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先生[燃爆]-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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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用担心哪一脚会踩空,破烂的地方这会儿就能瞧见了。
趴在后头的士兵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前头的同伴,压低声音道。
“走吧,没事!”
因着他没当兵之前,家里头住的也是这种走风漏气的房子。春秋两季,外头下大雨,家里头下小雨,漏雨的地方得用盆接着。
天气冷了以后风雪交加,盖着被子也挡不住钻进来的凛冽寒风。他爹在天晴的时候就会爬上来,脸盆里和上胶泥和稻草,抹在漏雨的地方。
反正他爹没掉下去过。
“啊——”
耳边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女子的声音尖锐,刺的人耳朵生疼。
两人谁也不敢侧过头去看,东洋人肯定又对太太动手了。时间不等人,心一横两人便朝着屋顶继续爬了过去。
匍匐前进的时候,衣服与房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干!”
手脚的动作突然一停,枪法极好的那位咒骂了一句。
战友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他娘的是你骂人的时候么?他挤眉弄眼的用唇语问同伴在发什么疯,对方的脸皱成了一团,鼻子眼睛挤在了一处。
抬起一只手,往身下点了点,正对他下颌的位置,房顶破了一个洞。
顺着屋顶的洞望进去,屋里头的惨状让人难以承受。按着老理儿办白事的人家,灵车上会画着阎罗殿的画。
十八层地狱,过刀山下火海,拔舌头后油锅里炸,灵车上画的东西足够让孩童做许久的噩梦。
而这间屋子里,比之地狱也所差无几了。
房顶烂成这样的穷人家自然吃住都在一间屋里头,地上散落着人的四肢,只有头还和躯干连着。
要怪只能怪他的眼神儿太好,从房顶望下去才一眼,就已经扫了个大概,且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头。
蛆虫自那与躯干相连的头颅上爬来爬去,从鼻孔里钻出,由顺着耳朵眼子钻了进去。
地上,墙上,四处是呈喷射状的血迹,一把带着血的斧头放在锅头灶台上。铁锅里黑乎乎的一锅,连着过头的炕上是比地上更叫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光裸身子的女人,两个四五岁的娃儿…
房顶上的两个人咬紧牙关,偏过头不忍心看,腰间别着的枪烫了起来,他二人继续埋头匍匐前行,终于停在了烟囱的后头。
眼神儿极好的那位,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向了腰间,解开了枪套的搭扣,把枪托握在了手中。
“能打中么?”
见同伴的架势摆了起来,士兵凑上来用气声询问着。
“能,但那个东洋人跟太太离得太近了。”
如果他这里开枪的话,加上风的影响,很容易连陆沅君的命也一起要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但没有救人一命,反而酿下了大祸。
端着枪紧紧的盯着那边院子里的动静,然而东洋人也不晓得在陆沅君的耳边说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好一会儿后端着枪的胳膊出现了酸胀的感觉,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
“你行不行啊?”
身边的同伴发现了男人的问题,要是不行的话还不如他提着枪闯进去算了。
“闭嘴!”
精神集中在枪口对准的方向,反手用胳膊肘顶了同伴一下,好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但不成想这间房子的屋顶太过脆弱,两人才只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动作,房顶上脱落下来一块带着干稻草的黄泥土疙瘩,骨碌碌的顺着倾斜的房顶滚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土疙瘩碎裂开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两人立刻缩着脖子,藏在烟囱后头不敢抬头了。
小院里的东洋人也同样听见了这个响动,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空荡荡的没有瞧见人影,但声音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吧?
小队长将抵在陆沅君下巴上的枪口移开,站起了身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过来,聚齐了胳膊。
扳机按下,子弹出膛,虎口处传来令他兴奋的酥麻。
“喵嗷——”
第148节
一声凄厉的猫叫紧随其后,更多的土块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小队长撇撇嘴,他倒是更希望弄出动静的是人,这样就可以多杀一个了。竟然是一只猫,真叫人扫兴。
双手举过头顶,两边臂膀舒展开来,小队长一直弯腰对着陆沅君逼问,这会儿腰上的肌肉酸痛不已。
东洋人的视线从不远处的房顶上移开,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院子里的两个犯人的身上。
屋顶上的两人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端着枪的胳膊,男人撇过头看向身边的战友。
“咋?就兴你放羊的眼神好?”
各有各的手艺,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我爹是茶馆儿里头说书的。”
他亲爹往屏风后头一坐,就一盏茶碗,一把扇子,一张嘴一条舌头。不管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还是水浒传一百单八英雄,那都能说的惟妙惟肖,热热闹闹。
虽然没有得到亲爹的真传,可他学个猫叫狗叫的不成问题,还不至于被人轻易识破。
擦掉了嘴角的口水,他抬手指了指小院儿的方向。
“东洋鬼子站起来了!”
