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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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看也没看白飞昙一眼,转身便走。
虽然转身,可她神魂都戒备,一点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的感知,但凡白飞昙有一点动静,她便会即刻出手。
白飞昙站在那里,神色铁青地看着她,眼神里杀意涌动,清晰到无以复加,任谁见了,只要一瞥,便能确定他对沈如晚的杀心是谁也无法打消的。
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顾虑,他杀意浑凝到这种程度,却竟没有动手,只是眼神冰冷酷戾地盯着她。
这倒是让沈如晚有点惊讶。
以她的观察,白飞昙并不像是能沉得住气的人。
“剑下不斩无名之鬼?”他神色扭曲着笑了起来,“沈如晚,你以为你还是当初在蓬山的那个你?你还有剑吗?你能靠什么来杀人?靠那一团软绵绵、一点用也没有的花花草草?我只要一道异火下去,再珍稀、再顽强的花也要化为飞灰。”
“这世界上可没有不畏火的花。”他尽是嘲弄,“你天赋也许不错,可当初根本就选错路了,木行道法?垃圾。你就算是学了再深再多,也只不过是另一个废物,比你那个师弟更废物。”
“从前我就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成名?杀人?谁又能不会杀人?”白飞昙越说越激动,“我早晚要把你杀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就是个仰仗碎婴剑、运气好的废物。”
“沈如晚,离了碎婴剑,你什么都不是。”
沈如晚骤然转过身。
她的眼里终于燃起前所未有的灼灼怒火,眼神冰冷可怖,紧紧地盯着白飞昙,无形的杀意仿佛终于撕开重重束缚,疯狂地从那一点裂缝里倾泻而出。
“说够了没有?”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尖刀上滚过,“学不会闭嘴,我来教你。”
白飞昙神色一凛,危机感便如锋刃悬在眉睫一般,让他瞬时便提起警惕,催动灵气便要先下手为强。
然而没等到他灵气催动,沈如晚便动了。
磅礴的灵气从她指尖疯狂涌动,在空气中转瞬便凝成千枝万树,汇成铺天盖地的巨网,浩浩荡荡朝白飞昙撞了过去。
白飞昙神色微变。
细看那巨网,每一枝桠都清晰可辨,生机磅礴,若非他亲眼见证沈如晚转瞬之间便用灵气凝成了这枝桠组成的巨网,必然会误认为这些都是真实的灵植。
从前白飞昙也见过许多修习木行道法的修士,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别说是像沈如晚这样挥手便成就铺天盖地、栩栩如生的枝蔓了,那些修士就连凝成一枝以假乱真的枝蔓都要花费大半天的功夫,而且凝聚出的成果只能说不如没有,在斗法中全是废物。
就算是丹成境界的灵植师,也只是擅长培育灵植,在斗法里毫无出彩之处。
这还是白飞昙第一次遇见一个举手投足都是杀机的木行修士。
他神色也不再那么倨傲,收敛了许多,眼神专注,轻轻挥手,一道灵火从他掌心灼灼燃起。
这灵火比寻常灵火更炽烈一些,而且气息很古怪,阴森森的满是戾气,叫人一看见便浑身不舒服,仿佛背脊生寒。
然而这确实只是一道灵火,只不过白飞昙从自己掌握的那一道异火里分出了一丝气息加在这道灵火里,让威力十倍百倍地提升。
他轻轻一弹指,那灵火便从掌心的一缕,转眼弥漫成一片火幕,阴森可怖的气息笼罩着前后街市,让喧闹的街市为之一寂。
两名丹成修士在斗法,这放在哪里都是普通修士惹不起的大场面,而如果这种场面放在了自己身边,那就成了这世上最让人惊恐的事——丹成修士斗法,那可是动辄就威力无穷,挨上边,一不小心就重伤而死了。
那阴森的灵火朝巨网飞去,仿佛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将巨网吞噬。
零星的火焰沾染到周边,无论触碰到什么,一股粘腻可怖的气息便将之腐蚀得无影无踪。
就连那张巨网上的枝蔓稍稍触碰到一点火苗,也骤然干枯萎缩,变得焦黑糜烂,任由灵火顺着枝蔓向上攀升,转眼便将一节枝蔓化为齑粉。
沈如晚神色变也不变,只是神情更加冰冷。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晃了那么一下,直接控制着那张巨网,不闪不避,仿佛全然不怕被烈火焚蚀一般,直直撞入火幕之中。
最外围的枝蔓触碰到火幕的一瞬间便枯萎了,可更多的枝蔓却直接冲出火幕,半点也不停顿,猛然朝白飞昙飞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狠狠一撞。
白飞昙避之不及,竟直接被那巨网抽飞出去。
他直直倒飞出两条街,重重地落在街心,引起周围修士的一阵惊呼。
沈如晚目光冰冷到极致。
她半点也没停顿的意思,再次抬起了手,那张枝蔓盘根错节的惊天巨网铺张到极致,几乎将这一片街市的天空也遮蔽住了,一瞬间天色也昏黑,只有零星的光线照进来,映衬出街市上众多修士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
“沈姐姐!”忽然有人大声地喊她,“别!快收手吧!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待会会后悔的!”
