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引力-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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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柏言翻了会儿百度,有说用牙刷牙膏洗伞的,有说拿什么卸妆棉去清理的,看来看去就没一个靠谱的。
“哎,” 岑柏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往陈威床柱上踢了一脚,“你家不是开连锁洗衣店的吗?”
“干嘛?” 陈威问。
岑柏言说:“干洗店有洗雨伞这服务吗?”
“。 你他妈有病就去医院,” 陈威翻了个白眼,“我家干洗店不接收脑残。”
他损了岑柏言一通,岑柏言也不和他回嘴,反而低头轻轻一笑,觉着自己是够傻 | 逼的。
不就是一把伞吗,那瘸子穷成那样儿,估计这把伞也就十几二十块钱,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也就他还当成个宝贝。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把这把破伞当宝贝有什么问题,仰面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脑后,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穷嗖嗖的瘸子。
他踮起脚给自己揭盖头,他眉眼弯弯地喊 “柏言”,他顶嘴说花瓶就需要被照顾,他不情不愿地去试毛裤,他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围巾像只兔子,他身上总萦绕着的淡淡草药香,他站在昏暗的楼梯间说真的懂了。
他微微上挑的眼尾,看谁都自带三分笑意;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动起来像轻飘飘的羽毛扇子;他嘴角有个很浅的小疤,笑起来仿佛一个浅浅的梨涡。
——宣、兆。
岑柏言默念着这个名字,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从这两个字里无端觉出了几分甜味。
就在岑柏言神游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他母亲岑静香打来的电话。
岑柏言走到阳台:“妈?”
“柏言,” 岑静香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周四万叔叔生日,没忘记吧?”
岑柏言笑着说:“放心,周四一大早的机票,中午就到家。”
“那就好,这次的日子很重要,你可千万不能缺席。”
岑静香简直抑制不住的喜悦,疗养院那边来消息了,说宣谕身体不行了,很可能没剩几个月了。千山这才终于松口,表态说在这次的生日宴上让她见光,还会把旗下一家公司让渡给柏言。她马上就是万家名正言顺的太太,她的儿子是万家大少爷,她的女儿是万家最受宠的公主。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岑柏言问。
“柏言,你要记住,你是妈妈的骄傲。” 岑静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你从小到大,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争气。”
“少爷,我收到消息,他会在晚宴上正式介绍那个女人,还有。 宣布给岑柏言和岑情改姓。”
宣兆摘掉蓝牙耳机扔到一边,缓缓沉入水中——
万千山当年入赘宣家,装出一副爱极了宣谕的样子,骗取宣家人信任,终于让宣兆外公把基业交给了他。
这么多年他羽翼渐丰,终于要正式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女推上台面了。
宣谕身体不行的消息是宣兆故意放出去的,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十几年前,她也是这么沉不住气,由于万千山没有去给她过生日,她连短短的几个小时都不愿意等待,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宣谕手上,让岑情在电话里问 “爸爸在哪儿”,也是这通电话,间接酿成了那一场惨痛的车祸。
十几年后也是这样,如果等到等宣谕死了,她再上位做主母,那怎么能够满足她的虚荣心,怎么能证明万千山对她的爱?
宣兆嘴角一挑,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们还要给岑柏言改姓?姓什么,姓万?
岑柏言自己知道这件事吗?他也愿意吗?
窗外忽然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至,宣兆自虐般的把自己浸泡在满是冷水的浴缸中,刺骨的寒冷侵入骨髓,宣兆全身被冻的发白,左膝的位置传来巨石碾压般的痛楚。
宣兆却毫不在意,因为他早在七岁那年就被毁掉了,他活着的意义只有一个——
不计代价地毁掉万千山和那个女人。
宣兆紧紧闭上双眼,缓缓沉入缸底,只有水中偶尔升起的气泡,能够证明这是一个活人。
毁掉他们,毁掉他,毁掉他。
浓烈的恨意伴随着窒息感涌起,宣兆猛地仰起上半身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第19章 别再管我
50%啦! 小兆泡冷水浴钓鱼成功,之后两章会有重大进展!