同伴都看见了,放羊出身的男人眼神人极好,自然也瞧得清清楚楚。
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眯了起来,视野里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了院子里的东洋人,在他眼前放大的异常清晰。
“我可没跟团长吹过牛。”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二更】
团长两个字刚刚出口; 后面的半句淹没在了他扣下扳机后发出的枪声里。
子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了出去; 冲破了风和重力的阻拦,和士兵预期的一样,撞在了东洋军人的面门之上。
半边脑袋应声炸开; 在整个人倒下之后,他的胳膊仍然和站立时一样舒展着。
说书先生要耳朵舌头都好使; 说书先生的儿子不光能学猫叫狗叫; 耳力一向好。
因着枪口在他身边; 子弹出膛的时候压过了同伴的后半句话。
但他望着那边院子里倒下的东洋军官,也能猜到身边的战友究竟说了些什么。
团长把子弹多分给这个人的时候; 他们还不服气呢。这次如果他有命回去,一定要跟大家竖起大拇指,团长是识千里马的伯乐。
男人把枪收好; 同伴艳羡的眼神落在了他的面门上; 脸颊开始发烫。
小院儿里的东洋人端起枪,两两贴着后背; 四处张望寻找着子弹的来源。
“咱们的人来了!”
站得高看得远,换下军装穿上了寻常百姓衣裳的运城守军; 虽没有草地里白净的羊来的显眼; 可趴在屋顶上,他依旧发现了。
抬手往不远处指去,一队人踹开了小院儿的大门; 端着枪闯了进去。
他俩人从屋顶爬下来; 跑着到小院去的功夫; 那一队人已经将东洋人制服大半了。
枪声一响就要速战速决,解决完了院子里的东洋人,穿着便装的守军背起陆沅君和李勋来,迅速的逃出了院落,四散开来不见了踪影。
弹药消耗的太快,若等东洋人听到枪声赶过来,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背着陆沅君和李勋来的两个士兵瞥了一眼远处化艹世界的霓虹灯牌,互相交换了目光,拐到了另一条并不通往那里的小巷。
陆沅君的腿上受了伤,已经完全没法子自己站立行走。脑袋因为疼痛成了混沌的一团,可她在发现路线不对后,立刻清醒了。
“我们去哪?”
背着她的士兵双腿健壮,脚下虎虎生风,肩头扛着一个人奔跑气息仍旧均匀,胸口也没有剧烈的起伏。
“太太,你和李市长受了伤,霍经理那边没有医生,我们得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换到什么地方去?圣彼得医院也是运城百姓的一个安置点,但几天前也被东洋人攻陷,连黄头发的洋大夫也一一枪决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太太和李市长的伤需要静养。”
背着陆沅君的士兵往巷口瞥了一眼,瞧见了一辆扔在路边儿的黄包车。
折回巷口里,把陆沅君放在了车上,双手抓起黄包车上的杆子,脚下生风又跑了起来。
“现在主城里找不出比冀北大学更安全的地方了。”
吴校长拿出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本事,带着化学系的学生们赶配出了许多土炸弹,埋在了通往冀北大学各个方向的路上。
土炸弹和地雷不同,东洋人扫雷的那个铁圈子根本找不出来,还炸死了好多瀛洲人。
如今东洋人扫街的时候都刻意绕过冀北大学那一片,地上散落着他们所谓帝国军人的尸块,也没见谁敢过来捡回去安葬。
吴先生办学二十余年,老来老了,还是逃不出被牵扯进战争之中的宿命。
有了捡来的黄包车,士兵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一边眼观六路,一边给陆沅君介绍着情况。
“今天早上王教授起来算了一卦,说是主城中心方向怕是要生祸端,让几个人我们找到太太的那边。”
守军们本来没把王教授的话放在心上,报纸上有学问的读书人天天说德赛两位先生,王教授身为冀北大学的教员,天天捧个罗盘,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但吴校长特意嘱咐他们,要按王教授说的去做。可守军的人员紧张,就只抽了三个人去王教授说的那边盯着。
没成想王教授真是神了,竟然真的被他说准了,盯在那边儿的人发现了被东洋人抓住的陆沅君。
拉着陆沅君的黄包车停在了距离冀北大学两条街的位置,士兵把陆沅君从车上搬回了自己的背上。
剩下的路就可就得靠双腿来走了。
绕过事先做好的记号,避开了吴校长和化学系学生们埋下的土炸弹,背着陆沅君的士兵进入了冀北大学的地界。
早在苟团长的飞机轰炸的时候,有一枚炮弹落在了校园里,学校已然是断壁残垣的模样。
如今再来更为萧肃,树上的枝叶拖在了地上,草皮也不见绿色,光秃秃的露出了泥土的灰黄。
“那边吴校长在带着化学系的学生们配□□,我们手里的弹药消耗的太快,土炸弹派了不少的用场。”
士兵腿脚上的力气没有用光,长久的奔跑后呼吸急促了些许,不过背着陆沅君的时候仍旧和刚开始一样稳当。
