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徒弟重生了-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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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受不住,便同我说。”
阮秋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查看脉象,一双秋水眸便定定地凝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殷无尘探过脉象,察觉阮秋体内的灵力确实有些不稳定,但远没有以往发作时那样古怪,便知道他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只是这个月有些不同,他始终不放心。阮秋被炎阳之气催发提前发作过,虽然那一次没有真正发作,却也让阮秋疼了一夜。
莫寒水提醒过他,这个月,阮秋身上的妖咒发作时或许跟之前会不一样,或提早,或延后。
也许还会在发作前后有些不好的反应,到那时若出问题,他让殷无尘早些将阮秋送回明月谷。
阮秋目前这个状态不算平稳,但也没什么事,殷无尘也说不准是不是被炎阳之气影响到的反应,他温声问阮秋,“小秋,除了偶尔使不上力气,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阮秋一直静静看着他,等他问第二遍时才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殷无尘,“我有些累。”
这位对外冷漠无情的殷剑圣,便温柔无比地扶着他躺下,“你先睡一会儿,师尊守着你。”
因为他上一世死了,还是被师尊连累,死在师尊的仇人手里,这次师尊才对他这么好吗?
阮秋没法控制自己多想,他神色木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在殷无尘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时,他抓住了殷无尘的手,而后死死握住,张了张口,仍旧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怎么了?”
殷无尘由着他抱着自己的手。阮秋的力气不小,抓得他的手有些不舒服,他也只是感慨了一下,即便是妖咒即将发作削弱了他家小徒弟的力气,小徒弟的力气也这么大。
阮秋哑声道:“师尊,您……”
您也是重生的吗?
话到嘴边,阮秋却如何也问不出来,他心底还存了几分侥幸,万一不是呢?万一那些异常,只是上一世他不知道但一样发生过的事?
万一,师尊的异样是因为他的重生才产生的改变呢?
比起这一世会逼着他考虑做道侣之事的师尊,阮秋本能地对前世没来救他的师尊更加抗拒。
殷无尘耐心地等了一阵,见阮秋神色几变,似乎有些着急,却不说话,他不知道阮秋在想什么,只好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在师尊这里没有忌讳。”
阮秋望着他许久,终于开口,“师尊,我会死吗?”
镇定如殷无尘,在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怔住,他后知后觉,阮秋不是在着急,他是在恐惧什么,那是源自他灵魂深处的恐惧。殷无尘心下沉吟,莫非他又想起了那件事?
那个噩梦,一直在困扰着阮秋,尤其是在最近几日。
殷无尘没让阮秋多等,他面不改色地握紧了阮秋的手,妄图用自己干涩的语言安慰阮秋。
“不会的,小秋。”
在认识殷无尘的所有人眼中,这位剑圣从未有过如此温柔的一面,唯独是在他传闻中柔弱无比的小徒弟面前,他才会这样,他向阮秋承诺,“有师尊在,谁也伤不了你。”
阮秋心底那扇名为恐惧的大门忽地关上,那种坠入黑暗深渊的冰冷感觉瞬间消失,他好像没那么害怕了,看着师尊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将他的手抱紧,向他索取安全感。
殷无尘轻轻抚过他的额角,阮秋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此刻也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殷无尘眼底的柔情几乎化作春水溢出来,清冷眸中染上星点笑意,“没事了,师尊在,睡吧。你身上的妖咒快发作了,这几日不可多想,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的话音很轻,仿佛幼年时母亲哄他入睡的摇篮曲。
恍惚间,阮秋感觉自己回到了沧江北边那个小镇,回到那个陈旧的道观,回到了母亲怀中,他呆呆应了一声,当真听话地闭上眼睛。
他在极度不安的时候,总会梦到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的旧事,这一次,他果然又梦回那个母亲走前的秋日,因病重愈发憔悴的母亲在燥热的秋日里仍披着厚厚的外袍,火烧云霞,金叶纷飞,八岁的阮秋拿着小木剑,跟在少年模样的哥哥身后练剑。
母亲远远站在屋檐下望着他们,眼底似有无限眷恋。
终于,小阮秋发现了她,一把扔下木剑跑了过来。
那时,母亲温柔地蹲下来,帮他擦去额角上的汗水。她长得极美,小阮秋一直认为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即便是在病弱的状态下,也难掩她眉目流转间的英气与艳丽。
阮秋记得,母亲那时已经病卧在床,他也不敢像往常那样依偎进母亲怀里,他还同母亲说,他会努力练剑,长大以后要保护娘亲。
母亲苦涩地笑了笑,将他拥进温暖的怀抱,轻抚着他的后背,却在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句话。
她说,对不起,小秋。
当年的阮秋一直不能理解母亲为何总是要同他说对不起,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终于明白,因为他身体的秘密,母亲对他一直是有愧的,母亲不敢告诉他,可想到无法再护着阮秋,她便是死也不能安心。
