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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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云现在身体不便,我随你去就是了。”
江懿说完,俯身叮嘱了李佑川两句后跟着江书辞向楼下走去。
江书辞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先前只觉得眼前人生得极好,但看上去又太年轻,不像常年奔波的商旅。
自从大燕与乌斯交恶以来,便再也没有像原先那样多的年轻人独自行商了。
老商人知道走哪些捷径能躲得过乌斯人的盘查或劫掠,年轻一辈要跟着多走几趟才能大抵学个明白。
所以像江懿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很少见。
更何况他们的马车上并没有什么货物,这才是最让人生疑的。
江书辞兀自在脑袋里想着这些事,一个没留神脚下趔趄了下,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一只手从侧旁伸过来,稳稳地将他扶住。
江书辞险些大头朝下顺着楼梯滚下去,这会儿吓得满头大汗,后怕不已。
“想什么呢?”身旁的人似乎轻笑一声,“看着点路。”
江书辞脸上骤然变得滚烫,磕磕巴巴道:“谢,谢谢先生。”
江懿松开手:“你上次说你的老师是乡试的解元出身?”
江书辞连忙应了:“是的……”
“他若继续殿试,前途怕是无量……”江懿慢条斯理道,“可惜,朝廷少了个好官。”
江书辞心中一紧,几乎立刻道:“老师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
“从前未曾有过,现在未必没有。”
江懿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扇窗上,轻声道:“在经历了这些事后,他不能不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或许这几日他也对你提起过,只是你不愿当真。”
江书辞蓦地愣住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
老师被救出来后过了一天才恢复精力,却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江书辞以为他是被假县令折磨得心里留了阴影,特意找了个时间去宽慰他,却听老师问自己:“辞儿,为师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他从未听过老师的声音这样痛苦:“老师为何这样说?”
“这世道艰险,恶徒当差。城登县这样重要的县镇尚如此,我不敢想象若是其他地方也有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会给他们带来多少灾难。”
一生良善的人此刻满面愁容:“我年轻时非但未替国分忧,还年少轻狂,觉得为官者俗不可耐,现在想来若我能当个一官半职,是否身处水火之中的百姓就会少一些?”
那一晚上江书辞都没睡安稳。
江懿见他许久没说话,便知道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
“其实这并不是你老师的错。旁人贪赃枉法,又为何要将错误归咎于自己身上?”江懿轻声道,“更何况那人并非大燕的官员,而是个假冒的。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心系天下的好官,不必如此悲观。”
“我不信……”
江书辞低声道:“上次来城登县的那两人也是朝廷命官,可什么正经事都没做便走了,他们也算好官吗?我看燕都的官也一样烂,说不准丞相就带头贪污腐败,亏空国库。”
江懿挑眉,觉得有些好笑:“是么?”
江书辞伸手敲了敲门,而后将门推:“为何不是?”
屋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辞儿?”
“老师。”
江书辞规规矩矩地向屋中人行了个礼:“学生将那位姓江的先生请来了。”
正坐在桌前与自己手谈的中年男人抬头,看见江懿时蓦地一愣,旋即声音有些颤抖:“辞儿,他确实姓江么?”
江书辞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看见老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三两步走到江懿身前,竟「噗通」一声跪下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十分激动:“草民韩景真见过丞相大人。”
作者有话说:
江书辞:瞳孔地震。jpg;
马上双更一个月了,摸摸头发,一片清凉(bushi);
破案了,明天早上八点是要起来做核酸,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我真的不想早上八点起来打咩!!
第73章
韩景真看上去不过不惑年岁,身材瘦削,面色有些发黄,眼中满是血丝,俨然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江懿有些无奈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快些起来。”
江书辞怔忪地站在一旁,不知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师,您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会是……”
“见了丞相大人为何不拜?”韩景真道,“休要冒犯江大人。”
江书辞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既然老师这样说,他便也撩了衣袍,稀里糊涂地要跪下。
江懿有些头疼道:“不必拘泥这些礼数,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快些起来吧。”
他说着搀起韩景真的手臂,将人扶起来坐回椅子上。
韩景真眼中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江大人,您救了草民两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江懿起先并未想起韩景真是谁,如此听他一说后才从慢慢记起了些许被遗忘的事。
那会儿大概是自己某次从燕都回陇西,半路借宿于一村中,夜里听见有人大声呼救。
他披了衣服出去查看,发现是一群村民要将一个男子生生活埋致死。
若是没看见便没看见,但既然被江懿看见了,便没有不管的道理。
他喊来随行护卫将那些暴民镇压下来,问带头的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将男子活埋。
那领头人说这男子参加乡试,却偷了同乡的考卷与自己的调换,丢了乡亲们的脸。
可那男子一直大声喊冤,江懿疑心这其中有蹊跷,第二日便启程去寻了州牧,要将乡试考卷拿出来给他一一审阅,通过对比字迹果然发现了问题。
原来那男子和同乡是竞争对手,同乡担心自己落榜,故意使了手段,栽赃陷害,险些让他丢了性命。
那心思歹毒的同乡还未来得及逃跑便被捉了,江懿急着回陇西,没去见那捡了一条命的男子一面,自然不知道自己救了谁。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后,江懿道:“我记得你当年成绩不错。”
韩景真苦笑了下:“是我没有大抱负,偏安一隅,没能去做个好官。”
“话不能这么说。”
江懿支着脸颊,放缓了语气:“范文正公有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生就算在城登县这样的小地方,也教书育人,诲人不倦,亦忧国忧民,怎能说没有抱负呢?”
