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浪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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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迟笑了:“你的确运气不好,不过,我不演是对的,演了才是灾难,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做了影视这一行,你去问喻也和关平山,我不相信他们若是知道我来做主演还会同意接这部片子。”
江旷沉默了,梁迟哂笑:“果然,他们不知道,你这么难得请动他们,不要毁在我手上。”
“我只是先来敲定你,再去告知他们,他们知道主演是我来定,并不介意。”江旷说:“我既然这么做,就有我的理由和把握,你不要管别人。”
江旷往前探了探身:“我只想问你,你真的对唱歌这件事一点都不怀念?真的相信自己在演戏这件事上毫无天赋可言?”
梁迟冷笑一声:“我怎么想的重要吗,江旷,你自己说过,解释是一件徒劳的事情,嗓子坏了就是坏了,演出来是垃圾就是垃圾,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他心里隐隐难受,他想象过很多次跟黎春的重逢,不是这样的,他们会一起拥抱大笑,再像以前一样不问前程来路地喝个一醉方休,他想听黎春再说那些荒诞又蛊惑的话语,以一种极其不合时宜的诗意浪漫,对抗这个现实又无趣的世界。
黎春是他心里渴望成为却不敢成为的人。
而不是像此刻,曾经潇洒浪漫的人变得咄咄逼问,催人上进。
去他妈的上进!
梁迟对今天的见面失望透了,他准备起身离开,想了想还是收起了桌上的卡片。
江旷见状同时起身,说:“那个故事,是我写的,是黎春写的。”
黎春两个字就像梁迟心里的一道阀门,方才江旷还嘲笑了这个名字,此刻却祭出来留人。
黎春是江旷的杀手锏,一种只对梁迟有效的厉害武器。
梁迟果然停住了,他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你等一等。”江旷说完,走向二楼角落里的一扇门,走进去,从里面拿了一叠东西出来,递给梁迟:“这是剧本,是我写的,你先看看,好吗?”
“我想过今天也许无法说服你,毕竟你……一直都这么固执,但是至少可以先看一眼这个故事,如果最终你还是决定不演,我尊重你。”江旷说。
梁迟接过剧本,勉强点了点头,“好。”
“三天后我跟你联系。”江旷说。
然后他先走了,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临走时跟梁迟说:“如果你喜欢,随时可以来这里,待多久都行。”
他指的是“椿”,暗底的意思是他还记得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也记得梁迟喜欢在花房里喝酒的习惯。
江旷走后,梁迟重新陷在沙发里,怔怔愣神,他有许多该说的话没说出口,两人讲了半天的电影,合作,然而他并不关心这个。
他只想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然而今天没问,以后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第8章 福星
梁迟还是很不能相信找了三年没有音讯的人突然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除了一张脸没换,什么都换了之后站在他面前,说要跟他拍电影,太魔幻了。
那壶没怎么喝的金骏眉已经凉了,服务生过来要给他换一壶新的,梁迟摆了摆手,他下了楼,见植物丛正中有一个吧台,于是走过去坐下,里头唯一一个正在擦拭玻璃杯的男服务生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梁迟想了想,“有陈年百得加金吗?”
“有,请问neat还是加冰和糖?”服务生很细心。
梁迟稍微犹豫了下,“加冰和一块糖。”他不是黎春,始终做不到饮烈酒如饮水。
很快,盛在干邑杯里的酒放在了他面前,服务生并不多话,自顾自在柜台里忙着。
梁迟晃了晃杯子,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细碎的声音,淡琥珀色的酒散出浓烈的香气,蔗糖渐渐融化在酒里,喝起来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甜。
他跟服务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这里的老板是谁?”他实在好奇。
服务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回道:“您不是已经跟小江总见过了吗?”
梁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认真地确认:“江旷是这儿老板?”
“对啊。”服务生说:“据说这里以前就是花房,后来园区重新开发,小江总把它买了下来,重新改装过。”
原来如此……
梁迟看了眼服务生,眉清目秀地,突然又想到什么,“你们小江总平时喝酒吗?”
