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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民国女先生[燃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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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丧嫁娶一起办,在当下这个时节,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封西云目光灼灼,等着陆沅君的回应。只要她点点头,便立刻唤那几个沪上的裁缝回来,西式的婚纱也好,中式的华服也罢,几日之内便能穿在陆沅君的身上。

    “可我不喜欢你。”

    陆沅君将衣袖从封西云手中挣脱开来。

    封西云在来时,也想过陆小姐可能会拒绝自己的理由。他想着许诺不纳妾,不在乎什么守孝三年,定能将人带离运城。

    唯独没有想过,陆小姐拒绝他的理由,会是这五个字,‘我不喜欢你’。

    爱情,这是一个在新式青年里盛行且风靡的字眼,有着崇高的含义。

    手中空落落的,没了锦缎的丝滑。封西云有些愣神,不知下一句该如何回话。

    他只记得陆小姐说送客,自己跟着小厮出了房门,又出院门,最后出了宅门。坐在了自己的汽车后座上,目光出了窗外望着陆宅的匾额,靠着背椅目光涣散。

    耳边传来了李副官的声音,混混沌沌,模糊不清。

    “少帅,她不乐意那更好!咱还不娶了,反正是陆大头的闺女不想嫁,日后下了黄泉对上陆司令,咱也是有理的。”

    封西云双手搭在膝头,军装的裤子要比长衫更凉些,越发衬的他掌心炙热。

    “不成。”

    封少帅摇摇头。

    司机不敢搭少帅与副官的话,只能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他瞧见封少帅的目光灼灼,神情坚定。

    “为啥啊少帅?”

    李副官想不通,从来只听说过女子报恩以身相许,没听说过大老爷们也以身相许的。

    封西云低头看着自己曾拉住陆云君袖角的手,翻来覆去瞧了又瞧。

    “因着我喜欢她。”

    就像陆小姐说的,若非要嫁娶,总该寻喜欢的人过余下半生。

    李副官听了少帅这话,牙都要酸倒了。

    都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本以为封少帅在见识过老帅那因花柳病烂了臭了的腿以后,能做个清心寡欲的人。

    如今好了,你瞧瞧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八成是完求了。

    既然如此,吃人家的粮饷,就要为封家办事,李副官咬着牙握紧拳头。

    “少帅,反正陆大头死了,咱就是进去把陆小姐抢回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胡说。”



    第10节

    封西云回过神来,冲着李副官瞪大眼睛。

    “你怎么能管我老丈人叫陆大头呢?”

    封少帅的汽车绝尘而去,一直到天擦擦黑,陆夫人才乘着黄包车从南春坊回了自家的宅子。

    进宅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抓了女儿来问。

    “今日与封少帅谈的如何?可还融洽?”

    陆沅君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着一个盖碗,江西的瓷,上头烧着水墨山水画。

    用盖子将杯中的茶叶和沫沫拨到一边儿,吸溜了一口香片茶,陆沅君把下午的事给母亲说了个大概。

    陆夫人听了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扔下自己大包小包买来的东西,就要上手去揍自己的闺女。

    “沪上的裁缝你就给赶跑了?”

    陆沅君:???

    “还跟我装无辜!”

    陆夫人一掌落在了女儿的胳膊上:“难道你不想穿貂去学校教书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沪上裁缝:“我们不做貂,俗。”

    ——————————————…

    惯例前十,以后就不说了哈哈哈

    第9章 第九章

    封西云走了,连个信儿都没留下。陆沅君对此颇为不屑,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前脚还说要娶自己,后脚便杳无音信。

    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可扯犊子吧。

    不过他走了也好,陆沅君也乐得自在。

    封少帅走后的第三日,按新历来算是个礼拜一,是陆小姐去冀北大学上课的日子。

    抢了季泉明的工作之后,她收到了洛娜的谢礼,上头夹了个小条子,写着泉明没了教授职位,那女学生也不搭理他了。

    季泉明也因着怕见着熟人,一连几日没敢出门。

    二十银元薪资的工作,对于家族数代为官的季泉明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丢人才最要紧。

    陆司令是个大老粗,家里头住宅院,点煤油灯,根本不晓得洋玩意儿的好。

    不管陆夫人怎么劝,说汽车那能跑的铁疙瘩是被洋人大仙施过法的,死活不肯买。

    故而来往陆宅的人都乘着汽车不假,唯独陆宅的人出入仍需搭坐马车或是洋车。

    这天陆沅君早早起来,在门口叫了辆人力黄包车往冀大的方向去了。

    地方来过一次,轻车熟路,陆小姐毫不费力的来到了季泉明的小教室。

    对门儿的大教室里不见那日的大力教授,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在上自习。那边安安静静,一个走廊之隔,小教室里吵吵嚷嚷。

    人比人,气死人。

    她也想去大教室,想教好学生。这些抽大烟,逛窑子的混账纨绔,合该去戏园子,来学校做什么呢。

    陆沅君沉着一张脸,抬脚踏进了门槛。而在她进去的瞬间,小教室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太快,以至于对门儿大教室里静心读书的学生们,都抬起头朝这边瞧了瞧。

