清欢百味-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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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又是真的害怕。
姜沅便只能默默地倒进顾辞舟怀里。
大约是刚才想得太怕了些,她这会儿身上都有些发冷。顾辞舟的体温偏高,这般靠着倒是很舒服。
姜沅轻轻叹了口气。
顾辞舟安抚地轻轻拍着她:“没事,没事。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便是了,我一定尽力给你解决。”
容与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来,有点闷闷的:“真没事儿。”
顾辞舟便不说话了。
只是又过了会儿,姜沅才听见身后人轻轻叹了口气:“容与,你还不信我吗?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能理解的。”
“但是你别什么都不和我说。”
姜沅的鼻子忽然就是一酸,眼睛里泪水打着转儿,半落不落地蓄在眼眶里。
果真是孕期情绪容易波动啊。她想。
真是娇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低低道:“我怕。”
顾辞舟听出来一点哭腔,手上的动作更放缓了几分,声音也更轻柔:“怕什么?”
姜沅:“都说生孩子是一条腿踏进鬼门关……我在想,我会不会就这么、就这么……”后头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太不吉利了。
一时冲动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之后,姜沅又有些后悔了,默默闭上了嘴,心底也对自己起了几分埋怨。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顾辞舟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姜沅有些紧张的时候,她听见他说:“我明白的。”
姜沅一愣。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慢慢说:“我也知道女子生子艰难,害怕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怕我会多想什么。”
“没事啊,没事。产房已经收拾好了,炕床每天都有人烧一遍。到时候你要生孩子了,我便让她们开库,拿百年的老参给你吊汤。请来的那几个产婆都是京里头出了名的,一年都要接生几十上百个,都是熟练得很的。到时候我再把锦安堂和妙手堂的大夫都请过来在外头候着,屋里由孙妈妈和卢妈妈照应着,一切都妥妥当当的,一点岔子都不会出。”
“孩子的屋子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我们边上的那咏陶居,就几步路的功夫,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看,传话也就是两步路的事儿。不过咱家还是小了些,等我外放了出去自己置了宅子,就让孩子先住咱们隔壁的厢房,这样更好些。等大了些再出去自己立院子,也方便咱们照顾他。奶妈都找好了,都是清白干净的利落人儿,之前也有生养的经验。一定能把孩子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顾辞舟一下一下地拍着她,一句一句地慢慢说,又是说产房的各种准备工作有多么完备,又是说生下孩子之后如何如何。姜沅被他带的也渐渐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好像觉得生孩子这事儿也没这么可怕了。
一切都会平平安安地度过去的。
絮絮叨叨地说完,顾辞舟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换来她不满的一声嘤咛:“好了,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
姜沅轻轻应了一声。
八月十一,姜沅产子,母子平安。
第59章 顾时卿 “卿,章也。”
京城初秋的日头很毒; 热辣辣的晒得人汗水直往下淌。不过幸而有些青葱碧树,勉强遮去了一点日光,只余下斑驳的光影投落在青石砖上。一点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轻轻吹动树木的枝叶; 于是那地上的光斑便也轻轻晃动起来。
侍画从外头庭院里快步走进来,一路走到廊下; 方才轻轻舒了口气。她的面颊被晒得有些发红,额角和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侍画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脸; 叫了问茶来看过仪容再没有什么不妥的了,方才掀了帘子进了屋。
日光被竹帘阻隔在外头,一进去就叫人觉得阴凉不少。
虽然已经到了八月里; 可是秋老虎毕竟还没走; 天气还是热得厉害。姜沅屋子里照旧放着冰山; 只不过她人歇在卧房里; 冰山却是放在堂屋的; 中间还隔了一间西厢房,免得坐月子的时候着凉受寒,影响了身子。
侍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方才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温度。她穿过堂屋和西厢房往卧房走; 当门先是一架三折绿竹清凉屏,既隔了风又挡了床榻上的景象。因为少夫人说闷得慌又熏得厉害。屋子里平常的时候便不会点上香,只有公子过来的时候才熏些; 来遮盖少夫人身上的血腥气。
这会儿才刚过了中午,自然还没到点香的时候。
进了卧房; 侍画便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略略适应了屋子里的气味才放开些。屏风后头少夫人坐在床上倚着大迎枕,半盖着被子坐着。生完孩子,约莫是因为怀着孩子的时候一直有进补,生完孩子之后什么鸡汤鱼汤大骨汤的也一直没断过; 少夫人明显圆润了些,面颊也有些发红。侍画只敢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眼去,低眉顺眼地走到跟前行了个礼:“少夫人。”
“回来了。”姜沅应了一声。生完孩子之后她就有些懒懒的不爱动,这会儿坐在床上闲得没事可做,又不好动那些针头线脑的,照旧还是只能看些闲书。这会儿侍画回来,她把书放下看她一眼,笑着招呼侍棋:“真是辛苦我们家侍画了,这样大热的天儿里,还这么跑来跑去的。侍棋,给她端碗冷茶来。”
姜沅自己现在不好喝冷茶,但是因为侍画她们也都在屋子里伺候,她屋里倒是依旧常备着冷茶。
侍画也没推辞,大太阳底下这么走了一遭,出了一身的汗,她也确实是渴得厉害。道过谢接了冷茶一饮而尽,她才定了定神,把事情慢慢同少夫人说了:“毕竟南边过来要花费的时候多些,春天再走,万一路上生个什么事儿耽搁了,怕是要来不及。若是等到了冬天,那又是水面结冰又是大雪封路的,天气还冷,而且临近年关盗匪也猖獗些,就更不太平了。因此四娘子和四姑爷便想着提前进京,直接在京城过了年,来年开春直接去参加考试便是。”
姜沅听着,慢慢点头,一笑:“当真是吓我一跳——哪个能想到,四姐姐他们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京城呢?还连信儿都没给我递!直到了城门口才派人来报信。若不是那人手里头有温家信物,我都当真是要以为遇上了骗子呢!”
