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百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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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咿呃嘟!”他叫了几声,最后总算发出了清晰些的音节:“嗲!凉!”
一边喊,他一边顺手抓起了手边的一样东西朝他们笑嘻嘻地招呼。
姜沅也忍不住笑了:“是《论语》。”她睨了顾辞舟一眼:“可算是用不着你的‘香草美人’了。”
顾辞舟赶忙讨饶。
第71章 病来如山倒 他现在满心都记挂着容与。……
顾府新宅拢共三进; 盖的是最寻常的样式。正门进来便是门楼轿厅,旁侧还设了一个小小的门房。沿街一排倒座房,方便下人们进出居住。
穿过前院便是垂花门; 左右两边的抄手游廊连接起东西两面的院子与正厅。
东面是个月洞门,门上挂着顾辞舟亲手题写的牌匾“月园”; 取谐音“月圆”,寓意圆圆满满、长长久久。园子算不得大; 甚至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得差不多了,不过假山林木、清池亭廊却是都不缺的,修饰得十分精致巧妙。
月园南面依着观景的小楼; 一左一右建了两间小院; 其中一间便拨给了白楚思居住。北面则分设了一大一小两间花厅; 另并数间厢房; 供设宴之用。
抄手游廊的西面则又是数个以精巧小路相连的院子。姜沅的锦春院、顾辞舟的重夏院便设于此处。另有清秋院、融冬院等; 卿哥儿如今就住在融冬院里头。而宅子的第三进,也就是从正厅穿过去的最后一排屋子,则就是一排库房了; 另外又分出了几间来做下人房。
姜沅如今可总算是能放开手脚来装扮宅邸了; 她的书房起居室什么的也不必像原先那般挤挤挨挨的,实在是令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今儿摆个“万柿如意”瓶,明儿挪个三足越窑小香炉; 陈设摆件随四时节气而动,着实称得上一句“风雅”。
不过; 有个词说的好,“乐极生悲”。
大抵是近日来实在是太过操劳了,损耗了不少精神气血,伤了身子。而忙的时候其实有那么一口气吊着撑着; 人也不会真的倒下来,反倒是忙完了清闲下来之后,那一口气突然松了,方才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
这日姜沅起身的时候就觉得头有些沉,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点儿痛,连带着喝蜜水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往日里喝起来温热甜暖的茶水今日在口中却是有些发腻,让人觉得好生不清爽。
姜沅轻轻蹙了蹙眉头。
侍画接过她手里的杯盏,递还给身后的侍女,接着便服侍姜沅洗漱了在妆台前坐下。
“夫人今儿的脸色……看着似乎有些苍白?”侍书一边提姜沅梳着头发,一边道。
到了平江之后,由于身份的转变,顾辞舟身边那些服侍的下人也渐渐改了口,纷纷喊起了“老爷”,而为了与之相匹配,姜沅的称呼便也改作了“夫人”。
“是吗?”姜沅掩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只不过铜镜有些发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自个儿的脸色是不是真的有些发白:“可能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吧。”
侍书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提议道:“不如……还是请个大夫来瞧上一瞧吧?”夫人这脸上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怪让人担心的。
姜沅也知道今天这身子是有些不对劲,不过她只以为是最近操劳太过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但既然侍书都提了两次了,她便也点了点头:“也好。那待会儿用过饭就让谷大夫来看一看吧。”
谷大夫算是平江当地出名的大夫了,他的杏林堂离顾府也近,就在前头一条街上。
旁边的侍画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先寻了个跑腿的小厮,又去喊问茶:“早膳可提来了?”
问茶乖巧地点头:“都提过来了,就放在小茶房里头呢。您吩咐了就能摆上。”
侍画想了想:“有没有白粥小菜?没有的话你现在去膳房让他们赶紧再准备一份送上来,夫人今儿早上怕是没什么胃口吃别的。”
她料想得果然不错,一桌子的春卷乳饼小馄饨姜沅是一口没动,也就是后来问茶再去要的白粥配咸鸭蛋让她多动了几勺。
不过那流油的黄澄澄的咸鸭蛋姜沅也没吃两口,最后还是就着腌萝卜条喝完了粥。
看着侍女们把膳桌抬下去,姜沅掏出绢帕来拭了拭唇角。外头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秋风一阵一阵地刮,卷起片片枯叶,一副要下雨了的样子。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侍画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夫人,谷大夫到了。”
姜沅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谷大夫今年五十有三,已是须发皆白了。不过他脚步刚健,目光清澈,看着还很精神矍铄的样子。进屋来先行过礼,接着他便将手指搭上姜沅的手腕。
闭眼沉吟片刻,谷大夫方才开了口:“近来天气变化,夫人这是受了寒啊。”
果不其然。
姜沅无奈一笑,听谷大夫絮絮叨叨了一通,又等他开了药方,便一面让侍画好好送送他,一面吩咐侍书去抓药。等侍画送谷大夫出了锦春院回来,便见姜沅已是闭着眼撑着头歪坐在榻上了。
“夫人?”她轻轻喊了一声,见姜沅似乎没什么反应,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夫人?”