    咋回事儿啊?对门儿今天不吵不嚷还挺不习惯的。

    小教室里的学生不多,来上季先生课的人本就没几个,季先生被校长给轰走了,便更没几个人了。

    剩下的人里,有一半见识过那日陆沅君的强硬,瞧见她进门,真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才敢吵嚷。

    而那日没来上课的人,则是因着陆沅君的穿着。

    近几日虽说天气稍稍凉了下来,可也还没到冷的时候。南春坊的洋人,摩登一些的女郎,还有穿半截裙子露小腿的。

    怎么这位从门外进来的姑娘,穿着长旗袍不说,上身还披了件极其蓬松绵软的貂皮围搭。

    有一位前周没来上课的学生站了起来,环顾教室一周:“这是你们谁的姨太太啊!还不赶紧领回去,搁这儿浪什么呢?”

    秋老虎尚未散去,便迫不及待的穿上貂啦?可是钱多烧的慌不?

    陆沅君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冷冷的盯着这位学生。

    她脖颈里早就裹了一层薄汗,都怪娘亲,非得说什么如今上大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不能让他们门缝里看人瞧扁了。

    非得穿的极尽奢华才成。

    现在好了,被当成姨太太了吧?

    “坐下。”

    陆沅君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那站着的学生被她冷眼一瞧,还真缩回了座位上。

    即便如今新式思想涌入,女子能够出门,进学了,可也还没见过有胆子这么大的丫头。

    陆小姐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围搭,将其甩到了讲台上。抬脚迈了一个台阶,把手中小包放下,从里头翻出了英国文学的课本。

    “我不是谁的姨太太,是你们的新教授,陆沅君。”

    小教室里有见识过陆沅君那日风采的,生怕她再掏出枪,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掏出课本,谁也不敢造次。

    “姓季的讲到哪儿了?”

    陆沅君随手翻了几页,朝着下头的同学们问了起来。被方才那学生搅了自己的好心情,陆沅君也懒得与他们寒暄,开口语气不佳。

    “to a waterfowl!”

    陆沅君低着头,底下座位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讲到致水鸟了呀?”

    陆沅君快速的翻起了课本,试图找到这一页。

    但找着找着,她好像听到了笑声。

    抬头一瞧,底下的几个学生正捂着嘴窃笑个不停,满脸满眼皆是嘲讽。

    陆沅君立刻回过神来,把书本一合,扔到了地上。

    “致水鸟,布莱恩特。”

    窃笑的学生住了口,将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

    讲台上这位年岁与他们相差无几的女教授,似乎有点本事,并非如穿着一般庸俗。

    “是姓季的在英国文学课上讲美利坚的诗人么?”

    陆沅君拿过自己的小包,伸手往里掏了掏。

    “抑或是说,你们在笑话我?”

    沉默。

    陆沅君的手一刻不从包里拿出来,底下的学生便一刻不敢说话。别的教授上课要钱,这位陆小姐掏出枪来,可是要命的。

    那日从教室离开的学生们都去打听过她的来历,陆司令的独女。陆司令虽然死了,可军阀的女儿仍旧叫人不敢小瞧。

    “算了。”

    陆沅君什么也没拿,空手从包中伸了出来,走到了黑板前,捡起一根粉笔。

    “那就讲致水鸟好了。”

    “这是一首典型的咏物诗,托物言志。”

    陆小姐将错就错,干脆在英国文学课上讲起了美国文学。

    “诗人,古今中外都是一套路子。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刘熙载的艺概里头说,咏物隐然只是咏怀,盖个中有我也。就是这个道理。”

    陆沅君捏着粉笔的手上下飞舞,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布莱恩特这个致水鸟吧,是借水鸟说自己不知该归向何方……”

    讲着讲着,她回头瞧了一眼,座下的学生们没有一个在听的。

    陆沅君将粉笔扔到地上,干脆便不讲了,转身回到了讲台旁,半边身子斜靠在上头,眯着眼睛往学生身上瞧。

    “怎么?致水鸟可是你们要听的,这会儿怎么没人记笔记啊?”

    学生们依旧沉默,谁也不敢搭话。

    陆沅君走下讲台,停身在了最近的一位面前,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子。

    “说说。”

    这位被陆沅君点到的学生,是个县里富户家的大儿子。光是考上冀大便已经费了老劲,再没有别的精力来进学了。

    反正他毕业后回老家,还是春日里管着长工播种,秋日里管着长工麦收,也就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上过大学而已。

    难不成还在地头给长工讲英文诗啊?长工也得乐意听不是?

    故而这位学生梗着脖子道出了实情:“枯燥,英文没求意思。”

    陆沅君听了,环顾众人:“你们也是这么以为?”

