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春-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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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喋喋不休说了一通，九婆没有任何回应，嘴角还兀自留着血沫，脸色乌青，闭着眼睛，神色安宁，小怡颤抖着把手伸到她的鼻子前，已经了无气息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小怡措手不及，就隔着牢门，九婆在里面，她在外面，一个字也不说了，抓住九婆的手，似乎这样，九婆就不会离开。
但是九婆的身体由温热慢慢变冷，小怡放声大哭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傻，你就不能再等等吗，再等一天，你不是说要跟小怡一起出去过好日子的吗？你怎么就这么自私的走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声音嘶哑，肝胆俱裂，就连进来催促的衙役见到这个情景，也摇摇头出去了。
小怡不动，也不走，不再流泪了，用手给九婆擦干净嘴角，就那么愣在那里。
自从小怡来到了安朝，她常常会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是属于那个繁华的京城的，但是那就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才几岁的孩子，又能记住什么呢？而跟九婆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当初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喘不过气来的东西排山倒海压着她，她在现代的那个地方，一个繁华的都市，家族企业，风度翩翩的丈夫，所有的光芒都在她的身上。但是又有谁知道呢，自己是怎么样的费劲心机，一次次的斗智斗勇，一次次把丈夫夺回来，直到自己筋疲力尽，甚至还有人来讨教什么御夫之术，笑话
如果爱情都要靠费尽心机算计得来，她何苦呢？但是既然走了这一步又能怎么样，自己能脱身离去吗，她是继承人，她是父亲是家族的骄傲，那么多人看着啊于是，只能不停的重复着那些令自己作呕的事情，只为了挽回一个男人所谓的心
或许是上天眷顾，死过去了，又活过来了，安朝这个地方，自己一来的时候是不在乎的，可是却越来越放不下，这个身体，就如自己的一般，九婆，就像是她的妈妈一样照顾着她。开始的时候，九婆甚至还以为她是惊吓过度了。慢慢的，习惯了粗茶淡饭，习惯了荆钗布裙，也习惯了跟九婆平平淡淡暖暖的生活。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一辈子了。
可是，老天爷既然要给自己亲人，为什么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她的时候就把她夺走呢？这么残忍，是她造孽太多了吗？
当初自己千辛万苦的逃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糊涂啊，小怡
就这么拉着九婆冰冷的手，小怡把自己的前世今生细细的想了一遍，直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九婆，你怎么忍心让小怡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呢？”小怡喃喃笑道。
或许，九婆走了，自己也该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了吧，陌生的毫无安全感的年代，一个干巴巴的小女孩身子……小怡摇摇头，看着九婆，愣得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苏子牧去望香楼接小怡，没有接到，就猜到了她会到牢中，这才信步而来。想象着小怡是不是也牢中喋喋不休的清静，嘴角就不自觉的翘起来。
只是，那些场景通通没有出现，小怡小小的身体窝在地上，隔着牢门抓着九婆的手，而九婆，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霎时间就明白了。
看着小怡愣住了，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傻了一般，他的心里没来由的痛了痛。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蹲下来，轻轻把那身体揽过来。
宛如刚刚学步摔倒的孩子一般，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只好自己站起来，而要是有人在身边，就开始大哭。原来，哭也是要有资格的，就是要有心疼自己的人在身边。
小怡伏在苏子牧的怀里，喃喃说道：“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天呢，为什么她不要我了？”
苏子牧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就让小怡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衣襟。
小怡还在瞎想：“是我的错，我要是昨天就来看九婆，我要是早一点想明白，九婆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一点回来，或者我不逞能就守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走这一步了……”
“不要责怪自己，你已经尽力了。”
小怡还是在想，她此时甚至已经认定了，她是有能力阻止九婆这样的，但是九婆服毒了，小怡就钻进了牛角尖，甚至认定自己害死了九婆。
苏子牧不想看到她这样，却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好等着。
呆的时间越久，小怡的自责就越深，眼神都已经变得空洞起来，甚是吓人。
苏子牧狠狠心，只好开口了，“小怡，我们还是要让九婆入土为安才是。”
说了九婆，小怡才像活了回来一般，“对，九婆要入土为安，但是我不想她走。”
苏子牧只好抱着泪流满面的小怡，一直走着出来，小怡还挣扎着要带着九婆，被苏子牧说服了，“不要任性了，我们要先回去，我会去把九婆带出来的。”
