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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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连连行礼:“刚刚咱家才瞅见这灌木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太晦气了,这便给它处理着。”
“圣上在里面吗?”江懿轻声道,“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太监得了江懿的几分尊敬,又是连续行了几个礼,而后敲了门进去。
江懿拢了衣袖,掩唇闷咳了几声,先前那呼吸不畅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变得虚弱,兴许熬不过眼下这几日,兴许又熬得过,谁也不知道。
或许真应了关雁归的那句话,中了这毒的人真会在未知的恐惧中结束生命。
御书房中烧着地龙,洪文帝身上披了件大氅,面色仍十分你苍白。
江懿向他行了一礼:“陛下近日身子可还康健?”
“尚可。”
洪文帝和颜悦色道:“不知江爱卿伤势有好转吗?”
“多谢陛下关心……”江懿轻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完后瞥了一眼天子的面色,继续道:“方才臣去见了宣贵妃一面,她说给太医的药方是真的。”
洪文帝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说朕该怎么办?”
江懿挑眉:“陛下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
“只是她为朕诞下一个龙子,不过刚几个月大……”洪文帝道,“若他的母妃死了,这孩子怎么办?”
洪文帝说这话时有些不敢看眼前的臣子,一双眼游移着落在一边。
“一切全凭陛下自己定夺。”
江懿的声音很平静:“只是臣不得不提醒陛下,纵然陛下逆着百姓的心思赦免了那女子,她怕是也活不了太久。”
洪文帝显然心中也十分清楚这点:“朕明白,只是随便一提,爱卿不必当真。”
江懿挑眉,不置可否。
如果洪文帝真的鬼迷心窍要饶宣贵妃一命,他断然也是不会允许的,甚至会考虑找个机会将那女人处理掉。
“依着她的说法,这药方中有一味药材需从乌斯采集……”江懿忽略了天子那点恻隐之心,继续说正事,“臣以为陛下应当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眼下差不多可以下令整顿陇西军队,调度宁北驻军,准备向乌斯进发。”
洪文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江爱卿的学生未与爱卿提过此事吗?”
学生?
这和裴向云又有什么关系?
江懿心中疑惑,却并未表现出来,只静静听洪文帝继续说下去。
“在宣儿……那妖女招供前,爱卿的学生便主动与朕请缨讨伐乌斯……”洪文帝慢慢道,“他说他的父亲是在塞边做赤脚医生的,认得出那方子中的药材并非能在中原寻见,于是才来与朕请缨。朕还未向你夸赞他这份忠心,你倒是先提起这事来了。”
裴向云在这里面裹什么乱?
他一个混了半边外族血的人不趁机将自己摘出去,还非要往火坑里跳吗?
江懿原本想好的计划倏然被这个消息打乱,往后洪文帝与他说了什么也记得不甚清晰,带着些许混乱离开了御书房,待坐上马车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逆徒又瞒着他干了件「大好事」。
他不知是什么情绪在胸口作祟,几乎一想到这件事便心中不痛快。
担下这么大的事,裴向云竟每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依旧如往常一样看上去没心没肺,可真是……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下,江懿面色阴沉地下了车,候在江府门口的李佑川瞥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少爷?你又和圣上吵架了?”
江懿带着怒意的动作停了下,勉强压下几分不快:“没有……”
“那你这,这是……”
江懿打断他的话:“裴向云在哪?”
李佑川愣了下:“裴小兄弟?他刚刚帮御膳房的师傅蒸完馒头,眼下应当在屋中,少爷你……”
江懿丢下句「谢」,径直沿着走廊向府中走去。
裴向云并未待在房中,而是独自一人在后院中拿了柄长/枪,不知又在琢磨什么新的招式,听见身后有响动时转过身,眸中多了几分惊喜:“师父,你回来了?”
江懿眉眼间具是冷意,捱着怒意道:“裴向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江江:翅膀硬了(敲敲狗头。gif)(是空心的。jpg)
第155章
裴向云原本欢喜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师父?”
他带着几分紧张地将手中的长/枪往旁边一丢,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人,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江懿不高兴。
是因为自己在练枪法吗?
可这杆枪都是老师送的,难道不是默许他习武了吗?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他闹得有些晚,非要和老师同睡吗?可先前也不是没这样闹过,怎么会……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听江懿冷笑:“你不是说不在乎加官进爵么?怎的眼下倒是主动请缨要带兵和乌斯打仗?”
