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春-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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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是紫色花槟榔芋，竹笋是碧湖出产的春笋，看着就是喜人，芋头铺底，竹笋细细雕刻，这些小怡做得得心应手。
半月沉江还没有做好，那位管家过来了，带着一位姑娘，衣衫裙子一类看着料子尚可，只是脸色羞涩，“实在对不住了，陆师傅，巡抚夫人说了，既然已经请来了最好的师傅，必定是有那过人的精妙之处的，只不过夫人想着既然已经专门设了内宴，不如请这位师傅到里面去做。嫌着这男人气息太重，怕是熏着……”
什么意思？为什么怕男人气息？不是夫人么？小怡吃了一惊，到里面去做，现场做？
陆师傅也有些吃不准了这下，“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还请您帮帮忙，这巡抚夫人头次来我们府邸，我想着既然这位是山庄的二等师傅，也自是极好的，不如就请她进去帮帮忙，里面做个小餐桌就好了，我们已经把偏房整理出来了，很快就可以把东西布置好。”那位管家虽然点头哈腰笑嘻嘻的恳求，但是看来是已成定局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不去就丢了山庄的脸面了，去的话，小怡从来没有应付过那样的场面，这头回来就这么刁难，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传出去也实在不好听。
“这……”陆师傅还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推辞。
小怡定定心神，抢先说道：“陆师傅，那么小怡就跟着过去了。”说完之后眨眨眼睛点点头，说明自己其实可以做好。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陆师傅也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跟着刚才那位总是低着头的丫鬟往后面走，小怡看着她那么紧张，只好没话找话说：“那位巡抚夫人什么年纪了。”
“不清楚，大概，像我们夫人那样吧。”那丫头嘴巴还挺谨慎。
小怡换了一个问法。“你们公子或者小姐多大了？”
这样就好多了，“小姐已经及笄，公子就小一些。”
这么一说，小怡就明白了，云城令夫人的女儿都过了十五，想必也是妇人了，那既然差不多，也就是至少三十出头的人了，竟然还说怕男人气息熏着，真是怪人有怪处
经过偏房，金钗鬓影一团团的在不远处晃荡，想必就是那位夫人以及云城令这边的内眷了吧。
匆匆忙忙布置的临时厨房倒是看着什么都不缺，只是那边已经快要开始上菜了，这边总不能从头开始吧。
况且……那几个据说是云城令里厨房里的丫头，看着也做不了什么东西，小怡皱了眉头。
刚才倒是答应了陆师傅前来，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拒绝不了索性大大方方的过来应对，只是没有想到过来之后似乎无从下手。
“你就是望香楼的师傅吧，没有想到年纪这么小，有什么要吩咐的就叫我们做吧，夫人那边要等急了。”以为看起来还算伶俐的姑娘抢先说了话。
小怡随口答道，“是啊，要来催了。”
说是这么说，看着那满篮子的鸡蛋，肉，葱姜蒜，小怡头都大了。
在那里来回踱步，还是先不动声色拖住一点时间才行。这么一来，“你们开始做事吧，你去烧火，你去洗好这几个青菜，你去把那些碗盘擦好拿上来……”小怡吩咐了之后，对着那个伶俐的姑娘说道：“至于你，待会帮忙上菜。”
几个丫头倒是做活的好手，小怡一分配下去就立马行动了，手脚干净利落，小怡稳住了神。
敲了两只鸡蛋，把蛋清蛋黄分离好，正好水也烧开了，两只蛋黄下到锅里，拿捏这火候，想着做两只溏心鸡蛋黄还行。
洗好的葱就摆在手边，她随手拿起一棵，用刀在上面细细的划了一些口子，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葱放下就可以起锅了。
那个伶俐一些的丫头叫玲珑，小怡吩咐了几句，“告诉夫人们，这是宴席之前的食谱之谜，谜底是一首绝句，夫人们要是有雅兴就猜猜看，谜底在上完菜之后我自是会去揭晓。”
玲珑点点头，端起那个靛蓝细白瓷盆，去了。
事情一做起来就容易一些，小怡等着玲珑回来的间隙，确认了先做的主菜，既然是小餐桌，又都是女人在，食谱精细一些，清淡一些为好。
这些是有准备的，到了这一步，小怡信心又回来了，几个丫头也是做惯了活路的，所以也都能上手。只是对小怡充满了好奇，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竟然是望香楼里的师傅，羡慕得很，加上小怡又是和善的，所以几句话之后，就大胆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畏缩了。
很快，玲珑回来了，“夫人很是惊奇，这上菜之前还有什么食谱的谜语，正在猜测的，一个不服一个的，咱们小姐说了，这叫什么……菜是那些什么入口的东西这么一来，跟诗句联系上了，叫什么什么裳的。”
果然没有看错，玲珑很是伶俐，既然她们已经开始猜测起来，那么气氛必定就好了一些，玲珑能够记住这么多，传话的时候相比也能添枝加叶的，这倒是正合了小怡的意，见她在那想什么，小怡笑道：“就是雅俗共赏，你们小姐倒是不俗。”