街上的人还不多，风也很是凉爽，周围的人都很奇怪，一个绝世男子，紧紧抿着嘴唇，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就这么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回到望香楼，看着小怡软软瘫成一小团，眼神直直的吓人，苏子牧不忍离开，就那么坐在一边，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经吩咐人出去办理了。
阳光照进房间里，灰尘飞舞，小怡不吃不喝，他也不吃不喝，小怡哭着哭着睡着了，被梦魇惊醒起来继续哭，要不就是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苏子牧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满是不忍，心疼，还有一些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怜惜。
就这么从早晨到下午，回来办事的人才伏在苏子牧耳边，细细汇报之后，他简短的说了几句，来人又出去了。
“小怡，九婆不宜停着太久，我们明日就发丧吧。”苏子牧缓缓的语气柔声说道。
小怡已经没有了反应，只是哭，偶尔还说几句话，“是我害死了九婆，要是我好好的呆在云城，九婆就不会死，要是我能够早一点回来，九婆就不会死，要是我昨天回来，就来跟九婆说我已经可以把她救出来，她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害死我唯一的亲人，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在这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让苏子牧胆战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悲伤起来会这么吓人，尽管见多了场面，却偏偏只有这一次，他也明白了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感同身受？此时此刻，听见小怡说的这些话，他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愚笨。
房间中，苏子牧只是保持着那个坐姿，看着椅子上缩成一团的小怡，定格了。
次日，月娥也来了，大恸。
小怡倒像是流干了眼泪一般，一如常人，除了不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选在云城外一个山岭上让九婆入土了，这个地方，可以看见云城，小怡坐在墓前往下看，就宛如九婆牵着她的手刚来云城时候的样子。
所有的人散尽了，小怡却没有走。
坐在墓碑前，小怡眼睛直直的，不哭不闹也不动，倒是让苏子牧不放心，不远不近的看着。
直到苏子牧过来，带她回去，她也没有反对，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跟着回去。更是让苏子牧不放心。
第二天，又是早早的到墓前坐着。如此重复着前一天的样子。
东西么，也吃，就吃那么一丁点，可以留着一口气的样子，看着她走路都像是飘行了，短短几天，苏子牧亲眼看着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此时似乎已经快要耗尽了一般，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小怡什么时候会倒下去。
这心病还是心药医，苏子牧很明白，小怡是认准死理了，就晚了一步啊，她亲眼看着九婆的身体慢慢变冷，看着她吐出最后一句话。苏子牧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小怡是怎么熬过来的。
九婆的死，是她自己早就决定了吗？还有有什么人……苏子牧决定行动了，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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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另有隐情
小怡一如平常，除了吃的东西少了点，除了常常去九婆坟前，似乎，慢慢变得正常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苏子牧却是不放心，他知道这样的平静之下还隐藏这悲恸，小怡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就像弦越绷越紧，而这个结是要靠她自己的解开的，她已经钻了进去，一旦她自己的那根弦断了，后果……
苏子牧不愿意想下去，他看着小怡，有些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唯有小怡，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不放心，有时候也不住苦笑，苏子牧啊，原来你也还会为了这些事情难过。
跟仁谦约定的时日已过，上次去了京城，明白事情远比想象之中复杂，好在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这点他不担心。而小怡，是仁谦托付给他的，但是他现在很确定的一点，说不上什么原因，即便没有那托付，他也不忍心走开。
这几日，他也折腾得很累，事情布置下去了，很快就查明，在九婆死之前的一晚，有一位面生的妇人，给九婆送食物。这些是很容易查明的，毕竟进进出出的人，都要经过衙役那一关。
但是，这些还不够。小怡目前这种境况，要是没有那个人的详细一些的信息，她肯定又会以为是自己编排来安慰她的。人要是太过聪明太过精灵，有很多时候，反而要被这聪明所累的。
于是，那位妇人也便成了目标，她是何人，究竟为何要对九婆下手，是受人之托吗，是被人收买吗？其中种种……
要在茫茫人海之中追查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宛若大海捞针。
苏子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些或许别人办不到，不代表他办不到，满大街的酒楼，首饰店铺，布匹……这些一个个点，连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只要他愿意，打探一个人的行踪……实在不算难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小怡又去九婆坟前了，苏子牧只好跟着……
