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引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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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柏言身形稍显僵硬,耳根泛起的浅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他不想宣兆喊他 “小朋友”,等宣兆真的喊了他的名字,他脑子突然一片混乱,与此同时胸腔里迅速扩散开一种愉悦的感受。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宣兆,于是生硬地扭过头,对店员说:“把橱窗里边模特穿的那几件都扒下来试试。”
“柏言,” 宣兆看着橱窗里男性模特身上穿的深黑色冲锋衣,有些难以启齿,“你妹妹。 品味这么独特吗?”
“让你试你就试,” 岑柏言显得别别扭扭的,“废什么话!”
“。 哦,那听你的。” 宣兆吸了吸鼻子。
岑柏言被 “柏言” 这个转变过来的称呼和宣兆乖顺的表现取悦了,自以为隐蔽地弯了弯唇角。
宣兆没有错过岑柏言的任何一丝变化,他表面还是一贯的温和从容,实则心跳如擂鼓。
这条鱼力气超乎他想象的大,宣兆想,为了不被拖下水,他必须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第17章 变成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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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 就不试了吧?” 宣兆看着岑柏言拎过来的一件加绒加厚大毛裤,面露难色。
虽然宣兆现在的人设是一个饭都吃不饱的穷学生,但东家即使扮着穷,对审美还是有着很高的要求——为了贯彻贫穷人设,他网购了一大堆均价三十元的衣服裤子,然而便宜货的样子和款式丑的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宣兆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把身子往这种丑东西里套。于是他又额外花费了上千个三十元,联系了一家定制服装厂,要求是 “简约好看,版型大方,同时要有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廉价感”。
从宣兆的眼光来看,这件毛裤实在是品味欠佳,黑蓝相间,在口袋和裤脚是豹纹花色,仿佛穿上它就能去爱斯基摩人的老家永久定居。
“我腿脚不太方便,” 宣兆抿了抿嘴唇,刻意接近岑柏言这么久,他第一次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就不试穿了。”
岑柏言拎着裤子前后看了看,觉得好像是有点儿浮夸,他拎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这瘸子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还没这一条裤子重。
他刚想说换一条吧,就听见店员插嘴道:“这是我们店里最保暖的一条裤子了,保温效果好绝了,不少风湿病老寒腿的客人都穿这一条呢,最适合腿脚不好的人过冬了”。
“就这条了。” 岑柏言一听这话立即拍板。
店员窃喜着想还真有冤大头花两千块钱买这裤子,突然感觉背后一凉,那位一直笑得和和气气的跛脚客人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冷?再转头一看,宣兆还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样子。
“难道是我看错了?” 店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么好看爱笑的客人怎么会有那种眼神呢?”
“去试衣间穿上看看。” 岑柏言不由分说地把毛裤把宣兆怀里一塞,他和篮球队那帮大老粗待惯了,手里每个轻重,宣兆又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岑柏言赶紧拉住他,皱眉说:“轻轻一碰就倒,说你是个娇气花瓶吧,中看不中用。”
宣兆为难地看了看怀里那件毛裤,还想挣扎挣扎:“柏言,我。”
“小花瓶,你乖乖闭嘴负责让我捯饬就行,赶紧穿去。”
岑柏言对这件传说中保温效果好绝了的毛裤非常满意,又凝眉打量宣兆身上那件薄薄的长裤,这瘸子大冬天的还穿这么点儿,活该腿疼。
他盯着宣兆下 | 半 | 身的眼神又是嫌弃又是不爽,就好像宣兆没穿裤子裸着出门似的,“啧” 了一声说:“你这裤子能叫裤子吗?穿了约等于没穿,给我当垃圾袋我都嫌薄兜不住。”
店员在边上 “扑哧” 一笑。
凭心而论,宣兆是个极其有涵养的人,这辈子都没说过半个脏字。他出身名门,小时候外公和母亲对他管教得非常严,后来家里生变,他被逼着一夜长大。宣兆自律到了几乎可以称之是自虐般的严苛,他很清楚,他的优秀和出色本身就是对万千山和那个女人的报复。
然而,饶是宣兆涵养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爆出了一声 “操 | 你大爷的岑柏言!”
