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引力-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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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美丽动人。
——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宣兆双手撑着窗檐,脑子里突然跳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挺新奇的,他从来没把岑情当成过自己的什么人,更遑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如果说岑柏言只是觉得岑情过于娇纵任性,那么宣兆可以察觉到到岑情漂亮皮囊下的自私、自我和自利。从某种程度上看,岑情和他更像是兄妹,他们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宣兆觉得,大概这就是血脉牵绊吧,万千山表面是谦谦君子,实际上虚伪到了极点。
宣兆自嘲地想,他和岑情都完美地继承了万千山的表里不一的特点。
他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刽子手,残忍地把自己剖开,把自己骨骼里最龌龊肮脏的一面晾晒出来,宣兆觉得这么自我贬低很有趣,甚至在这个过程里找到了某种心理安慰——我利用岑柏言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是这样丑陋不堪的人啊。
他正沉浸在这种自虐式的自我否定之中,身后床铺传来了响动。
岑柏言舒服地喟叹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艰难地撑开了眼皮。
“醒了?”宣兆回头看他,脸上笑意温和,“都一点半了。”
“一晚上没睡,”岑柏言刚醒来,嗓音还带着几分暗哑,冲宣兆勾了勾手掌,“过来抱一下。”
“还抱,”宣兆轻笑,“我去给你热饭菜。”
“过来给我抱一下,”岑柏言理直气壮地耍赖,“不然我不起,也不吃饭,饿死得了,反正你也不爱我。”
“你这人。”
宣兆对他这股死缠烂打的劲头没办法,走到床边弯下腰,敷衍地虚抱了抱岑柏言。
他一起身,就被岑柏言拉住手腕拽了回去:“再给抱会儿,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
“梦见你要和我分开,”岑柏言小声说,“梦见我家人不同意我们,梦见你说不喜欢我,然后你就走了。”
宣兆神情微微一僵。
“我是不是挺傻的,和小姑娘一样矫情,”岑柏言说着说着又把自己逗笑了,抱着宣兆说,“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是不是?”
宣兆:“。”
岑柏言抱着宣兆不撒手,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满是胡茬,笑得有几分傻气。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样子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不喜欢,不喜欢。
宣兆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然而这些暗示像是带着刺的锉刀,他每默念一句,刀子就在他胸膛里划下一道。
静默片刻后,宣兆说:“是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岑柏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笑了。
当晚,惊雷酒吧的气氛十分热烈。
来开见面会的歌手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尤其受少女欢迎,当晚来的大多是高中和大学女生。
岑情进场后就把宣兆甩开了,宣兆看着她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挤进舞池,指腹轻轻摩挲着拐棍。
“东家,人找来了。”一名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走上来,在宣兆耳边轻声说。
宣兆颔首:“看好了,听我吩咐再出来。”
“明白。”男人利落地点头。
他要的人是王太保找来的,王太保这个混混没有什么能耐,就是个帮岑静香处理脏事儿的,宣兆从王太保嘴里知道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其中就有一件是关于岑情的。
岑情曾经偷了家里的一颗钻戒,私下找到王太保,让他去平个事。
小姑娘有些手段,然而还是太天真了,竟然蠢到了相信王太保这种人。
演出开场,宣兆退到角落的阴影中,抬手缓缓摩挲着喉结。
唱到第四首歌,见面会渐渐进入高潮,场子里出了些小乱子。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男人冲进了观众群,拽着一个少女的长发,声嘶力竭地骂她是臭婊|子。
岑情猝不及防地被拽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哭嚎,看见这个女人的脸,突然就和见了鬼似的,瞳孔骤然紧缩。
女人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岑情脸上:“臭|婊|子!原来就是你害了我儿子一辈子!”
场面陷入混乱,保安立即冲上来维持秩序,台上的网红歌手在掩护下匆匆离开。
“你害死我儿子,我和你拼命!”女人红着眼,“我要你的命!”
她脸颊扭曲如同索命的厉鬼,岑情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啊——放手!你放手!”
宣兆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冷眼旁观。
岑情精心打理过的妆容毁于一旦,头发被女人紧紧揪着,头皮连带着五官都变形了。
保安拦不住这个看起来极度疯狂的女人,岑情哭得脱力,双腿在地上徒劳地蹬着。
宣兆淡漠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冷笑,继而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第56章 第一夜
去年年初,岑情班里转来一个叫严明的特招生。
严明是农村人,期中联考成绩排全市第三,学校为了冲高考名校录取率特地把他招来,学费、住宿费全免还有奖学金。
七个月后,原本品学兼优、质朴踏实的三好生严明变成了一个翘课泡吧、烟酒不离手的刺儿头,还对岑情死缠烂打。暑假第二天,追求岑情被拒的严明从教学楼四楼一跃而下,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伤到了脊髓,有瘫痪风险,康复治疗费用极其高昂,严明家难以承担。
几乎是严明出事的同一天,岑情私底下找到了王太保,让王太保带人去警告严明,要是他乱说话,就弄死他一家人。
——这是宣兆几天前从王太保嘴里听到的故事版本。
宣兆派人连夜联系了严明家人,严明父亲因为尿毒症去世多年,家里只有一个务农的母亲,这个女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变坏,只打听到这件事似乎和一个女同学有关。
一个农村妇女,没文化、没钱、没门路,四处借钱给儿子治病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心力,她甚至打算去卖血卖肾,走投无路之际,一批人找到了她,说“东家”可以帮她,把她带到了海港市。
此刻酒吧三层的小包厢里,岑情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痕,肩上披着宣兆的外套,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抽噎。
“没事了,”宣兆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别害怕。”
岑情还没从惊惧里缓过来,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宣兆,抽泣一阵后,她仰头说:“你能不告诉我哥吗?”
