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爱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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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之年沉默着不说话,抱着沈归晚坐了很久,直到浴缸里的水不再冒热气才松开手。
“水有点冷了,我抱你起来。”
他用浴巾裹住沈归晚,抱到床上擦干身上和头发的水珠,抹完了身体乳才把干净的睡衣套到沈归晚的身上。
沈归晚全程安安静静的,依旧是往常那副任由杜之年摆布的温顺模样。
杜之年收拾完卧室和浴室,坐在床边握着沈归晚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
“沈归晚。”杜之年一字一顿地念着沈归晚的名字。
沈归晚感受到杜之年异样的情绪,反握住他的手将掌心贴了上去,“怎么了?”
杜之年听着沈归晚温和平静的询问,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沈归晚性子冷淡,但事后会变得更温和更好说话,即使自己提出再过分的要求都不会生气,更不要说拒绝。
杜之年一边骂自己臭不要脸,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只敢趁虚而入,一边又忍不住妄想沈归晚听完自己的坦白能心软答应。
他捏着沈归晚的指尖,犹豫着开口:“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第55章 “晚晚”
沈归晚低头看杜之年拉着自己的手,勾起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当初杜之年问他愿不愿意结婚,沈归晚是茫然地答应下来的,后来温琼说杜之年要去国外,那种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恐惧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刚才杜之年问他想不想去德国,即使欲盖弥彰冠上了假设的名义,沈归晚现在不会再害怕了。
“你说吧。”他看着杜之年的眼睛,“我都听着。”
沈归晚的眼睛很亮,眼尾湿润潮红,看得人心潮澎湃,但杜之年躲闪着移开了视线。
“我要出国了。”他的嘴唇抖得厉害,声音因为紧张和担心隐隐发颤。
沈归晚神色如常,问他:“去哪?”
杜之年用力抓紧了沈归晚的手,“柏林。”
“还回来吗?”沈归晚小幅度歪了一下头,仿佛只是单纯地发出疑问。
杜之年心里慌得很,沈归晚表现得越平静,他心里就越觉得沈归晚不爱他,不在乎他们是否会分开。
“不一定。”他哽了一声,“沈归晚,我——”
“那你能带我一起走吗?”沈归晚打断了杜之年未说出口的话,轻声问着,“你可以带我去柏林吗?”
沈归晚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慌乱,杜之年说不上自己听到他问自己能不能带他走时是什么感觉,好像那根提起心脏的细线突然断开,高悬的心脏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双温暖的手接住,温柔地捧在掌心里。
“只要你愿意。”杜之年握着沈归晚的手靠在自己的额头上,“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沈归晚说,“我跟你走。”
他重复着除夕夜的回答,指尖摩挲着杜之年的眼睛。
杜之年笑了起来,但他笑着笑着,表情又变了。
“你的证件还在沈禄那里,我……我想办法找人帮你弄新的!不对……你是不是也没有护照?”
杜之年语无伦次地说着,手在床上胡乱摸了一阵,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又抬头在房间里搜寻。
他焦急地找着自己的手机,最后想起自己把手机放在书房充电,起身准备去拿,沈归晚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杜之年。”沈归晚合拢手掌,温热的掌心贴着杜之年的手腕。
他闭了闭眼,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般用力呼出一口气。
“我可以走的。”沈归晚抬起头看向杜之年,“只要再等一个月。”
“你说什么?”杜之年怔住了,花了几秒才勉强理解沈归晚的话,“可以走是什么意思?”
沈归晚看着杜之年突然变换的表情,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说:“路星的姐姐回来了。”
“路星的姐姐?”杜之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路漪!”
“你……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他迟疑地问到,心里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你带我去郁家那天,路星给我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她姐姐的联系方式。”沈归晚抱着自己的膝盖,指甲挠着凸起的关节处,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你给她打电话了?!”杜之年突然拔高音量,大声质问沈归晚。
他疯狂祈祷沈归晚没有做过这些,可沈归晚听不见他的祈求,在他的注视下非常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沈归晚!”杜之年吼到,“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牵扯进来!你知道郁鸣谷那个疯子下手有多狠吗!万一他知道路星求助过你,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天脑袋一热把沈归晚带到郁家已经够让他后悔了,现在沈归晚还主动掺合进来,杜之年一边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沈归晚出事。
杜之年看着沉默不语的沈归晚,懊恼自己没有能力帮沈归晚离开这里,才会让他不惜背着自己犯险。
“那你呢?”沈归晚仰起头望着杜之年,“既然他那么危险,你又为什么要和他扯上关系?”