    众人点头,季教授光让他们背背背,哪里能有趣味。

    陆沅君摇摇头,半蹲下身,捡起那根她扔下的粉笔,重新走到了讲台旁。伸手几笔勾勒,画了一个唇型。

    又在里头涂满了颜色,因着陆沅君站在那里,这简单几笔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了点过绛唇的女子来。

    任何一门语言,都有它独特的魅力,比如……

    “这个m型的上唇峰,各位看看像什么?”

    漂亮女先生提问了,还是一个与学习毫无关联的问题,学生们终于来了兴致。

    这个说像山,那个说像驼峰,一时吵嚷起来。



    第11节

    陆沅君敲了敲黑板,朗声道:“在英文里,它叫cupid's bow。”

    丘比特的弓。

    女子的唇,丘比特的弓。于形来说,m型的上唇峰的确状似弓。于意来说,这这把弓中射出的箭,又引人沐浴爱河。

    像要应证什么一样,陆沅君嘴角勾起笑意,在她的美貌映衬之下,射出了利箭。

    只听陆沅君道:“英文哪里枯燥了?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学生们被她的笑意晃了神,点点头应和着。

    正说着,陆沅君收起笑意,目光落在了一处空位上。

    “那个斑秃的学生呢?”

    怎的?她第一节 课,便有人敢不来么?

    反了天,逃学可还行?

    “他叫丘比特的弓箭射惨了!”

    学生里有话多舌头长的,提起课业一问三不知,但对于这种事情门儿清。

    陆沅君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位知晓内情的同学起来。

    “说说。”

    那学生坐在后头,被陆沅君点到一点不害臊,揪了揪坐出皱褶的长衫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先是捂着嘴嘿嘿一笑,紧接着挤眉弄眼的冲着瞧过来的学生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才慢悠悠的,怪声怪气的开了口。

    “那日我同他去逛窑子。”

    陆沅君闻言不由蹙眉,象牙塔里究竟出了多少恶心事,这种话也能拿到明面上来讲么?

    可说话的学生没有察觉到陆沅君的不满,仍在侃侃而谈。

    “与他常寻的那位丫头过夜涨价了,瓜怂身上没得钱,老鸨不让他进。”

    学生笑的猥琐,同学们听得起劲儿。

    “他便跟老鸨吵起来了,龟儿爷哪能容他在门口闹事呢,几个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也不敢来上学了,可不就是被丘比特的箭给射惨了么?”

    这学生说到此处还不尽兴,从座位里跳了出来,快步走到了前头的空地来。

    两手往腰上一叉,嘴角险些歪到了后脑勺上,不住的翻着白眼儿,学着老鸨的模样,捏着嗓子开口。

    “你个穷鬼,咋不能涨价了?”

    老鸨子理直气壮:“你们学校门口的公寓,城外的土坯房,连他娘的亭子间都涨价了!怎的我们姑娘陪你困觉,平白给你日还不算,软床软枕睡一夜还不能涨价了?”

    “咦—— ”

    老鸨子的话太过粗俗,日这样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字眼就这么说了出来。这个学生也是个没谱的,学的时候竟然不加修饰。

    全然不顾教室里还有女学生与女教授。

    这句话一出,别说是女学生了,就连平日里去窑子喝花酒的公子哥儿都听不下去,别过头与他划清界限。

    “咦——说啥呢你……”

    唯独讲台上的陆沅君若有所思。

    她一脚踢开了本就被她丢下的英国文学课本,抓起自己的貂皮外搭往黑板上擦。用力擦净了上头的丘比特之弓。

    “去他的英国文学。”

    陆沅君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用力的写画起来,每一笔都狠戾无比。

    “嫖资涨价,这是个社会问题。”

    风雨欲来,大楼将塌,尔等还醉生梦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封西云:我不是大猪蹄子。

    第10章 第十章

    写完这几个字之后,陆沅君将粉笔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安静。”

    陆小姐转过身来,大声厉喝。

    兴许是身体里藏着陆司令号令千军的血脉,这一声过后,教室里的学生停下了嬉笑。那位演老鸨子的,此刻也退回了自己后头的座位上。

    “谁手里有今日的报纸?”

    陆沅君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根线头,下面牵扯着无数的因果。像是能撞毁巨轮的礁石,此刻正藏在暗潮汹涌水面之下。

    运城中,本地的晨报,益世报,小小报,大大报层出不穷,外埠的报纸也流传甚广。

    有说法是,就连拉洋车的,街面儿上蹲着要饭的,都人手一份报纸。

    故而当陆沅君开口之后,在座的学生们几乎人人都从桌子洞里拿出了一份。

    坐在第一排的学生起身收集起来,给陆沅君放在了讲台上。

    陆沅君快速的翻阅着这些报纸,将沪上与沿海口岸城市的报纸捡出来放在一旁,运城的单独拎了一叠。

    看了几眼之后,还真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根线头,被陆小姐拽住了。

    “南春坊拍出史上最高地价,冀北大学外学生公寓租金再创新高,明山寺西苑按天收房租,禅房神似鸡毛旅店……”

    陆沅君从运城本地报纸中挑了其中几条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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