姜沅只觉得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哪怕人还没睡过去,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半点儿也提不起精神来。她索性就闭着眼睛直接吩咐了:“让他们今儿不用来了,一切依照往常的惯例办。若有什么突发情况的,你斟酌着拿主意,事情大了就往夫君那儿报便是了。”
侍画应了一声,又问:“夫人可要上床歇歇?”
姜沅点点头。
脱了外头的大衣裳躺回床上,她只觉得比起刚才要舒服了不少,不过大体上还是有些难受。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姜沅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另一边的顾辞舟也接到了消息。
“病了?”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今儿早上他走得急,起身的时候容与还没醒,不过瞧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样子。怎么短短一段时间里就病了呢?
问过了是否请了大夫抓了药,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顾辞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略略安心了几分:“那便好……让她好生休息吧。府里的事情,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尽管差人来问我就是,别去打扰了她。药先熬好,待会儿喊她起来喝了吧。药还是要早些喝的。”
侍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辞舟看着满桌子写满了鸡毛蒜皮的诉状或是通报,沉沉叹了口气。
快些把这些东西处理完,快些到回府的时辰吧。
他现在满心都记挂着容与。
第72章 不信佛 “按照规矩,妾倒是应该为夫人……
“你是说; 夫人病了?”
颐水院里,白楚思捧着茶盏,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禾儿方才的话。
禾儿点点头:“听说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加上天气转凉,寒气入体; 是以才病倒了的。”
手里的茶盏有些烫,温度透过杯壁传至掌心; 隐隐约约地就带来了几分酥麻。白楚思低头撇了撇茶盏里的浮沫,看着杯子里碧色的茶汤微微起伏荡漾,慢慢道:“既然夫人病了……身为妾室; 我自当去侍疾。”
“做些准备吧。”
禾儿应声:“是。”而后便退回了边上; 继续垂手侍立。
不过; 退回去之前; 她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白姨娘一眼。
自打周姨娘起来之后; 白姨娘倒好像也被激出了几分精气神儿,也会去邀一邀宠了。虽然整个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可到底不像是原来那样; 沉默死寂得宛如一潭死水。真要说; 倒不如说如今的白姨娘很有几分静水流深一般的美感。
只是这美感就和她初见时大相径庭了。
回忆起当初自己看到的那个温婉聪敏、带着几分灵动气息的白姑娘,禾儿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点怅惘。
而确实如同白楚思料想的那样,虽然姜沅本身是对妾室来不来侍疾没什么所谓的——都不说底下那些个丫鬟侍女; 光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就有侍书侍画侍棋还有一个孙妈妈,怎么看也是够用了的——只是规矩向来如此; 便也只能让白楚思多跑几回了。
为着这个,她还特意嘱咐白楚思:“如今府里头夫君身边只你一个,现下我病了,你难免要劳累些; 日日过来一趟。不过,每天待上半个一个时辰的也就差不多了,也就是防止外人听说了说三道四的。”
白楚思笑着把姜沅喝完了的药碗接过来,放在旁边侍女递上来的托盘上,又递上一块蜜饯。她本就是侍女出身,虽然也有几年不曾服侍过人了,但是做了两回之后倒也是又轻车熟路了起来:“不妨事的。左右长日里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过来陪夫人说说话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映得白楚思身上竹青衫子的刺绣也显得清雅秀丽许多。她偏过头去取茶盏:“刚喝过药,又吃了蜜饯,想来夫人口中会有些干——饮杯茶最好。”
姜沅笑着谢过她。
一路走来,从最初的小心谨慎、努力算计,再到终于成为了通房的喜悦,最后到见到姜沅时的心酸与苦涩,又经历过刚刚怀孕时那甚至可以说有些癫狂的情绪,与小产后的心如死灰,哪怕如今也才不过二十多岁,白楚思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多到让人都有些倦怠了。
于是一颗心竟也因此安宁平和了下来。
如今和夫人对坐,她却是已经感觉不到当初的种种情绪了——嫉妒,羡慕,酸涩,怅惘?不,它们都已经像是云烟一样消散干净了。
真要说还有什么残留的,那大概就是一点点羡慕吧。
白楚思轻轻抿了下唇,一边接着和姜沅闲聊,一边忍不住去偷眼看她。
日光映着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细瓷一般的细腻与白皙。大约是因为还在病中,她的面色尚带着几分虚弱的苍白,可是点漆一样的眸子却清澈柔软得像是一汪春水,还带着点儿不自知的笑意。哪怕现在倚在大迎枕上同自己说着话,她的姿态也是十分娴雅安宁的。
看着就像是那种打小被好好教养着长大、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家闺秀。可能她清楚人世风波险恶,却不会有过切身的经历。
白楚思默默想着,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点艳羡。
曾经她羡慕她有公子……不,老爷喜欢。而如今,她更多羡慕的却是她这个人。
若有来生……算了算了,赶忙压下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白楚思暗自嗤笑了一声,收敛了心神,继续同夫人说话。
其实若是夫人乐意,她倒是很愿意天天来陪夫人谈天说地的。颐水院除了她、禾儿还有杜妈妈,余下的便是些洒扫丫鬟,日日来来去去的也安静得很,她每日听着香炉燃烧听着月园水动,偌大一个新府邸,愣是让她住出了一股子荒凉的感觉来。
大约也只有老爷来的时候,或者像现在这样她来陪夫人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一些热闹和人气吧。
“……求神拜佛么?按照规矩,妾倒是应该为夫人祈福的。”白楚思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了两分俏皮的笑容来,乌压压发髻上的银簪闪过一点光芒,“只是妾向来不信那些个……”
和白楚思说了一下午的话,姜沅和她也亲近自在了许多。听到这话,她便也拍手笑了起来:“可巧了!我也不信的!”只是如今人人都信,也由不得她信不信了。府里要设小佛堂,逢年过节的也要上前去敬香。
屋里两个人相视而笑,屋外的顾辞舟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了。
三九原本在屋子外面站着,已经做好了就要这么守上一晚上的准备了,没成想,自家老爷这是又出来了。
他赶紧迎上去跟着,跟着跟着就转进了融冬院。
三九站在屋子外面呆了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不是说去看看夫人今儿休息得如何了吗?怎么莫名其妙跑来看小公子了?