服务生摇摇头:“小江总滴酒不沾,大家都知道,他也不允许我们工作时间喝酒,即使客人要求也不行。”
梁迟笑了,江旷说的竟然是真的,他竟然真戒酒了,这太荒谬。
既如此,又为何要留着这里?他做着如此矛盾的事情,根本无法自洽。
梁迟很想对服务生大喊,你们小江总是个骗子,他是个血液里都流着酒精的,最无可救药的酒鬼,才不是什么上进有为青年。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他熟悉的黎春,不是如今的江旷。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冬夜总是早早来临,而“椿”不受干扰,四季如春,一楼的客人走了几拨又来了几拨,梁迟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吧台小哥并不认识他,聊天过程中问他是不是明星,梁迟哈哈大笑,小哥认真说,我觉得明星也不如你好看,要不你去选秀吧,应该有公司能看中你,又恍然大悟,小江总找你,估计就是想签你,他的影视公司才刚成立,叫陌上,正需要人。
梁迟笑得更厉害了。
如江旷临走时所言,梁迟可以在这里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他在这儿厮混了一晚上,手里捏着的剧本始终没打开过。
然后让服务生帮他叫了代驾,趁还能独立行走回家去。
剧本被他抱在怀里,到了家,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进门后灯都没开,哐当一声直接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半夜懵懵懂懂地醒来,渴得嗓子里在冒烟,梁迟头脑昏沉地爬起来到厨房去倒水喝,站在窗户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雪。
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有一阵,地上有薄薄的反白,衬得入眼可及的事物都是深蓝色的,梁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脱掉白天的衣服,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舒服的家居服后又捧了杯热水,这才捡起掉在地上已经有些皱了的剧本,回到卧室的床上开始看它。
翻开第一页的最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名字,《福星》。
故事的开篇发生在西北,一个把地图放大到最大,才能看到名字的小镇——梨津。
隆冬时节的大年初一一大清早,郊外冻得结冰的河面上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尸,仰面躺着,浑身已经僵硬,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湿漉漉的,同样被冻成了冰,那人怀中紧紧攥着一个冰疙瘩,值班的实习警察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酒瓶。
警察心里快速有了结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因为酗酒加天寒地冻,死在了没扛过去的冬夜而已,至于他一身湿漉漉的,也许曾经喝醉落过水,醉酒的流浪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没什么新鲜的,何况他的脸上一直残留着醉酒的红晕,神色平静,甚至隐隐带着微笑,典型的酗酒特征。
警察打电话叫来了同事,很快合力把死去的流浪汉扛到了派出所后面的停尸间,按照规程,会在本地发布死者的样貌描述,寻求认识他的亲人朋友前来认领,如若七天后无人认领,则送去火化。
大过年的,没人愿意做这样的事,于是还是实习的小警察被留在了派出所,小警察第一次独立处理人物,异常认真,他把死者的面部清理干净,衣物都整理过后才给死者拍照,发现这个流浪汉虽然看起来粗糙邋遢,其实眉眼五官长得并不差,也不像本地人。
他打印了许多寻人认领告示,骑着自行车贴满了小镇的大街小巷。
……
梁迟才看了个开头就怔怔笑了,他想,不愧是黎春写的本子,一开头,就写出了他们这样的人的结局。梁迟想过无数次,他和黎春这样醉生梦死的人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一定是的。
就跟蓝星一样,孤独地,平静地,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冬夜。
梁迟被这个故事的开头震慑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想,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懂他,就是黎春了。
然而今天白天眼前这个人说他就是黎春,但梁迟觉得不是,黎春不会穿西装打领带,不会一脸正气道貌岸然,也根本不可能滴酒不沾,但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梁迟只能认为,记忆中的黎春已经死了。
他怀着巨大的忧伤和失落,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候天地白茫茫一片,如初生婴儿一般洁净无暇,房间里地暖开到最大,与屋外是两个世界,梁迟站在窗前看了会,下雪后心里总是格外安静,他想在家继续看剧本。
……小警察贴完告示回到警局的当天下午,就迎来了第一批询问死者的访客,但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孩。
他们挤在派出所办公室门口,推推搡搡,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进来。
小警察招呼他们:“有事么?没事快回家去!”
领头的一个大孩子把其他人拨开,把藏在最后的一个瘦成猴的小个子推到最前面:“张小柱,你来说!”
小警察皱眉,看着那个叫张小柱的,那孩子一脸愁苦,眼看就要哭出来。
张小柱背在身后的双手挨挨蹭蹭地挪到身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正是小警察才贴到街上的寻人告示,他吸溜着鼻涕说:“我,我认识他。”
小警察起身朝他们走过去,一群孩子立马朝后四散,唯独张小柱愣愣地盯着人,小警察问他:“他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他的?”
