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不想洗白-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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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识得此物?”他随手一抛,剑穗便化出一道弧线,稳稳当当落入夕月手中。
后者捏起金珠仔细端详片刻,若有所思道:“好像有些印象……似乎是隔壁花盈楼牡丹姐姐的东西。听闻她月前曾识得一位青年才俊,还说与那公子交换了信物,只待对方来娶了呢。”
“……呵。”
君寻一哼,不置可否。
这红衣美人似乎有些喜怒无常,见他冷笑一声便不说话了,夕月有些惴惴,下意识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一旁虽眸光疏冷,面相却格外温雅俊美的白衣仙君。
容华略一沉吟,旋即道:“姑娘方才求救,所为何事?”
夕月杏眼再次溢出泪光,兀地向二人连磕两个响头,红着脑门道:“奴与舍弟本是城外桐花村的孤儿,是寻花人前来,说舍弟根骨优秀,若奴愿入城为伶,便能将舍弟送入仙门学艺。”
她抽噎了一声,复道:“风弟被带走后,原本每月皆会寄来一封家书,风雨无阻的……可自从两月前,却音讯全无!”
“奴担心风弟遭遇意外,想见城主一面,求他相助,”夕月愤愤道,“可他却屡次找借口,闭门不见!奴别无他法,只想亲自去寻,却被那城主专门派了侍卫看守,每次逃跑都被抓回!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说着,又磕了两个响头,泣不成声道:“冒犯二位仙人实属无奈之举,可风弟无辜,还请二位救命啊!!!”
房中再次陷入沉默,唯余女子伤心欲绝的哭声。
君寻蹙着眉,心底涌上一丝烦倦。
按照以往经历来看,夕月口中这位风弟大抵凶多吉少了。
而他最厌生离死别。
容华立即觉察出师尊周遭顷刻转冷的气压,隐约猜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他看了看夕月,又转向茶案上散落的药丸与金瓶,略一斟酌,却是缓慢伸手,按上了君寻颇为瘦削的肩膀。
“师尊,”他试探道,“既然这丹药出自揽尽芳华阁,不若我们去城主府询问一番?”
君寻神色恹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榻缘扶手,没有回应。
容华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弟子记得揽尽芳华不远处有一小吃摊,售竹孛娄的,师尊想不想尝尝?”*
君寻指尖一顿。
容华接着道:“旁边还有一间酒家,桂花酒乃城中一绝,甚至有人专门来极乐城,只为品酒呢。”
君寻终于仰头,隔着白绫“看”了他一眼。
容华含笑:“那我们现在就去?”
君寻轻哼一声,移开视线。
容华会意,立即转向夕月,温声道:“劳烦姑娘,为我家……准备一身干净轻便的衣袍。”
他可疑地略去了称呼,后者却半点没有察觉。
她原本正在努力理解二人之间究竟怎么达成的共识,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身姿颀长纤细的红衣美人,视线在对方胸前一顿,有些迟疑。
花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夕月当然瞧得出这位美人并非女子,只是见他一身襦裙,又开始拿不准了……
君寻似笑非笑地回望,补充道:“衣裙,要红色,再拿一个帷帽。”
夕月立即回神,点点头,红着脸如在梦中般离去了。
容华有些茫然:“师尊,为何……”
他平日衣着也无不妥,且方才几乎已经在侍从面前暴露身份了,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
君寻莫名其妙地抬眸,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有趣啊——”
他缓慢起身,一直松松披在肩头的雪衣大氅滑落,露出层叠繁复的曳地红纱,随着美人旋身,若花瓣般肆意扬起舒展,露出一双雪白如玉的赤足。
君寻回眸,唇角轻勾:“不好看吗?”
