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爱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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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晚在家穿的是杜之年的睡衣,用的是杜之年的洗发水,看的也是杜之年的书。
他就像杜之年养的漂亮金丝雀,被眷养在百平米的公寓里,浑身上下都打着属于杜之年的标签。
杜之年很喜欢看到这样的沈归晚。
每次上班想到家里有人在等自己,他连熬夜值班的怨气都少了不少。
周五的晚上,杜之年下了班从医院回来。
他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窝在懒人沙发上看书的沈归晚。
沈归晚很喜欢那个角落,杜之年几乎每天晚上回来都能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杜之年放下包,走到沈归晚身旁坐下。
他把下巴靠在沈归晚的肩上,“在看什么?”
“从书架上面拿的。”沈归晚用拇指压着书页的一角,将书合了起来。
浅米色的封面上印着墨绿色的书名,杜之年看了一眼,“这是医学相关的书,有一点难。”
“我不做医生,不需要懂。”沈归晚把书翻回自己看到的那页,“只是看一看。”
杜之年笑着抽走沈归晚手里的书,又伸手去脱他的睡衣。
“上回答应你了,我们明天去海边吧?”杜之年抚着沈归晚的脖颈,沿着凸起的筋骨往下亲吻。
“嗯。”沈归晚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下午去。”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中间几个字没能发出声音,但杜之年从他的口型读出了“我想”两个字。
沈归晚很少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除了“好”之外,大多数都是在杜之年询问的时候做最简单的单选题。
“我想”,这是杜之年从来没从沈归晚口中听过的话语,它似乎不在沈归晚人生的词典里,杜之年却迫切地想听沈归晚说一次。
“好,我们下午去。”他握住沈归晚的手,十指交握着,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杜之年压在沈归晚身上,承受了两个人体重的懒人沙发被挤压得变形,沈归晚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填充物之间。
懒人沙发轻微地摇晃着,发出微弱的摩擦声。
一只白净的脚踩在地毯上,柔软的绒毛轻柔地抚摸过脚背,盖住了脚背上绷起的青筋。
沈归晚仰着头,天花板的射灯闪着夺目的光芒,照在杜之年的肩上,在他的胸前落下一片阴影。
阴影随着杜之年的动作在沈归晚的身上流淌,沈归晚眯起眼,眼前的亮光在水汽中被揉碎,化成细碎的光点。
他隐约看见落日坠入大海,被烧得通红的海水四散溅落,在晚霞的画布上勾出一道道长长的轨迹。
轨迹粼光闪烁,带着海水潮湿的咸腥气息,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杜之年在懒人沙发上来了一次,又让沈归晚跪在地毯上,背对着自己伏在地上。
绒毛从沈归晚的胸口和锁骨扫过,一阵酥麻感从绒毛轻拂过的地方传到了大脑。
沈归晚撑着身体想躲开绒毛的骚扰,却被杜之年从背后按住了后颈。
他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手紧张地抓着地毯,绒毛从指缝间穿过,和手指亲昵地纠缠在一起。
初冬的夜风拍打着玻璃窗,寒意顺着缝隙渗进屋里,沈归晚裸露在空气里的后背褪去了最后一点温度。
他很冷,但很快杜之年温热的手掌又贴了上来,热度从肌肤相贴的位置传了过来,烫得沈归晚瑟缩颤抖了起来。
“杜之年……”沈归晚趴在地上,竭力回头看着杜之年。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泪水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看着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放在旖旎的氛围里,杜之年忍不住想欺负得更狠一些。
杜之年抓着沈归晚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伏在他肩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沈归晚的肩膀,他挣扎着想躲开,但后背紧紧地贴着杜之年的胸口,环在肩膀和腰上的手臂将他牢牢禁锢在了杜之年的怀抱里。
沈归晚几乎一整晚都待在杜之年的怀里,从客厅到浴室,就连回到卧室的床上,他都没能踩在地上走一步。
他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杜之年拉开窗帘,没了遮挡的阳光透过玻璃扑向沈归晚。
沈归晚眯起了眼,杜之年走到他面前,挡住了那片亮光,“起来吃点东西,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带你去海边。”
杜之年揉着沈归晚的头,沈归晚迷迷糊糊蹭了几下,哼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回应:“嗯。”
在小区附近吃过午饭,杜之年开车带沈归晚去了海边。
银色的轿车开上市区的高架,朝着风里咸湿气息的源头驶去。
沈归晚坐在副驾驶上,偏过头看车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片绵延的白色,茫茫云海漂浮着,在穿过高楼的尖顶时被撕裂了一块,露出了蔚蓝色的天空。
这本是能见到落日的天气,可到了海边,晴朗的天空彻底阴了下来。
天空灰蒙阴暗,海水是粘稠的黑灰色,咸腥的海风呼啸而过,整个海边除了杜之年和沈归晚,看不到第三个活物。
阴沉的海边没有任何可以欣赏的风景,杜之年不知道沈归晚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扭头却看见他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往海的方向走去。
浪花被沈归晚踩碎,冰凉的潮水粗鲁地抓住他的脚掌,顺着脚踝慢慢往上爬。
杜之年看着朝大海走去的沈归晚,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沈归晚是不是想死?
