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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枯萎爱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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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科室联谊聚餐,有领导在,混着喝了点。”杜之年揉着眼睛,疲惫地回答。
  其实不止一点,科室的某些人存了拼酒较量的心思,当着领导的面都不肯服输,杜之年刚开场就喝了三种不同的酒,到散场时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几杯。
  他只觉得胃里火辣辣的,喉咙烧得厉害,连代驾都来不及叫,直接打车回来了。
  沈归晚注视着杜之年的眼睛,半晌后坐到了杜之年的对面。
  “胃疼不要吃辣。”他顿了顿,“会很难受。”
  “知道了。”杜之年懒洋洋地说着,又忽然笑了起来。
  “沈归晚,你这样管东管西,不像被养在家里的情人,反而有种同居恋人在管教人的感觉。”
  他无心的随口调侃,沈归晚听完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盯着右手掌心里的疤痕。
  伤疤上的血痂掉了,可皮肉撕裂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像不堪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沈归晚的掌心。
  即使往后疤痕淡去,刻骨的疼痛被遗忘,时间依旧无法抹去他曾经受过伤的事实。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杜之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嘴唇动了动,面对垂头沉默的沈归晚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因为杜之年酒后不加思考的调侃相顾无言。
  情人和恋人虽然都做着相似的事情,但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前者是见不得人只能偷偷藏着的玩意儿,后者可以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
  杜之年对身为情人的沈归晚说出那样的话,像是警告他的逾矩,又仿佛是在嘲讽他的低贱。
  沈归晚低着头不说话,杜之年看着觉得难受,几次想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
  最后他拿起筷子,将那碗半凉的素面塞进了肚里。


第42章 虚实
  杜之年吃完了沈归晚煮的面,将用过的锅和碗筷一起放进了洗碗机。
  沈归晚听着厨房的响动,缓慢地站起身去浴室里洗漱。
  他没有再问杜之年难不难受,在杜之年躺下后一如既往地靠到杜之年的怀里,乖巧又安静。
  杜之年搂着沈归晚,手指摩挲着他的肩膀,道歉的话含在舌尖,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说出口,转头却发现怀里的沈归晚早已睡去。
  他等了自己一晚上,结果不仅没能一起跨年,出于好意的关心还被践踏。
  而自己不仅没有做到许诺的尽早回来,酗酒导致的胃疼平白让沈归晚担心,无心的调侃还戳到了这段关系最敏感的地方。
  跨年夜本不该这样度过,但杜之年已经错过了道歉的最佳时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内疚涌上了他的心头,胸腔里仿佛塞满了棉花,酸涩沉闷得令他喘不上气。
  杜之年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可他搂着沈归晚却怎么也睡不着,每当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归晚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
  熬到深夜没能得到一句祝福,只有几句难听的嘲讽,换做杜之年根本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留在沈归晚身边。
  如果那时候沈归晚和自己闹脾气,质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杜之年心里还不觉得有多难受。但沈归晚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抱怨也不会生气,总是沉默地忍受一切。
  杜之年重重地叹了一声,睁着眼失眠到深夜,最后过度疲惫的身体支持不住,眼睛轻轻一合便昏睡了过去。
  杜之年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中午了,沈归晚还躺在他的身旁,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沈归晚。”杜之年叫了他一声。
  身旁的人应声回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归晚的眼睛清明透亮,没有一丝困意,眼睑缓慢地合上又睁开,纤长微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在杜之年的心头撩起一阵颤栗。
  杜之年将沈归晚圈在怀里,吻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但绝对没有讽刺暗示你的意思。”
  “我知道。”沈归晚闭着眼承受杜之年的亲吻,“胃还疼吗?”
  骗子。杜之年在心里暗暗腹诽到。
  但沈归晚这样说了,再解释就显得欲盖弥彰了,他摇了摇头,“不疼了,今天中午要在家做饭吗?”