“我要是你,” 岑柏言继续对宣兆这条薄裤子品头论足,“我就把这玩意儿扯回家当保鲜膜用,薄薄一片,防止窜味儿还能防测漏。”
宣兆额角一跳,佯装匪夷所思的样子,说道:“不是给你妹妹试穿的吗?你妹妹连裤子尺码都和我一样吗?”
“对啊,” 岑柏言双手抱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我妹净身高 188,比你高还比你壮,有事没事还能我和在家打几轮拳击,不像某个花瓶。”
宣兆回嘴道:“照你这么说,你也可以给你妹妹试穿,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说这话时眉心微微蹙起,鼻头也不自觉稍稍皱着,有种极其生动且鲜活的孩子气,让岑柏言的左胸膛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心头柔软的不像话。
宣兆总是非常自如且理智,偶尔逗弄他时眉眼间会流露出一丝狡黠,岑柏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宣兆这副样子,有一点点不服气,好像还有一点点。 气急败坏?
这个发现让他非常愉悦,抑制不住地弯起唇角,笑容满面地说:“因为你是小花瓶啊,花瓶就该被好好打扮。”
他话说完,神气活现地对试衣间做了个 “请” 的手势。
“。” 宣兆轻哼了一声,对岑柏言伸出一边手掌。
岑柏言眉梢一挑:“还要什么?内裤也给你拿一条搭配上?”
“拐棍,” 宣兆说,“拿给我。”
岑柏言撇嘴:“你还挺能使唤人。”
“因为我是小花瓶啊,” 宣兆眯着眼睛笑,“花瓶就该被人好好照顾。”
岑柏言拳头一抵嘴唇,忽然闷头大笑,接着双手撑着大腿,俯身平视着宣兆,戏谑道:“真不害臊。”
潮牌店明亮的灯光洒在岑柏言身上,显得他这个笑容格外英俊明朗,同时又有一种特别的痞气,宣兆不由得一个晃神,不自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这条鱼又在拉扯他的鱼线了,该死。
最后岑柏言拎着两件棉袄、一件毛裤、两顶帽子和一条围巾去结账,宣兆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他,表情非常凝重。
刚才穿上大毛裤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毫无尊严,就像一头大庭广众下被游客观赏的北极熊。尤其是当那个店员闭着眼吹嘘 “帅哥您和这条裤子简直就是绝配” 的时候,岑柏言就在一边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简直要背过气去。
岑柏言刷了大几千的卡,十分心满意足。他把一顶帽子戴在宣兆头上,又把围巾那条旧围巾摘, 给宣兆围起一条新的,和宣兆说:“好了,走吧。”
宣兆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继续装傻:“这是给你妹妹买的。”
他平时不是心思挺细腻的吗,今天怎么这么迟钝?
——我怕你冬天穿不暖,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你就不能暖暖和和过个冬天么。
这话岑柏言当然说不出口,万一让这瘸子误会了怎么办?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给你先戴着。”
“那不就戴旧了么?” 宣兆垂眸说,“我自己有围巾。”
“你这条我要了。” 岑柏言说着把宣兆的旧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缠了两圈。
宣兆抬眸看了看岑柏言,眼神有些复杂,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雨下个不停,岑柏言送宣兆回了大学城,在那栋违章建筑楼下把一大袋子衣服裤子塞给了宣兆:“先放你这儿,我宿舍装不下。”
“啊?” 宣兆一愣,“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岑柏言刮了刮鼻梁:“我下周四回家,下周三有个球赛,你来找我。”
他这话潜台词是邀请宣兆来看他的比赛,宣兆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把衣服一起拿过去给你。”
“你傻啊——” 岑柏言看着宣兆,欲言又止了小半响,“反正你人来了就行,听懂没?”