他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怡终究还是发现了他。
苏子牧只好讪讪出来，道：“我不放心……”剩下的话就被小怡冰冷的目光逼了回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只好陪着小怡。
小怡声音又苦又涩，眼神也空洞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就是个傻蛋是我，害死了九婆”
苏子牧想说话，忍了忍。
小怡又开始说话了，却是一字一句都戳着他的心，“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是不是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
苏子牧想干脆告诉她实情吧，但是又想还不成熟，不能功亏一篑。
“你说，我是不是不祥之人，要不然为什么我没有爹娘，他们是死了吗？还是不要我了？只有九婆不嫌弃我，可是现在，我连九婆也害死了……”小怡继续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沉沦。
苏子牧有点忍不住了，拉了一把小怡，“你问问九婆，这就是你希望的吗？你希望九婆的坟头一直有你的泪水吗？这样她怎么能够放心离开，你是不是要她死后也不能安息？你就不能好好活着，做九婆喜爱的小怡吗？”
小怡听这些话，扁了扁嘴，哭了出来。
苏子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小怡又道：“我就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了，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就是要陪陪九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跟九婆见面……”
话语之中竟然已经透出了寒气，让苏子牧一冷，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要是这样，即便能够找到什么，估计也为时已晚了，哀莫大于心死。
苏子牧看着小怡，“你听我说，九婆……可能不是因为你而死的。”
这句话让小怡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你要骗我？”
苏子牧叹息，他就知道这样骗不过小怡，“我用得着骗你吗？你可以去问问衙役，九婆出事的头一晚，有人去看望过她。”
“谁？”说着这话，小怡站了起来，面露凶光。
“一个妇人，还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
小怡低下头思忖着，然后问道：“难道是……月娥？”
“不可能，我的人都看着，是个面生的妇人，她离开之后，九婆第二天一早就……”苏子牧不想说下去了。
小怡望望九婆的墓碑，不知道是什么刺痛了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一般，什么都问苏子牧：“看过又怎样？”
“或许，要不是她的探视，九婆不至于走这一步，即使要走这一步，也不会这么快，所以我才说，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苏子牧说道。
小怡又呆呆立了很久，像是要下什么决心一般，“是什么人？”
“暂未查明。”苏子牧实话实说。
见小怡的脸色有些许变化，他赶紧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就差一点点。”
“哪一点？”
“她来到这个地方，既没有去酒楼也没有进过什么店铺，就是经过，而且已经连续出现了三天，那么……想必是这云城人也说不定。所以，我们只需要得知她住在什么地方，便可知道身份，或者，追踪。”
“那么，你们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了吗？”
一句一句的逼着，苏子牧有点难以招架了，他竟然感觉自己有心无力，只好道：“她晚上出来，街上的店铺什么的，都已经关门了，那个时候，大概只有叫花子才在外面呆着。”
小怡扭头便走。
苏子牧有些懊恼起来，先是不分轻重的逼问，接着便不说清楚就走，更加懊恼的是，他还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苏子牧就该像个跟班一样护着他。
一路无话。
到了山脚，小怡停住了。苏子牧巴巴赶上去看着他。小怡道：“你是说，只要知道那妇人出了牢狱之后去什么地方，您们就可以继续追查下去？”
见苏子牧点头，小怡又追问一句：“你保证？”
那双清澈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保证？我凭什么要保证？但是说出口的却是：“我保证”苏子牧投降了，说完这句话，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但是又想到那眼睛，像是古潭的水一般，看着似乎清澈见底，却怎么也看不懂到底有多深。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的希望之色，不要说保证这个妇人的来历，就算是要他去摸清楚所有的一切，他也乐意。
小怡又走了，速度还挺快，苏子牧要跟上她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他偏偏就呆在身后跟着。
绕上了小道，进城。小怡直直的上了街道，并没有朝望香楼的方向去，苏子牧更加奇怪了。但是他没有说话，跟着。
小怡绕进了巷子，而且还是一条看着没有什么人走动的巷子，来到一个黑漆漆的门洞前，停住了。
苏子牧知道这个地方，李氏家庙，看着是个花子窝，里面当家的可是非同小可。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不说别的，这是莫离小叔叔的地盘。
但是小怡来这里做什么呢？苏子牧拍拍自己的脑门，醒悟过来，不会是刚才自己说那个时辰只有叫花子才在街上，她就来找个花子窝问清楚吧，要知道这些花子可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一根竹竿一个破碗，给个知府也不换
小怡住了脚，问道：“无忧呢？义父呢？”
屋子里躺着几个人，有红眼睛的，也有正呼呼大睡的，还有的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