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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夜情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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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人不是自己上的地铁,而是被后面的人给挤进去的,像是蠕虫一般,来回蠕动,找寻可以容纳自己的缝隙。
  岑眠以前很少坐地铁,着实没有见过这样人山人海的景象。
  她忍不住感慨:“地铁里原来那么多人啊!”
  程珩一见她东张西望,一副稀奇的模样,干净清澈的眸子亮晶晶,半点没因为拥挤人群感到烦躁。
  像是一辈子都住在玻璃城堡里的公主,被小心翼翼的保护,不识人间的烟火,反而将那烟火当作山间薄雾,携着自由意志的清爽。
  因为只是体验,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忍受日复一日如蠕虫般的拥挤,所以不带有反感抵触的情绪,毕竟小公主最终还是要回到她的玻璃城堡里去。
  程珩一敛下眸子,薄唇抿了抿,没有接话。
  在走了三趟车之后,他们终于排到了最前面。
  又一趟列车驶过,程珩一推着她,却没办法上去。
  下车的人所腾出来的空位,并不能容纳一辆轮椅,加上上车的人也不会等他们,直接蜂拥而上,立马把不富余的空间重新挤满。
  地铁里维持秩序的志愿者注意到了他们,走过来说:“哎呀,你们这样肯定上不去的。”
  志愿者是一位中年阿姨,看见程珩一手上还拿着拐杖,问道:“小姑娘能自己站吗?要是能站,就把轮椅收起来再上去。”
  虽然岑眠双拐还用不利落,但光站住是可以的,她点点头。
  下一趟列车开来时,阿姨帮忙先拦住了要上车的人,让程珩一扶着岑眠先上。
  阿姨挥了挥手里的小红旗,“大家先让一让啊。”
  有志愿者维持秩序,其他乘客也很友善,等在后面。车里的人也刻意往里挤了挤,为他们腾出更多的空间。
  岑眠明显感觉到就连列车发车的时间,也比前几趟要稍晚一些,似乎是在等他们上去,也没有人再往里挤。
  这一路过来,虽然道路常常不通,诸多阻碍与不便,但人与人之间却是相通的。
  车里挤着许多人,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尤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车厢和车厢的连接处,晃荡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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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珩一怕周围的人不小心碰到岑眠,将她圈在身前,两只手撑住车门,给她腾出足够的空间。
  他的身形挺拔修长,阴影将岑眠整个人罩住。
  岑眠被他笼罩在身前,缩成一团,两条胳膊也往里收,努力不去碰触到他,刻意的避嫌。
  她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见程珩一衬衣的第三颗扣子,就那么一直盯着,也不敢朝别的地方看。
  地铁到了下一站,换到另一侧开门,不会有人再从他们这一边上来,岑眠松一口气。
  这一站是换乘站,不少人下去,同时又有更多的人上来。
  新上车的人没有注意到岑眠腿脚不好,推了推着程珩一说:“不好意思,能不能往里再挤一挤,中间别空那么多位置嘛。”
  没等程珩一反应,后面的人便直接挤了上来。
  程珩一被人推着,压在了岑眠身上。
  岑眠怀里玫瑰在他们中间,被挤烂了,掉到地上。
  “……”
  “抱歉。”
  程珩一的声音低哑沉沉,从头顶上方传来。
  岑眠眼睫轻颤,侧过脸,微微摇了摇头。
  车厢里虽然拥挤,但却很安静,只有列车在漆黑隧道里穿梭时搅动气流的声音,以及车厢与车厢间摇晃碰撞的哐当。
  男人身体的热量,隔着空气传了过来。
  岑眠的侧脸几乎贴上了程珩一的胸膛,衬衣布料时不时摩擦过她的脸颊,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根染上浅浅的红。
  空气中有淡淡的薄荷味,如泉水清凉,冲走了拥挤环境里的那股憋闷。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剧烈跳动。
  岑眠突然意识到一个很糟糕的事实——
  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贼心不死。


第13章 白夜
  岑眠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半个小时的地铁,她却觉得这半小时分外难熬。
  好不容易下了车,才觉得呼吸顺畅过来。
  她悄悄将手放在心口,按了按,想叫心脏不要再跳那么快了。
  出地铁的时候,程珩一推着岑眠,让她先过闸机。
  等到他拿手机刷卡时,闸机发出尖锐声音,提示道:“余额不足。”
  岑眠歪着脑袋,朝他看过去。
  程珩一皱眉,拿起手机,拇指点了两下屏幕,查看他的银行账户,账户是和电子交通卡绑定的。
  卡里的余额显示:0。00元。
  一分不剩。
  程珩一眉心皱得更深。
  岑眠看他站在那里许久,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程珩一抬眸,和她对视,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
  “没钱了?要我帮你付吗?”岑眠问得直接,眼神天真。
  “……”程珩一敛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淡淡道:“不用。”
  他侧身往旁边站,给其他要过闸机的路人让位。
  岑眠看见他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字,在键盘上来回敲了两下。
  两分钟后,程珩一重新刷开闸机,出了地铁。
  岑眠没怎么在意,刚才等他的时候,导航了一下出口。
  “往F口出。”她说。
  F口正好有无障碍电梯,能直接从地铁上到外面。
  地铁站旁边就是她住的小区,交通非常便利,人行道也干净宽敞,轮椅畅通无阻。
  她现在的居所,是岑虞早年置办的房产。
  早些时候,影视行业在北京发展迅速,岑虞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北京常住过几年。
  因为这套公寓买得早,又是市中心最寸土寸金的位置,现在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房子的使用面子虽然不大,九十多平米,却已经卖到了八位数。
  小区属于高档小区,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只允许小区住户和住户的访客进出,私密性极强,不少明星和公众人物都选择住在这里。
  公寓在次顶楼,一梯一户,电梯门打开正对的就是户门。
  到了楼层,程珩一伸出手,“钥匙给我。”
  岑眠从口袋里摸钥匙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动作微顿,“送到这里就够了吧?”
