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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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孟华胥对邬梦笔意见只会更大。也就是这便宜姐夫对姐姐一片情意还算真,他才勉强接受。
曲不询指节扣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若有所思。
邬梦笔以身为花田种下七夜白,孟南柯又沉疴旧伤在身,自然无暇他顾,对神州各地的掌握自然也弱了。
若说他们一时不知宁听澜种七夜白的事,倒也说得通。
“后来我见姐姐伤势好转、脱离凶险,大松一口气,后知后觉若被她知道这七夜白的代价,只怕要为我好一番痛心,我一想到就头皮发麻,索性直接溜走,重新云游四方去了。”孟华胥黯然,神色间生出些恨意来,“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和宁听澜联系!”
孟华胥生来也算顺风顺水,天赋也高,没什么不如意的事,再加上生性散漫洒脱,警惕心并不那么强,对从小就认识的兄长没什么戒心,在宁听澜问起孟南柯的伤势时,颇为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杰作。
“我那时只以为他是惊叹我的奇思妙想,谁想到他问的一句句都是在给自己的卑鄙之举探路!”孟华胥说到这里忽而暴怒起来,这老头身形微微颤抖着,几乎咬牙切齿,“他确认我说的是真的,于是用书信骗我去蓬山,说想介绍一个对木行道法有极深造诣的同门给我,我们可以互相探讨,我那时真是蠢货,就这么不假思索地欣然去了。”
到了蓬山,宁听澜果然把同门介绍给他,两人都是极其擅长木行道法的天才修士,相谈甚欢,孟华胥没什么防备,只以为是同道交流,便在交谈中把七夜白的培育方法、思路都细述出来,谁想到宁听澜介绍的这个同门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花来的,句句试探、字字谨记,不过一年,便把七夜白的培育法子全摸透了。
“于是这两人狼狈为奸,瞒着我大肆在旁人身上种下七夜白,我被蒙在鼓里,半点也不知道,还以为相谈甚欢、因为知己。”孟华胥笑得悲凉,“这个叫我也十分钦佩、一见如故的木行法修,就是你的好师尊元让卿。”
沈如晚默然不语。
她先前一直在思索师尊为何对七夜白如此了解,甚至能够在耳濡目染中把陈缘深也教的能上手种七夜白,却不想在最初,师尊便已以这般不光彩的手段接触了孟华胥。
她和师尊算不上有多亲近,可也了解她师尊的脾气,对钱财权势其实没有那么看重,不过若有也不会拒绝。真正能打动师尊的,只有道法本身。
只要宁听澜有了“以人身为花田的天材异宝”这个钩子,师尊必定会入彀。
于是年岁辗转,到最后,终结在她一剑之下。
不过沈如晚还有些疑惑——是什么让她师尊最后自愿赴死的?莫非师尊还有什么把柄在宁听澜手里?
只是这疑问如今得不到解答,真想知道,也许只能去蓬山问宁听澜了。
孟华胥说到这里,半晌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颓然冰冷的雕像。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慢慢地说,“再后来,长陵沈家、如意阁柳家一夜覆灭,邬梦笔察觉到端倪,最终才知道宁听澜竟然做了这样的事。”
孟华胥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宁听澜仍是兄长、元让卿是好友,直到邬梦笔找到他,把事实狠狠甩在脸上,他才如梦初醒,痛悔得难以自制,不愿信,又没法不信。
“我和邬梦笔去质问,可苦于没有证据,宁听澜是有恃无恐。”孟华胥紧紧咬着牙关,“若非邬梦笔还有点声望,说不定我们连蓬山也走不出。”
昔日故人走到这一步,怎不让人恨之入骨呢?
“邬梦笔让我别管这事了,说我管了也是添乱,我没法否认。”孟华胥不知是什么情绪地说,“我轻信豺狼,竟无意纵容他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有什么颜面再见姐姐?从此不敢入尧皇城一步。”
陈献不知道说什么,有心安慰,“可你现在就在尧皇城啊,你还在南柯媪开的食肆里帮工呢。”
孟华胥复杂的心绪被这一打岔,散了一些,无语地看了陈献一眼。
其实他也是自欺欺人,凭他的修为,一顿饭钱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帮工还债这样的理由,能有几个人真的信?
沈如晚微微蹙着眉,“先前丢失的那张纸条上,写的莫非就是宁听澜让你去蓬山的字迹?”
孟华胥微微颔首,“这是邬梦笔后来要走的,没想到竟然挂在这里。”
沈如晚若有所思。
倘若这纸条是那个疑似沈晴谙的女修取走的,又是为了什么?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孟华胥沉着脸站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往外走,“不聊了,烦人。”
“哎,前辈。”沈如晚叫住他,顿了一下,“过几日就是千灯节了,届时也许城主也会去,你们姐弟多年未见,难道不想见一面吗?”