裴向云恍然,先前瞎想的可能性骤然灰飞烟灭,连忙上前几步:“师父,你听我解释。”
江懿拍在他伸过来的手上,刚要说话,胸口忽地闷了下,继而控制不住地闷咳起来。
裴向云方才的轻松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惊慌:“师父你别生气,是学生错了,我……”
江懿面色苍白,唇齿间泛着血腥味,原本想不着痕迹地将唇角的一缕血丝擦净,却被狼崽子敏锐地发觉了,带着薄茧的指腹毫不客气地从他唇边蹭过。
“我错了……”
裴向云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懊恼和恐惧,慌张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没头绪如何与你说,学生真的知错了,你不要吓我。”
江懿其实也就刚开始听说这事儿时有些生气,眼下那股气早过了。
先前冷着脸不过是想诈他,可这突如其来的不适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想来或许是今日在宫外等得有点久,身体受了凉就不成了。
他瞥了裴向云一眼,决计不告诉这逆徒事实:“你是真的想气死我。”
“学生不是故意的……”裴向云低着头,整个人似乎恨不能缩进地砖缝里,“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师父说,才……”
他说着又要来扶老师,却再一次被人将手拍开。
手好凉啊……
裴向云不由分说地将那人的手捞过来捂在怀里,低声道:“师父你愿意打我还是骂我都行,别伤了自己的身体。”
“打你骂你不还是我自己生气?”江懿冷冷道,“滚进来……”
他说着便进了屋中,裴向云连忙将那杆自己宝贝得不行的长/枪也捡了起来,蔫头耷脑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待重新回到氤氲着暖意的屋中,江懿先前那胸闷气短的难受劲儿才彻底过去,撑着桌案倒了杯热茶暖手,抬眸便看见裴向云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做个大号的摆件。
江懿喉间又发痒,掩唇咳了几声,那狼崽子就站不住了,衣料摩挲着「窸窸窣窣」要过来,走了一半却又踟蹰不前。
拿捏也拿捏够了,他将外面披着的大氅脱了挂好,一身单衣坐在椅子上,动了动唇:“说吧,你自己考量了什么东西,竟连我也瞒着?”
不怪他生气。裴向云本来就脑袋不灵光,万一是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被什么人哄骗,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去送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位远在乌斯的君主和自家逆徒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为了统治地位除掉他也是有可能的。
裴向云不知自己在老师眼中和那心智不成熟的孩童无异,犹豫半晌后蹭着靠近桌案,轻声道:“我说了你别笑我。”
“那你干脆别说了。”
江懿看着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又有些生气,撑着桌子就要起身走人,被狼崽子慌忙拦下。
“师父先前说除了你和关雁归,再也没有旁人知晓你中毒的事。”
裴向云舔了舔唇,逐字逐句慢慢道:“那就意味着皇帝也不清楚这件事。”
江懿颔首:“嗯……”
“而眼下狗皇帝似有重用学生的意思,可师父却也在朝中居高位。前些年师父让学生读书时,学生记得帝王最忌讳朝中臣子这样密切的关系,所以担心给师父带来麻烦。”
裴向云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心中遣词造句着,试图将所想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说给江懿听:“学生推拒不掉皇帝的任命,不如主动请缨去为他寻那救命的药草,如此这般向他表了忠心,他是不是就会……晚些为难你?”
让那天来得更晚些,等我羽翼丰满,等我掌管权利,等我能站到和你一样的高度,你是否就不会一个人面对这些阴谋阳谋勾心斗角,不会日夜操劳神情憔悴?
后面这些他没说,一双眼中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坚定与伺机生长的野心。
“我这样说,师父能明白吗?或许学生的想法仍然很幼稚,但学生却觉得应当有几分道理。”
江懿支着脸颊看向他,觉得裴向云眼下的成熟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会听见狼崽子幼稚而自私的言论,却未曾想过他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答案。
倒是稀奇……
眼下洪文帝被这么吓了一次,怕是再也不敢重文轻武,抑制武将发展。
再加上六部彻查出来不少与乱党勾结之人,有罢黜有流放亦有要被问斩的,不会再暗中克扣军营的用度。
自己便就没了非要回陇西的理由。
至于天子到底对文臣抱有什么态度,未来是否会削弱他的权利亦或是进行打压,眼下都不得而知,但却并不容人乐观,裴向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裴向云也会学着自己这般思考问题,甚至以为狼崽子会蠢笨没有心眼一辈子。
裴向云见他许久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的分析有什么问题,惴惴不安道:“若学生说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这么想被打骂?有什么可责罚你的?”
江懿瞥了他一眼:“还不算太蠢。”
裴向云眸子倏地亮了,却仍矜持道:“师父谬赞,都是师父教得好。”
“真以为我在夸你?”
江懿没好气道:“分明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件事,你却非要随着圣上的意思去打仗吗?”
“可先前师父不是不鼓励议和吗?”裴向云有些迷茫,“为何现在又不让学生带兵打仗?”
