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爱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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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照在沈归晚的脸上,给睫毛和额前的碎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眉眼间的冷在温暖的阳光下消融,化成温柔的神色。
他的唇色很淡,被阳光染成甜蜜的枫糖色。
杜之年不爱甜食,但他现在突然很想尝一下沈归晚的嘴唇,看看它是不是也和枫糖一样甜得腻人。
“沈归晚。”他轻声喊着对方的名字。
沈归晚闻声回头,黑色的眼睛在阳光里闪着亮光。
杜之年低下头,含总金额沈归晚的唇,用舌尖描摹他嘴唇的形状。
沈归晚的唇很软,杜之年尝到了他的味道,确实像枫糖一样甜,甜得让他忍不住想加深这个吻。
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不适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
沈归晚撑着沙发,身体往后仰了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喘息道:“门铃响了。”
杜之年盯着他被亲得微肿的嘴唇,无奈道:“是外卖。”
杜之年叫的外卖是附近一家连锁火锅,食材用餐盒打包好,连同真空塑封的底料一起送了过来。
最近一直降温,差不多到了围在火锅旁喝酒聊天的季节了。
杜之年是无辣不欢的人,但考虑到沈归晚病才好,又被自己翻来覆去弄了一下午,点餐时特地选了鸳鸯锅底。
他往锅里倒了清水,将底料倒入锅里,很快就化成一锅红油。
沈归晚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帮杜之年把餐具摆好。
飘满辣椒的锅底沸腾得很快,旁边清淡的菌汤还毫无动静时,翻腾的红汤已经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呛人的辛辣随着破裂的泡泡在空气里炸开。
空气里全是辣椒的味道,沈归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杜之年扯了两张纸巾给他,问:“你吃不了辣?”
沈归晚正要点头,但接连不断的喷嚏打断了他的回答。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直到打出眼泪、鼻尖擦得泛红才停下。
杜之年看沈归晚实在难受,无奈起身,将厨房的抽油烟机开了起来。
抽油烟机“嗡嗡”地运转着,很快就将辛辣的空气抽得一干二净,沈归晚擦掉眼角的泪水,一旁的菌菇锅底也煮开了。
乳白色的汤里浮着几块香菇,飘散的热气夹杂着菌类特有的香味,沈归晚没动筷子,盛了一小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杜之年没想到沈归晚对辣椒反应这么大,他怀着一丝愧疚,在菌汤锅里涮了两片牛肉,放到沈归晚的碗里。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会过敏吗?”
“不会过敏,只是呛到了。”沈归晚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夹杂着很重的鼻音,“谢谢。”
沈归晚不是完全不能吃辣,只是这几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对刺激性的食物反应很大,甚至严重到碰不得一点辣椒。
他拿起筷子,夹起牛肉塞到嘴里。
菌菇汤涮锅的牛肉很嫩,带着淡淡的菌菇独有的香气,但沈归晚吃不出什么味道。
他把牛肉咽了下去,坐在对面的杜之年又问他:“好吃吗?”
沈归晚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很轻地点了点头。
他不爱说话,吃饭也很安静,只是刚才被辣椒呛着了,这会儿边吃边吸鼻子。
沈归晚那样子有些可怜,杜之年想笑,但又觉得没礼貌,只能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想了一会,问沈归晚:“你会做饭吗?”
“会。”沈归晚说着,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
杜之年正想问怎么了,就看见沈归晚猛地侧过头,趴在椅背上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看着沈归晚颤抖的后背,沉默了几秒,拔掉了火锅的插头。
吃过晚饭,沈归晚帮杜之年收拾过餐桌就准备离开了。
他答应杜之年陪他吃晚饭,但也只是多留了一个小时而已。
杜之年第二次目送沈归晚离开,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沈归晚之间的角色似乎颠倒了。
沈归晚每次来都是直奔主题,会在杜之年怀里露出迷乱失控的神情,但清醒后不会与杜之年温存、说任何讨好的话,结束后就穿上衣服匆忙离去,就像是从百忙之中抽空陪情人睡一觉。
明明是被动的那一方,可沈归晚看起来更像那个睡晚提了裤子就走的人渣。
杜之年这么想着,也顺口告诉了沈归晚:“你每次做完就走,好像我才是被睡的那个。”
沈归晚静了片刻,难得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迟疑地问道:“我们之间,不是只上床的关系吗?”
杜之年晚饭没吃尽兴,这会听了沈归晚的话,直接气得笑了出来,“沈归晚,你对情人的相处方式是不是有些误会?”