周三下午,海港大学篮球场。
岑柏言一个漂亮的跳投,三分球稳稳入筐,奠定了最后胜局。
观众席一片欢呼,来给岑柏言加油的女生哪个学院都有,坐满了小半场。
“Nice!言哥牛 | 逼啊!”
岑柏言和激动的队友们挨个击掌,眼睛忍不住往场下瞥。
——我刚动作帅不帅?表情还可以吧?
——那瘸子有点近视,他不会没看清楚吧?
他的目光搜寻到了坐在第二排的宣兆,宣兆戴着个口罩,黑色纺布遮住了下半张脸,隔着涌动的尖叫欢呼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戴个口罩干嘛?都看不清他什么表情,怪碍事儿的。
岑柏言本来就挺不爽的,说好了今儿来看他比赛,结果这瘸子竟然迟到了,比赛开始了十多分钟才一瘸一拐地出现。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做了个摘口罩的动作,宣兆轻轻摇了摇头,岑柏言瞪了他一眼,示意快点儿。
宣兆表情很是无奈,抬手拉下口罩,对岑柏言做了个 “加油” 的口型。
岑柏言敏锐地捕捉到宣兆发白的嘴唇,这才注意到瘸子今儿脸色怎么这么差,眼下挂着一圈乌青,脸颊上似乎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眉头一皱,抬脚刚要去找宣兆,穿着啦啦队裙的罗潇潇小跑过来,雀跃地说:“柏言,你今天太厉害了,特别是最后那个三分,把我都看呆了。”
岑柏言没心思搭理她,扔下句 “还行吧”,大步径直往宣兆那边走。
宣兆撑着拐棍,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球场的塑料椅太矮,和前排又靠得近,没法把腿神直,宣兆屈膝坐了这么久,伤腿麻得厉害。
“建筑学院那个主力太帅了吧!有女朋友吗?感觉他这种的应该是渣男吧。”
两个小姑娘从里边出来,宣兆侧身让她们先过。
“我就说帅吧,大一的,听说学校文娱部的部长都在打听他微信号,还有那个罗潇潇,就今年新生舞蹈赛冠军,也对他有意思,还发朋友圈炫耀和他一起吃饭。渣不渣的那还用说吗,肯定的啊,那么多美女勾搭,谁能把持住——”
嘀嘀咕咕的声音骤然停住。
“渣男” 岑柏言站在下边一排的位置:“两位,劳驾小点儿声。”
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红着脸细细簌簌地小跑走了。
宣兆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岑柏言一脸无语,抿了抿嘴唇说:“我压根儿不认识什么文娱部的,还有罗潇潇,她是球队经理,我们一群人出去聚餐,没和她单独吃饭。”
宣兆愣了半秒,接着眼睛一弯,笑得更开心了。
岑柏言解释完了又觉得自己有病,他和瘸子说这个干什么,好像他真是个不守夫道的渣男似的?
“笑什么笑,” 岑柏言越想越恼羞成怒,上身前倾,双手撑着前排座椅后背,“我刚进球了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 冤枉啊。” 宣兆无奈道。
他这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加上他脸色明显透着病气,岑柏言眉心蹙起:“你怎么了?生病了?”
宣兆说:“只是小感冒,没关系的。”
这鼻音重的就和喘不上来气儿似的,哪里只是 “小感冒” 的程度,岑柏言下巴一抬:“口罩摘了我看看。”
宣兆往后退了半步:“传染给你怎么办。”
“少废话。”
岑柏言抬手就要去摘宣兆的口罩,宣兆偏头就躲,岑柏言一手撑着座椅靠背,跃到了宣兆那一排,一把抓住了宣兆的手——
这么烫!
“你他妈都烧成什么样了?”