跟她们闲话着，小怡又赶紧把几片打结，到滚烫的水里过一遍，捞起放入一个浅碟里，扑在一边，刚才的蛋白，轻轻打了几下，放一个盘子在滚热的水上，左手筷子不停的动，让盘子旋转不至于掉到水里，右手还腾出来在那慢慢成形的蛋清上划动。看着快要成了，两根筷子一捞，碟子就出了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那几位丫头纷纷停住了手里的活计，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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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食谱之谜惹人猜
看着那几个姑娘吃惊的样子，小怡心里甚是骄傲。
只是这些姑娘们又怎么会知道，这可并非一时之功，但凡风光的背后，总会隐藏着那些心酸之事。这一年多来自己是怎么过的，单单说这个沸水上转盘子，就不知道被烫伤过多少次，幸好有小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灵丹妙药，这才没留下什么疤痕。
玲珑看着碟子里已经装好了菜，正要去拿那碟子，小怡赶紧止住了。
找出一个白色透着碧青的小碟，刚才打好结的葱放一侧，刚才正好的蛋清一溜儿摆在下面，刚才小怡已经把那蛋清弄成了形状，自己先打量了一下，似像未像，妙就妙在这里，要是随意被她们猜出来了，没有情趣不说，现在主菜没有做好，拿什么去堵那些口？
“好了，玲珑，你端这个上去，就说是绝句诗，一共四句，这个啊，是第二句，请夫人们先姑且猜着，等上了菜之后我去揭晓谜底。”
玲珑拿着那个上菜的木盘，把碟子放进去，“咦，来来去去不是蛋黄就是蛋清，还可以当做什么诗么？这又怎么猜的出来，不过我们小姐很聪明一定知道的。”
趁着玲珑去上菜，小怡赶紧吩咐她们把其余的事情做好。
一个细小的鸽子，塞上燕窝，这是小怡的拿手菜——鸽包燕，这鸽子燕窝都是女人的养颜之物，而小怡这道菜，妙就妙在经过缝合好的鸽子，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宰杀过，肚子滚圆，而吃下去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燕窝流出来。
这就可以作为主菜了，剩下的小怡按照准备好的做了几样，她在望香楼待过，也知道一些，想必望香楼这云城令是带着夫人去过了的，要是自己再做出那一样的菜式，火候刀工首先就输给了陆师傅他们了，还是要在这巧字至上用工夫才行。
“呀，这些人什么不准备，把这油蚂蚱也弄来了，这又用不上。”一个丫头不知道怎么的翻看那些材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油蚂蚱也叫油鹏，是一种类似虫子的东西，但是却是寄生在树上的一种菌类，这个季节吃，很是鲜香脆嫩。油鹏油鹏……有朋……小怡心里有了底。
这边水一直翻滚着，小怡又吩咐她们起了一个油锅。
到了这个时候，小怡基本上已经放心了，玲珑那边回来之后，可以先上主菜，虽然可以用食谱之谜拖延时间，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没有理由叫她们饿着肚子，先上菜吧。上了几道菜再把剩下的两个端上去，到自己出完菜上场的时候刚好揭开谜底。
玲珑终于回来了，端着那个木盘子笑呵呵的看着小怡，也不说话，就那么上下打量着，高深莫测的样子。
倒是让小怡有些吃不准了，难道她们不屑于猜？现在上主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玲珑，有人猜出来什么吗？”
玲珑这才噗嗤一笑，露出调皮的神情，眼风一扫，“你们不知道，差点她们就不让我回来了，愣是在那打听师傅的年纪啊相貌啊，还有是不是透露了一些什么给我，最后我说了就更加迷糊了。”
剩下的几个丫头也是十几岁的年纪，都是爱玩的时候，加上本来就相熟，纷纷在那问起话来。
玲珑就像是拿到了发言权一般，“我告诉她们，师傅跟我年纪差不多，就是长得么，我是没有见过的，不像是望香楼里那些粗拉杂的师傅，反倒像是一个呆在闺阁之中的小姐。”
小怡打断了她的话：“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只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丫头罢了，你们不知道，我在进山庄之前，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么凑合。”
突然之间，就没有声音了，几个人静静望着小怡。
小怡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她们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玲珑过来牵着小怡的手，“没有想到你也是个命苦之人，现在出息成这样，真是羡慕你。我们大概，要一辈子做丫头了。”
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小怡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看到她们现在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我以前也以为走不出村子了，现在还不是在这了，只要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总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几个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怡心里叹息一声，这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内宴，赶紧收回心神。