杜之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怕被沈归晚发现,飞快偏过头不去看沈归晚的眼睛,“我没有别的办法。”
他后悔了,可牵扯进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到黑。
“我也没有,杜之年。”沈归晚闷闷地说,“你母亲找过我,在这之前我见过路漪。”
“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
“所以呢?”杜之年自嘲地笑了起来,“沈归晚,你都见过她们了,明明可以走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这里?”
他突然觉得刚才为沈归晚考虑的自己像个傻子。
之前犹豫了那么久只因为担心沈归晚不答应自己,试探完了又做足了铺垫,甚至想好了沈归晚要是答应自己了要怎么带他离开这里。
可沈归晚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他却到最后才知道。
原来都是在骗他的。
“你当我这里是收容所吗?”杜之年红着眼睛质问沈归晚,垂在身侧的指尖不断发抖着。
“那个时候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做我的情人?现在又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尖酸刺耳的话停在杜之年的舌尖,随时都会脱口而出,但他没有说出来,没有让它们戳穿沈归晚的心。
“你之前说愿意和我结婚是在哄我还是骗我?”杜之年的眼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湿意,喉咙哽咽得说不清话。
好好说话,不要对沈归晚那么刻薄,不要再让自己喜欢的人难过。
杜之年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但他不知道在沈归晚眼里,自己现在的样子才想像是要哭出来的那个。
“你是第一个问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的人。”沈归晚顿了一下,“所以我答应你了。”
他走到杜之年面前,伸手去拉杜之年的手,“我没有骗你。”
沈归晚住过院许多次,见过无数冷眼旁观的医生和护士,只有杜之年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那是从未得到过的关心,所以杜之年问自己要不要做他的情人,纵使沈归晚知道杜之年居心不良,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沈归晚的回答让杜之年庆幸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再说难听的话。
“那只是……”他说不出来。
该说自己只是见色起意,还是说自己是想看热闹?
不管是哪一个,杜之年都说不出口。
沈归晚就算瞒着他骗了他又怎么样,自己也瞒着没有告诉他要出国的事情,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可是杜之年的心脏像被人挖空了一般,撕裂的疼痛从心脏深处传来,不断向外蔓延。
他问沈归晚:“那你爱我吗?”
笑话。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对沈归晚是什么感情,又哪来的勇气问沈归晚?
沈归晚伸出去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杜之年的手腕了,却在杜之年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悬在了半空,几分钟前才被杜之年捏着把玩的指尖没了温度,冰冷得近乎僵硬。
爱不爱杜之年,沈归晚回答不上来,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生在畸形的家庭,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如何爱。
恨是沈归晚的生存本能,爱不是,爱他的人早已离去,软弱的感情与他无用,他不会爱,也不懂爱。
可如果不爱杜之年,他现在又为什么会难过?
沈归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新铺的地毯柔软蓬松的绒毛包裹着脚掌,蹭着脚踝骨,角落里的壁炉还在运转,呼呼的暖风吹过小腿。
他的喉咙里哽着发不出的音节,蒙在大脑里的阴霾却忽然散开了。
“我想留在这里。”
沈归晚知道什么样的回应能让杜之年高兴,会顺着杜之年的话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取悦杜之年,也是沈归晚发自内心的回答。
喜欢、爱,这些能从嘴里轻易说出的感情,对沈归晚而言却是最奢侈、最触不可及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心中那不停涌动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杜之年口中的“爱他”,也分辨不清什么样的感情可以称之为“爱”,自然无法确认自己对杜之年的感情是不是爱。
但他不喜欢男人,也不会女人结婚,只是想留在杜之年的身边,只是想和杜之年在一起。
哪怕是去陌生的国度从头开始,只要杜之年在,沈归晚都愿意。
“我想留在你身边,想和你待在一起。”沈归晚拉住杜之年的衣角,“我可以跟你去德国,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我不想跟你分开,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沈归晚仰头望着杜之年,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可杜之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难过又迷茫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杜之年紧紧地抱着沈归晚,“晚晚,晚晚……”
沈归晚听他叫着母亲为自己取的小名,鼻尖和眼眶泛起一阵酸涩。
“晚晚”,这是母亲为他取的小名,只有她一个人叫过。
他是她迟来的孩子,是凄苦婚姻生活里仅有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叫“归晚”,却被冠上了沈禄的姓氏。
“贱货”、“杂种”、“狗娘养的下贱玩意”……沈禄骂他的蔑称有很多,沈归晚记不清到底还有什么,但那个男人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更不要说这个小名。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沈归晚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可杜之年喊了。