  昨天订的食材还在冰箱里,囤积的蔬菜绿叶快把杜之年放在最下层的啤酒淹没了。
  “都可以。”沈归晚说完停顿了一下,“杜之年,下次不用帮我带早餐了。”
  他自己可以解决一日三餐,何况住进了杜之年的家里,原来紧缺的食材和现金都不再成问题,这段时间除了没胃口,沈归晚也没有再挨饿过。
  “我不准备的话你会按时吃早饭吗?”杜之年靠在沈归晚的肩上,似笑非笑地问到。
  沈归晚的一日三餐吃得很没有规律,早一餐晚一顿的,但好歹睡醒之后有往肚子里塞东西,勉勉强强算是按时吃了早饭。
  沈归晚低头思考了一会,说:“我会做。”
  这个回答其实非常模棱两可,会做和按时吃不一样,但杜之年回想起沈归晚昨天给自己煮的清汤素面,两个人口味大相径庭,也就不勉强他。
  “冰箱里有个鱼头,中午拿出来做剁椒鱼头。”杜之年翻了个身,开始和沈归晚商量午饭,“胃不疼了,我想吃辣的。”
  “好。”沈归晚撑着身子坐起来,准备下床去准备午饭。
  杜之年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重新抱回怀里。
  “算了,炖鱼头汤吧,给你补补。”杜之年摸着沈归晚胸下微微凸起的肋骨,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沈归晚靠在杜之年怀里任由他来回摸着,过了一会才挤出一句:“没关系,我不吃鱼。”
  鱼肉比小笼包好些,加了姜丝不会有太重的腥气,但沈归晚不喜欢吃。
  “挑食。”杜之年从薄唇间吐出了两个字,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醒来又赖床了半个小时,等沈归晚下床开始做饭,已经过了正常午饭的时间。
  他一个人速度慢,杜之年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沈归晚对辣椒的味道很敏感,虽然不到过敏的地步,然而之前几次都被呛出眼泪,所以这次杜之年提前帮他切好了辣椒,做菜的时候再倒下去。
  他给杜之年做了剁椒鱼头,炒白菜的时候又往里面放了做鱼头剩下的辣椒。
  杜之年如愿吃到了剁椒鱼头,被胃疼折磨过的身心得到了安抚,下午又拉着沈归晚在床上厮混到天黑。
  他伏在沈归晚的肩上低声说着哄人的话语,温热微湿的吻落在新鲜的疤痕上,干枯的枝干上开出了樱色的花。
  没有人再提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那句唐突的话语被遗忘在角落里,至于有没有刺伤谁的心或在脆弱的心脏里埋下锐利的尖刺,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三天后,公历新年的第一个假期结束了,临近春节,杜之年的工作变得稍稍清闲了一些。
  他每天早早出门上班,晚上时不时准点下班回来,一周甚至有一半的时间能蹭上沈归晚做的晚饭,有时候碰到下午没有安排手术,他还会打电话告诉沈归晚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沈归晚基本都会做,只是他吃不了辣,做饭的时候尝不了味道,做出来的比起外面总是清淡了些。
  杜之年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记着上一次口不择言的教训,觉得味道淡了就自己加调料,没有再跟沈归晚抱怨胡说什么。
  沈归晚从受伤住进杜之年家里算起才不过一个月,就真的像杜之年无心调侃的那样,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像个情人。
  但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事先征求过杜之年的同意,在杜之年允许的范围之内,没有逾越半分。
  沈归晚的关心和照顾都是人之常情,却被醉酒后的杜之年揣度用意,那颗好不容易捂热的心仿佛被丢进冰窖里,瞬间冷了下去。
  他变得更加沉默,在杜之年面前总是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即使被辣得难受也不曾拒绝过杜之年的要求。
  杜之年偶尔看到沈归晚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好几次想问他累不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这边杜之年在心里胡思乱想,在厨房里做饭的沈归晚其实没有计较那么多。
  对他来说,杜之年愿意收留自己这么麻烦的人已经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更不要说杜之年还为他包扎了伤口,在他生病发烧时仔细照顾他。
  虽然杜之年嘴毒了点,但沈归晚在沈禄那听过更难听的谩骂,和亲生父亲的羞辱比起来,那些无心的话语根本算不上什么,听着不痛不痒,只是会有些许失落罢了。
  但除此之外,沈归晚住在杜之年的家里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他过得安逸自由,没有温饱的困扰,自然也不排斥给杜之年做饭。
  只不过每一次给杜之年做饭,沈归晚恍惚间总觉得自己回到了中学时期。
  那时候母亲被暴力和疾病拖垮了身体,无法操持家务,他就学着料理家务洗衣做饭。
  沈归晚做什么母亲就吃什么,从来都不挑剔,也不会嫌弃他做得难吃。
  但杜之年不一样,他口味挑剔得很,总是想要那些重油重辣的菜式。
  沈归晚说不出听到杜之年和自己商量晚饭时是什么感觉,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好像被填上了一点,但其他地方的裂缝又被撕开了。
  每当他握着菜刀切菜,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七年前自己第一次拿刀威胁沈禄的模样,又想起了母亲失望的神情,握着刀的手掌传来了一阵阵微弱的刺痛。
  沈归晚拿不住刀,辣椒切碎时飞溅起的汁液落进了眼睛里,受到刺激的泪腺不断分泌出泪水。
  他面对着案板小声地抽噎起来,眼睛哭得通红,杜之年回来看到了,一边摸着他通红的眼眶一边问他是不是切辣椒弄的,还用带着担忧和责备的语气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做了。
  沈归晚嘴上答应了,第二天照样切着辣椒,做杜之年喜欢的菜式。
  他和记忆里对着洋葱流泪的母亲一样,借着辣椒的刺激宣泄无法疏解的感情。
  他只有在那个时候落泪才不会显得怯懦无能。
  沈归晚感觉到了疼痛,也找到了发泄积压情绪的途径,比起在沈家那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在这里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他自由地出入杜之年的公寓,稀松平常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到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平淡地跨过苦痛和荒谬纠缠的一年,迎来寂寞萦绕的春节。