这般长的时间过去,姜漪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满脑袋稀奇古怪的点子。
姜沅笑着靠回去,拍了拍床榻,又重新拿起了书:“算了算了。等我出了月子,再去见她吧。也正好,叫卿哥儿见见他四姨。”
孩子的名字最后还是顾辞舟起的,叫顾时卿。《说文解字》有言:“卿,章也。”而《段注》又言明:“章善明理也。”此字可指表彰真善、明辨事理之人,也可用作对男子的敬称,还是旧时的高官之称,姜沅思来想去,也觉得很是不错。
不过,也可见顾辞舟对此子的期望之高了。姜沅轻叹了一口气,心底浮上一点莫名其妙的担忧来:若是卿哥儿日后没有那么聪敏,可该如何是好?
但这担忧来得太没有根据,所思所想也太过遥远,不过刚刚浮起来就被姜沅笑着压下去了,笑话自己太过多心。
整整过去了两个月后,姜沅的月子总算是坐完了。
出月子那天她痛痛快快地好生洗了个澡,重新梳妆更衣打扮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姜沅不禁生出几分忧愁来,叹了一声:“还是胖了啊……”
侍画在旁边替她整理衣裳,闻言笑道:“少夫人从前本就是偏瘦削的身材,如今胖了些,倒是刚好。”
姜沅摇摇头,掐了掐腰上的一点肉:“不行,不行。别处胖就算了,我这腰上也有了赘肉。得想个法子把它减了。”
姜沅这算是老调重弹,侍画也知道劝不回去了,递上一盏茶笑道:“也好。刚巧可以让孙妈妈替您看看,需要做些什么。”
姜沅也觉着是这个理儿。哪怕要再吃下许多味道特殊的药膳,为了变瘦,她也都能忍了。
暗自下定了决心,她便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声音都上扬了三个度:“走,我们看看卿哥儿去。”
侍画跟着她往咏陶居走,侍书侍棋留在屋子里,带着婢女们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各处彻底打扫清理一遍,譬如什么床帘幔帐、被褥枕头通通都要换了,窗户也要全部打开通风透气。等姜沅回来的时候,两个月都不曾被彻底打扫过的卧房已经是焕然一新。
捧着茶盏,姜沅叹道:“生孩子还当真是件麻烦事儿。”怀胎满打满算就要十个月,生下孩子这月子少说也要坐一个月,等于几乎一整年什么也没干就过去了,期间所经受的种种折磨更是不必细说。
这会儿坐在焕然一新干干净净的卧房里,姜沅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几分。
天知道她坐月子的时候有多嫌弃自己,只觉得都快要脏死了。
放下杯子看看时候,姜沅拿起剪子剪去一截灯烛:“夫君他还没回来?”
侍画接过问茶递上来的点心摆到桌上。轻轻应了一声:“是呢。先前您用饭那会儿还让四九回来报了口信儿,说是让您先睡不用等他了。”
姜沅注视着燃烧着的灯烛,两丛小小的火苗在她黑漆漆的瞳仁里跳动。
也不知道顾辞舟究竟在忙些什么。明年春闱结束,翰林院入一批新的庶吉士,他们这些人就该散馆各谋出路了。可如今都到了秋末了,她看着顾辞舟反而是越来越忙,甚至这几日晚上都要大半夜的才能回来。
难不成,是为了《永康广纪》的事儿?
姜沅猜想着。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读书,顾辞舟在翰林院主要干的便是这个了。
第60章 正值壮年(剧情) 陛下想看他们斗……
晚风簌簌吹动竹枝; 竹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内高低错落地摆着几盏灯烛,暖融融的一团黄色光晕蔓延开来; 照亮了摆放得挤挤挨挨的书架子。顾辞舟自册册经卷中抬起头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细小的尘埃在暖黄色的光线中上下飞舞; 对面的薛盛之一手按着书低着头,看着好像是看书看得万分认真的模样; 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头已经是一点一点的,已经是打起了瞌睡。
“盛之; 盛之。”顾辞舟喊了两声; 见他没反应; 只得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薛盛之!”