宣兆一手拄拐,另一手抱紧怀里的衣服袋子,笑着说:“懂了。”
阴雨天日光昏暗,他站在比岑柏言高两级的台阶上,从岑柏言这个角度看过去,宣兆每一根睫毛扬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映着他白皙的皮肤,真就像副画似的漂亮。
岑柏言缩了缩手指,整个胸腔忽然无比柔软。
他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这瘸子真的懂了吧?
“真懂了?” 岑柏言又问了一句。
“嗯,” 宣兆点头,笑道,“真的懂了,你快回去吧,带着伞,一会儿雨下大了。”
“成,” 岑柏言也放松地笑了起来,“你的伞我带回去了,下周三你来,我还你。”
他说完转身离开,宣兆却没有动,他在昏暗的楼道里垂下头,看着怀中那一大袋衣服,神情晦暗不明。
岑柏言对他越来越上心了,他应该感到满意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宣兆忽然开始质疑自己——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明明戴着无比暖和的帽子和围巾,仍然觉得四肢冰凉。
宣兆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被刺激得十指蜷曲,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矛盾当中。
他本能地憎恶岑柏言,当年那场车祸岑柏言本来也该在场,凭什么只有他成了一个残疾,凭什么只有他家破人亡,而岑柏言却能够活得恣意又张扬?
另一方面,他又抑制不住的在岑柏言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岑柏言太有侵略性了,某些时刻甚至让宣兆感觉自己可以抛掉那些扭曲的念头,躲进岑柏言怀里取暖。
宣兆闭了闭眼,也许是在这个破房子里待太久了,装了太久好脾气的 “宣老师”,才会变得不像他自己。
于是他缓步往外走,打算回市区的公寓冷静一段时间,才拐出一条小巷,他脚步忽然一顿。
前方的雨雾里,岑柏言蹲在地上,丝毫不在意自己昂贵的上衣下摆拖在了地上,被污浊的泥水浸泡。
他的伞下有一只呜咽的小流浪狗,脑袋依恋地蹭着岑柏言的手心。
岑柏言低笑道:“小家伙。”
他脱掉自己的大衣,在巷尾的停车棚里给小狗搭了个窝。
后面发生了什么宣兆没有再看,他瞳孔骤然缩紧,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一些刻意想要以往的记忆如同礁石般浮出了水面——
“爸爸,你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多毛?”
“哦,爸爸去一个同事家,他家养了一只小狗。”
“可是妈妈对狗狗过敏,你以后不要抱小狗了。”
画面一转,六岁的小宣兆夜里起床上厕所,偷偷看见爸爸在客厅里打电话,神情柔和。
“睡觉也要抱着?看来我这是送对礼物了,我就说怎么会有小孩子不喜欢狗的。”
“柏言喜欢就好,这孩子之前太封闭了,养个宠物陪伴他,能让他开朗些。”
“你别哭了,听话,当年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才让你遇到那个人渣。你放心,你和柏言以后有我了,我会好好栽培柏言,让他成为我们的骄傲。我会把柏言当成我的亲生儿子。 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好不好?”