他义无反顾地朝着无尽的走去,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
杜之年跳下岸边的矮堤,想冲过去拦住沈归晚,但沈归晚只朝前走了几步,在海浪拍打到小腿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杜之年,微微扬起头看着布满阴霾的天空,发丝被海风吹乱,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
海浪没过沈归晚的脚踝,向他翻涌而去的潮水一次比一次汹涌,从小腿慢慢往上涨着,舔舐着他的皮肤。
飞溅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沈归晚却毫不在乎。
杜之年不知道沈归晚看海时在想什么,只觉得沈归晚的背影太过孤单。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随时都会被海浪吞没一样。
沈归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一直不太好,他一直抽着最糟糕的下下签,就连来海边看日落都时常扑空。
他站在海浪里,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阳光荡漾的海平面,眼前所能见到的,只有不停朝他涌来的潮水。
今天天气不好,又是涨潮,海浪翻涌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不是每一次来海边都能见到那日的景色,更多时候看到的,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画面。
凛冽的海风从眼前吹过,沈归晚的眼底泛起一阵潮湿,眼尾的湿润很快又被海风拂去。
母亲说大海是包容的,它听过旁人的呼喊和欢笑,见过无声伫立的沈归晚,也接纳过满身伤痕的母亲。
沈归晚无意向大海诉说自己的过去,只想看一眼落日。
因为风会在无关的人耳旁窃窃私语,因为海浪会吞没一切,他的声音,他的苦痛,那些充斥着疼痛和哭喊的回忆全都被风吹散,被浪花拍碎,在落日的余晖里悄然淹没在茫茫大海深处。
任何诉说都毫无意义,就像他过往的二十三年一样。
只有那片落日,和站在这里的自己,是母亲离开前唯一不舍的。
海风卷着涛声从沈归晚耳旁吹过,将他的耳朵吹得通红冰凉。
沈归晚在海浪里站了一会,在潮水没到膝盖的时候慢慢转过身,踩着细沙朝着杜之年走去。
他站在杜之年面前,微仰起头,“我看够了,回去吧。”
沈归晚的鼻尖和眼眶很红,像哭过一样,但眼睛干净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杜之年望着沈归晚,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一样的表情,却不小心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自己皱着眉,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担忧的眼神看着沈归晚。
“……你不冷吗?”杜之年抬起手,碰了一下沈归晚冻得通红的耳朵。
沈归晚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他经历过更加寒冷刺骨的分别,一点海风对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杜之年牵着沈归晚被冻得僵硬的手,沉默地拉着他往海浪的反方向走去。
20
第20章 聊天
杜之年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却没有马上驶出停车场。
他关掉了音乐,侧过头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沈归晚:“为什么突然想来海边?”
沈归晚没有看杜之年,转头望向了车窗外完全阴沉下来的天空。
“想看落日。”他背对着杜之年,声音透着几分苍凉。
杜之年盯着沈归晚,看着他轻轻颤抖的睫毛,叹声道:“今天天气不太好,等天晴了我再带你来看。”
沈归晚搭在扶手上的手动了动,指尖摩挲着皮革缝合的凸起处。
他没有回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窗外那片看不见一丝亮光的天空。
杜之年无奈地抿了抿唇,轻踩油门,慢慢将车驶出了空旷的停车场。
车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乌云一路紧随,从海边向着市区蔓延。
乌黑的云蓄积着水分,看起来随时都要下大雨。
杜之年瞥了一眼窗外的天气,随口道:“可能要下雨了,明天又要降温了。”
沈归晚听着,放空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嗯,是有点冷了。”
车里开了暖气,沈归晚被吹得通红的耳朵和鼻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只是手还藏在袖子里,杜之年看不清。
在等红灯的间隙,杜之年握了一下沈归晚的手,他的掌心很热,指间却依旧冰冷。
“回去先洗澡,别着凉了。”杜之年松开手,将空调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一度。
沈归晚低下头,揉了揉被杜之年碰过的手指,小幅度地扯了扯袖子。
他把手完全藏在袖子里,低低说了声:“知道了。”
雨点在两人回到公寓后落了下来,细密的雨幕笼罩着城市,霓虹灯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光圈。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玻璃窗,在玻璃上凝出一层薄薄的水雾,丝丝寒意从玻璃表面透了过来。
沈归晚听话地去浴室洗澡,杜之年叫好了外卖,把被海水打湿的裤子扔进了洗衣机。
他把沈归晚的外套抖开,一股极具侵略性的大海气息扑面而来。
那股咸湿的气息盖住了乳木果和橙子的香味,完完全全抹掉了杜之年昨天晚上留在沈归晚身上的味道。
