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第7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不清楚李凭云喜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倒是刘容安说过,男人都喜欢□□。
赵鸢笨拙地问:“李大人。。。你觉不觉得?。。。我有几?分像个□□。”
李凭云方才吻得?过火 ,开口时声音一派嘶哑:“你是□□,。。。那我该是何?人了?”
赵鸢打开牢门:“当然是我的?李大人。”
李凭云坐在床边,朝她招手?:“过来。”
赵鸢进到牢房,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是世上最自在的?地方,她把自小学习的?礼义廉耻关在门外,唯独此间囚室,才允许她做一回她自己。
而囚室里?的?另一方,是她私定终身的?丈夫。
一想到自己如今是个妇人了,赵鸢有几?分失笑,有几?分羞涩。她步子变得?犹豫,李凭云拉住她的?手?,把她送入自己怀中。
他环住她的?腰,在她脖颈间沉溺地亲吻着,赵鸢的?衣襟被他咬开,他勾唇笑道:“赵大人喜欢青色?”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竹青色里?衣。
青白二色,最是低贱,也最是执着。
赵鸢勾住他的?脖子,扬起下巴:“相识了这么久,你终于肯了解我了。”
是啊,都相识那么久了,他们?却才有机会好好了解彼此。不是作为士人李凭云和士人赵鸢,而是作为李凭云和赵鸢。
她出?身官宦之家,教养严苛,有一颗不羁之心。
他生于泥潭,长于浊世,有一双清白的?眼?睛。
李凭云说:“你们?这些官家小姐,除了自由什么都有,最易被一无所有的?无赖吸引,你已经被我这个无赖祸害过了,往后别再被别人哄骗。”
赵鸢不服气地辩驳:“我甘愿被你哄骗,因为你比我强大,等我比你强大之日,你就骗不了我了。”
“那若再碰到一个比你强的?人呢?”
再也不会碰到这样的?人了。
天?下强者有之,在她最纯真的?年纪里?,李凭云只有一个。
赵鸢道:“李大人,我属狗。”
“我乃未羊。”
“。。。李大人,我不与你论生肖。说自己像狗听起来是在自轻,但我生性忠诚,不会背信弃义。”
李凭云调笑的?神情只做了一半,便无法继续。他伸手?抚向赵鸢的?长发,在赵鸢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颤抖着。
是他低估了赵鸢。
他一直认为,这种?涉世未深的?姑娘,她的?喜欢该如同朝露,美好却短暂,当她真正拥有他的?时候,就是要抛弃他的?时候。
他的?道不是人世情爱,与她共走一程,只是偶然,是她的?执着,在他干涸的?道路上种?下一粒活的?种?子。
他唯一的?罪过,是不该招惹赵鸢,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爱。
他让赵鸢靠在自己胸前,“如今陛下异己已除,我对她唯一的?用处,是杀我以?正朝纲,我有今日,既得?偿所愿,也罪有应得?,我不冤,你别再去大理寺了替我喊冤了。”
“国子监之乱,你是罪魁祸首,该人人得?而诛之。但我替你伸的?,是被诬陷杀人的?冤屈。哪怕我的?父亲,先生、陛下,朝中所有大臣都无视黑白,我依然会为你伸冤。”
赵鸢似乎是为了汲取更多的?力量,她用力地抱着李凭云。
“李大人,我没?有读书的?天?赋,读书对我来说,太辛苦了。我好不容易读出?了点儿出?息,所有人都告诉我书上之言是骗人的?,我不甘心。”
“赵大人,为了我,认输一次吧。”
赵鸢离开李凭云的?怀抱,摇了摇头。
“李大人,我不是因你而读书做官,也不会为你服输。”
李凭云宠溺地捏住她的?下巴:“真倔啊。”
赵鸢心中反驳,你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有更好的?路可走,你却抛弃了那些锦冠华衣,抛弃生前身后名,只为对得?起自己出?身时穿的?那身白衣。
“赵大人。”
“李大人。”
“赵大人,你知道夫妻之间都谈些什么吗?”