进了冀北大学之后,士兵不再如同在主城的街道里一样焦躁。街道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冒出一队持枪的瀛洲人,而冀北大学瀛洲人一时还进不来。
放缓了脚下的速度,士兵每路过一栋小楼,就给陆沅君介绍起了当下里头在干什么。
在冀北大学里做了近三年的教员,每间教室她都晓得是哪位先生的,礼拜几上什么课。
今时不同往日,冀北大学的花草没有以前明媚,各个教室也都不再和她的记忆里一样。
“那边是机械系的学生们在修东西,再往西是外语系会瀛洲话的学生,试着破解从东洋人那里窃听来的情报。”
背着陆沅君走到了一处安置伤员的楼,圣彼得医院的洋大夫死了,冀大医学系的学生们仍旧忙碌着。
踏上台阶迈过门槛,士兵背着陆沅君往走廊深处的教室走去。
陆沅君偏过头往两边看,教室敞着门,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是一张病床,上头躺着的伤患或呜呜咽咽,或扯着嗓子喊叫……
以往这里只能听到笑声,最多有大力教授斥骂不及格的学生。
腿上的疼痛没有退散丝毫,但陆沅君已然麻木,注意力并不放在自己的腿上。
走廊里几乎每间屋子都敞着门,唯有一间前后门紧闭,连窗户都没有开。
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头,陆沅君之者那扇紧闭的门问道。
“那儿在做什么?”
士兵甚至不用抬头去看,就晓得陆沅君问的是什么。他摇摇头,走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轻轻的推开了一条小缝。
陆沅君顺着小缝望了进去,黄色的符咒贴满了四面墙,黑板上用粉笔画着黑白太极,还有五行八卦。
王教授拖着一根辫子坐在中间,周围的学生们双手合十,绕着他虔诚的双目紧闭。
“王教授带着中文系的学生们作法呢,说要咒死东洋的天皇。”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一更】
“在那儿看什么呢!快把伤员带过来!”
正在陆沅君从小缝中往教室里头观察的时候; 从走廊最里头那间教室里走出一个小姑娘,冲着他们招手。
士兵拽着门把手将门带上; 背着陆沅君往里头继续走。
“太太治伤要紧。”
吴校长的办学宗旨一向是学以致用,医学系的学生们算得上是把校训躬身力行了。
打绷带的,吊水扎针的; 在各个由课桌拼成的病床之间游走着测量体温的……
医学系的学生们忙起来脚不沾地; 没有停歇的时候。
陆沅君被送进教室里来的时候; 过来检查的学生认出了她。陆沅君的相片没有在报纸上出现过正脸,但运城百姓,冀北大学的学生们; 自然是认得她的。
“先生你忍忍。”
止痛的药早就用完了,除了让陆沅君忍着以外没有别的法子。
学生用剪刀剪开了裹在陆沅君小腿上的衣物; 陆先生的脸色虽然苍白,可也没有像别的重伤患一样哭喊着被送进来。
这让学生误以为陆沅君只是扭了脚; 或是扯着筋了; 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当她用剪刀剪开衣物之后; 伤势要远比她想象的重。
“怕是骨头断了。”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蹲在地上的学生站了起来。
“我去叫老师过来。”
学生才是一年级而已; 课都没上过几节运城就乱了。就算是毕业后的医学生,也不能说就是华佗再世了。
二总统的大舅哥,特意到了英国去找一流的西医做手术,不也还是死在手术台上了么。
学生小跑着去了另一间教室; 叫能给陆沅君治伤的老师来。
第149节
等她回来的时候; 身后跟着的所谓老师陆沅君也认识。
并非是学校的教员; 而是李勋来的老师,田中医生。
田中医生手里拎着药箱进来,在看见陆沅君的瞬间缩了缩脖子,让学生先去忙别的,自己抬脚走到了陆沅君这边蹲下身来。
“伤的不轻,骨头断了。”
看病是他的老本行,不管是在运城还是回了瀛洲之后,他都是个医术不错的医生。
事实上,冀北大学的西医教员,都没有他的医术高超。
陆沅君忍着小腿处传来的痛,自己受了伤不假,但田中医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城破之后,没有皇帝大赦天下,但牢房里除了死刑犯之外的人,也都被放了出来。田中医生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被安顿在了冀北大学里做帮手。
吴校长和他有些旧相识,亲自做了担保。有了校长的担保,又亲眼见到了田中医生救人,学生们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为难他。
田中医生给在陆沅君的腿上绑了固定用的木条,用绷带紧紧的缠绕着。
光做事不说话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几乎不用问,也晓得陆沅君身上的伤是瀛洲人,自己的同胞造成的。
田中医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低着头随口说起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