韩景真将心头的酸涩咽下去,一度无言。
江书辞站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怪不得那晚自己说气话时,裴向云对「丞相」格外维护。
他当时还觉得是裴向云年岁小太天真,没见识过这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
却没想到这一直被自己以为是商旅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大燕的丞相。
也对……
早听闻有人说大燕丞相少时便十分有才华,被圣上亲自点作状元,后一手推进了与乌斯的「望凌之盟」,可谓年少有为。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让他觉得那些个当官的都是肥头大耳之流,未曾想过江懿会这样年轻。
还生得如此好看。
江书辞这会儿想起自己先前的种种轻视,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能直面假县令不落下风,以「空城计」退敌后迅速调来了陇州驻军,如何想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韩景真对这件事的执念很深,或许不仅因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甬道中许久,更因为那些在暴雨中染了伤寒死去的孩子。
他原本的精神状态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偏执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显然好几日没睡过觉了。江懿此番前来,看上去是随意聊了会儿天,实则在暗暗开导着韩景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有人选择居高位,清正廉洁,造福一方人民。有人选择远庙堂,无拘无束,自在恣意一生。
可居高位者不必苛责远庙堂者,远庙堂者不必鄙夷入仕途者。
不过是两种不一样的选择,并没有孰对孰错之分。只要无愧于自己和他人,便没有谁能随意评判他人的人生。
江懿所能做的便是消除些许韩景真心中的愧疚感,至于剩下的,便只能由他自己想明白了。
——
将假县令一事彻底解决后已是农历腊月二十三,马上便要到了小年。
按照原本的计划赶路,如果不出这一档子事,这会儿他们应当已经离燕都不远了。
裴向云的伤确实有些严重。先前在陇西时动辄被江懿打骂,留下的伤口不日便能好个七七八八,这回却实打实地在床上躺了五天才慢慢能下地走动。
而这段时间江懿却基本没去看他。
他知道老师有很多事要忙,也有很多线索要去核实和调查,却依旧很失落。
既然老师不来,那自己就去找他。
裴向云能下地行走的第二日便去寻江懿,却看见那人正和江书辞一起。
其实仔细来看,两人的样貌倒是能比对出些许的不一样来。
或许因为久居上位,江懿自身便带着一股矜贵之气,是江书辞未曾拥有的。
裴向云正疑惑他们为何会待在一起,便看见江书辞殷切地捧着一本书,抬头看向他的老师。
那眼中的敬慕之情是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自己上辈子,这辈子,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老师。
他耳畔「嗡」地响了一声,想也没想便扶着墙踉跄而去,一双眼睛带着怒意瞪向江书辞。
江书辞本就怕他,如今见他像个活阎王一样气势汹汹而来,吓得手上动作哆嗦了下,险些将书掉在地上。
而另一只手却稳稳地帮他将书扶住了。
江懿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瞥了裴向云一眼,继而垂眸看向书上的内容,轻声给江书辞讲解起那拗口的篇目来。
裴向云站在旁边听着,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江懿轻轻搭在江书辞手背的手上。
他想起那晚在县令府书房之中,老师也是这样牵住了自己的手。
原本以为是给自己一人的特殊待遇,却未曾想是人人都有的。
裴向云心中酸涩发紧,恨不能将那碍眼之人的手抽走,却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这暴虐的情绪。
老师不会喜欢的。
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不能再让老师对自己的印象更差了。
裴向云眸中氤氲着难以掩饰的失落,背上开始结痂的伤口似乎又麻痒了起来。
他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有些想打道回府。
如今这样站在这儿,倒显得他像个多余的。
江书辞的问题终于讲解完了,他礼貌地抱着书向江懿鞠了一躬:“谢谢江大人。”
“去吧……”江懿道,“你很用心,假以时日,成就定要高于你的老师。”
江书辞似乎没想到会听见这样高的评价,脸颊染了一层薄红,又低声道了句谢,而后匆匆离开,背影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裴向云面色不虞地走近了几步:“师父……”
江懿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打量了他片刻:“伤好了,又有精力发疯了吗?”