两人平日里?能言善道,说起做夫妻的?事来,一个比一个无知。
赵鸢摇了摇头,“没?和别人做过夫妻,也没?见过别的?夫妻相处,不大清楚。”
也没?人教过李凭云。他曾见过别的?男女相处,男女之间,要么风花雪月,要么两厢哀怨,实在难以?令人提起兴趣。
老?实说,他的?理想很简单。走自己选择的?路,然后老?实本分地娶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向大多数人那样白首齐眉,儿孙满堂
与他白头共老?的?人不必懂他,甚至不必爱他,两人相敬如宾,一眼?到尾,不相互爱慕,百年以?后也不相互牵挂。
命运于他的?残忍正在于让他今生遇到了最懂他也最爱他的?人,叫他如何?不牵挂。
他认真寻着话题:“赵大人,你可有什么特长?”
赵鸢挠挠头,心说成婚还要考特长么?
“背书,算么?”
“不算。”
“那你呢?李大人,你有什么特长?”
李凭云道:“太多了。”
如果不读书,他或许会当一个看?相的?江湖术士,会当郎中,会当乐师,会当侠客,甚至是当和尚。
可三百六十行?,只有读书才能为他的?白衣正名。
“赵大人可曾听过手?埙?”
“不曾。”
李凭云双手?交握,以?手?为乐器,吹出?一曲悠扬长调。
后来赵鸢才知道那曲子是他家乡小调,只赠知己。他对她,从来重恩义,亲情缘。
此时她只是满目爱慕地望向他,时抿唇微笑,时沉思,待他吹完,便轻轻靠在他身上,她不会挑话题,便与他十指交握,用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告诉他,她愿意?等他。
而李凭云始终没?有告诉赵鸢,他们?第一次相会,并非是在太和县,而是在更早的?长安,他自私地希望在赵鸢的?回忆里?,他们?相遇之际,万里?晴空,而他们?的?前途炽如烈日。
天?黑了,郑东亲自催促赵鸢离开。
赵鸢隔着囚室的?门,向李凭云做了长礼:“李大人,你于寒室守心,我于浊世守节,珍重。”
郑东想,不愧是读书人,道别都如此发人深省。
他没?有看?到,李凭云在暗中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是蜻蜓的?手?影,是赵鸢和李凭云之间的?暗语,除了他们?,无人能参透。
赵鸢看?到那个手?势,会心一笑。
第100章 最后的审判1
赵鸢离开刑部; 孟端阳站在一辆马车前,直面向她?。
她的太阳穴跳了跳,弯腰行礼。
孟端阳穿着常服; 表情还是平素的清冷模样; “鸢妹,老师说你在外面玩够了; 该回?家了。”
除了裴瑯; 赵鸢在长安没有别的朋友。她顿感无法自立的无奈,父母之命在先; 除了遵从,别无选择。
赵鸢问:“我还能来看他么?”
赵鸢贿赂刑部衙差; 私闯牢狱; 在大理寺门口喊冤,这一桩桩事,让孟端阳已?无法再将她?看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他不打算骗她?:“我已?将郑东调去了别的地方; 你不能再来了。”
赵鸢深吸一口气,“好,我跟你回?去。”
回?到赵府; 赵太?傅坐在高?堂之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家训等待赵鸢。
赵家是大儒之家; 自祖辈起家风严谨; 赵太?傅年轻时没少被其毒害; 他因此发誓绝不用家训来规劝自己?的儿女。而不加规劝的后?果?,就是前?有谨辞; 后?有赵鸢。
赵鸢看向父亲的目光带有嘲讽。
那日女皇面前?; 他否认在青云川见过李凭云的瞬间,便失去了赵鸢的敬重。
一个目带嘲讽的女儿; 一个铁面无情的父亲,气氛剑拔弩张。
虽然?孟端阳不擅劝说,但也试图从中周旋,“老师,鸢儿私见刑部重犯一事,除了我和几个狱卒,没其它人知道。回?来的路上?我教训过了她?,她?已?知错。”
赵鸢毫不领情,她?反问:“我去见自己?的郎君,于你们构造的规矩有罪,于我自己?何罪之有?况且,你们不都知道,他是被替公主顶罪的么?”