江懿摩挲着手中的瓷杯:“这一年中陇西战事频繁,于军队与百姓来说实非易事。纵使我厌恶那些要与陇西议和的人,也不愿亲眼看着频繁的战争劳民伤财。”
他说完后顿了下,低声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我懂的……”
裴向云轻咳一声:“我当然懂师父的意思,只是先前似乎误会了些。”
江懿挑眉:“误会了什么?”
“误会……”
裴向云似乎有些赧然地摸了摸头:“以为是师父忧心学生的安危,这才如此生气。是学生自作多情了,还望师父不要介意。”
江懿原本轻叩桌面的指尖顿了下,声音微不可查地多了几分怪异:“确实是你自作多情。”
“但学生有一点不明白,想请师父解惑。”
裴向云慢慢向桌案靠近,垂眸看向老师:“先前在渝州时,师父对学生的死活不闻不问,任由学生带兵守城,眼下却为学生的选择动气,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
那不还是因为渝州守城至少是在大燕的土地上,这次则是直接带兵踏上乌斯的土地。更何况裴向云对乌斯的地形并不了解,万一……
江懿猛地止住思绪,冷声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在担心我。”
裴向云一双黑眸中隐隐有光,重复道:“师父在担心我,是吗?”
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桌案,身子向前探去,紧紧地盯着江懿,似乎在期待老师的回答。
江懿避开他的目光:“你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
裴向云心中倏地一空,有些失落地看着他,双唇翕动着还未说话,便听那人继续道:“你上辈子打了一辈子的仗,我需要担心你什么?不过就是……”
江懿微妙地停了下,终于不情不愿道:“不过就是觉得你不清楚对方城防布局,恐怕会吃亏而已。”
“这个师父不必担心,学生前些日子找着了一样东西,不然也不会贸然向那狗皇帝请缨出战……”
裴向云听见那人明里暗里到底还是在关心着自己,唇角微翘,“我不关心他是死是活,只是想为你做些事而已。”
“事已至此,就好好带兵打仗。”
江懿蹙眉:“还是那句话,输了就不用回来见我了,丢人。”
“那赢了呢?”
裴向云追问他:“若我赢了呢?师父可有什么奖励?”
“你赢了不是应该的事吗?怎么学着开始讲条件了?”江懿反问他,“少想这些分心的东西,把事情办好比什么都强。”
“多少给我个盼头,万一……”
江懿脸色微变,打断他的话:“又开始说混账话。”
“我想说,万一很顺利,我提前回来了呢?兴许赶得上与你一道去看桃花,我真的期待这个很久了。”
裴向云不依不饶地将剩下的话说完,轻轻覆上他的手:“所以你在燕都千万好好的,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
第156章
洪文十三年,大燕正式与乌斯开战,意味着把控朝廷多年的保守党派彻底失了势,树倒猢狲散。
户部和刑部尚书勾结反贼,连同玩忽职守的御史大夫一同被革了官职。
禁卫军从宋玉修的家中搜罗出各式金银珠宝,数匹绫罗锦缎,甚至还有一人多高的金佛像与珊瑚树。
这些世间罕见的宝贝居然悉数出现在一个小小尚书家中,连带着平民百姓听了都惊讶咂舌。
那位惯常好写本子的兰陵先生更是借了这股东风,写了一出《玉佛记》,一时间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那户部尚书被批捕前遣散了所有家丁,早早将儿子送出了燕都,只剩他一人坐在府中厅堂里,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早有预料。
他的胳膊上甚至还戴了块白布,应当尚在服丧期间,面上表情平静,十分自觉主动地跟着来抄家的人走了。
禁卫军也并非未曾听说过这人的事迹,知道他老母刚去世没多久,光是丧仪就办了足足三场,算是给足了身后的排面。
可给死人排面又有什么用呢?
人这一生不过天地一逆旅而已,死后魂灵与神识皆化作一缕尘罢了。
可若他母亲在天有灵,得知自己那风光的丧仪是她儿子用贪/污腐/败的钱所置办,不知在九泉之下又是否愿意见这独子一面。
福玉泽在天牢中足足被关了十四日,刚开始嘴严得很,什么也不说。江懿来天牢走了一趟,让那负责问讯的士兵只管用刑,千万不必客气。
于是这老太监被他自己平日偏爱的刑具折腾了个半死,终于遭不住开了口,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供出来了,甚至于自己和宋玉修同父异母的关系也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既然他招供,那便没有再与他浪费时间的必要。他被扔进天牢中与其他囚犯一起关着,通敌叛国,谋杀皇妃,贪/污/受/贿数罪并罚,待过了年开春后直接问斩。
那些囚犯不少都背负着冤屈,被关进天牢前没少被这老太监用私刑折磨。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报复的机会,再加上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无数办法让他不好过。
左右不过已是个死人了,好不好过与活人又没干系。
——
三月初五,恰逢清明。
江懿下了早朝后避开一干刚走马上任想来和自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