张小柱还没说话,领头的大孩子抢着说:“这人救了他的命!”他指着张小柱。
“怎么回事?”小警察扯着张小柱的胳膊,把他从门外拽了进去,那群孩子又围拢到了门前。
楞了会,张小柱“哇啦”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昨天晚上我们去河边放烟花,不小心冰破了我被他们挤了下去……然后他们都跑了,最后是那个人跳了下去把我救了起来……”
“什么?!”小警察皱紧了眉,转头看向那个大孩子。
大孩子有些心虚,扭着手说:“我们都被吓住了,那么冷……我们不是跑了,是去叫人,那个人就是被我们叫过来的,他本来在墙边喝酒……”
“然后呢?”小警察追问:“他救了你上来,后来怎么弄成这样?”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张小柱一直在哭,大孩子苦着脸说:“那人把张小柱托上了岸,张小柱浑身湿透了,冻得走不动路,我赶紧把他背回了家,然后……就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警察听着他们乱七八糟的叙述,托住了额头,这竟然是个救人英雄,他是在河面上被发现的,并不是河底,说明他救完了人自己也爬了上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死在了寒夜。
他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那人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已经醉得非常厉害,以至在极度的醉酒和极度的寒冷中产生了幻觉,错失了人自我保护的本能。
既然是这样,他不能像对待一般流浪汉一样对待他,必须要找到他的亲朋家属。
没有谁是完全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只要活过,就有千丝万缕的连结与证明,这个因为救人而在冬夜死去的人是谁?曾经有过怎样的人生?为什么到了如今这一步?一切在小警察脑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疑问。
作者有话说:
周五过后可能会有榜单任务,所以明天先暂时不更,到周五再开始~
第9章 心中的海底针
春节期间找不到愿意前来帮忙的同事,小警察生涩地第一次自己全程操刀,利用在学校学过的全部知识,给停尸间的男人做指纹对比,记录下他的身高、体重、年龄、血型等生理特征,再通过公安系统来跟有记录的人口进行智能对比。
数据飞快地在电脑屏幕前滚动,而后停止了下来,果然找到了与这位流浪汉指纹相同的人,小警察调出这个人的资料记录,对比照片看了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虽然看起来很不一样,但他确定就是同一个人。
照片上的男人名叫蓝星,看起来是十几年前的样子,眉目清秀,眼神温和。
小警察继续看资料,发现他毕业于一所知名大学的美术系,曾经在学校里拿过不少奖项,还考上了研究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取消了研究生资格。
然后……隔了十年,这个人被卷入一场争斗,似乎是感情纠葛,因此而入狱两年。
还查到了蓝星的一些画,他画了许多的人物画像,都是男人,其中有一张面孔重复了许多次,好多画看起来都是同一个人。
资料里只有简单的关于蓝星的资料,粗枝大条。他的前半生看起来都无比正常,甚至称得上顺遂,但后半生却……小警察迷茫了,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死在一个这么偏僻荒凉的冬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通过公案系统向全国发布寻人启事,希望在这位英雄火化前,能找到他的亲人、朋友,找到这世界还关心他的人。
公告还发到了最大的社交平台,被许多大V自发转载,三天过后,果然有人联系小警察,还有人接连来到了梨津镇。
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在停尸间看了遗体,确认了蓝星的身份。
小警察做笔录登记他们的身份,问道:“你们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来的几个人却说出了相同的答案:“我是他的爱人。”
“我也是。”
“我也是。”
……小警察当场石化,彻底震惊了……
梁迟看到这里,整个故事的开篇非常低气压,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倾向。
他找出江旷留给他的名片黑卡,摊在客厅茶几上,盯了半天却还是没主动打给他,跟着他打了另一个电话。
“小澈。”梁迟握着电话声线低沉。
程澈显然很吃惊会接到这通电话,声音听起来还混着些对于解约的愧疚:“小迟,你……有事吗?”
梁迟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来,认真地说:“我可能会接一个电影,你有没有兴趣再做我经纪人?”
“电影?什么电影?怎么回事?”程澈三连问。
“一个新影视公司的出品项目,导演和制片人找了喻也和关平山……”梁迟还没说完,就听见话筒那边传来程澈的尖叫——“喻也和关平山????!!!啊啊啊……”
梁迟不得不把手机拿得离耳膜远了些。
程澈还在疾呼,他似乎正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梁迟!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
“你等等!我马上就到!”程澈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架势,还没等梁迟叮嘱他下雪天开车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程澈就冲到了梁迟家,梁迟纳闷:“你怎么这么快。”
“我刚好在附近办点事,别说这个,你说的电影到底怎么回事?”程澈迫不及待。
梁迟想了想,他倒不急:“就是一个新电影,艺术片,估计投资规模不大,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请喻也和关平山出山。”
“已经确定了?”
梁迟点头:“是出品人直接跟我联系,这么跟我说,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程澈狠狠拍了下梁迟的肩:“有你的啊,还以为真要退圈呢!这次演什么角色?男二还是男三?”
梁迟还没看完本子,但他说:“都不是,男一。”
程澈瞪圆了眼睛,梁迟很理解这种神情,不要说他从来没演过电影,即便在电影圈浸淫好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