宣兆坐在茶几边缘:“那个女人说你害了她儿子,是不是真的?”
岑情目光闪烁,片刻后才嗫嚅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关我什么事,那天我根本就不在学校。”
“小情,你要如实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宣兆看着岑情,“相信我,你是柏言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他目光沉静、声音和缓,莫名让岑情觉得安心,岑情握着玻璃杯:“他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玩的,随便逗逗他,他就当真了。”
岑情说的遮遮掩掩,但宣兆大抵能够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年第一次来到大城市,因为憨厚淳朴、个性耿直而显得和城里人很是不同,班里最漂亮可爱的女生主动向他示好,他起初有些慌张,但渐渐也暗生情愫。追岑情的有钱少爷大有人在,很快岑情就厌烦了严明,一根筋的严明钻进了牛角尖,和岑情调笑的那些人都会抽烟,有纹身,出入酒吧网咖,他也开始做这些,甚至偷钱给岑情买首饰。
岑情从来不明确拒绝他,反正多一个追求者就证明她的魅力多一分。直到去年暑假,严明目睹岑情和高一的一个学弟在车棚接吻,他怒上心头,质问岑情怎么回事,岑情冷眼看着严明被学弟踹倒在地,双手抱胸,高傲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要是能从那儿跳下来,我就考虑考虑。”
她随手一指教学楼,结果第二天严明就出了事。
“真的不关我事,是他自己蠢得要死,”岑情脸上丝毫看不出悔色,“他跳就跳了,竟然没死成。我担心他乱说,还花了不少钱让人去警告他,浪费死了。”
宣兆沉静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眸光渐冷。
“你千万别告诉我哥!”岑情对宣兆说,“你和我哥的事情我也保密,行不行?”
宣兆勾起唇角:“放心,现在我们都有对方的小秘密了。”
岑情松了一口气:“你人还挺好的。”
“你哥哥最近好像总和你妈妈吵架,要是你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告诉我,”宣兆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我转告他,这样他就不会对你发脾气了。”
岑情忙不迭说好。
宣兆笑的温和又包容。
——现在你和我也是一个阵营的了,妹妹。
岑情在包厢歇息,宣兆拄着拐缓步上了三楼,脚步停在了贵宾室门外,并没有推门进去。
女人的啜泣声从门缝传来,龚叔安慰说你放心,我们东家已经把你儿子转到了新阳最好的康复医院,治疗费用你不用操心,回去好好照顾他。
这个农村妇女一个劲儿说谢谢,又问说那个害了我儿的女同学会受到惩罚吗?
门内的龚叔沉默了,门外的宣兆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口气。
从法律层面上看来,岑情没有推严明下楼。说得更残忍一点,把这件事闹大了对严明母子二人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们连医药费都凑不出来,拿什么和万千山岑静香抗衡。
女人从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声嘶力竭地哭嚎起来。
龚叔默默推门离开,见到门边的宣兆丝毫不意外,躬身问:“少爷,您要进去看看她吗?”
“不了,叔,你全权处理就行。”宣兆摇手。
“她想当面和东家说谢谢,”龚叔说,“少爷,你救了他们一家,她一直说你是恩人,是大好人。”
宣兆自嘲地一笑,眼底浮出一丝可以称得上的悲哀的情绪:“我?我算什么好人。”
龚叔眉头一皱:“少爷。”
“叔,我下去了,”宣兆说,“你安顿好她,明天送她回新阳。”
岑柏言从网上看见酒吧出事了,立即飞奔赶了过来,瞧见宣兆全须全尾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没事啊?”岑柏言把宣兆翻了个面儿,眼神就和X光探射机器似的,恨不能把宣兆每根头发丝都检查个彻底,“没伤着吧?听说差点儿发生踩踏事件,你有没有躲远点儿?”
