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先生[燃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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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宁是在同陆沅君说话,但余光也总是往封西云的位置去瞧。只见她把桌上的蜜饯儿盘子向前推了推,两个胳膊肘搭在了桌上。
双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
“陆小姐,总不会让运城落在这种人手上吧?”
陆沅君的余光撇向一旁坐着的封西云,抬头冲着立在一旁拿着手把巾的小厮招手。
小厮以为雅座上的陆沅君是在要热毛巾,心里头觉得奇怪。一般这种打扮的小姐们,是不会要毛巾来擦汗擦脸的,这都是给后排那些稍稍有几个闲钱的穷鬼们准备的。
但既然小姐要了,他就得给。
不过不能像平时那样直接扔过去,小厮弯着腰,洗了一块最干净的出来,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往陆沅君他们几人所在的雅座走去。
双手捧着毛巾,小厮送到了陆沅君的跟前。
陆沅君两手抬起,没有接毛巾的意思,而是把右边腕子上的镯子撸了下来。
镯子的色泽像是绿色的深潭或湖水,绿盈盈的一汪,清澈见底还闪着莹润的光。
陆沅君将其放在了小厮捧着的手把巾上,和白色的巾子一对比,越发显得这镯子翠绿喜人。
即便小厮一个月只领两个大洋的薪资,也能瞧出手把巾上的镯子价值不菲。
“给班主送去。”
陆沅君头一回来戏园子捧戏子,不知道怎么玩也能猜出来,既然要捧,就得用真东西。
她倒是对台上的花旦没有别的心思,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回答霍克宁的那句问题,愿不愿意运城落在这样的团长身上。
陆司令闺女的意思摆明了,不乐意。
霍克宁见此松了一口气,捡了盘子里的一颗蜜饯儿扔到了嘴里,嚼了几口,囫囵着。
“幸好幸好,不然我也要像那犹太人一样变卖家产了。”
犹太人可以在风雨欲来的时候变卖地产脱身,霍克宁却不行。一来要注意家族的名声,二来卖房子是破方,从运道上来说对她不好。
三来最为重要,运城的产业是她亲手打下来的江山,让霍克宁舍去做不到。东山再起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故而陆沅君的举动给了霍克宁留下来的希望,只求陆小姐能和陆司令一样,有几分手段。
戏园子里的小厮捧着陆沅君的镯子,既想要快点儿到班主那里,又不敢真的走快了。万一镯子摔在地上,他就是赔了全家老小的命也不够的。
陆沅君和霍克宁这里眉来眼去的,封西云不乐意了,他头一回冲陆沅君黑了脸。
封家老帅捧过许多戏子,封西云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后台送东西意味着什么。好歹陆沅君也和自己有婚约的,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捧戏子呢。
说出气叫人笑话不说,自己的心都寒了。
封西云双手按着桌子,脚上一用力,椅子被推到了后头。他猛的起身,快步朝着捧着镯子的小厮,往后台追了过去。
陆沅君自然察觉到了不对,伸出去拽封西云的手落了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怏怏的收回手后,陆沅君勾起嘴角坏笑了一声。人无完人,陆沅君自诩正直,但偶尔也有坏心思。
比如现在,她就想了个阴损的招数,想要给楼上包厢里的所谓团座一个下马威。
但陆沅君才说了一半,楼上包厢里便传来了热闹的动静,戏台上的琴声锣声都盖不住。
“他娘的!谁跟老子抢人!”
包厢的窗户被一只手大力推了一把,又抛下了几锭银子。银锭子不是前朝的那种,而是洋人带来的,四四方方纯度很高。
银锭子这次没有砸中那个新角儿,砸在了戏台子上,咚的一声巨响,把戏园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音乐听到别人劝他,可包厢里的人怒火冲天,根本不听解释。用力的踢踹开桌椅后,撞开了包厢的门。
虎背熊腰的站在楼上,一首扶着栏杆向下张望。从屋里头追出了戏班的一位管事,想要劝说他,反被他按在了栏杆上。
戏园子里的人半边身子悬空,被这位团长按着,只要他一撒手就会从楼上摔下来,吓得腿肚子打颤。
“谁跟我抢人?”
团长凶神恶煞的问。
戏班的管事这会儿命打紧,几乎就是在团长问话的同时,指向了戏台前雅座上的陆沅君。
刘团长反手将管事摔在了墙上,怒火中烧,连跑带蹦的下了楼。他从腰间的枪套里取下枪,单手拿着对准了陆沅君,一路骂骂咧咧。
“你爹都死了,还跟老子在这里摆什么司令小姐的谱?”
刘团长偏过头往侧面吐了一口,停身在陆沅君她们的桌旁,枪口直指陆小姐的胸口。
“要不是你岁数大了,不合胃口,老子连你一起日。”
开始团长下楼的时候,陆沅君还觉得好笑,现在笑容消散不见,连封西云给她带来的对丘八的改观也跟着散去。
丘八果然是丘八,冷血还不讲理。
陆沅君对上目眦欲裂的刘团长和枪,往前迈了一步,让枪口贴住了她的衣服。虽然没有开口,眼中的嘲讽叫刘团长更恼火了。
他拉下了保险栓,把声音抬高了几度。
“你是不是当老子不敢开枪?”