薛盛之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手一动还险些把桌上的灯给打翻了,惊得他赶紧伸手去扶:“嗯?你都整理完了?”
顾辞舟合起书卷,再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到一边——他是生怕再让薛盛之打翻了蜡烛给烧了——点了点头:“整理完了。你这儿还有多少?”
薛盛之也就是刚才突然盹过去了一下; 实际也没睡多久。他随手翻了翻手边的一沓书卷; 估摸了一下:“唔……就只还有这本和这本了。东西都不多,估摸着一个时辰能做完?”
顾辞舟站起来把书放回架子上,转身伸手:“给我; 我替你整理一本吧。”
薛盛之顿时心花怒放,但是面上还是要故作矜持一下:“哎; 这怎么好意思呢?”
顾辞舟一挑眉,一撩衣袍作势要转身走:“既然如此,左右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便先回府——”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 薛盛之就忙不迭地拉住了他,皱着眉头抱怨,“你这人,真是半点意思也没有!”一面抽出一本书交到他手上:“喏,你便帮我整理这本吧。”
顾辞舟轻轻嘁了一声,还是坐了下来,重新铺纸蘸墨,翻开书开始整理誊抄。
这会儿翰林院里的大人们还有他们的同窗们基本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些服侍跑腿的太监小厮们。顾辞舟一面手下写着,一面状若无意地开口,声音压得很轻:“许大人的事,是怎么个说法?”
薛盛之掩着嘴,一个哈欠打到一半,愣是被他这句话吓得人都清醒了七八分,赶紧左右看看窗外门外会不会躲了什么人在偷听。只是这会儿暮色四合,他是什么也看不到。
顾辞舟看他这副模样好笑,敲了敲桌子让他回神:“放心吧。声音压得这么轻,别人得有顺风耳才听得见吧?”
薛盛之一想,也是这个理,不由失笑:“是我小心太过了……不过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事儿就这般说出来了,若是当真隔墙有耳,你还要不要命了?”
顾辞舟笑了笑,没说话。
薛盛之也就这么一劝,他也知道顾辞舟是个时常率性而为的,说完这么一句他便转头提起了方才顾辞舟所说的那事儿:“许大人这事儿,你也知道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许大人名许季,如今任翰林院侍读一职,也奉皇命参与了此次《永康广纪》的修纂工作。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许季乃是文昌侯的远亲。
也正因为如此,不论他本人到底是有意无意,他在《永康广纪》中声称太宗皇帝当年废太子而改择李美人之子继位乃不正之举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也总是带有一层别样的色彩的。
而陛下最近明显更属意二皇子,许季如此发言,岂不是往陛下的眼前添堵?更何况,他们的这位陛下脾气可不算小。
于是理所当然的,陛下大怒。
不过问题也正出在此处。
陛下的怒,实际上是站不住脚的。千百年来都规定的立嫡立长,陛下若是因为许季声称太宗皇帝做的不对而罚他,那对陛下的声名也是有碍的。
“只看陛下会不会从别的地方下手了。”顾辞舟接上一句,两人对了个眼神,俱是心照不宣。
若是此番许季受了罚,等于文昌侯这一支的势力都是一个打击。身为定国公这一队的人,这样的局面当然是顾辞舟和薛盛之乐于见到的。
十月十六,翰林院侍读许季御前对答之时妄议先帝,陛下震怒,然念其素日在职勤恳认真,着革去侍读一职,贬为南州主簿。
饶是顾辞舟和薛盛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一惊。
从中央被发配到极南之地,直白点说,其实已经和流放没有太大区别了。更何况,是从有一片大好前程的通天梯翰林院去往那偏远之所,还是从六品被贬做九品。
若说是当真妄议先帝,这处罚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季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获的罪。
那这样的处罚,未免重得过头了。
消息传到翰林院的时候,一室死一样的安静,连上头的老师也仿佛震惊得失了语。隔着两个座位,顾辞舟和薛盛之碰了个眼神。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圣心难测,饶是顾辞舟聪敏异常,薛盛之又消息灵通,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合计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文昌侯一支被压得太久,此番陛下的打击又太重,他们定会发起反攻。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二皇子定国公一派看似占尽了上风,可是却也正因为如此,仿佛成功只差临门一脚了,所有人都得小心谨慎,半点差错都不敢出,一旦大皇子一派发起疯来,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那还未可知。
顾辞舟越发忧心起来。
与顾三老爷谈朝中情势的时候,他便说到了此事。顾三老爷沉默一会儿,抚了抚并不太长的胡须,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陛下如今,也才三十多岁呢。”
三十多岁,还算是正值壮年,身强力健的时候,偏生底下在为了他的哪个孩子日后会足够强大到可以取代他而争来斗去,又有哪个上位者会高兴?顾三老爷原先没反应过来,还是过年那会儿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也已经彻底踏入官场、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