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先生[燃爆]-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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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做事不说话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几乎不用问,也晓得陆沅君身上的伤是瀛洲人,自己的同胞造成的。
田中医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低着头随口说起了话。
“比起当特务,还是医生更适合我。”
当特务成天提心吊胆的,哪有当医生来的舒心呢?一个是害人,一个是救人,但凡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也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田中医生把运城看做了第二故乡,而今他运城已经战火纷飞,到处是让人不忍入目的断壁残垣……
闷头说了半天,田中医生也没有等到陆沅君的回应。
处理好伤处之后,田中医生识趣的把自己的东西一样样的摆回了药箱里头。
陆沅君不跟自己说话田中医生也能够理解,毕竟运城成为如今这幅模样,里头也有他的‘功劳’。
并不奢求原谅,提起药箱起身,田中医生以为自己能做多少算多少,能救几个算几个吧。
“用你们的话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怕是要拄拐一阵子了。”
用钢笔写下了一些注事项,自己就算是说了,陆沅君也不一定都能记住。
当他把纸条递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陆沅君面如金纸,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下唇也因为忍着痛的原因,被门齿咬破渗出了小小的血珠。
陆沅君接过纸条,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对着田中医生点点头。
看见陆沅君对自己没有敌意,田中医生心里不由得稍稍轻松了些。当初承了陆司令的帮助,而今对故人的女儿,自然应该尽心尽力。
“建筑系有个学生她爹是木匠,待会儿我就去找她,给你做一副拐来。”
田中医生拍拍陆沅君的肩头,还想再叮嘱她这些日子少走动,可话未出口就又有别的伤患需要他这位老师了。
“你先休息。”
撂下了这句话后,田中医生拎着自己的医药箱出了门,往另一间教室走去。
在硬邦邦的桌上躺了一夜,陆沅君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没有一处好受的地方。
手上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撑着身子从桌子拼成的病床起来坐好。
桌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单子,跟没铺也差不了多少。
腿上没有昨天被送来的时候痛了,陆沅君开始在教室里左右张望起来。
就在她四处打量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小小的,肩膀窄窄的,个子也小小的,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衬的人十分精神。
她手里头拎着一副拐杖,进来以后朝着陆沅君的方向抬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昨儿个田中医生口中那位建筑系的学生了。
“陆先生!这是我连夜给您做的拐!”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很难想象她一夜之间是怎么把这幅拐赶出来。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陆沅君接过了拐杖,在小姑娘的搀扶下从桌子拼成的病床上下来。
将拐杖拄到了腋下,有了支撑后找到平衡点,她稳稳的站了起来。
陆沅君站起来以后,小姑娘没有要走的意思,停身在她的旁边站定,左手扶在了陆沅君的后背上。
“手边没有漆,也没时间雕点儿什么,先生凑合用着。”
反正田中医生说了,陆先生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好,自己肯定还有功夫再做一个好的出来。
“木头是哪儿来的?”
陆沅君将医嘱忘了个干干净净,胳膊上用力,一点点的往门口的方向挪移。
建筑系的女学生跟在陆沅君的后头,担心陆先生头一回使拐杖,摔一下就不好了。
“学校里的树多了,我拎着斧头砍了一棵。”
女学生开口十分随意,绕到了陆沅君的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站定。
她握着拳头抬起胳膊,拳头向着自己肩膀的位置落下,歪了歪脑袋示意陆沅君。
“先生你摸摸我的胳膊。”
陆沅君按她的意思,伸出一只手朝着女学生的胳膊摸了过去。
掌心处传来了硬邦邦的触感,和自己的清瘦与陆夫人的柔软不同,眼前这个声音软软的,个子小小的女学生,竟然有肌肉。
“先生,我可有力气了。”
女学生笑起来双眼弯弯如同新月一般,脸颊两边还有两个深深的瞧起来人畜无害的酒窝。
老祖宗说人不可貌相,陆沅君收回手后把这话重新在心里头默念了一遍。小丫头看着弱不经风的,没想到还是个厉害角色。·
“我们建筑系跟着教授出去野外找古长城的时候,男同学都不如我。”
说这话的时候,女学生眼中的得意越发的浓。
陆沅君点点头,她还在冀北大学教书的时候,教室里的男同学大多清瘦,胳膊细溜溜的一条,恐怕都不一定有眼前的小姑娘力气大。
“你来的时候见到王教授了么?教庄子老子的那位王教授。”
王这个姓氏太过常见,教庄子的就有两位姓王,怕学生不晓得自己说的是哪一个,陆沅君指了指身后。
“留了根长辫子,上头还绑了红绳绳。”
学校里姓王的教员很多,不过留辫子的可就只有那一位。
王教授在冀北大学的名声不输吴校长,谁都认识他,谁都还服气他。
按道理,冀北大学里都是学习德赛两位先生民主与科学的新式青年。王教授一个天天罗盘不离手,神神叨叨,还蓄着辫子的教员,早就该被赶出去了。
如果想听算命的,那天桥底下摆摊儿算卦的白头发老汉,村里头跳大神的大娘多了去,都是些哄骗人钱财的家伙。
王教授就不一样了,靠算卦中了三回救国彩票,别的教员都是租房住,王教授又是大宅子又是花园别墅的,家底儿比个商号的东家爷差不多了。
救国彩票中一回也就算了,运气好而已。
但是中三回救国彩票,你要说他手里头的罗盘上没有点真功夫怕是不可能的,全靠运气财神爷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陆先生想找王教授算算吉凶么?”