沈归晚抬起头,茫然地看他。
杜之年对上沈归晚的眼睛,看着他通红的鼻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情人能做的可不止这些。”杜之年说,“但你最近好像不太方便,等以后我在教你情人之间该怎么相处。”
他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沈归晚的鼻尖。
沈归晚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好。”
杜之年却不给沈归晚退缩的机会,凑上前靠在他耳旁,低声问:“你住在哪?要不要我送你?”
温热的鼻息落在耳朵上,沈归晚抖了一下,往旁边躲了一点,“不用。”
杜之年眉头一挑,又问:“就在附近?”
他以为沈归晚住得很近,不需要开车,走路就能回去。
但沈归晚抿了抿唇,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很远。”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几分钟,最后沈归晚先退了一步。
他摸上门把,头也不回地对杜之年说:“我走了。”
然而还没等沈归晚开门,杜之年从背后按住了他的手。
“等等。”
沈归晚被杜之年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回过神时杜之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他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把,没多久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杜之年朝着沈归晚走来,在他背后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一件温暖的大衣落在了沈归晚的肩上。
“晚上冷,穿上再走。”
沈归晚摸着披在肩上的大衣,回过头看身后的男人。
杜之年手里拿着一条围巾,“这个也带走,我不想每次约完都害你生病。”
他比沈归晚高了半个头,原本只到膝盖的大衣穿在沈归晚身上,直接盖到了小腿肚。
羊绒面料的大衣很温暖,沈归晚拢了拢衣袖,用围巾裹着自己的脖子,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11
第11章 圈禁
沈归晚裹着杜之年的大衣,走出小区后没多久就坐上了出租车。
杜之年住的地方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到伸手就拦到车,等车花费的时间少,又避开了高峰期,沈归晚到家时还不到十点。
沈禄还没有回来,沈归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杜之年的大衣和围巾挂到衣柜里,将沾了火锅味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沈归晚重新洗了个澡,直到身上全是沐浴露的香味,闻不见一点火锅的味道,才关上了水龙头。
他站在浴室里,花洒滴下的水珠没入细密的发丝间,在发梢汇集成水滴,砸在浴室的瓷砖上。
浴室弥漫着雾气,空气却一点点冷了下来,沈归晚胡乱地套上睡衣,拖着步子出了浴室,刚洗过的头发不停滴水,在地上划出一条蜿蜒的水痕。
沈禄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沈归晚把房门反锁,吹干头发后窝在书桌前看书。
沈归晚下午在杜之年家里睡了很久,吃饭又被辣椒呛着,神经刚受过刺激,现在还不太困。
他把之前买的短篇小说集拿了出来,一万字左右的小说看起来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看完了三分之一的页数。
短篇小说剧情很紧凑,只是一篇关于外科医生的小说出现了几个专用术语,沈归晚猜到了大致的意思,却没有完全理解。
尽管那些单词的出现不影响阅读,但沈归晚除了看书之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他把那些单词抄在大学用过的单词本上后,又拿出手机一个一个翻译。
等沈归晚查完单词,时间也过了零点。
他依旧没什么困意,就顺着单词检索的结果找到相关的新闻报道看了起来。
但新闻才看了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沈归晚卧室的门甚至被震得微微晃动了几下。
沈归晚停下手里的动作,警惕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门。
那一声巨响消失后不久,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沈归晚关掉房间里的灯,屏住呼吸靠在门后。
他等了一会,听见沈禄的声音响起;“……狗东西!”
“一个破项目还要老子亲自去跟,搁那……待一个月,回来……那小贱种又要跑了!”
沈禄喝得烂醉,控制不住声音,在走廊扯着嗓子和人打电话。
他口齿不清地骂着脏话,骂完合作方不够,还把不在跟前的沈归晚提出来,从头到尾羞辱了一遍。
沈归晚屏蔽那些污言秽语,从沈禄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站在门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睛隐隐闪着光。
沈禄限制沈归晚外出,但沈归晚从来不知道他的行程。
他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等,有时候沈归晚还是从沈禄回家的间隔推断他是不是出差了。
这一次沈禄喝醉酒说漏了嘴,沈归晚才知道他要出差一个月。
可他尽管偷听到了沈禄讲电话,在家依旧得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沈归晚每天躲着沈禄,错开吃饭的时间,尽量不与他不碰面。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即将结束的时候,沈禄终于要离开了。
沈禄把沈归晚叫到了书房。
沈归晚打开门,看着摆在地上的行李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沈禄不记得那天晚上说漏了嘴,颇为满意地看着沈归晚的反应。
他冷笑着警告道:“我要出差几天,你在家安分一点,别整天摇屁股找男人操。”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出去鬼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归晚垂下眼,靠在门边听沈禄骂自己。
沈禄的警告从来不是嘴上说说,他打过沈归晚很多次,最狠的那次,沈归晚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别一天到晚跟你妈一样,净干些丢我脸的事情!”
