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困渡-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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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了?”
闻宴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了她。
苏晚青接过来低头看,屏幕停留在微信对话框,奶奶五分钟前发了一条二十几秒的语音过来。
她抬起头,表情疑惑,“什么意思?”
“听听。”
苏晚青犹疑地点了一下语音框,苍瘦的声音从扬声器流淌出来——
“刚刚电话里跟你说得那个做饭阿姨,可是我亲自跑到家政公司找的哦,中午试了菜,手艺很好的,我地址给她了,她周一过去,你跟保安说一声,顺便把密码告诉人家。你和小苏丫头中午在公司不回家,就让她每天给你们做顿晚饭就行,不住家,不打扰你俩。不能赶人家走哈,天天吃外面的饭像什么,跟没家的一样。”
最后一句话结束,苏晚青已经六神无主。
闻宴祁将手机抽走,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
“怎么办?”苏晚青皱眉,“请了做饭阿姨,那我们不是露馅了吗?我又不能天天来你家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她在焦虑中感觉到,这个谎好像越撒越大,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别慌。”闻宴祁定定地看着苏晚青,目光黑沉沉的,似被水冲洗过的黑曜石。
苏晚青抬眼看他,闻宴祁夹着烟,眉宇间有种游离在所有世俗之外的自信,好像不惧怕任何突如其来的麻烦,永远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于是苏晚青放心下来,期待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闻宴祁瞥她一眼,“有。”
“那你快说啊。”
闻宴祁掸了下烟灰,语气随意,“你搬过来住。”
“。。。。。。”她就多余相信他。
苏晚青犹豫着措辞,“孤男寡女,恐怕不合适吧。”
闻宴祁听到她这样说,当即也没什么反应,听到客厅有些动静,回头看了眼,翟绪从餐桌旁起身去了卫生间。
想起刚刚俩人的谈话,闻宴祁按灭了烟头,“我再过户给你一套房子,滨安区的仓井院子,二环的中式别墅,你应该听说过那儿的房价。”
苏晚青猛然抬头,随后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闻宴祁似乎觉得已经拿捏了她的弱点。
半年前答应领证,是因为正好那时候查琴之为了偿还周继胜的赌债卖了房,赶上他们无处可去的当口,闻宴祁又恰好送来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才一时冲动应允下来。
当初的苏晚青是不能免俗,可一套山湖区的别墅已经给了她从容生活的底气,仓井院子还不足以再次动摇她。
“我考虑一下。”最后她说。
闻宴祁回身看她,略微挑眉,“周一前给我答复?”
“。。。。。。可以。”
第13章
◎给你安全感。◎
从闻宴祁家出来,苏晚青和翟绪结伴下了地库,她才知道那辆红色超跑是翟绪的。
翟绪也注意到了她的车,一辆奔驰C系,他不知道是刚从修理车开出来,光是看起来还挺新,于是调侃,“哟,小富婆,不像是为钱折腰的人呐。”
苏晚青拉开车门,朝他扯了扯嘴角,“家里人淘汰下来的二手车。”
翟绪随意笑笑,发动车子后朝她扬眉,做出请的手势,“你先。”
两辆车先后驶离车库,在小区门口,翟绪降下车窗道别,苏晚青也回应了一句,下次见。
翟绪点点头,刚要走,苏晚青突然叫住他,犹豫了几秒,“能问你个事儿吗?”
翟绪手肘搭在车窗上,抬抬下巴,“说呗。”
“闻宴祁的奶奶。。。。。。”她小心措辞,“到底生了什么病?”
翟绪意外,“他没告诉你?”
“没有。”苏晚青垂睫,“我也没敢问。”
“胰腺癌,中期。”他叹了口气,“听说过这个病吧?基本上没治,老太太自己都不想治了。”
翟绪走后,苏晚青在辅道路口停了许久。
车厢内静得落针可闻,辅道旁路灯坏了几盏,前路是混沌的黑,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水泥墙,横在她眼前。
苏晚青拿起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一行字,屏幕跳出了各种回答,逐一浏览过后,她想起了奶奶在电话里说得那句话——
“人老了,还能有什么盼头。”
思忖再三,五分钟后她拨了闻宴祁的电话。
等待接通时,苏晚青降下车窗,任风灌进来,仿佛要给自己的焦灼降降温。
“喂。”闻宴祁似乎很意外她会打电话过来,“到家了?”
“还没。”苏晚青抿抿唇,“我是想问问你,当初仓促领证的原因。”
闻宴祁那边静了两秒,大约听出了她的认真,音色也沉了几分,“奶奶想看我成家。”
苏晚青试探着,“因为她生病了?”