沈如晚一顿。
她像是如梦初醒,刚刚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般,手僵在那里,那张遮天蔽日的巨网也张在那里,就那么僵持着,半晌也没动。
“沈如晚。”又有人叫她。
她低下头,曲不询站在人群里,神色难辨,他静静地望着她。
就像是忽而被刺痛一般,她猛然收回手,那张巨网也骤然消失了。
她怔怔地向下望了一眼,看见底下数不清的修士惊恐的眼神,她的手忽而微微颤抖着,没有一点力气。
下一瞬间,在所有默不作声的仰望里,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日万了,我真棒!
这章大概是目前为止最像修仙文的一章hhh
第68章 旧游旧游今在否(四)
陈缘深呆呆地站在那里; 惶然无措,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曲不询从街口朝他走过去,远远地望着他; 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迈出脚步; “刚才那人怎么惹到她了?沈如晚为什么会忽然出手?”
他们才分开没多久; 她走的时候心情还不错,没多久竟就大打出手、心魔缠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缘深嘴唇微微翕动着; 他用一种惶惑的目光望着曲不询,“师姐她; 她怎么了?”
曲不询深深地看他一眼。
“她到底怎么会这样,应该是你来告诉我。”他不轻不重地说,眼神一点冷意。
陈缘深紧紧抿了抿唇; “刚刚白飞昙过来; 他认识师姐,说了一些很狂妄的话; 说要杀了师姐扬名,说木行道法都是垃圾; 还说离了碎婴剑师姐什么都不是……师姐本来不打算和他计较的; 可是他后面说的太过分了,师姐就动手了。”
陈缘深一直深深地厌恶白飞昙,他比谁都乐见师姐教训白飞昙,可是师姐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陈缘深就在她身边,她动手的那一刻,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恍然回到十年前冷漠无情的那种样子——不对; 比十年前更冷酷、更冰冷; 那么陌生,几乎让人本能地畏惧颤栗。
他恍惚地想,原来从前他见过师姐最冰冷的样子,也已是她最后的温柔伪装。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过真正拿起碎婴剑的沈如晚。
曲不询目光凝定。
“你刚才说,白飞昙对她说,离了碎婴剑,她什么都不是?”他声音沉冷下来,“你没有打断他、没有反驳他、揍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口气把你师姐从头奚落到尾,等着你师姐去教训他?”
曲不询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戾气,几乎将他每一寸都灼烧。
陈缘深就这么看着,他是死了吗?
“我打断了,但白飞昙一直在说,他根本不听我的。”陈缘深几乎是痛楚地反驳,“我不擅长斗法,白飞昙又是丹成修士,我……我不知道师姐会被他刺激到。”
如果能重来一次,陈缘深就是死也会冲上去和白飞昙拼命的。
曲不询闭了闭眼。
他完全明白了。
陈缘深根本没想过沈如晚也会受伤。
一直被牢牢护在身后的人,永远没想过身前的人会倒下。
“你被保护得太好了。”曲不询声音低沉,他神色沉冷地望着陈缘深,和这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他转过身,迈步前微微偏头,没看陈缘深,“你是不是觉得,你师姐无所不能?”
没有等陈缘深回答,他大步向前走去。
他怕再在原地待下去,他会转身狠狠给陈缘深一拳。
这无名火来得莫名其妙。
曲不询太熟悉陈缘深这类人了,从前他还是蓬山首徒的时候,在宗门里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太多人觉得长孙寒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什么样的困难到他手里都易如反掌,所以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要跟着他就好了。
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以为什么也没法再让他动容。
可这样的事发生在沈如晚身上,他只觉自心底最深处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般的怒意,几乎将他自己也焚烧虚无。
她这样保护陈缘深,把所有的痛苦和困难都留给她自己,又有谁去保护她?