容华这才发现,师尊竟一直没有穿鞋,只是裙摆过长,自己竟一直未曾发觉。
柔软纱衣并未将他张狂肆意的美丽压下,反倒愈显骄矜靡艳,风姿飒然。
……完了。
容华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生都移不开眼了。
夕月回来的很快,甚至还来得及换上一身男装,甚至还贴了个假胡子。
她敲门时,容华的“好”字刚要出口,又立即被笃笃声压了回去。
君寻轻笑一声,转向门口:“进来。”
夕月一进门,便被侵略性十足的秾丽红衣晃晕了眼,缓了一瞬,才低下头,双手将怀中整洁干净的红衣递给容华:“阁下请便。”
说完,她就十分自觉地带上门,蹲门外候着去了。
被打断的容华却暗中松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点就把真实想法暴露了……
他展开手中衣裙,缓慢松了口气。
夕月很聪明,特意为师尊备了一身款式中性的衣袍,除却衣领稍低了些,并没有他身上那身纱衣华丽娇艳,只是仍旧柔软飘逸。
容华亲手帮师尊更衣,除下最后一层薄纱的同时,他眸底隐约涌上一丝悻然,又刹那转为侥幸。
如此美丽诱人的师尊,虽只短暂地出现一瞬,却完完全全只是他的。
自己曾抚过他的眉眼,揽过他的腰肢,还……吻过那双柔软薄唇。
想到这里,容华便心口怦然。
君寻背对着他,并没发觉对方清澈眸底一闪而过的暗色。
他快速换好衣物,又反手将榻上白衣取来一抛。
容华掩下眸底异色,乖巧接过穿好,又拾起仍在桌下躺着的玉冠戴上,旋即拿起帷帽,动作温柔地为师尊戴上,又将帷纱拉拢,严严实实地将对方美貌遮住。
君寻有些好笑地看着前者过分细心的动作,双臂环胸,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推开门,便直接带着夕月,凭着君寻自程长老处顺来的玉牌,一路大摇大摆地离开缺月阁,来到街边。
“姑娘,”容华一手紧紧拉着君寻手腕,边询问夕月,“我们准备前往揽尽芳华阁,不知姑娘是要出城还是同行?”
夕月略一思索,抖着胡子严肃道:“奴要见城主,要问个明白,他究竟将风弟送往何处了。”
他含笑点头,又转向君寻,尚未开口,便闻帷帽之下低嗤一声:“……心软。”
容华微怔,环住君寻的手指却捏了捏掌中细腕,低笑回应:“师尊难道不是吗?”
君寻冷笑,直接甩开他的手,独自向前走去。
容华无奈一笑,只好跟上。
三人一行就这样穿过灯火通明的华街,来到了容华口中竹孛娄的摊位,买好一大包收起来,来到酒家,包圆了店内所有存酒。
直到抿下第一口桂花酒时,君寻才终于肯再次搭理容华,纡尊降贵地抛出两个字:“尚可。”
后者登时眉眼如月:“师尊喜欢便好。”
君寻又轻哼一声,自顾自喝起酒来。
这酒比起云巅春略有逊色,却清冽甘甜,自带一股花香,搭配酥软香甜的竹孛娄,直接拯救了他被缺月阁那壶加料劣酒伤害的舌头与口腔。
君寻勉强原谅了容华今日来的多番放肆,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酒家棚外人群双分,竟跑出了一名绿衣襆头的男子。
那人站定二人三尺之外,视线在容华与君寻身上游走两圈,遥遥一揖,恭敬道:“二位美人,城主大人有请。”
君寻:“……”
容华:“……”
他们隔着白绫与帷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等你很久了,”君寻起身,迎着寻花人有些讶异的目光,随口道,“带路吧。”
寻花人也有些懵,似乎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美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躬身又是一礼后,带着三人一路入了揽尽芳华阁,来到高台门前。
绣满飞天神女图的朱红纱门缓慢拉开,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护着师尊,缓步入内。
甫一进门,便被浓郁到几乎有些呛人的龙涎香气包围。
君寻颇有些不适的骤起眉,却于浓郁香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清幽檀香。
是……朝拜冥想时,所用的檀香。
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抬头,只见一只“金球”倏地窜出屏风,大叫道:“啊!!美——?!!!”