女学生绕回了陆沅君的身侧,扶着她出了教室的门。
“这个时间王教授在带着学生们做法呢,您要找他的话,恐怕得等好一会儿了。”
封神榜里陆压拜死了财神爷赵公明,如果王教授真能像话本里头似的,做法把东洋的天皇给拜的七窍流血死了,那以后就该在运城给王教授盖座庙了。
“我先过去瞧瞧。”
陆沅君撑着拐杖,挪移的速度极慢。
昨天王教授做法的那间教室就在前头了,她还是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在门边。
女学生替陆沅君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到教室后头找了把凳子扶着陆现身坐下。
“先生你在这里等着,我还有好几副拐杖要做呢。”
说完女学生向后门走去,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教室,不想打扰到教室前头正在做法的王教授和学生。
跟昨日瞥见的一样,众人都盘腿坐在地上。学生们绕着王教授坐了一圈,王教授坐在正中间。
地上,墙上,黑板上,到处贴着黄纸符咒,没贴符纸的地方用暗红色的东西写着陆沅君看不懂的符号。
自己进来以后,不管是王教授还是王教授的学生们,没有一个睁开眼的。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双唇轻轻的开启又闭合,声音从喉咙里出来,被舌尖顶出了门齿之外。
在陆沅君听来,跟山上诵经的和尚没有什么区别。若非要找一个出来,和尚们拜的是佛,学生们拜的是王教授罢了。
送她进来的建筑系女学生说恐怕要等好一会儿的时候,陆沅君以为这个好一会儿顶多就是十几分钟。
没成想这个好一会儿,竟然是个把钟头。
她猜想的做法,应该会是像话本里头一样,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天地为之而变色。
但这间教室里平静的很,两边挂着的窗帘都没有被风拂动。
真的有用么?
个把钟头之后,陆沅君除了困意之外,并没有体会到玄学的任何奇妙之处。
好不容易王教授做法结束,安顿学生们吃完饭下午两点再来,陆沅君急不可耐的撑着拐站起来,朝他招招手。
王教授送走了学生们,走到教室后头坐下,还没来得及询问陆沅君的腿怎么了,便被她抢先开口了。
“你这个灵不灵啊?”
王教授耸耸肩,将身后的辫子甩到前头来,眉头一挑。这问题他不是第一回 听到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他被人询问最多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新青年信德先生和赛先生,不信邪。”
王教授翘着二郎腿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反过来询问陆沅君。
“但德先生和赛先生就敢说这世上真的没有玄学么?”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二更】
第150节
陆沅君思考了一下; 摇摇头,恐怕德先生和赛先生没法子证明王教授手中的罗盘有无用处。
别的新式青年不管信不信; 多少都会找些证据来跟自己辩论一番,自己再找一些论据辩论回去,逼得对方哑口无言; 这才是王教授所期待出现的画面。
可陆沅君就只是摇摇头他; 丝毫没有与自己争辩的意思; 让王教授一时卡壳,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
陆沅君沉默不言,安静的看这王教授; 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模样。
王教授收起了自己的二郎腿,抬手挠了挠头。
“我爹死的早; 埋在自己的地头里,地头就在我家的房子后头; 离得不算远。”
陆沅君不明白王教授怎么突然从德赛先生和玄学的角度绕到了他爹这里; 但还是认证听着; 没有打断他。
王教授的目光越过了陆沅君的肩头,落在了教室上贴满黄色符咒的墙上。
“那会儿前朝还没覆灭; 学而优则仕,我出门去考秀才了。”
说到这的时候,王教授的声音一顿,胳膊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夜里我睡在客栈里头; 就梦见了我那死去的爹; 我爹在梦里头说……”
王教授压低了声音; 学着自己父亲的调子。
“娃,咱家里头一晚上没点灯,你下回再考吧,赶紧回家瞧瞧你娘。”
陆沅君眼皮跳了跳,坐直了身子。
王教授继续说着旧事,窗边的帘子被风吹动,连带着那些符纸也跟着沙沙作响。
“那会儿到处都在闹起义,我心想考不考的吧,醒来以后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了。”
回到家里头一看,亲娘一点儿事没有,他以为自己就只是做了个噩梦。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那天夜里家里头有没有开灯,他娘想了半天,摇摇头。