陆沅君眼中的嘲讽更浓,因为她知道的确如此。刘团长若是开了枪,别人就有了对付他的借口,替司令报仇这面旗可太好用了。
霍克宁没料到会闹成这副样子,今儿只是想探探路沅君的口风而已,这会儿闹起来也就完了,连忙起身劝架。
“团座这是干什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刘团长也不知道是喝大了还是真的冲冠一怒为了台上的‘红颜’,竟然将枪口从陆沅君身上移开,改为对住劝架的霍克宁。
“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也配跟老子说话!”
霍克宁脊背僵住,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也掉了一绺在前额,跟着主人晃荡着。之间她咬紧了牙关,在心中暗骂这位团座怕不是疯求了。
霍家的背景摆在那里,举国上下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就算是一方霸主如封西云,也得客客气气的。大总统见了霍克宁,也得念在妻子的份儿上昧着良心夸一句巾帼不让须眉,木兰再世。
一个小小的团长,手底下不过几千兵马,撑死了也到不了万数人,恐怕是不想活命了。
砰。
戏园子里一声枪响,台上台下的人乱成了一团,地上血蔓延了一片,脚下黏腻。
耳边回响着因痛苦,撕裂喉咙一般的哀嚎,陆沅君脑袋发胀,寻着声音的来源回望。
封西云从后台疾步走了过来。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一更】
被枪声震过以后;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发懵; 封西云在陆沅君看来成了虚影。
脚下踩着一大摊血迹; 陆小姐新换的衣裙上也沾染了不少暗红色的污渍。陆沅君虽说见过些市面; 可大多数时候不是在读书; 就是在教书,还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一个受枪伤的人。
血是热的,从他的身体里喷射而出; 而后变成汩汩的流动。皮肤下的脂肪是黄白色,翻出来的肉也并非鲜红。
刘团长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血止不住的流; 有人跑出戏园子去唤巡警。
一个推搡着一个; 戏园子里乱成了一团,若有腿脚不太好的; 不多时就会被人推倒在地上,指不定还要挨上几脚。
“妈勒个巴子的……”
刘团长憋着一股子气,按在受伤胳膊上的手松了开来; 重新拿起枪。全然不顾自己这样做还有没有命活,失血过多可不是胡闹的。
他右手颤抖着; 将枪口对准了正快步走来的封西云。
“运城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好好在济南府待着,跑到老子的地盘儿来干什么!”
枪口黑洞洞的; 因着主人情绪激动; 随时可能扣下扳机。而在陆沅君看来; 恐怕只要刘团长一找到机会; 就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
封西云当然不能任由他来瞄准,戏园子里柱子不少,他敏捷的侧过身躲在了其中一杆后头。
刘团长的胳膊本就在打颤,不好瞄准目标。封西云这一躲,他更找不到人了。
第30节
鲜血从左臂的枪洞里往外冒,刘团长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借来的力气,竟然一脚踢开拦路的桌椅,朝着封西云所在的方向走去。
霍克宁躲在了一张椅子下头,因着她个头儿几乎跟男子无异,桌子下头的空间几乎容不下她,非得是蜷缩着不可。
霍经理能躲着,陆沅君却不行。
瞧现在这位刘团长的架势,是非得跟封西云闹个两败俱伤了。陆沅君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封西云死在运城吧,还是死在她邀请来的戏园子里。
好在刘团长这会儿注意力全在封西云身上,压根儿就不往身后瞧。陆沅君蹑手蹑脚的跟在后头,随手从桌上拿了一碗热茶,慢慢的朝着刘团长摸了过去。
和那些二世祖不一样,封西云是上过战场的,比这更危险的情形也不是没碰上过。
要不是今儿戏园子里有陆沅君在,他还真就不躲,试着来和这姓刘的所谓团座硬碰硬。
自己那死去的岳丈陆大头是个泥腿子出身,他手底下的兵也没有上过学的,全军也找不到几个认字的。
别说留洋了,就算是有一个两个上过几天讲武堂,甚至说上过几天私塾的,都少之又少。
陆大头也是个没文化的东西,嘴里头不干不净的没一句好话。
若真在战场上碰见他,封西云非得叫泥腿子看看,真正的军人是什么样子的。他封西云从小跟着老帅在出入军营,去东洋学的也是军事指挥,枪法全校也寻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就像现在,刘团长半天瞄不准人,封西云却能一击即中。
可这不是陆沅君在外头么,千钧一发之际,封西云是又怕叫陆沅君看到自己温柔以外的另一面,又怕陆大头的枪法太差,流弹伤着戏园子里其他的人。
躲在柱子后头左右用余光扫来扫去,封西云的思绪飞速转着,寻着出路与转机。
在刘团长马上就要来到近前的时候,封西云伏着身子猛的冲了出去,藏在了另一根柱子后头,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几秒。
刘团长这会儿失血过多,头晕眼花的没看清就算了。陆沅君好好的一个人,也只瞧见了一道虚影刷的闪过。
她一边感叹封西云可真快啊,另一边抄起茶杯,冲着刘团长那只受伤的胳膊砸了过去。
茶杯飞出去的瞬间,深棕色的水四下飞溅,等到刘团长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臂再次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刺痛。