极乐城主矮胖身躯在见到君寻摘下帷帽的瞬间凝固,嚎叫也卡在喉间,没了声音。
君寻向他摇了摇帽子,笑吟吟道:“好巧啊,城主大人。”
极乐城主要哭了。
他单知道那煞神来了极乐城,只以为那人是来寻乐的,孰料他竟易了装束,还再次击中了自己可怜的审美点。
可恶啊,就不能换个美人来吗??!
城主瞬间萎了,耷拉着脑袋将“煞神”迎上首座,小心翼翼道:“这个这个……额,不知莲华峰主到访,有何吩咐?”
君寻似笑非笑地从袖中摸出一枚小金瓶,“咯”地往案上一戳,旋即捏起一粒葡萄抛入口中,边吃边道:“这东西是你的?”
极乐城主擦了擦额角:“是、是……只是些助兴用的丹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助兴……?”
君寻视线掠过一旁侍立的容华,含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极乐城主汗如雨下:“在、在下是真不明白仙君在说什么……”
君寻冷嗤一声,指尖扣着桌面轻点:“那你总该知道,那些在你这城中花楼里发狂之人是怎么回事吧?”
“额这、这这这……”极乐城主抓了抓头发,有些茫然,“难道不是他们没有节制,滥|用|情|药所致么?”
“看来你真不知道。”
君寻点点金瓶,缓慢道:“这丹药你从何而来?”
极乐城主缩着脖子,抬眸看他一眼,迟疑道:“是神主大人所赐……”
“神主大人?”前者冷笑一声,“碧霄界唯一的莲神早八千年便陨落了,何来的神主?”
极乐城主神情立时一凝,君寻又道:“这丹药中邪气纵横,摄入过多便会污染灵识,令人发狂!若真是神主,怎会赐下邪药?我看你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他这话说得字字锥心,毫不留情,城主几乎立刻不可置信地连退数步,顷刻勃然大怒,登时扑了过来:“不许你侮辱神主大人!!!”
君寻冷哼,八风不动,甚至再次捏起一粒葡萄,抛入口中。
夕月惊呼一声,正要出言提醒他小心,便闻一声清越剑吟凭空响起,绵密清光顷刻而出,直接将“金球”击飞!
数道精美屏风如骨牌般倾叠而倒,又被金球压在身下,毁于一旦。
夹杂浅淡水汽的莲香扑鼻而来,君寻抬眸,只见眼前白衣被出剑造成的风压掀出无尽雪浪,青丝曼舞其间,灵光飒沓,天姿清绝。
恍惚间,他却觉得容华不该站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而应身处一方雪叶接天的无垠莲池。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君寻根本来不及抓住,追本溯源。而实际情况也没有给他这个条件与时间——屏风残骸中,已然黑气大盛!
左腕濯心开始躁动,君寻眉梢一竖,霍然起身。
紫珠运转,三重封神印瞬解,火纹顷刻遍布胸口,由他略低的衣领处攀爬而出。
与此同时,无尽意由他鬓边飞落,霎时化为薄如蝉翼的浅月色长剑。
这极乐城主也不知已经吃过多少被黑气污染的丹药,此刻发狂,竟比君寻见过的所有发病者都要严重。
他强行压下翻涌而起的不适,伸手将容华拉至身后,紧接着剑尖翻转,弧形剑光登时裹挟紫焰呼啸而去!