  程珩一挑了挑眉,听出了她赶客的意思。
  他没去接钥匙,站到一边,双手抱臂,“你自己开门试试。”
  “……”岑眠就是不想当他的面开门,她这个人,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从来不会做什么家务。甚至就连东西掉在地上,除非要用,她都懒得弯腰去捡。
  自从岑虞失明以后,看不见她的坏习惯,教不了,而沈镌白又极度溺爱她,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事。
  不过每周她会请一次家政阿姨来,但因为她的腿摔了,在医院住了三天,本来约好的家政被她取消,现在房间里乱得够呛。
  岑眠不想在程珩一面前暴露她邋遢的本性。
  她嘟囔说:“那你别往里看。”
  程珩一瞧她别扭的样子,好笑道:“我不看。”
  用不着他看,他大概也能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样。
  以前上学的时候,岑眠的课桌抽屉里就是乱七八糟,从没见她整理过。
  每次都是他看不下去了,帮她理一理。有时理完了还要跟他发脾气,嫌他理坏了,害她找不到要用的东西。
  现在她一个人住,估计更不会照顾自己了。
  岑眠转动轮椅,颇为费劲地靠近门。
  她伤了的腿不能弯曲,架在轮椅上,伸得老长,抵住门。
  因为有腿碍着,她手不够长,钥匙怎么样都插不进门里。
  “……”
  岑眠没想到,腿伤了以后,这些日常琐事做起来都变得那么困难。
  她费劲地尝试了几次后,挫败的放弃,转头向程珩一求助,“你帮我开。”
  程珩一预料之中,接过钥匙,很快替她开了门。
  随着门悠悠打开,里面的景象展现出来。
  程珩一最先注意到的是门口地上只有一双粉色拖鞋,拖鞋东倒西歪地摆放着,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式,鞋面上缝了两只毛绒的小兔子。
  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多一双的家居拖鞋,鞋架上也没有男鞋之类的。
  程珩一抿了抿唇,神色舒缓。
  至少说明徐路遥和岑眠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融入彼此生活的程度。
  岑眠最先看见的则是客厅沙发里堆积如山的衣服,全是她换下来懒得洗的。
  衣服山的最上面,还有一件白色蕾丝内衣,扎眼得很。
  她的脸蹭一下红起来,扯住程珩一,“哎呀,你别看我房间。”
  “……”程珩一收回视线,让出了门口的位置给她。
  岑眠不知道他看没看见那堆衣服,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瞪他一眼,手忙脚乱地操纵轮椅往客厅去。
  程珩一被她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无奈地摇了摇头,配合地背过身,靠在了门外的墙上。
  岑眠进了客厅,将那件蕾丝内衣塞进了衣服堆最里面,又环视了一圈房间,除了乱一些,至少再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她捡起茶几上的两团纸,扔进了垃圾桶,做最后的挣扎,才朝着门口说道:“你进来吧。”
  虽然程珩一已经有了预期,但当他看见客厅乱糟糟的样子,还是颇为震惊。
  沙发上那堆衣服就不说了,茶几上也堆满了漫画书,开了封的薯片包装敞着口,薯片碎屑落在桌上,角落里吃完的外卖也随意放在地上。
  岑眠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面不改色,一副我就这样的表情。
  她耸耸肩,故作淡定解释,“阿姨这几天没来打扫,有点乱。”
  一句话直接把责任推卸给了保洁阿姨。
  程珩一:“……”
  岑眠把自己挪进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受伤的腿架在玻璃茶几上,长叹一口气。
  住了三天的医院,回到住处,她才觉得轻松舒适。
  程珩一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的袖口,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外卖和垃圾,动作利落。
  岑眠看见,不好意思起来,她自己乱是一回事儿,让程珩一帮她收拾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出声阻止,“你不用管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程珩一拿起垃圾桶,扫走了茶几上的薯片碎屑,目光斜斜看了一眼她打了石膏的腿。
  “你怎么收拾?”