裴向云目光一黯:“我没有……”
“你没有?”
江懿冷笑一声:“那方才谁像是要杀人一样跑过来的?”
裴向云动了动唇,小声道:“你都没来看过我。”
“知道你死不了,还需要去看么?”
江懿避开他那过于失望和消沉的目光:“养好伤就行了,我去不去重要吗?”
“所以你一直和江书辞待在一起吗?”
裴向云觉得自己怕是疯了,才会这样质问江懿:“你不去看我,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吗?”
江懿觉得裴向云好像疯病又犯了。
他懒得再纠结狼崽子这奇怪的逻辑,冷下脸道:“你要是就为了这个来浪费我时间,不如回去躺着,明日便要动身了,别耽误我的事。”
裴向云咬着唇看向他,一直揣在怀中的手动了下,似乎想掏什么东西出来。
江懿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还有事吗?”
裴向云眼眶微红,轻声道:“原本是有的。”
“这些天养病的时候,学生闲来无事,用红线和其他东西编了条平安扣。”
少年的手似乎轻轻发着抖,从怀中摸出一条造型简单的红绳。
“小时候我爹给我说,用红线金线还有其他的东西编成平安扣送给别人,能替那人挡灾……”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委屈,“我编了五天才编好,虽然不好看,但学生确实是想编出来送给师父的。”
所谓「其他的东西」,是他的一缕头发。
在父亲的故事中,若取自己的一缕头发编进红线与金丝,做成平安扣送给心爱之人,这辈子便能替他将灾祸悉数挡下来,反噬在送平安扣的人身上。
但他并未告诉江懿。
他不想江懿听后觉得像是乌斯的邪术,从而对自己的抵触更甚。
江懿垂眸看着那条平安扣,心中某个地方蓦地被什么触动了下,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
裴向云见他不说话,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声音中多了些许哽咽:“我知道我编的丑,我也不讨你喜欢,所以刚才就不想送给你了,省得你看着也烦。”
他说完后顿了顿,径直转过身去,鼻音很重,赌气似的道:“不打扰师父,学生走了。”
裴向云说走就走,咬着牙头也不回,眼泪却无声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可没走几步,他便听见那人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
“我说过我不想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狗子:呜呜呜师父连小礼物都不愿意收但是对别人那么温柔呜呜呜我是不是彻底凉掉了;
江美人:啧真麻烦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
第74章
江懿见他还杵在原地,忽然有些后悔了。
不该心软的。
他动了动唇,刚要说算了,便看见少年转过身,一双黑亮的眼中再次满是期待。
罢了。
江懿在心中暗叹一声,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给我吧……”
裴向云小心地将那平安扣递了过去,轻声道:“师父,要我帮你戴上吗?”
“不用了。”
江懿接过那条红绳金丝编成的平安扣:“回去收拾下东西,明日我们要回燕都了。”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目光一直往他手上瞟,似乎在暗示什么。
可江懿偏就不想迎合他。
似乎见老师并没有将那平安扣戴上的意思,裴向云唇角微微向下垮了垮,却没再表现出方才的委屈与失望。
不能强求……
若换成上辈子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怕是已经强扣着那人的手腕将平安扣给系上,完全不在乎老师怎么想,只在乎能不能让自己顺心高兴。
属实是太混账了。
裴向云压在心头的躁动,舔了舔唇,最后看了江懿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向屋中走去。
他们满打满算在城登县停留了十天。那个真的穆宏才感谢江懿将他从暗道中救了出来,说什么都要再留他几天好好答谢一番,却被人婉拒了。
那日穆宏才将人请到自己屋中想手谈一局,聊着天时再次提起了这件事。
“穆县令与其谢我,不如韩夫子与他的学生……”江懿叩着手中的黑子,“若没有他们二人,我也不会这么快将城登县中的事查清。”
穆宏才行了一礼,嘴里称是。
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江大人,下官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那人要大费周章地假冒下官呢?”
“城登县地处陇西与陇州的交界处。”
江懿拧着眉看向那棋盘上的黑白子,发现自己果然不太擅长与人对弈:“他将城登县控制住,修建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