阮秋很想跟他梦里的小阮秋一样,抱住当年的母亲,同她说一句,我没有怪你,我很想你。
可惜即使是在他的梦里,他也没能再与母亲说上半句话,大抵是他清楚地记得母亲并没有熬过那个秋日,在他九岁生辰到来前,母亲便在那个小道观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跟着观主、哥哥,亲自将母亲下葬,那段时间他无法习惯母亲已死,每夜被噩梦惊醒,赤脚跑去找母亲,只是打开那个熟悉的房间时,母亲再也不会拥住他,安抚他别怕。
那是阮秋平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与至亲之人的死别。
可他还是会一直记得母亲的喜好,每回跟观主上山采药回来,母亲的房间里都会多一支兰花。
梦里萧瑟秋风扫过,他便毫无预兆地回到了清徽山。
那是凌绝峰的一处山崖,阮秋目送殷无尘御剑离去,手中紧握着师尊临行前交给他的丹药。
师尊说,他这一趟出去,也许很久不能回来,但,他会尽力在十五之前回来,若是不能,便让阮秋服下这丹药,可缓解妖咒的痛苦。
他还说,这次回来,便能彻底解决阮秋身上的妖咒。
这是上一世,阮秋临死前与殷无尘的最后一次对话。
山风吹起阮秋的发尾,一转眼,天色骤暗,他被人掐住脖子,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眼尾发红,喘息着倒在血红花丛,用力扣着咽喉,却怎么也没法将那东西吐出来。
戴着恶鬼面具的血影宫少主俯视着他,告诉他这是剧毒,若他愿意转投血影宫,便给他解药。
阮秋不愿背叛师尊,便被这位喜怒无常的血影宫少主关在血影宫暗无天日的水牢里,他体内的剧毒每日都被催发,疼得他在胳膊上咬了无数个血牙印,可他始终没有松口,他在算时间,在等他的师尊来救他。
整整七日,一直到了十五那日,师尊没有来,来的是宋新亭,他也没能将阮秋带出血影宫。
阮秋体内的妖咒已经开始发作,他自知没有力气跟着宋新亭逃出去了,所以他骗了宋新亭。
他让宋新亭先引开追兵,他会在血影宫外等着与他汇合,等宋新亭走后,他却回到血影宫,将来追他的魔门长老引走,仓惶逃窜中还险些闯入血影宫宫主的闭关之处。
惊扰宫主后,血影宫少主还是找来了,即便那位血影宫宫主没说什么,血影宫少主将阮秋带走后没再将他关回水牢,他在半路便想要杀了阮秋,因为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嘲讽地跟阮秋说,本以为你是殷无尘最宝贝的徒弟,殷无尘一定会来救你,可结果呢?
七日了,殷无尘没来。
他还说,前些天听闻有人在云水河上游见过殷无尘,玄极宗有个叫沈灼寒的弟子在那里失踪了,很多人都说,殷无尘去救沈灼寒了。
阮秋不为所动,他不会相信血影宫少主空口无凭的话。血影宫少主便将宋新亭的配剑扔到他面前,哥哥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阮秋没法不在意,他急得咬了这位少主。
聂少主也气得催发了他体内的剧毒,腐蚀心脏的剧毒与体内妖咒一并发作,便是在梦里,阮秋还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浑身血液沸腾,心跳快得快要脱离胸腔的濒死感。
他想要找到师尊给他的丹药缓解痛苦,可聂少主先发现了他的动作,当着他的面捏碎药瓶。
阮秋那时是很绝望的,他还是咬着牙忍下去,没有在聂少主的威胁下答应背叛玄极宗,背叛他的师尊。他那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等到聂少主察觉不对,上前查看时,他拼尽全力,运起灵力舍命一击。
他的剑和法器在被关起来时被卸了,但这一击还是伤到了聂少主的眼睛。这位聂少主一怒之下,一掌将他挥开,那是血影宫的碎心掌,一掌便足以震碎阮秋的五脏六腑。
守在不远的魔门护卫也终于过来,混乱中,不知是谁手上飞出一柄飞刀,从阮秋心口穿透而过,带着他坠入山崖下的滚滚河水。
坠落前的最后一眼,阮秋看着那些人簇拥着魔门少主。
没有人再关心他。
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一切声音都在阮秋耳边消弭,只剩下多种痛苦在他这具残破的身体里交织。
阮秋还是不想死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能朝水上伸出手,根本止不住下坠的趋势。
河水寒冷刺骨,窒息的感觉要比那些痛苦更为清晰。
最后闭眼之前的短短片刻,在他眼中变得格外漫长,连那些难熬的痛苦也被无限拉长了。
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想过,这个时候,师尊会在哪里呢?师尊知道他被抓走了吗?
还是说,其实在师尊眼里,他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可是……
他一直在等啊。
阮秋这次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他的泪水融入冰冷的河水中,即便再不甘,他也已经死心了。
这一世,他等不到师尊了。
梦醒的时候,阮秋枕巾已经湿透,这个梦太过真实,让他有一种真的又死了一次的错觉。
阮秋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从前世临死前的复杂情绪中抽离出来,抹了一把脸颊,手心湿了一片,他怔了下,哑声叹息。
“我可真没用……”
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噩梦哭。不过这个噩梦,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是他自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师尊身上,最后才会有怨。
殷无尘不在殿中,但门外有人在说话,像是他的声音。
阮秋缓过这一阵,起身披上外衣,往门外走去。他今日气虚无力的症状又加重了,到明日十五的晚上,体内的妖咒就会真正发作。
阮秋无意偷听殷无尘与人说话,可他稍微有点动静,也逃不过殷无尘的耳朵,在阮秋有气无力地走近门口之前,殷无尘便开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的是神色焦急的卢鸣风。
“小师弟?”