岑柏言低吼一声,手背在宣兆额头上一探,滚烫烫的。
“没事儿,” 宣兆撑着拐棍勉强站稳,“三十八度六,昨晚上就吃过药了。”
“那你还过来干嘛?外边下着雨你知不知道?” 岑柏言皱眉说,“今天零下你知不知道?”
“我答应你要来的,” 宣兆吸了吸鼻子,“我不来你肯定会生气。”
“我说你这瘸子。” 岑柏言呼了一口气,对着宣兆漆黑的眼睛,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你给我打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吗?”
“我也想来看你的比赛,” 宣兆手掌抵着岑柏言的胸膛,轻轻推了推,“你离我远点儿,别把你传染了。”
他说完偏头咳嗽了几声,露出一截苍白的侧颈。
他的围巾呢?
岑柏言这才注意到,宣兆还是穿的他自己那件破棉袄,以往还知道戴条围巾,今儿这么冷的天,他就这么光着脖子出门,能不受冻吗?
他那条旧围巾在岑柏言这儿,给他买的新围巾他怎么不知道戴?
“围巾呢?” 岑柏言问。
宣兆咳嗽完,没忘了退开几步离岑柏言远点儿:“放在球场外面的储物柜了,14 号柜,你别忘了拿,明天带回家给你妹妹。”
一股无名火 “噌” 地蹿了起来,岑柏言霎时火冒三丈,他不是说他懂了吗?
“宣兆,” 岑柏言盯着宣兆的双眼,“你是真傻还是和我装傻?”
“嗯?” 宣兆哑着嗓子,“什么?”
队友们在场下喊他:“柏言,你干嘛呢!”
“那人谁啊?” 罗潇潇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敏感地问。
陈威披上外套:“我家教老师,和柏言也认识。”
“家教老师?” 罗潇潇狐疑地嘀咕一句,接着放声喊,“柏言,大家都在等你呢!”
“你朋友找你了,” 宣兆又咳了两声,摆摆手说,“你快去吧,我也回家了。”
岑柏言一言不发,冷着脸一把抓起宣兆的手腕大步往外走,宣兆低呼一声,拐棍在地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尖声。
他根本跟不上岑柏言这么快的步子,几乎是被岑柏言半拖着进了男洗手间,岑柏言把他拉进一个隔间,“嘭” 一声甩上门,宣兆后背抵着门板,胸膛微微起伏,气息不匀地问:“柏言,怎么了?”
岑柏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这么生气,就好像宣兆安了一块铁板在他心里,拿小火滋滋烤着这块铁板,他看见宣兆病成这个德性,一颗心脏都紧缩起来。
“赢了比赛应该开心呀,” 宣兆背后是坚硬的门板,身前的面沉如水的岑柏言,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岑柏言没有回答,不由分说地摘掉宣兆那个碍事的口罩扔进垃圾桶,宣兆擤了擤发红的鼻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巾,捂着口鼻说:“你把我口罩丢了做什么?”
岑柏言又把那沓纸巾抢过来,扬手扔进了垃圾桶。
“你。” 宣兆不解,“你怎么了?”
“我给你买的衣服你不穿,给你买的围巾你不戴,” 岑柏言盯着宣兆发白起皮的干燥嘴唇,声音低沉急促,“你就打算靠着一个口罩一叠破纸过冬是吧?”
宣兆微怔,他和岑柏言离得很近,岑柏言穿着单薄的球衣,胸膛起伏时甚至能隐约看出肌肉的形状;他鼻腔里满是岑柏言运动过后的味道,并不难闻,是一种很特殊的雄性荷尔蒙气味。
“你这么聪明,” 岑柏言一低头,逼迫宣兆和他对视,“别说你看不出来那些衣服是给你的。”
宣兆怔愣良久,才往一边偏过头,忍耐着想要剧烈咳嗽的冲动,嗓音沙哑:“你可以不管我吗?”