赵太?傅怒道:“住嘴!”
赵鸢讽刺一笑,“好,我住嘴。”
自这一刻起,赵鸢再也没同赵太?傅说过话。赵太?傅给她?下了禁足,她?被关在书阁里,只能透过书阁的一扇小窗看向外面的世界。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少年,都是这样度过的。
如果?没有李凭云,她?的一生都将这样度过,而且她?会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像个傻子一样。
两天后?,赵太?傅把小甜菜送来陪她?。小甜菜原以为赵鸢应当是形销骨立,满身?怨气,结果?不然?,她?不但吃好睡好,还有心思看闲书解闷。
“嘿,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
赵鸢道:“不然?呢?我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许老爷就放你自由了。”
赵鸢摇了摇头,“我爹他认为我年少无知,认为我不识大体,看不起我阅历浅,看不起我年轻气盛,我若照你说的做,他只会更看不起我。”
小甜菜不解道:“可是,你们是父女,老爷一定是为你好的。”
赵鸢看向窗外的一道道瓦片,“如今是我看不起他。”
“。。。这两日,孟侍郎带了几位年轻公子过来,我长了个心眼儿,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是在谈论你的婚事。”
赵鸢目光失焦:“好啊,他敢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小甜菜真怕她?做傻事,跑上?去抱住她?的腰,“赵大人,你别跳,李大人那么厉害,他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会来娶你。”
巨大的迷雾笼罩了赵鸢。
长安四?通八达,道路千百,没有一条是属于她?的。
小甜菜走后?,她?重拾笔墨,借着蜡烛的微光,写?下一封长达千字的申诉状。
一封不够,她?便写?一千封,一万封,写?到长安人人都知道李凭云的冤屈!
这样笔墨不停地写?了两天,赵鸢终于病倒了。一场高?烧将她?烧得不省人事,梁国郡主得知她?病了,立刻从青云川赶回?长安。
赵鸢能下床行走,已?过了三日,这日长安下着绵绵细雨,辉煌的城池被烟雨笼罩,一片灰青色,万物寂无声。
赵鸢甚至想不起来她?与李凭云分别了几日。
她?连鞋都来不及穿,穿着单衣就冲出门。走廊里,一人长身?玉立,赵鸢高?兴地大喊:“李大人!”
那人缓缓回?身?,露出面容,赵鸢脸上?的欣喜逐渐消散。
“裴瑯?你来做什么?”
看到赵鸢这样子,裴瑯心中内疚,若当初他没有退婚的心思,赵鸢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故作轻松说:“听说你前?几日在大理寺门口伸冤,被你爹抓回?来了,我来看看笑话。”
赵鸢了解裴瑯,如果?不是有紧要的事,他不会主动上?门拜访。
“是啊,好笑么?”
“鸢妹,你要告的人,是九五之尊,是让你参加科举,让你入朝为官的陛下,你不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么?”
赵鸢嫉恶如仇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的女儿杀人,陛下与之同谋,我爹,孟先生,你,你们都知道内情,你们都是包庇犯!”
“你啊,真是读书读坏了。鸢妹,睁眼看看真实的世道吧,先有君,而后?有臣民,而后?才有规矩,才有律法,才有书。这世道,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赵鸢知道自己?是个书呆子,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们是俎上?鱼肉?因为他们年轻么?因为他们是女子,是贱民么?
赵鸢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受说教,她?强颜欢笑,“你今日不必当值么?特地来教训我?”