  但当时间走到春节前的最后一周,许久不曾联系过的路漪发来了邮件,将沈归晚从温暖静谧的梦境拽回了现实。
  路漪:我回国了,你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过年前约个时间见面吧。


第43章 煎熬
  沈归晚看着那条邮件,一时间脑袋陷入了空白。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他忘记了尚在郁家挣扎的路星,也将自己委托路漪办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沈归晚原来想得很好,他帮路星联系她的姐姐,路星摆脱郁鸣谷的掌控,自己则借路漪的手整垮沈禄。
  可那个雨夜之后,沈归晚身上多了两道伤疤,经历了病痛折磨的人忽然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沈归晚憎恨逼死母亲的沈禄,却在潜移默化里逐渐变成了亲生父亲那令人恐惧的模样。
  他是沈禄的儿子,血管里流着从沈禄那继承的同样肮脏的血,这是沈归晚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阴影。
  他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逃出了沈禄的牢笼,没有了亲生父亲的折磨和打压,彻底重归自由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打破沈禄脑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归晚都在思考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像沈禄那样,会恶意羞辱和伤害无辜的人。
  他在这样的恐惧里挣扎了许久,直到杜之年将他带出家门,带他去看商场里那棵挂满装饰品的高大圣诞树。
  曾经安静生长在森林里的参天大树被人砍下,装扮成可笑的模样立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它被赋予了美好的祝福,却永远无法扎根于此,只能靠着人类给予的微薄养分生存。
  沈归晚在那棵树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住在杜之年的公寓里,被杜之年圈养着,治好了身上的伤,却依旧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那棵圣诞树立在温暖的商场之中,无法在水泥中扎根,却也不需要在风雪里艰难生长,而沈归晚留在杜之年的身边,能轻易去到从前去不了的地方,不用再忍受寒冷寂寞的夜晚和折断骨骼的疼痛。
  杜之年细心地满足他的需求,沈归晚待在温室里,日复一日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在某天突然就断了。
  他觉得自己只要能待着这里就足够了,不想再报复沈禄,也不想再做徒劳无谓的挣扎。
  沈归晚大学毕业后就彻底失去了自由,没有钱也没有人脉,即使拿到了沈禄的罪证也无济于事,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也没有人愿意招惹上这样的大麻烦。
  陷入泥潭的人无法自救,更没有帮助他人的能力,路星就是这样的处境,才会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如今他做到了,路星的人生看到了新的希望,自己和路家姐妹之间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他会继续烂在这里,成为腐败的垃圾。
  沈归晚摸着掌心里的疤痕,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轻轻按下了退出。
  他一直盯着手机,表情过于严肃沉重,惹得刚进卧室的杜之年多看了一眼。
  “怎么了?”杜之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到。
  沈归晚按下锁屏键,缓慢地放下手机,“没事。”
  他没有删掉路漪的邮件,那条记录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杜之年不像沈禄会检查他的手机,会翻他的聊天记录,沈归晚没有提过任何关乎路漪的事情,杜之年自然不知道这些。
  往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知道。
  沈归晚躺在杜之年的腿边,卧室的灯照进漆黑的眼睛里,瞳孔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紧紧挨着杜之年,包裹在被子下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杜之年感受到腿边微弱的颤动,躺下来将沈归晚搂在怀里,手从睡衣下摆伸了进去。
  他摸着沈归晚的后背,手下的皮肤一片温热,却不断颤栗着。
  “很冷吗?”杜之年拉高被子,将沈归晚裹了起来。
  沈归晚埋头闷在被子里,细声细气地说:“有点。”
  杜之年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晚上又降温了,早点睡吧。”
  沈归晚没有回答,只是又往杜之年怀里靠了过去。
  沈归晚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他撞破了一层层薄如蝉翼的阻挡物,身体不断往下坠落,持续不断的失重感笼罩着他,下方的空间却像没有尽头一般,后背迟迟没有感受到重重摔在地上时那股剧烈的疼痛。
  坠落的过程中,沈归晚听到了微弱的响声,那响声过后身体忽然贴上了某个柔软的物体,紧接着在一阵轻微的摇晃中,他睁开了眼睛。
  之前一直搂着自己睡觉的杜之年正坐在床边接电话,沉默地听着,半晌后又沉默地挂断。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换衣服,沈归晚看了一会,脑海里又浮现出上次杜之年深夜接完电话外出的情景。
  那次他跟着杜之年深夜外出,便见到了路星。
  沈归晚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此刻的时间:3:12,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来自路漪的未读邮件。
  他盯着那条邮件,又抬起头看正在取药箱的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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