岑柏言没说话。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一个很穷的朋友,” 宣兆故意曲解岑柏言的用心,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压抑和苦涩,“你不用。 不用过分关照我,我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穿不起衣服。”
——原来他以为我是在扶贫啊。
岑柏言喉头一哽。
“你不要再管我了,” 宣兆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捂着嘴咳出了声,“咳咳咳。 那些衣服太贵了,我穿不起的。围巾和帽子我上次戴了,已经重新洗过了。 咳咳。”
“别人做慈善还能拿个锦旗,我做慈善还要被你作践是吧?” 岑柏言爆了句粗口,冷笑一声,“行,宣兆,我要是再上赶着操心你,我就和你姓!”
岑柏言抬脚重重一踹门板,脆弱的塑料板发出巨大的一声 “砰”。
宣兆咳得直不起腰,打开隔间门,拄着拐杖狼狈离开。
第20章 醉酒
呼呼呼呼,无奖竞猜:柏言会不会回家参加万千山的生日宴呢?
惊雷酒吧。
“你干嘛呢?脸比我攒了一星期的球袜还臭,” 陈威勾着岑柏言脖子,“赢了比赛还不高兴,刚我还见你把储物柜里一大袋衣服扔了,咋了啊这是?”
岑柏言靠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指尖掸了掸烟灰,面沉如水:“没事,你们玩你们的。”
“好好的庆功宴,你丫是真扫兴。” 陈威嘀咕一句,又说,“哎对了,你下午和我小宣老师说什么了,我去厕所找你们,看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别和我提他,” 岑柏言烦躁地说,“想到那瘸子就烦。”
陈威疑惑道:“你也说了人就是一瘸子,能怎么你啊?”
“他没把我怎么,就是让老子烦了,” 岑柏言夹着烟,对着陈威隔空一点,警告道,“别再提他。”
“有病,” 陈威嘀咕道,“烦他还要来这他打工的地儿,脑子给驴踢了吧,下午那么大的雨,他下楼梯的时候还——”
“闭嘴,别提他没听懂啊?” 岑柏言额角一跳,冷冷看着陈威,“他死活关我屁事,别和我说,我懒得管。”
——他下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陈威看他突然这么反感宣兆,讪讪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罗潇潇冲陈威使了个眼色,陈威识趣地让出了岑柏言身边的位置,于是罗潇潇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柏言,你想喝什么?我们今天喝点儿酒吧,反正明天没课,我就要这个血腥玛丽,名字好听。”
——你们刚才要的轰炸机、黑俄罗斯、血腥玛丽、马提尼都是烈性酒,不太适合小朋友。
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操!” 岑柏言皱着眉低骂一句。
这瘸子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罗潇潇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柏言,那我们还是不喝酒了?”
“喝,怎么不喝,” 岑柏言叼着烟翘着脚,大手一挥,“今儿什么酒烈喝什么,都别拘着,我买单。”
他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凭什么不能喝烈酒?
其他人纷纷起哄:“言哥牛 | 逼啊,那哥们儿就不客气了!”
“那我叫人来下单了,” 罗潇潇一撩头发,抬手找来了一个服务生,悄悄瞥了岑柏言一眼,继而悄声说,“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干活儿的腿脚不好,拄拐杖的,让他来给我们这桌服务。”
她下午找陈威打听的清清楚楚,原来那个家教老师就是几个月前在酒吧遇见的那个瘸腿酒吧,他们还一起进了趟派出所。
柏言怎么会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不仅特地占了前排的位置留给他,而且比赛结束第一件事就是过去找他,他们交谈的时候离得那么近,关系似乎很。 亲昵,她倒要看看那个瘸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陈威他们玩起了甩骰子,岑柏言靠着沙发背玩手机,岑静香和岑情轮番发消息叮嘱他明天一定要在晚宴前到家,岑柏言心不在焉地回复知道了,思绪一片混乱。
那瘸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