杜之年不喜欢沈归晚站在海浪里的身影,也不喜欢沈归晚染上大海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是被大海吞没了一般。
他沉着脸往沈归晚的外套上喷了自己常用的衣物芳香剂,把它挂到阳台吹风,转过身和站在客厅里擦着头发的沈归晚撞上了视线。
沈归晚套着昨天晚上的睡衣,领口敞开着,苍白的皮肤被热水泡得泛红,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水滴在锁骨上,顺着颈窝滑落,没入阴影之中。
杜之年走到沈归晚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凑上去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去卧室等我。”他哑着嗓子命令到。
沈归晚吃痛地皱着眉,他摸了摸嘴唇,指尖沾上了点点血迹。
杜之年在沈归晚嘴唇上留下新的标记,转身又进了浴室。
沈归晚听见他关门的动静,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浴室门。
他看了许久,在浴室响起水声后吐出一小节舌头,舔掉了手指上的血迹。
在回来的路上,沈归晚就隐约感觉到杜之年的情绪有些糟糕,但他猜不到杜之年生气的原因。
沈归晚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尝到了淡淡的甜腥味。
他扯掉头上的毛巾,走进卧室,安静地坐在床上等杜之年。
连绵不绝的雨声从窗户的缝隙渗进来,和卧室里压抑的低吟纠缠在一起。
杜之年今晚很沉默,没有趴在沈归晚耳旁说话,只从背后抱住了他。
沈归晚跪在床上,背在身后的双手被杜之年抓着,身体微微抬起,后背和小腿紧绷着。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但沈归晚没有反抗。
他被杜之年从背后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果香再一次将沈归晚包围,他靠在杜之年的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外卖在两个小时后送来了,配送员打不通电话,在门外敲了一会,才等到屋里的人开门。
杜之年衣衫不整地靠在门后,冲配送员抱歉地笑了笑,“刚才在忙,辛苦了。”
送外卖的是个年轻男孩,看到杜之年的模样,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打搅了对方的好事。
“不好意思打扰了!”他说完就飞快地朝电梯口跑去。
杜之年看着男孩仓促逃跑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慢慢关上了门。
外卖来得太迟,杜之年才吃过沈归晚,把外卖塞进冰箱就回了卧室。
卧室的大床上鼓了一个小包,是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沈归晚。
他好像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杜之年轻手轻脚地在沈归晚身旁躺下,对着天花板放空了一会,又忍不住翻了个身。
他的目光落在沈归晚的后背,扫过斑驳的吻痕和齿印,略过愈合不久的伤疤,沿着骨骼的轮廓一点点描摹着。
沈归晚就躺在自己的身旁,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杜之年可以用视线描摹勾勒他的身体,也可以伸手抚摸他的脊背。
但即使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杜之年也觉得沈归晚离他很远。
沈归晚像海中泡影一般,似乎随时都会离开,会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杜之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沈归晚拥入怀中。
他将头埋在沈归晚的发间,胸口紧紧贴着沈归晚的后背,轻轻唤了声:“沈归晚。”
“嗯。”本该熟睡的人应了一声,靠在杜之年怀里的身体小幅度动了一下。
沈归晚在杜之年躺下时就醒了,之后再没能睡着。
杜之年蹭了蹭沈归晚的脸,说:“我睡不着。”
沈归晚静了几秒,问他:“还要做吗?”
“不做。”杜之年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抓住了沈归晚的手,“陪我聊会天吧。”
沈归晚没有说话,杜之年捏着他的手指,自顾自问了起来:“你之前在哪上大学?”
“首都。”沈归晚吐出两个字。
“是吗。”杜之年反问到,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他以为按照沈禄对沈归晚的态度,不可能供他读大学,甚至还是在千里之外的首都。
但杜之年知道,沈归晚不会撒谎。
他摸着沈归晚手背凸起的关节骨,又问:“学什么?”
“……德语。”沈归晚想抽回手,却被杜之年抓得更紧了。
“厉害。”杜之年轻声夸奖着。
他的手指穿过沈归晚的指缝,握住那只漂亮的手把玩着,“没想过去工作吗?”
“我没有身份证。”沈归晚顿了顿,“沈禄不让。”
他的声音夹杂着叹息,杜之年听出了那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沈归晚闭上眼,贴着杜之年胸口的后背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杜之年感觉到他在发抖,以为是降温有些冷,默默收紧了手臂。
“如果有机会,想去哪工作?”杜之年继续问到。
这一次沈归晚沉默了很久,久到杜之年以为他睡着了,才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声:“不知道。”
沈归晚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哽在喉咙里一样生涩。
杜之年撑起身,他看着沈归晚,一字一句地问:“是不知道,还是没想过?”
“我没有机会,不要问了,杜之年……”沈归晚颤抖着,在杜之年的注视下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