沈归晚听见沈禄提起母亲,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沈禄骂够了,停下来瞥了沈归晚一眼,弯腰打开书桌下的保险柜,从里头取出一摞东西。
他把那一摞东西扔进行李箱,其中一张卡片砸在行李箱的底部弹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后,又落在了地上。
卡片就落在沈归晚的脚边,他看着卡片上的内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卡片上印着沈归晚的照片和名字,记录着他的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
这是沈归晚的身份证。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沈归晚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视线在身份证上停留了很久,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快速移开视线,看向箱子里的其他东西。
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沈归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都被冻住,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牙关颤抖着。
沈禄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除了沈归晚的身份证,还有他大学期间办的银行卡和护照。
三四张不同颜色的卡片盖在护照上,沈归晚看了很久,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也只有护照边缘那光滑的一角。
沈归晚的护照几乎是从办好后就被锁在保险柜里,从来没有使用过,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
三年前被沈禄收走这些东西之后,沈归晚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证件,现在它们重新出现在眼前,沈归晚看得见,却不能碰。
他知道只要自己碰了,哪怕只是帮沈禄捡起来,那个男人都会狠狠将自己碰过证件的手打断。
沈禄看着沈归晚的表情,讪笑一声,将行李箱重重合了起来。
沈禄收拾好行李,又撂下几句狠话,在沈归晚消沉的目送中拖着箱子离开了。
窗外再次响起引擎的声音,沈归晚站在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车慢慢驶离。
停在院子里的车开走了,他的心似乎也跟着空了一块。
在看到身份证以前,沈归晚以为不管沈禄再怎么对自己,他都不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称得上“害怕”或“绝望”的情绪。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沈禄的手段。
那个男人故意给自己看了证件和银行卡,让他知道存放的位置,却又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些东西全部带走。
在汽车票都需要实名购买的时代,沈归晚没了身份证,就像戴着镣铐行走一样,举步维艰。
他以为抓住了一丝渺茫的机会,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无尽的绝望。
沈禄出差的第一个晚上,本是沈归晚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他却失眠了。
他站在书房门口,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
沈禄出门前没有给书房上锁,沈归晚把手搭在门把上,来回摸着那块光滑的金属。
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手压下门把又缓缓松开,尝试了几次,都没能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那门里没有希望,它唯一能给沈归晚的,只有苦痛和折磨。
书房正对着房门和保险柜的墙壁装了监控和感应器,只要有人经过,沈禄的手机就会收到提示。
沈归晚起初不知道,在沈禄告诉他书房里的书可以随意翻阅之后,他进去过一次,什么也没拿,当晚就被沈禄打了一顿。
沈禄质问他进书房做什么,沈归晚回答了,对方又以撒谎为由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在那之后,沈归晚再也没有踏进过书房。
现在这间书房又有了值得他冒险的东西,但那些东西现在被沈禄拿走了,即使沈归晚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也没有冒着风险进去的必要。
沈归晚搭在门把上的手滑了下来。
他回到房间,看着书架上那本夹了钞票的词典,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沈归晚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都决定这样烂下去了,为什么还想着跑?
当年不是没有跑过,可惨痛的教训让他不敢再尝试。
他根本跑不掉。
12
第12章 落日
沈归晚在家里闷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走出了家门。
这是久违的自由时间,他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临出门前,沈归晚站在衣柜前,习惯性拿起了自己的风衣。
但他摸着手里单薄的布料,犹豫了几秒后又放了下来,拿起了挂在旁边的杜之年的大衣。
他要去的地方很冷,比起单薄的风衣,还是厚重温暖的大衣更合适一些。
沈归晚换了衣服,带着手机和几个硬币出了门。
他没有打车,而是走到离小区一公里远的公交车站,在站台上等候那辆唯一停靠在这一站的公交车。
沈归晚等了十几分钟,姗姗来迟的公交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走上车,投下几个硬币,硬币落在投币箱里,发出叮呤哐啷的声音。
沈归晚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位子上,阳光从他手边滑过,在浅色的长裤上投下行道树枝叶的阴影。
公交车带着他穿过大半个城市,从郊区驶向市区,车窗外的景色从荒凉变得繁华,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地上,微风吹过,在柏油海洋里掀起金色的波浪。
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放肆的笑声和支离破碎的对话被风偷偷卷进车厢,落到沈归晚的耳旁,变成了模糊的窃窃私语。
公交车朝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