。
宣兆拄着拐棍,脚步又快又急,踉跄了几次险些摔倒,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
狗是岑柏言的,爸爸是岑柏言的,美满的家庭是岑柏言的,健康的身体是岑柏言的,正直、明朗、率真、潇洒、骄傲。 这些都是岑柏言的。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那个小屋,裤脚一片泥泞,“啪” 一声甩上了房门。
宣兆背靠着门,胸膛剧烈起伏。
既然什么都是岑柏言的,那他就让岑柏言变成他的。
宣兆脸上满是雨水,他紧紧闭上双眼,平复了呼吸之后,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个日记本,笔尖划动,白纸上出现清秀的字迹——
“。 我知道衣服是给我的,我看过他钱包里的照片,他妹妹那么漂亮可爱,根本不是他说的‘中性风’。我不敢接受他对我的好,就算只是普通朋友的好也不敢。他心无杂念,可我不是,我对他满心都是说不出口的杂念。”
纸上满满都是他对岑柏言的缱绻爱意,宣兆的眼神却一片沉静、无波无澜,落下最后一个句号,他合上笔记本,勾唇冷冷一笑。
第18章 毁掉他
进度条 45%~~~~~~ (很多没有解释清楚的事情之后都会慢慢明朗哒,请看文的大家多多评论吧呜呜呜)
岑柏言回到寝室,把宣兆的那把黑色雨伞小心地收好,想了想又抽了几张纸巾,蹲下 | 身把伞面上的雨滴一点点擦干净。
“买完礼物了?” 陈威赖在床上没起,听见声音撩起蚊帐问了一嘴,“买的什么啊?”
“买完了。” 岑柏言心情很好,一路上嘴角勾着就没放下去过,“钢笔。”
陈威 “嗤” 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送这么老土的东西。”
“你不懂,” 岑柏言低笑一声,“这支笔是经典款,有故事的,设计师在环游世界的路上来的灵感,很有巧思。”
“。” 陈威冒出一个脑袋,匪夷所思地说,“你今儿怎么文邹邹的,装什么文艺青年呢,你以为你是我小宣老师啊?一支钢笔还有故事呢,真能糊弄人。”
——这一套还真就是你小宣老师告诉我的,除了我们两个,谁也不知道这个故事。
“只有我和宣兆知道” 这个念头让岑柏言本来就晴空万里的心情又明媚了几分,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继续打理那把黑色雨伞。
杨烁从厕所出来,往窗外望了一眼,说:“我去趟图书馆还书,雨伞上次丢在食堂了,你们谁有伞,能借我用用吗?”
“我没啊,” 陈威翻了个身,“我伞买一把丢一把,就没幸存的。”
岑柏言边擦掉黑伞上的一块泥巴边说:“我也没有。”
岑柏言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伞在他这儿就是个消耗品,雨伞带出去就没带回来过,下一次雨买一把伞。
“啊?” 陈威看着岑柏言手里的那把黑伞,“那这个是——”
“哦,这个不行,这是别人借给我的。”
岑柏言撑着膝盖站起身,觉着光用纸巾擦还不够,得把伞拿去仔细洗洗才行。
“不就一把伞吗,” 陈威说,“你给杨烁用用怎么了。”
“别的都行,这把伞真不行,” 岑柏言轻轻转动着伞柄,把伞靠在书桌边,接着脱了身上那件外套扔给杨烁,“冲锋衣,防水的,你拿去当雨衣遮遮。”
杨烁接过外套,低头看了看,小声说:“这不好吧。”
这是柏言穿过的衣服,上面应该。 有柏言的味道吧?
杨烁忽然心跳不止。
岑柏言英俊高大,是少爷但丝毫没有少爷脾气,杨烁和他朝夕相处,说没有丝毫动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岑柏言一看就是直男,杨烁万万不敢肖想岑柏言。
只是此刻他怀里抱着才从岑柏言身上脱下来的外套,杨烁再克制,也难免有几分心猿意马。
“我还是去隔壁寝问问吧,” 杨烁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地说,“柏言,你的衣服还是不要给我了。”
“有什么的,” 岑柏言注意力全在那把伞上,丝毫不在意一件衣服,随口说,“我今儿出门就当雨衣穿的,反正都湿了。”
杨烁十指微微收紧,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那。 那我洗干净再还你。”
岑柏言正在用手机搜索 “怎么打理雨伞”,懒洋洋地抬了抬脚尖,意思是 “随便”。
他脸上带着又痞又帅的笑,杨烁看的耳根一烫,紧抱着岑柏言的外套,转身出了寝室。
岑柏言翻了会儿百度,有说用牙刷牙膏洗伞的,有说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