裴瑯欲言又止,低头看到她?光着的脚,“进?屋吧。”
赵鸢仰首:“我已?与李凭云有约,你是外人,我不便与你共处一室。”
裴瑯不禁苦笑起来。
赵鸢啊赵鸢。
赵鸢啊赵鸢。
你真傻。
“今日我来和赵太?傅商议你我的婚事,沮渠那边,我会尽量平衡,不会让你受委屈。”
赵鸢当自己?是在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发觉没有痛感,看来的确是梦,于是她?僵直地转身?朝屋里走去,试图回?到床上?继续安睡。
“鸢妹!三日后?李凭云就要处决了,你明知陛下要他死,还敢去大理寺伸冤,他亲口求我娶你,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赵鸢面无表情地回?头,“那就让陛下杀了我,死于她?私念的人,不多?我一个。”
“你还不明白吗!你父亲也好,李凭云也好,还有我,我们都在想方设法地保住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赵鸢发出连连冷笑声,而后?笑声戛然?而止,她?箭步冲到裴瑯面前?,“不是定的秋后?行刑么?为何变成了三日后??”
李凭云千叮万嘱,不必让她?知道太?多?。
三天时间很快,她?睡两觉,吃几顿饭,就过去了。而后?花个一年半载忘掉他,她?也不过二十岁,正当人生好时节。
裴瑯打算照李凭云的话做的,只要狠心一时,就能帮赵鸢一辈子。
可是。。。
赵鸢哀切地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裴瑯,你别骗我,行吗?”
裴瑯一手紧紧攥着佩剑,一手砸向柱子。
“御史?台有人写?了一篇问罪书讨伐李凭云,陈国公在朝会上?带头逼陛下尽快处死李凭云。”
御史?台的人是陈国公的鹰犬,当初国子监之乱,御史?中丞唐茂清被当场砸死,想必鹰犬虽亡,爪牙犹在,他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人心啊,怎么可以坏成这样。
“得罪陈国公的是我,是我。。。”
裴瑯喃喃道:“鸢妹,声讨李凭云的不是陈国公的人,是高?程。”
赵鸢错愕地抬起头:“高?程?”
“他这篇声讨李凭云的文章写?得文采斐然?,陛下爱才,已?将他从御史?台调入了礼部,难得你爹和陈国公同时赏识他,他此次不是平调,而是升迁,礼部郎中,专门负责明年科举。”
赵鸢寸步难行,雨声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只离岸的小舟,岸上?狂风乱炸,摧屋倒檐,而她?被这阵风越推越远,既安全,又孤独。
赵鸢拭去自己?脸庞的泪水:“我不嫁你,我的婚事,陛下说了不算,我爹娘说了不算,李凭云说了更不算。”
“鸢妹,别任性。”
一些?人的成长需要历经数年,一些?人的成长只需要一瞬间。
赵鸢用笑容粉饰一切:“你和沮渠公主已?有婚约,事关两国邦交,你想让我做平妻还是做妾?”
裴瑯哽咽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鸢妹,咱们一起长大的,你不信我吗?”
赵鸢摇头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了。”
不过是一个转瞬,赵鸢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冷静地说:“你若想帮我,就让我见高?程一面。”
“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别憋着自己?。。。我帮你。”
赵鸢笑意浓深,“天还没塌下来,有什么好哭的?”
裴瑯今日请了一整天假,中午盯着赵鸢吃饱饭,便带她?去了御史?台的官舍。
高?程早晨接到了告身?书,半月后?将于礼部上?任,白天,他在御史?台进?行交接事宜。
他在朝廷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无人能预料到他的未来,他不敢窃喜,只敢忐忑。他是御史?台年纪最小的官吏,按例,调迁之前?,年长的官吏应该给他办一场送行宴。
但今日御史?台里等待高?程的只有一个个冷眼。
试问朝廷有谁不知道李凭云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