跟村东头的大娘唠嗑,聊的兴起夜里回家晚了。儿子也不在家,凑合吃了一口就躺在炕上睡了觉,没顾上点煤油灯就已经钻到了被窝里头。
王教授抬起胳膊,右手握了拳头,但食指抬起朝着房顶指去。
“我爹在坟头里看着家里呢。”
打那以后,象征着新思想的德赛先生进入华夏,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与其读什么哲学,不如看会儿易经。
多年的研究过后,王教授也的确摸到了一些门路。不管做什么事之前,都会算上一卦,测测吉凶。
或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王教授机缘深厚,他有算不出的时候,却还没有算不准的时候。
摆了摆手,王教授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甩到了身后。他点了点陆沅君的拐杖,弯下腰询问。
“你这不碍事吧?谁干的有没有他的生辰八字,我替你出气。”
说着王教授就卷起了袖子,将食指伸到嘴里,门齿用力就要咬下去。
陆沅君赶紧拦住了他:“多谢您好意,但那人已经死了。”
“你别跟我客气,咱们一个屋里头桌子挨着桌子的坐了两年多,想咒谁你就跟我直说。”
咒死人有损他自己的福缘,但要只是咒对方不顺心倒霉的程度,王教授以为是不要紧的。
陆沅君环视了这间教室一圈,右手落在自己的拐杖上,偏过头避开了王教授的目光,看着地面以极为轻微的声音开口。
“你真的能咒死东洋的天皇?”
“功力不够。”
王教授明白陆沅君一个新式青年,对于这种事情总是难以启齿,但他自己却是坦坦荡荡。
“本以为加上学生们的力量,能办成的,但现在看看还是不行。”
当然,如果他手里头有东洋天皇的生辰八字,指甲,头发,血什么,就可以另当别论。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么,光一间屋子四面墙,谁都咒不死。
忙活一点图个心安罢了,王教授他一个老头子在别的地方也是添乱,还耽误别人干活呢。
“不过说起来,你找我干什么?”
王教授看着陆沅君的拐杖,腿都成这样了,难道大夫就没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走动么?
他脑海中闪过田中医生的脸,心中生出了厌恶,东洋大夫心眼儿没有中医好。
陆沅君将拐杖靠着旁边的桌椅立好,双手放在膝头挺直了腰。
“运城里有个传闻,不晓得王先生有没有听说过?”
陆司令走的突然,战场上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根本没来得及交代后事就咽了气。而帮着陆司令藏东西的江湖人呢,死守着江湖信义,死也不开口。
昨天被士兵送来冀北大学的时候,陆沅君听他说了好几回,弹药消耗太快补给跟不上,恐怕再过几天运城的守军就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而今的巷战就已经是躲闪为主,偶尔偷袭。若没了弹药,就只能拎着菜刀,扛着锄头和东洋人肉搏。
她想来想去,西云和援军还在路上,不能让他们到了城门口发现里头尸横遍野,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吧。
好歹也要撑到西云回来,给运城中剩下的人谋一条活路。
“你爹在后山埋黄金的传闻?”
都不用陆沅君说完,王教授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当然这不是他神,而是陆司令埋黄金的传闻在运城上下无人不知。
五六岁的小娃娃刚学会说话,就叨叨着要去后山挖司令留下的金子呢。别的地方妇人生下娃娃满周岁的时候,会摆一桌子小玩意儿抓周。
抓到算盘了,就是做大买卖,以后会富甲一方。抓到笔了,就是文曲星下凡,长大了做个大学者,顶有学问的人。
运城百姓不同,运城娃儿满周岁的时候抓周的东西多一样。家里头大人会特意去后山捡一块石头来,和其他的零碎摆在一起让娃儿来抓。
算盘是个啥?谁要是找到了陆司令后山的黄金,往后十几辈子都够吃了。说书的总是叨叨金山银山能吃穿,但真给一座金山,反正一辈子是吃不穿。
陆沅君点点头,她想说的的确是这个传闻。
“我爹走的急您也知道。”
但凡家里头有些家底儿的,棺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金丝楠木沉香木,什么精贵用什么。
陆司令走的太急了,抬着棺材往后山埋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瞧见了那棺材是从棺材铺子里头买的现成货色。
“埋东西的地方我爹没来得及交代,您看能不能帮着?”
陆沅君叹了口气,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可是个留洋归来的新式青年,怎么也在紧要关头将希望放在了玄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