卢鸣风知道阮秋这几日在山上,可没想到他会在主殿出现,而且衣衫不整显然刚醒来的模样,但他也顾不上吃惊,催促殷无尘道:“师尊,弟子也想下山去找大师兄!”
阮秋撑着虚弱的身体同二人颔首,见殷无尘向来冷淡的神色似是不对,又听卢鸣风说起林松风,他问:“二师兄,大师兄怎么了?”
殷无尘伸手将他肩上快要滑落的外袍拢起,“有弟子在山下收到求救信,说松风被血影宫来寻仇的少主缠上,还带来了松风的信物。”
阮秋蹙眉,“聂无欢?”
殷无尘不喜欢阮秋提起这个名字,他道:“我去走一趟,荧烛剑留给你,今夜前会回来。”
卢鸣风这才发现师尊对小师弟似乎格外温柔,可是大师兄下落不明,便是他昨日刚见过人,与人吵过一架,大师兄的事也比所有事都重要,他道:“师尊,那我跟您一块去!”
“你留在山上,不要离开凌绝峰半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小师弟。”殷无尘叮嘱完便拉着阮秋回到殿中,抬手召出荧烛剑,果然放到阮秋手中,阮秋却将剑推了回来。
“师尊,聂无欢不好应付,他是为了寻仇而来,这一次恐怕早有准备,您还是带上剑比较稳妥。我就留在山上,凌绝峰有护山结界在,便是魔门的人来了也闯不进来。”
当时殷无尘带着鬼珠回到山中,布下的护山结界,便是防着他自己入魔会出去伤人,连他这位剑圣都能挡住,那魔门的人自然进不来。
到底是在他的地盘,殷无尘也放心,“没想到他们动你不成,又盯上松风。”他眸光一沉,抬手将阮秋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再叮嘱道:“在我回来前,你千万不要出山半步。”
就算因为前世的事对殷无尘有所迁怒,每次撞入这双桃花眸时,阮秋还是会动摇,他定定看着殷无尘,慢慢点头,看着殷无尘转身要走,他捏了捏指尖,抓住殷无尘的手。
“师尊!”
殷无尘回头看来,“嗯?”
阮秋凝望着他,“师尊,等您回来,我有话问你。”
殷无尘终于发现阮秋今日有些不对,他反握住阮秋细白的指尖,“有什么话,现在便问吧。”
“大师兄的安危要紧。”阮秋摇了摇头,秋水眸中似含着浓浓愁绪,叫殷无尘心头猛地一跳。
“师尊,您会骗我吗?”
殷无尘沉默须臾,俯身紧紧抱了阮秋一下,嗅到那股熟悉的浅淡兰香,他似乎才能安心。
“不骗你。”
殷无尘深深望了阮秋一眼,“小秋,等我回来。”
阮秋看着殷无尘走远,没像前几日那样抗拒,末了,轻叹一声,他知道,师尊听明白了。
师尊,也是重生的。
大师兄下落不明,便是一向跳脱的卢鸣风今日也异常沉默,不过师尊让他保护小师弟,他便一直都留在无极楼中,当真是寸步不离。
也许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到最后也没等到师尊来救他,阮秋对这一世疑似同样碰上自己前世遭遇的林松风颇为担忧,但转念一想,大师兄不是他,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出事。
倒是这血影宫着实可恶,专盯着师尊的弱点屡次挑衅。
原来不仅是他,两位师兄也有可能成为师尊的弱点。
阮秋便想起在名剑山庄时师尊同他说过的话,他是应该好好修炼,只要变强,才不会让自己沦落被动,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按理来说,魔门的人想要混入玄极宗本就是件难事,更别提靠近凌绝峰了,阮秋不是很担心,但没想到师尊刚走,护山阵法就传来异动,早已坐不住的卢鸣风拿剑起身。
“我去看看!”
阮秋看他冲出去,忙道:“二师兄,不要下山啊!”
“知道了!”
卢鸣风摆摆手,很快御剑到了山下,法阵外确实有人靠近过的痕迹,不过外面没有人,他转身便想上山,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气息穿透阵法而来,他惊得回身抽剑。
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忽然涌来一阵浓郁的血水,它像是有生命一样,飞快地爬向结界边缘。
阮秋在无极楼等了小半个时辰,卢鸣风仍没有回来,消息也没回,他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撑着越发虚弱无力的身体下山,等到了山脚下,一眼便看到阵法外的血脚印,他心下大惊,二师兄真的出事了吗?
他本想追着血脚印出去看看,想到师尊临行前的叮嘱,又迅速反应过来,阵法是有异动,不过好像没有人出山,他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他犹豫之时,身后远远传来卢鸣风的惊呼声。
“小师弟,别动!”
阮秋当真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