城主肥胖身躯登时被再次击飞,几乎嵌入墙内。
附着性极强的火焰在他身上与浓重到几乎液化的黑气互相侵蚀,可他却恍若未觉,粗短四肢一番猛烈挣扎后,登时带着一身木屑坠落在地,将墙面都带出一个大洞。
夜风呼啸着灌入高台,顷刻将众人衣袍掀得烈烈飞舞。
夕月远远躲在战火波及不到的角落,杏眼中尽是那一双背影。
二人青丝被风卷起,在身后不断交叠纠缠,难以分舍。
仿佛他们生来就该这样并肩而立,一人红衣灿烂如霞,一人白衣圣洁似雪。
极乐城主已然完全被黑暗吞噬了理智,身上紫焰肆虐,几乎已然将他半边身子烧没,一半肥胖一半枯骨,格外诡异邪狞。
黑气被焚烧,却发出令人牙酸的呲呲啦啦声,仿佛烙铁印在油腻皮肤。
君寻面沉如水,封印再解一重,幽紫火纹开始向着脖颈攀爬。与此同时,罡风顷刻拔地而起,剑气并紫焰缭绕,席卷成一道杀气凛冽的火焰风暴。
除却站在他身侧戒备的容华,所有被风暴波及之物皆被顷刻焚毁。
君寻冷哼一声,长剑如臂使指,由他手中一隙而出,顷刻将半死不活的城主贯穿,风暴随之奔袭而去,将轮廓残缺不堪的人影悬空包裹,生生焚烧殆尽。
黑气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几乎响彻夜空,君寻一蹙眉,双耳却被一双温暖手掌包裹。
辛凉莲香笼罩而来,几乎顷刻将他混乱的心绪抚平。
君寻阖眼,感受着清冽柔和的灵气涌入经脉,将所有肆虐狂躁的火焰逐渐理顺,竟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他恍惚间松手,月色长剑坠落,却在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化回金羽,幽幽漂浮。
原本已然快要爬过颌线的火纹逐渐消失,顺着蔓延而开的反方向缩回青年胸口。
容华温柔地拥住缓慢仰倒的师尊,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雪……”
君寻阖着眼,薄唇翕动,吐出无意识的字眼。
“走……”
“别……走……”
容华垂眸,忽然想到缺月阁一吻后,君寻满不在意的一席话。
“师尊……”
他趁着君寻昏沉,忽然垂首,嗓音低沉,轻若微雪。
“您心中所想……是那些暖床之人其中一个吗?”
没有回应。
君寻心神皆在容华灵力的疏导中,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却无法听清。
俄顷,他终于收回灵力,君寻同时转醒。
容华对于君寻的安抚似乎已然驾轻就熟,达成的效果也一次比一次显著。
方才的困倦只是君寻太舒服产生的懒惫感,此刻治疗结束,立时神清气爽,竟好似睡过一个长长的好觉。
他揉着额角坐起身来,馥郁莲香也盖不住的焦糊味道飘入鼻尖,闻得他登时一阵反胃。
极乐城主已被紫焰烧得连渣都不剩,关于丹丸与所谓神主的线索似乎也断了。
君寻被容华扶着缓慢起身,正欲开口,却闻一声惊呼乍响!
他这才想起来房中还有一名夕月,下意识循声望去,刚巧见到女子一脚踩空,身体向后仰倒。
夕月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住什么,闭着眼睛伸手一抓,却似乎按到了什么暗格,只闻“咔哒”一声,身后墙壁竟横滑而开,露出一间昏暗密室。
倾倒的女子便正正好倒入其中,没了动静。
初进房间时被君寻捕捉到的檀香气息骤然浓郁,他眉梢微挑,举步绕过满地残骸,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才发现夕月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盯着密室正中央的黑玉神像,竟是呆住了。
君寻没有理会,毫不犹豫地抬脚将人跨过,径直踏入暗室,向着神像走去。
这竟是一整块黑玉所雕,细节精致,栩栩如生,与他几乎差不多高。
只是不知是雕刻时特意为之,还是这个形象本身便是如此,神像半张脸都被面具遮盖,另半张则被发丝遮挡了四五成,难辨真容。
墙壁上夜明石雕刻而成的飞天塑像皆面朝神像,成叩拜之状,姿态虔诚恭敬,却无端令君寻不悦。
一个以邪气操控人心的怪物,竟也配自称为“神”??
他冷哼一声,伸手便要扣住神像头颅,将之拧断,却被骤然一声尖喝止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