“玲珑，你先上主菜吧，担心夫人小姐们都已经饿了，这个是鸽包燕，先上，上三道主菜之后我再继续上刚才那个食谱之谜，既不会误了宴席的时辰，也可以见缝插针调调兴致。”小怡把鸽包燕放好，叫玲珑上菜。
其实这个菜火候还差了一些，但是时间紧急，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玲珑倒是很快的去了又很快的回来了。
“那位巡抚夫人说，这鸽吃不少，燕窝更是长吃，这鸽包燕倒是没有吃过，看着鸽子又是完整的，难不成专门吃燕窝长大的么？还有啊，她在京城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菜式，我们夫人很是高兴……”玲珑有些兴奋，管不住嘴巴了。或许刚才小怡说了那么一番话，让她更是把小怡当做自己人看待，也没有了那些避讳。
小怡把这里人叫碧鸢的青菜凉制好，铺成花状，刚才的油鹏也出锅了，一一铺好，一个金黄一个碧绿，搭配在一起甚是好看。
玲珑又道：“哦哦，刚才小姐叫我问问，你出的那个谜语第二句，是不是……远方的山……远方的山上有石头……”
显然是记不住了，用手挠头，自己在哪里绞尽脑汁的想，“反正就是一句什么诗的，我记不住，就是远上，什么山，什么石头的。这些人写诗就写诗嘛，就整出这些东西费脑筋。”
小怡一笑，这她想到了，“是不是远上寒山石径斜？”
“对对对，就是这个远上石头”玲珑一拍巴掌笑道。
小怡这下子犯难了，要是叫玲珑去上这个油鹏的菜，她记不住，闹出笑话来又怎么办呢？要是不叫她去，自己一来脱不开身，二来也没有师傅自己上菜的道理。
“怎么了，是不是要去上菜了？”玲珑眼巴巴望着小怡，又道：“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那些夫人小姐都不想让我出来了，看见我去就问个没完。”
玲珑既然这么说了，再换人也不忍心，只好采取一个折中的法子，“玲珑，你去说这道菜化用了论语里的一句话，先让她们猜猜，不管猜得怎么样，你就告诉她们，这意思是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我们都很高兴。”
玲珑低头记下：“这个容易，论语，论语，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我们很高兴，这是当然的啊，比那个远山上的石头容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再猜不出来，小怡心道，这个小姐要是真的读书识字，没有理由十五岁了就要出嫁了还不知道这么一句有名的话吧。
站着这么久，小怡有些腰酸背痛的，只有咬牙坚持。
其余的几道菜式也准备好了，小怡找出一个细瓷乳白的盘子，白白净净没有任何杂质。
把剩下的蛋清灌进一个细口乳瓷美人瓶里，故伎重演。
左手不停的转动在沸水上的盘子，右手拿着那个美人瓶，像是拿着一只画笔，蛋清倒出来的时候像是一条线，而小怡双手翻飞，轻松的像是在作画一般，就那么几下，就勾勒出了远山的轮廓，而剩下的蛋清，滤下来的时候越发细了，在那轮廓之上勾出了皴法，“画”上去的蛋清在那盘子上很快烫熟了，小怡捞起来放在一边。
几个姑娘倒是没有那么奇怪了，纷纷围过来看，“呀，这个就像是我们吃的糖人一样，就是这是一座山吧，看起来像。”
“不是不是，这就是一个斗笠，你没有看着上面还有雨珠子吗？”
越是这么惹人猜测，越是让小怡满意，想不到自己在紧急关头想出来的这个拖延时间的法子还挺管用，看来回去之后要跟大师傅说说，以后说不定会开发出什么更好的玩意，那就不是单单做一个厨子那么简单了。
可不知道玲珑端过去的那个油鹏她们猜出来了没有？
正想着，玲珑就匆匆回来了，“你不知道，小怡，我们小姐向来是不屑吃这些东西的，这次我看她就吃下去了不少。”
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亏得小怡还明白，“是不是你们小姐猜出来了？”
“可不就是嘛，小姐说，这叫有朋自远方来，这个油鹏可不就是有朋吗，还有那么碧鸢，合起来就是有朋自远方来，小姐还说了，这巡抚夫人就是那远方的朋友，她们就很是开心，哄得巡抚夫人也说我们请的师傅有水平有内涵呢？”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要是这一次成功了，下一回，说不定可以去巡抚那边做内宴，不是离那京城又近一步了吗？
心思这么一转，瞬间沉下去，又打起笑脸，让玲珑拿上那食谱之谜的第三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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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谜底揭晓
一切都按照计划之中的发展，小怡心里憋着一口气，没有从这府里出去之前，不敢有丝毫松懈。
玲珑像是一个使者，在厨房跟内堂之间穿梭，嘴巴是停不下来了的。
管家说的时候是简单，但是又怎么简单得了呢，一共十六道菜，煎炸焖煮，每一样都要小怡亲自动手，既要好吃又要好看，这些都是难不倒小怡的，在山庄的时候她也准备过无数次了。
只是这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