而屋里的卿哥儿与顾辞舟面面相觑。
顾辞舟平日事忙,逗倒是逗过卿哥儿好几回,但是像现在这样陪着卿哥儿却是没有过的。
而卿哥儿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和奶娘或者娘玩,现在娘没来,奶娘又因为顾辞舟的存在不敢随意动作,就只剩下他和爹大眼瞪小眼……不,大眼瞪大眼了。
良久,顾辞舟从小几上的一堆玩具里随手拿了个拨浪鼓,试探性地敲了敲。
卿哥儿看了他一眼,撅着小屁股默默爬远了。
顾辞舟:“……”
哄娃生涯遭遇重大挫折。
第73章 探病 “姜姐姐好。”
姜沅这一病就病了好些天。
不过; 按照谷大夫的说法,她近来操劳忙碌损伤了元气,也是该好好养养回来了。幸而她管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各样事情如何处置大体都定了章程,不至于让底下的人骤然失了主心骨以至于手忙脚乱的。而若是再有什么旁的事; 也还有孙妈妈和侍书侍画侍棋她们帮忙看着,她也乐得清闲。
而顾辞舟呢; 原本是打算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多多关心关心容与,嘘寒问暖表现一下自己的。然而没成想,容与压根儿就不需要他。
她身边又是白楚思又是这家夫人那家夫人的; 燕语莺声说说笑笑; 惹得每天特意早早从衙门回来的顾辞舟只能悲伤地去看了卿哥儿一回又一回。
……父子感情突飞猛进。
不过; 其实姜沅也没有顾辞舟所想的那般享受。
见白楚思的时候她勉强还可以说随意一点; 毕竟白楚思好歹还算是自家的人; 身份又低于她,而且还是打着“侍疾”的名头过来的。她若是想,便是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见她也不是不行。
不过姜沅面皮还是有些薄; 觉着这样做的话未免有些失礼; 便依旧坚持着梳个大辫子再披大衣裳才见客。
而等到其他府上的夫人们来探视她的时候,这样的做法就万万不能了。洗漱更衣绾发上妆,一样都少不了。等装扮完; 姜沅都觉得要是再往头上多簪两根簪子两朵珠花的,她差不多就可以出门去了。
率先来探望她的是典史的妻子赵夫人。
典史年纪不算太大; 也不过是三四年前行的冠礼,赵夫人看着便更小些。当初初见她的时候姜沅就猜她约莫也就是个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等后面序了齿,结果果然如她所料; 这位赵夫人正是双十年华。
姜沅要过完了今年九月的生辰才十八岁,听了赵夫人的年纪便笑:“论起年纪来,那我倒是要称一声‘齐姐姐’了?”
赵夫人赵齐氏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连摆手,又是紧张又是羞的,险些憋得说不出话来,脸都涨红了:“这这这,这如何使得!夫人还是莫要笑话我了,若是您不嫌弃的话,该我叫您姐姐才是。”
姜沅噗嗤一笑。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为了真的喊赵夫人一声姐姐,现下赵夫人自个儿知情识趣地拒绝了,她便也就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不过,因为这个,赵夫人心里对她倒是亲近不少,只觉得这位新上任的知县的夫人实在称得上是平易近人。
而这这正是姜沅的目的。
那日这番玩笑之后,两人又闲谈了一番。姜沅本就是个亲善风趣的人,她又有心和人打好关系,效果自然事半功倍,临走时赵夫人已对她很是亲近了。
如今,赵夫人也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
伴着侍画的一声“赵夫人,这边请”,姜沅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虽然她现在整个人倚靠在大迎枕上,但是她还是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端正更娴雅些。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