孟华胥沉默了一会儿。
“不见了。”他漠然转身,“这样没用的弟弟,还是不见为妙。”
可不知怎么的,在他转身时,眼尾却有一点泪光。
第110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二)
陈献对孟华胥的评价是一点也没错; 这老头脾气又怪又倔,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敞开心扉说了些往事; 说完又一头扎进书剑斋的后厨; 用他的话来说; 还完债前,他是决意把这把老骨头奉献给书剑斋了。
当初孟华胥和阿同来书剑斋时; 一个从不在乎钱财、一个自幼娇生惯养; 可着劲地专挑贵的点,一顿饭吃了旁人半年的工钱; 如今两个人在后厨帮工能赚多少?且还有的熬。
楚瑶光自然看不下去妹妹在书剑斋帮工,想掏钱把他们欠下的饭钱结清了,可这一老一小死活不同意; 她又怕强行掏钱会让阿同更加逆反; 只能接受有钱花不出去的事实。
“我真是不明白,她对我、对家里有意见也就有吧; 可钱和她总归没仇吧?我想帮她还债,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楚瑶光欲哭无泪; 气得也跺脚; 脸色阴沉沉的,“我还生气呢!”
以阿同的态度来看,楚瑶光是不指望把她直接带回蜀岭了,强行带走反倒搞成仇人了,可至少要让阿同和家里保持联系,这样才能真正放下心。
可就连这样也做不到。
“其实真的离家出走了; 就是不想被找到的; 特别是能自力更生的; 更不想被找到,哪怕你会塞给她灵石。”陈献这回没有顺着她说,挠着头,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你别着急,归根结底你们也没发生过不可原谅的矛盾,总能和好的。你们家在尧皇城的产业这么大,就算她不想和你们联系,你们也能暗中照拂,等她再过几年想家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楚瑶光不由看向他,目光里一点希冀,可落在陈献身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变成了欲言又止——陈献和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矛盾,离家出走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回药王陈家啊?
陈献嘿嘿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点想家了,我已经想好了,等我跟着师父和沈前辈查完七夜白的事,我要回家一趟。”
楚瑶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不觉恍惚了一瞬,她还记得刚和陈献认识的时候,他说他回去了肯定被烦死,打算在外面再闯荡五年八年的。
一晃眼,又是一度春秋,而他依然站在她面前,用同样极具感染力的笑意说,他想家了。
“希望吧。”楚瑶光出神了一会儿,不自然地挪开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她回心转意了。”
陈献笑了笑,一伸手,把手头的四张票伸到她面前,“拿一张吧。”
楚瑶光抽了一张,拿在手里看了正反面,正面写着“千灯盛会,白夜尧皇”,反面是“一人一票,凭票得手牌”。
她不由一抬头,望向沈如晚和曲不询,“沈姐姐、曲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尧皇城什么都好,物华天宝、风物繁盛,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事事都要钱,连千灯节也要凭票进入,所幸的是票价很低,就算是寻常人也完全掏得起。
沈如晚也正盯着手里的票看。
一人一票是大家都明白的,可这个“凭票得手牌”又是做什么的?
周围人潮涌动,声音嘈杂不已,连身边的人也要凑到耳边才能互相听清。
曲不询捏着那张票,不经意一偏头,微微垂眸,凑在她耳畔,暖融融的气息吹在她耳边,“你看那边,手牌是用来计分的。”
沈如晚只觉他气息拂在耳边,痒得勾人,从耳尖到颈边麻麻的,没立刻应声。
她默不作声地偏头去看曲不询指出的方位,果然看见在人潮后有半块告示,放出神识扫了一眼,原来本届千灯节特设了竞赛活动,园中处处都有专门的灯供游园者点燃,点燃一盏积一分,特殊灯器计十分,以手牌计分。
可以一人一组,也可以两人一组,等午夜前,城主府和半月摘会将手牌上的分数结算排序,排名靠前的有奖励,排名第一的还将有机会去见城主和梦笔先生。
沈如晚凝眸盯着手里的票看。
她大致知道这规则里说要点燃的灯究竟是什么样的,多半是那种精巧奇思的法器,若论实用性,只能称得上是垃圾,但对于修仙界来说,也不是什么都要讲究实用的,若把玩着有趣味,自然也会受到人追捧。
规则里说的这种灯,要靠修士注入一丝灵气,慢慢激活灯内的禁制,等到所有禁制全都激发了,灯盏自然便亮了起来。
不需要多高的修为,要的是耐心、细心和灵巧,哪怕是刚引气入体的修士也能玩,是修仙界非常常见的玩物。
当然,修为越高,反应越敏锐,神识越强大,自然更占便宜,不过沈如晚从前蓬山也见过不少修为不错,偏偏玩不好灯器的同门。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去看曲不询,“你玩过吗?”
长孙寒一心修练,会玩这样无益的玩物吗?
曲不询还不远不近地凑在她耳边。
他笑了笑,“从前在蓬山练剑的时候,也用灯器练过灵气控制。”
灯器只用一丝灵气的特性,正适合锻炼对灵气的精妙控制。
沈如晚从没想到还有人把这样玩物当成修练道具的,不由微微睁大眼眸,目光在他身上一旋,默默说,“你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里发飘。”
曲不询笑,“怎么?”