“你知道了。”
“领证前,我设想的是你只需时常陪同我去荣港探望,扮演出新婚和睦的样子,让她安心。”闻宴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八风不动的,少有这样认真剖析自己的时刻,“上周她执意要来,确实出乎我意料,原本我想着过段时间寻个理由把她送回去,但下午你也听到了,一直联系的国外专家会诊有了眉目。”
他说到这里,语气轻如羽翼,仿佛在尽力避免施压的嫌疑。
“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这段时间,苏晚青确实从他口中听到许多次“抱歉”了,这让她想起俩人初次见面,那时的闻宴祁冷漠,疏离,一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样子,待人接物有自己的素养,但也常常冒出一两句没有风度的刻薄话,仿佛游刃有余活在这人间的空心人。
庸碌俗世,再洒脱的人都有难言的羁绊。
苏晚青握着手机,鼓足勇气,“我能接受。”
闻宴祁默了默,似乎没想到她接受得那么轻易,于是也摆出自己的诚意,“除了仓井院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不要仓井院子,我答应这个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你。”苏晚青略微停顿,“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苏晚青看一眼后视镜,左岸水榭的灯火辉煌还在不远处,看起来像高不可攀的空中楼宇,衬得她渺小又无力。
“抱歉闻先生,我需要一份安全保证。”苏晚青手心出了层细密的汗,语气却坚定,“我需要一份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只要我想,可以即时生效的那种。”
剩下的话即使不说,彼此也心知肚明。
成年男女共处一室,即便忽略俩人悬殊的权势背景,光是体力差距,谁是弱势方也能一目了然。
苏晚青不是爱逞能的人,她善心未泯,但也有保护自己的自觉。
毕竟她和闻宴祁相识不久,与其冒险赌他的品性端正,不如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做危险红线,但凡对方违反规则,她即时终止合约,后果自负。
因此,即便这话有所冒犯,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希望您能理解。”
听筒里安静了许久,沉默像深海,仿佛能吞噬所有思绪。
苏晚青等不到回应,渐渐开始焦灼之时,对面突然笑了一声。
闻宴祁嗓音慵懒,气音仿佛是从胸腔内散发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很聪明,但还差一点。”
苏晚青没听明白。
“如果我会越界,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跟你撕破脸的准备。”他气息微颤,仿佛又在笑,“不过这个提议还算不错,如果能给你安全感,我不介意在离婚协议上加一条。”
苏晚青问,“什么?”
“若协议生效,我个人名下的一半资产都归你所有。”
…
周日上午,苏晚青特意去菜市场买了排骨和虾,照着网上的菜谱做了顿饭,虽然手忙脚乱,卖相也差,但该放的都放了,味道是没差到哪儿去。
这是她一贯的烹饪水平,果腹即可。
中午十二点,关火盛饭,苏晚青才去敲门。
杨沅沅住的那间本是书房,是苏晚青看书办公的地方,杨沅沅说要来,她就临时买了张床放进去,拾掇得也还算整洁,可人住进来一周,房间已经乱得不像样了。
杨沅沅才工作一周,却仿佛加了十年的班。
苏晚青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强行送到卫生间洗漱,等人坐到了餐桌前,又打完一个哈欠,才勉强睁开眼睛。
“特意给你做的,丰盛吧?”苏晚青往她碗里夹了块剥好的白灼虾,“补充优质蛋白。”
杨沅沅拿起筷子,有气无力的,“干嘛无事献殷勤?”
“看你说的。”苏晚青朝她笑,“给你补补身子。”
“有话直说。”她又打了个哈欠,“我现在脑子还不怎么清楚,你跟我玩委婉,我很有可能压根听不明白,最后辜负你这一桌的心血哦。”
苏晚青指尖捏紧发白,“那我跟你坦白一件事儿,你听了不要生气。”
杨沅沅行尸走肉般往嘴里扒饭,含糊地应,“你看我现在有力气跟你生气吗?”
苏晚青又打量她几秒,“其实,我结婚了。”
杨沅沅点点头,“然后呢?”
苏晚青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杨沅沅反应过来后便像弹簧一般,“嗖”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按在餐桌上,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能跟谁结婚?什么时候?昨天吗?”
苏晚青神情窘迫,“半年前。”
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杨沅沅捂着脑袋,“我不会还没睡醒吧?”
“所以你跟谁结得婚?”杨沅沅看起来有一百个问题,“而且,为什么你结了婚还自己一个人租房住?”
苏晚青看她越来越激动,站起来把她按了下去,“是假结婚,假的,只领证应付长辈,没感情的那种。”
“应付长辈?”杨沅沅皱着眉,表情渐渐变严肃,“苏晚青,你去给人当同妻?”
“。。。。。。”
十分钟后,苏晚青勉强说清来龙去脉。
杨沅沅是她的大学室友,俩人的床位头抵头,基本上无话不说,大二那年国庆,苏晚青还曾带她去过一趟阳钦县,因此,关于苏晚青的那些隐秘身世和复杂家庭关系,杨沅沅一直都是知情的。
听到结婚对象是苏向群介绍来的,就因为新女婿能挽救他濒临破产的公司时,杨沅沅啧啧撇嘴,大骂苏晚青糊涂,“他都不把你当亲生女儿的!想想你开什么车,你那假妹妹开什么车!”