刀枪不入的沈如晚、冷心冷情的沈如晚、无所不能的沈如晚。
她也会受伤。
曲不询大步走远,走过街口才慢慢平静,神识放出,在整个街市搜寻沈如晚的踪迹。
街市上人来人往,已经从方才的巨变中平静下来,仿佛重新炸开了锅,很是兴奋地讨论起刚才那铺天盖地的枝蔓巨网和阴森灵火。
这毫无疑问是两个丹成修士的手笔,只有结丹后的修士才能拥有这样磅礴的灵力,施展这样庞大规模的法术,和普通修士简直像是两种存在,超乎想象。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丹成修士无疑是稀罕物种,而丹成修士之间的斗法更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虽然刚才那场戛然而止的斗法差点波及到自己,但毕竟平安度过,除了低声抱怨两句,便成了让人兴奋不已、能哄哄闹闹讨论许久的热闹。
曲不询隐约还听见有人提起沈如晚的名字,夹杂在各种姓沈的名人中,哄哄闹闹地猜测这个“沈姐姐”到底是什么人。
他神色不由更沉了。
神识放远,直到街市之外不远处空旷之地,他的神识终于找到了沈如晚。
出乎他意料的,沈如晚不是孤身一人。
“沈姐姐,你当时只是太生气了,后来不是及时收手了吗?”楚瑶光蹲在沈如晚一侧,眼睛睁得圆圆的,温言软语,“你别自责啦,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只是一时太激动了,被心魔迷惑了。”
沈如晚抱膝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坐着,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陈献在另一边,也蹲着,愤愤地说,“沈前辈,都是那个白飞昙太不要脸了,故意刺激你,你要是耿耿于怀、自责不已,就中了他的诡计了!这人就是打不过你,还妄想要踩着你成名,所以专门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算计你,想坏你道心,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沈如晚还是不作声。
楚瑶光和陈献对视一眼,不由一起发愁起来。
他们刚才没找多久就遇见了沈前辈,她就这么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出神,见了他们也没反应,怎么也难以开解。
“沈前辈?沈前辈?”陈献看看沈如晚,不确定地喊了几声,声音老大,震耳欲聋,“沈前辈,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沈如晚被吵得耳朵疼。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看了陈献一眼。
“听得见。”她神色淡淡的,“吵死了。”
陈献嘿嘿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还以为我们说话你听不见呢。”
沈如晚听见了。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上次走火入魔是十几年前,我全族都死在那一天。”
楚瑶光和陈献瞪大眼睛。
虽然上次已经听沈如晚提到过她全族都死在她手里,但再听一次细节,还是让人震撼到说不出话。
沈如晚轻轻笑了一下。
像是把所有无法忍耐的倾诉欲都在这短短一句话里都吐露完了一样,她又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楚瑶光和陈献面面相觑。
曲不询站在街口,站在那里遥遥地看着她。
台阶在目力所及的尽头,三道人影也小小的,或蹲或坐,在空旷中更渺小。
他迈步走过青石板路,脚步不轻不重,像是无言的叩门声。
台阶上的三个人一起抬头看他。
“原来都在这儿呢,让我找半天。”曲不询语气自然地说,“怎么?你们三个决定重建团队,把我一个人扔下?”
楚瑶光和陈献看见他走过来,不由都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不住朝沈如晚的方向示意,赶紧想想办法安慰。
曲不询全看见了,可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刚才那个白飞昙的灵火有点古怪。”他走到他们面前,朝沈如晚面前的台阶上迈了一步,屈膝蹲下,状若寻常地说,“那股气息有点祟气,不像是走正途的路数。”
沈如晚眼神终于动了动。
她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确实,我总觉得有点熟悉,可又说不出来是在哪见过。”
曲不询不料她竟然也有这种感觉。
“我也觉得似乎见过。”他说,“可是翻来覆去想,也没见过这种灵火。”
难怪当初陈缘深说不出白飞昙手中异火的品类,就连他和沈如晚也说不出。
熟悉又说不出,很古怪。
“难道那个白飞昙是邪修?”陈献听懂了,“怪不得,我也觉得那种灵火味道特别难闻,就像是从腐烂尸体上发出的那种味道,臭死了。”
平心而论,白飞昙的灵火虽然诡异,但沈如晚他们可没闻见什么尸臭味,他们闻起来是没味道的,绝没有陈献说的那么恶心。
只能是因为陈献的绝对嗅感。
“邪修。”
沈如晚淡淡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陈缘深的那个山庄里可真是卧虎藏龙。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白飞昙是那种很难耐住性子的人,整日狂妄自大地想要成名,根本不可能窝在山庄里,甘心籍籍无名。”她说,“陈缘深虽然是庄主,可他对白飞昙根本没有一点约束力,这座山庄背后一定还有主使。”
不管这座山庄和七夜白是否有关,一定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陈献神色不由黯淡下来。
不管关系怎么样,陈缘深都是他的族兄,发觉亲友有可能有嫌疑总是让人心情复杂的。
沈如晚垂眸。
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先前的失态都是另一个人的情绪,“陈缘深我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在意权势财宝的人,比起财富,他更需要的是被人需要。而且他不是那种很胆大的人,也做不出为了权钱而戕害他人的事,某种程度来说,他非常善良温柔。”
曲不询看她。
陈缘深都已经卷入这些事里、还是庄主,她居然还说陈缘深温柔善良?
“可他太听话了。”沈如晚冷静地说,“从小性格就比别人懦弱一点,非常不自信,非常需要别人的肯定,只有别人肯定他、需要他、安排他,他才能安心。他是那种不太会反抗、必须有人帮他掌舵的人。”
她说到这里,微微阖眸。
师尊死了、她退隐了,陈缘深的亲生父母又是完全靠不住的存在,陈缘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他掌舵的人,无论是谁趁虚而入,他都一定会入彀。
她从没想过这些,她太累了,来不及去细想,也不愿回忆。
“你师弟也该学会长大了。”曲不询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