这个从来都连名带姓叫他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叫着:“晚晚,晚晚……”
杜之年在哭,在抱他。
他曾经是母亲的依靠,现在变成了杜之年那颗漂泊孤独的心最后的归处。
“我在这里。”沈归晚抱着杜之年的肩膀,靠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
第56章 告白
积压的情绪随着泪水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般淹没卧室,沈归晚的呜咽被杜之年那一声声“晚晚”盖过,又被爱意缠绵的亲吻吞没。
两个人发泄够了,肩并肩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沈归晚用力吸了吸鼻子,用睡衣的袖子胡乱擦掉挂在脸上的眼泪,把眼眶和脸颊擦得通红。
杜之年见他那么粗鲁地对待自己的脸,赶忙拉开他的手,用指腹抹掉眼角残留的泪水,“别这样,晚晚。”
他的样子没有比沈归晚好多少,可他一直用着宠溺又温柔的语气叫着沈归晚的小名,无奈地哄劝着,像个体贴的好好先生。
“杜之年。”沈归晚回应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杜之年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在颤抖,杜之年反握住那只手,拉到唇边挨个亲过他苍白冰冷的指尖。
温热的鼻息随着亲吻落在沈归晚的手上,烫得他想抽回手,战栗的神经却慢慢平静下来。
杜之年感受到掌心里的手不再发颤,捏着沈归晚掌心里的肉把玩了一会。
过了很久,他缓缓问:“你说你跟我妈见过面,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温阿姨说可以送我出国,要我离开你,还说到时候等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在国外一起生活。”沈归晚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说话时气息不太稳,声音有些发抖。
他没有瞒着杜之年,把温琼那日说过的话一一复述。
杜之年静了几秒,突然讪笑道:“折磨我不够,现在又来对你指手画脚,还真是……”
“你答应了吗?”他看着沈归晚,讥讽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难过。
沈归晚摇了摇头,手指碰了碰他泛红的眼尾。
“那就好。”杜之年把头靠在他肩上,玩着那只苍白纤瘦的手,“我说要走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意外,是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了?”
沈归晚勾起手指轻轻蹭了蹭杜之年的手心,小声应道:“嗯。”
“小骗子。”杜之年笑着要去捏他的脸,“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不想跟我一起走呢。”
之前听见沈归晚说的那些,杜之年的心起起落落好几回,如果他能摸到自己胸腔的内部,大概会掏出来一颗冻得冰冷、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幸好没有。
沈归晚没有躲开杜之年作怪的手,甚至主动将脸贴了上去,“我也是。”
害怕对方不在乎自己,害怕会被抛弃,自己和杜之年都一样,都在为这段尴尬微妙的关系担惊受怕。
沈归晚从来都不敢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因为除了他的母亲,在遇到杜之年以前根本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存在。
他一直是可有可无、不被需要的存在,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对自己抱有任何的期望。
沈归晚垂下眼,吐出一口浊气,“杜之年。”
杜之年听见他惆怅的叹息,抬起头问:“怎么了?”
“听说家暴会遗传,万一我变成沈禄那样,你不害怕吗?”沈归晚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掌心里的伤疤。
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那道疤痕,可每一次看,它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不怕。”杜之年捏了捏沈归晚的鼻尖,“一个感冒拖了一周才好,床上不小心多做一次就哭得要我轻一点,你觉得你压得过我吗?”
他在说不正经的诨话,沈归晚却笑不出来,“你在医院见过沈禄,他的头——”
“晚晚。”杜之年打断了他,“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你首先是沈归晚,其次才是沈禄的儿子。你就是你,是和沈禄不一样的会独立思考的个体,不是他的复制品。”杜之年正色到。
即使继承了父辈的血脉,他们终究是和父母不同的存在,会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会害怕也会改变,不是受情绪和血脉驱使的冷血机器。
他不是,沈归晚也不会是。
“再说了就算你打破他的脑袋又怎么样?他都下了狠手了,你不还手难道要被他活活打死吗?”杜之年不自觉抬高了音量,“你就是把他的脑袋砸烂了也是正当防卫。”
不是血脉相承的暴虐作祟,只是被逼到绝路无奈地反击。
他按着沈归晚的肩膀,一字一字地问:“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沈归晚僵硬地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下来,没进地毯的绒毛之间。
杜之年听见沈归晚顺从的回应,温柔地擦掉他脸颊的泪痕,又笑着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今天一起告诉你吧。”
“除夕夜那天我和你说过的……我父亲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我小时候被他逼着做了很多,转过学跳过级,身边没多少同龄的朋友。我母亲知道我过得很痛苦,可她从来没有帮过我,即使不是我的错,是我受了委屈,她也会先责备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完轻笑一声,反问沈归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