没过多久,她听到闻宴祁第二次见面就过户给她一套别墅,杨沅沅又开始两眼放光,抓着苏晚青的手不停问,“真的假的?哪里的别墅?多少钱?确定在你名下吗?”
苏晚青被她晃得难受,按住了她躁动的小动作,“在湖山区,市价将近两千万,确定在我名下,现在也没空着,我把爸妈从阳钦县接了过来,现在是他们在住。”
她说完,去看杨沅沅的反应,却见她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了下来。
苏晚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需要给你时间消化一下我再说吗?”
杨沅沅一个激灵,“还有比你闪婚更值得说得事情?”
苏晚青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激动,“我闪婚对你来说可能没影响,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你听了可别生气。”
“说!”
“我可能,要搬走了。。。。。”苏晚青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就今天下午。”
作者有话说:
马上!即将!
第14章
◎超薄。颗粒。冰火。◎
两个小时后,苏晚青收拾完了行李。她东西不多,一个登山包装日常用品,一个行李箱装足够换洗一周的衣物,整理好了,房间便空荡了许多。
全程杨沅沅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苏晚青买来哄她的零食。苏晚青忙里偷闲看她一眼,刚想过去劝两句,搁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
闻宴祁发来微信,问她行李多不多。
苏晚青:【不多,我自己可以解决。】
闻宴祁:【那我就不进去了。】
苏晚青下意识看向窗外,语音问他,“你来小区了?”
对于这番不请自来,苏晚青也不算特别意外,闻宴祁称得上有教养的人,真心实意也好,流于表面也罢,他既然觉得这个忙是她帮着解决的,礼数方面总是会到位的,就像他之前那么多次从左岸水榭送她回来。
过了两分钟,闻宴祁礼尚往来地回了她一句三秒语音,嗓音轻飘,气息悠长,像是在抽烟,“嗯,你那车别开了。”
苏晚青扶额坐下,打字问他,“那我上班怎么办?”
闻宴祁不慌不忙,“我的车你挑一辆。”
苏晚青沉默几秒,发了一个“达咩”的表情包过去。
思忖着不能让人等久了,她最后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然后就搓搓手去了客厅。
杨沅沅看见她,眉尾挑到了天上,“要走啦?”
苏晚青扯出讨好的笑,“房租我会照交的,也不会在那边住很久,估计等他奶奶治完病回到荣港,我就搬回来了。”
杨沅沅把薯片嚼得“咯吱”响,几秒后,冷不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假结婚什么的不会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
苏晚青瞧着她,杨沅沅眼珠子转了一圈,“你生了重病,不想让我为你担心,所以一个人躲起来悄悄治?”
“。。。。。。”苏晚青看一眼电视,“少看点韩剧。”
杨沅沅泄气地坐回沙发上,“去吧去吧,跟你凭空冒出来的野男人同居去吧。”
“什么野男人。”苏晚青纠正她,“那是甲方。”
“行行行,甲方。”
苏晚青急了,“你不早说你不信,结婚证我刚刚收拾好,行李箱好不容易合上的,不信的话回头我拍照给你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结婚照也是能P的,我朋友圈一到情人节多少姑娘和男明星领证呢。”杨沅沅阴阳怪气地说完,用那种“懒得拆穿你”的眼神看她,“你那登山包侧面口袋里,我给你送了个新婚礼物。”
“什么啊?”苏晚青想翻。
杨沅沅制止她,“晚上再看。”
…
下了楼,苏晚青把包和行李箱都塞进了车子后备箱。她当然不打算开闻宴祁的车,不说别的,单论她只是瑞思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开他那些动辄几百万起步的豪车去上班就不合适。
根本不是她的生活水平,还过于惹眼。
把手机放到中控台,苏晚青出了车位,顺着主路往小区大门开,周末人多,她车速降得很低,几乎是以龟速在往前行驶,很快便看见了大门。
注意到闻宴祁那辆引人注目的库里南时,苏晚青同时也注意到了大门右侧的一个男孩。
宽松T恤,紧身牛仔裤,本来就瘦得像营养不良,肤色又黑,两条大花臂像晕了水的画,图案都不怎么清楚了。
正是每晚十点准时出来活动的那群小混混之一。
他站在保安室前的台阶上,看样子是在等人,嘴里嚼着槟榔,眼睛一会儿看门外的闻宴祁,一会儿看正朝他开过去的苏晚青。
苏晚青也犹疑地打量着他,很奇怪,他们明明不认识,可她却从那个男孩的脸上看出了欲言又止。
惦记着独自住在这里的杨沅沅,又总感觉他有话要说,车辆擦身而过的时候,苏晚青降下了车窗。
许是这个动作给了他勇气,那个男孩弯下了腰,在苏晚青靠近的时候,蓦地压着声音说了一句,“你男朋友不是好人。”
苏晚青没听懂,“你说什么?”
花臂小哥直起腰,指了指大门外面的那辆库里南,用带着几分口音的普通话说道,“驾驶座上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上个礼拜他送你回来,出了小区就开车去了酒吧,弥楚,我在那上班,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那桌全是女孩子。”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