沈如晚不言。
从前她和沈晴谙一道玩过那么多次灯器,却从没想过拿这个修练的——连玩的时候也要修练,这日子未免也太枯燥了吧?修练就是修练,玩乐就是玩乐,都要一心一意。
“我这回明白了,原来长孙师兄也不是样样都好。”她意味莫名地说。
曲不询挑眉。
“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有样样都好的时候?”他问。
沈如晚不理他,从人群尽头取了手牌,挂在他手腕上。
“我觉得,邬梦笔和孟南柯说不定早就等着见我们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曲不询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活动来得太巧,像是专门为他们定制了一条和邬梦笔孟南柯见面的路。
“不管怎么说,拿到第一总是没错的。”沈如晚说,“我们分开走,这样遇见的灯器多一些,不至于浪费时间。”
曲不询倒没意见,可见她神容沉静认真,忽而笑了,“若是没拿到第一怎么办?”
沈如晚神色半点不变。
“先礼后兵。”她淡淡地说,“拿不到第一,那没办法,只能闯进去了。”
园中场地格外开阔,处处是明亮异彩的灯盏,样式新颖,交相辉映,把满园夜色都照得亮如白昼。
沈如晚和曲不询分开走,没多少游园赏灯的雅兴,直奔那些尚未被点燃的灯器去,气势如虹,指尖在灯器上轻轻点了那么一下,灵气如丝游走,不过一个呼吸间便亮了起来。
守在灯器旁的修士本还好整以暇地看热闹,没料到她一动手就点燃了灯器,快得像是一场梦,不由瞪大眼睛想打量打量这个女修,孰料还没看清,沈如晚已经转身走了,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盏,又是一个呼吸,又亮一盏。
亲眼看着她接连点燃灯器,周围修士纷纷张大嘴,连自己点燃灯器也顾不上了,伸着脖子看她一盏盏点过去,发出惊叹,“这女修莫不是自己炼制灯器的,这才如此熟稔?”
“我觉得不是,”身边同伴也张着嘴,呆呆地说,“保不齐上辈子是个灯灵呢?”
沈如晚根本无心玩乐,真把点燃灯器当作是比赛,从这头一路冲到那头,一口气把两排灯器从头到尾点燃了,眼前再无新灯。
她长舒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牌,发现上面已积了两百三十分。
这分数自然不算少,但她这一路并没有看到特殊灯器,这两百三十分是一盏一盏攒出来的,倘若特殊灯器数目较多,一盏十分,她未必占优势。
沈如晚站在那里,微微沉吟,方一抬眸,忽而一怔。
就在不远处,她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里,是先前在书剑斋遇见的那个疑似沈晴谙的古怪女修。
那个女修面前摆着一盏未被点燃的灯器,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盏灯,眼底露出既好奇又犹豫的神色来,手笔直地垂在身侧,可又蠢蠢欲动,像是想去试又不敢试。
沈如晚微微蹙眉。
原先她怀疑这女修是沈晴谙,可如今这一眼却又让她不确定了——沈晴谙比她更早玩这些玩物,水平不亚于她,根本不可能在灯器面前露出渴望、好奇而胆怯的神色。
她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远远地盯着那女修。
女修站在灯器前,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伸手,握住了灯器,送入灵气。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女修手中的灯器倏然亮了起来,如皎洁星光,比其余灯更耀眼些,把她周围的一小片地方都照亮了。
柔和的辉光映在她颊边,和她翘起的唇角一般明媚。
周围的修士都被她手里的灯光吸引住了,纷纷投来目光,看见她握着灯微笑,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啪啪”地鼓掌喝彩起来。
女修像是被吓了一跳,骤然抬起头,无措地四下望了望,对上周围修士善意的笑容,有点不知所措,咬了一下唇瓣,有点小骄傲,把欣喜都映在眼底。
可她目光盈然流转,转到沈如晚的方向时,却忽而顿住了。
女修脸上不知怎么的,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慌,像是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又迈不开腿,只是捧着灯,呆呆地看着沈如晚。
这样的表情,自然也从不会在沈晴谙的脸上出现。
沈如晚心情有些复杂。
她抬步,走到女修身侧,仿佛不经意般低头看了看女修手里的灯,“你玩得很好——以前玩过很多次?”
女修下意识地点头,可很快又摇头。
沈如晚目光扫过女修的脸,“上次见面有点误会,这次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修张张口,“我……我叫小晴。”
沈如晚眼神微凝。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的‘晴’?”她问。
也不知这句话到底哪里特别,女修如梦初醒般看着她,猛然摇头,“不是,是纸短情长的‘情’。”
这世上真有这样巧的事吗?
沈如晚心绪难辨地望着小情。
“真巧,”她笑意浅淡、几近于无,偏过身去看案上的灯器,不经意般说,“我有个姐姐,名字里也有‘晴’字。”
小情不自觉地看向她。
“是吗?”她语气也很淡,但透着一股迫切的好奇,“你们关系很好吗?”
沈如晚沉默片刻。
“很好的。”她说,“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她教我玩灯器,她和你一样厉害。”
小情笔挺地站在那,“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