他呲牙咧嘴的喊了一声,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声音嘶哑着,像是湖里头嘎嘎叫的公鸭子。
陆沅君眼疾手快,在他愣住的一瞬间冲了出去,一把抢过了刘团长握在手里的枪。
抢的时候出乎陆沅君的意料之外,竟然毫不费力,几乎是她轻轻一拽,就夺了过来。
按理说刘团长这么大的个头,又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力气不该这么小。但他毕竟挨了一枪,从伤口里冒出的鲜血像是把半边地面洗过一样,早就没劲儿了。
能拿着枪去追封西云,已经是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强弩之末罢了。
陆沅君这么一夺,枪自然就被她卸了下来。
藏在柱子后头的封西云听到动静,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把身经百战的封少帅吓了个激灵。
“祖宗哎……”
他嘀咕了一句,显然是在唤陆沅君。
“姑娘家家哪儿来的胆子……”
陆沅君没有躲藏,反而直接上来和刘团长对上了,他自然也不能躲藏了。
封西云知道陆小姐会用枪,但毕竟是个半吊子,真打斗起来再把自己伤着。他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快步上前把刘团长按在了地上。
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膝盖压在了刘团长的胸口。
“沅君你快退到后头去……”
陆沅君听话的退后几步,封西云用力把膝盖一顶,撞的刘团长嘴边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红。
“就算运城轮不到我做主,也轮不到你吧……”
刘团长此时失血过多,眼神涣散开来,但一听到这句话,目光又清明了许多。
“咋轮不到我?老子这些年给陆大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就差管他叫爹了!他也没个儿子,运城司令的位子,传也该传到老子头上了吧?”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陆沅君的耳朵忽然动了动,扭过头朝着戏台子的方向看去。
台上的戏子们早就跑的没了踪影,胡琴铜锣的摔在地上,只剩了一个人,腰肢柔软,眼神娇媚。
“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
那花旦仍在唱。
若说陆沅君的胆子大,比起台上这位十四五的男旦来说,还是要逊色几分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二更】
戏台上的花旦每走一步都有分寸; 即便没有了锣鼓声; 仍旧循着规矩,不敢走错一步半分。班主说过; 台上一个亮相; 需要台下十年的功夫。
别看今儿登场的这位男旦年岁只有十四五; 台下修习早有十余年了。没有锣鼓和胡琴不重要,就是闭上眼睛,他也能把这场戏走下来。
做戏子的,不管台下的发生了什么; 戏台子上的戏总要做足了。
他甚至在台下那位小姐看过来的时候; 做了一个几近完美的亮相。眼珠子黑靛靛的望了回去,勾魂摄魄,把戏文里绝色的花旦演活了。
陆沅君手中握着刚刚夺下的枪,上头还沾着刘团长的血,愣了一瞬后丢下枪; 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给台上的花旦鼓鼓掌。
唱的好不说; 胆子也大; 年纪这么小; 以后必成大家。
戏园子里乱成了一团,封西云控制住了刘团长。他当时怕刘团长误伤了沅君,情急之下开了一枪。瞄准的就不是要害的部位; 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
可谁成想这位刘团长是个死心眼儿; 挨了枪子儿不说赶紧给自己止血; 竟然横冲直撞的要跟封西云拼命。
本来没多大事儿; 他现在失血太多也要出问题的。
封少帅一边儿控制着刘团长,另一边儿解下了刘团长的裤腰带给他绑在了上臂的位置。刘团长真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他自找的,封西云也理亏的。
这会儿没有刚才混乱,霍克宁从桌子下头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土,面上有些挂不住。
一个十四五的戏子都没怂,她堂堂花花世界的霍经理竟然害怕了,怪丢人的。
霍克宁往前走了几步,嗫嚅了几句,开口要和陆沅君解释,给自己找找场子。
“沅君……”
后面的话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诚然霍克宁也没有机会去想了。远处又传来吵嚷的声音,一队穿着制服的巡警闯进了戏园子里头。
巡警们一人拿着一根警棍,身上的衣服呈黑白两色,跟封西云那身儿大相径庭,明显要差一个级别。
“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巡警挥舞着警棍,叫喊着走了上来。
然而还没有神气一会儿,就被戏园子里的景儿给吓着的。低头一瞧,自己的鞋底子上沾了血,运城里有头有脸的刘团长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即保住三魂没了气魄,怂的连连后退。
巡警们日常处理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两口子吵架啦,婆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