宣兆忍俊不禁:“我真的没事,毫发无损。”
“那就好,我生怕你一头扎进去救人,吓死我了,操!”岑柏言抓起宣兆的手紧紧攥着。
“。傻乎乎的。”宣兆指尖点了点岑柏言的额头。
三个人回了家,岑情受了惊吓,话都明显变少不少,恹恹地锁上了房间门。
宣兆洗漱完毕,抱着脸盆进屋,床上的棉被鼓起一个包,里边已经躺进去了一个人。
岑柏言和个蚕宝宝似的,只有一颗大脑袋露在被子外头,冲着宣兆极其风骚地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客官,来啦?”
宣兆额角一跳:“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被下了药,”岑柏言眨巴眨巴眼睛,企图用他硬朗的五官展现出一种弱柳扶风的楚楚气质,“浑身没有力气,动都动不了,客官,你千万不要对我为所欲为啊!不要不要!”
他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语气却很是期待兴奋。
“。”宣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别闹了,快点滚下来!”
“真动不了了。”岑柏言接着耍赖,“被窝里太舒服了,我长在你床上了。”
宣兆不吃他这套,哼笑一声:“你再不下来,我过去踹你了。”
“你那小瘸腿,可别折腾了,”岑柏言在被窝里翻了个面儿又打了个滚,趴在床上对宣兆说,“让我在这儿睡吧,地铺又湿又冷,我昨晚一夜睡不着,现在背还疼。”
书房本来就那么点地儿,岑柏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在地铺里腿都伸不直。何况现在是隆冬最冷的时候,夜里温度能到零下,虽然开了空调,但地板渗出来的冷湿气是挡不住的。
宣兆捏了捏眉心:“那你老实点。”
“收到!”岑柏言立即滚到床的一侧缩着,整个人绷成一条直线,痞笑着说,“此致敬礼!”
开着暖风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宣兆刚洗完头,柔软乌黑的头发搭着前额,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脖颈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弯腰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俯身时露出一段柔软劲瘦的腰线,岑柏言下意识地想看看那颗红痣,但宣兆很快直起身,那段漂亮流畅到惊心动魄的腰线隐没在宽松的上衣里,岑柏言口干舌燥。
宣兆上了床,刚要把新的一床被子展开,手腕忽然被岑柏言紧紧攥住。
“嗯?”宣兆扭头。
岑柏言的眸色比平时更深,眼底渐渐浮出了不加掩饰的渴求。
宣兆心里“咯噔”一下,垂眸说:“快睡吧,很晚了。”
他挣了挣手腕,却挣不开岑柏言铁箍似的手掌。
“兆兆,我难受。”岑柏言说,嗓音低沉。
他经常在亲昵的时候喊宣兆“兆兆”,但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令宣兆心惊肉跳的热度。
“你。”宣兆喉结上下一动,偏开头避开岑柏言赤裸裸的凝视,“难受就去医院。”
“医生就在我身边,”岑柏言猛地把宣兆按在了床上,紧接着整个人覆在了宣兆身上,一只手撑着宣兆耳畔,“可他却不救我,他是不是很坏。”
宣兆胸膛微微起伏,他这才发现,岑柏言竟然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明显却不夸张的胸膛抵着他,两个人的心跳紧贴在一起。
“他。”宣兆难得有词穷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明明知道。”岑柏言低下头,细细啄吻宣兆的侧颈。
“柏言。”陌生的酥麻感迅速传遍全身,宣兆十指猛地揪住床单,“你走、走开。”
“兆兆,你可以帮帮我吗,”岑柏言抬起头,被渴望浸透的湿润乌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宣兆,“就当——救救我。”
宣兆瞳孔倏然收紧,这是他曾经对岑柏言说过的话!
岑柏言低低一笑,大掌牵住了宣兆的手腕,缓慢地往身下带。
“就用手,好不好?”岑柏言粗重的喘息喷洒在宣兆侧脸。
宣兆心跳快的仿佛要穿透胸膛,他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忽然觉得整个人漂在了云端之上。
空气都是烫的,热的,岑柏言强势又不失温柔,牵着宣兆的手停留在了小腹,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遍遍地征询宣兆的意见:“好不好?好吗?兆兆?”
怎么办,怎么办,宣兆轻轻闭上了双眼,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岑柏言。
“好乖。”岑柏言低笑出声,垂头亲吻宣兆颤抖的眼睫。
夜很深了,被单一角垂落在地,随着床铺的“吱呀”声而轻轻晃动。
宣兆的手心一阵烫过一阵,岑柏言的喘息在他耳畔起起伏伏,宣兆紧咬牙关,不敢流露出一丝声音。
窗外,风穿过树梢,润白的月亮在交错纵横的电线上高挂。
“关、关灯呀。”
“不关,我想看着你,你乖,睁眼好不好?”
。
岑柏言拧了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宣兆被弄脏的手心。
宣兆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闭着眼装作已经睡着。
“衣服也沾上了,”岑柏言说,“我帮你换一件。”
宣兆立即紧紧攥住衣摆,睫毛微微颤动。
岑柏言细细端详宣兆的脸,笑着说:“怎么傻乎乎的。”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