  程珩一紧接着又补一句,“你真的会收拾?”
  腿好的时候也不见她收拾,这会儿知道要收拾了。
  “……”岑眠面色一滞,抱着靠枕,下巴埋了进去,不吭声了。
  这时,岑眠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岑虞打来的视频电话。
  岑眠偷偷瞟一眼程珩一,找了个岑虞看不见他的角度,接起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里显示出女人美丽的脸庞。
  “妈妈——”岑眠软软糯糯地喊,撒娇的语气,透着一股娇憨,在母亲面前跟长不大似的。
  “你的眼睛恢复怎么样啦?”
  岑虞透过摄像头,盯着屏幕里的小女儿,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想要补足这么多年的缺失。
  她笑笑说:“挺好的,滑雪玩得开心吗?”
  岑眠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心,等下个滑雪季,让爸爸带你一起来。”
  她一直没有告诉家里自己腿摔伤了的事情,岑虞的眼疾刚好,要好好休养,岑眠不想她担忧。
  程珩一将茶几上的漫画书一本本垒好,眼皮微抬,朝她投去淡淡一瞥。
  电话那头传来沈镌白温柔低缓的声音,“要滴眼药水了。”
  岑虞转头应了一声,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
  岑眠的屏幕里出现了家里的天花板,水晶吊灯轻晃。
  “我那房子住的怎么样?”岑虞问,沈镌白给她滴眼药水的时候,也没耽误和岑眠讲电话。
  客厅的沙发柔软,实在是太舒服了,岑眠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漫不经心地说:“还不错,就是有点小,做什么事都得在客厅。”
  程珩一垒漫画书的动作微缓。
  对于岑眠来说的小,在北京,一个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常常住了一家三口,甚至是要挤下更多的家庭成员。
  岑虞:“你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做什么,大了你更租不起了。”
  岑眠一愣,还没抿出她话里的意思,岑虞便直接开门见山,“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给我?”
  “……”
  “怎、怎么还要房租的?”
  “不然呢?我可没说免费给你住啊。”
  岑虞虽然出生在优渥家庭,但年轻的时候,也是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有依仗过家里的势力一分。
  对于岑眠的教育,沈镌白一向管教很少,纵容居多,这么些年把她宠坏了,养成了懒散拖沓,不知上进的性子。
  岑眠年纪不小了,在国外念书逃避的日子也够了,是时候该断一断她和家里的那条脐带了。
  岑眠撇撇嘴,知道她妈妈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之前说要断她经济支持,看来是真断。
  “那你要多少钱嘛。”
  “我看了下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一个月租金两万四,抹个零,算你两万整。”
  两万块对于岑眠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她这段时间住院,躺着无聊,只能消费解闷,花了不少钱,存款所剩无几。
  本来她还想找家里要钱呢,谁知道钱没要到,还得还回去。
  “真要这么算吗……”岑眠还在挣扎。
  “嗯。”岑虞冷静的声音悠悠传来,“押一付三。”
  “……”
  “不能赖账。”
  岑眠的脸垮了下来,哼哼唧唧,“我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不送我礼物就算了,还要拿走我的钱。”
  在旁边听她们讲话的沈镌白发出一声轻嗤,“那是你的钱吗?”
  “……”岑眠觉得她爸这人真是不行,倒戈倒的不知道多快,帮着岑虞一起对付她。
  明明以前还说钱都是她的呢。
  “你想要什么礼物?”岑虞问。
  岑眠:“这套房过户给我吧。”
  岑虞被她气笑了,“你想得挺好。”
  “别墨迹了,赶紧转账,不然你就搬去别的地方住。”
  岑眠如今拖着一条病腿,着实不想再折腾来折腾去了。
  “好嘛好嘛。”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账户余额,正好就剩下六万多块。
  岑眠往岑虞的账户里转了六万块钱。
  “转了。”她不情不愿地说。
  “那生日礼物,我想要Ralen家新出的那条绿野系列礼裙。”岑眠不忘她的生日礼物。
  “行——”岑虞轻笑,语气宠溺,“给你买。”
  她起身要拿手机确认,被沈镌白按住,“一会儿再看,你滴了眼药水,要闭眼二十分钟。”
  说着,沈镌白牵起岑虞手,带她回卧室去躺着。
  脚步声渐远,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但视频通话还在继续。
  岑眠发出一声叹气,这一对夫妻,又直接把她给忽略了。
  在她和家人打电话的过程中,程珩一收拾完客厅,坐到了另一边沙发里。
  他的眼眸低垂,静静听着岑眠和妈妈撒娇讨饶,手里把玩着手机,搜了一下岑眠说的那条裙子。
  一条湖水绿的吊带长裙,裙摆如翩跹的蝴蝶翅,轻盈飘逸,程珩一想象着这条裙子穿在岑眠身上的样子,一定会很漂亮。
  他手指滑动屏幕,展示图下方显示了裙子的价格。
  二十五万。
  程珩一锁上手机屏,起身,打算离开。
  岑眠见他走到门边,挂断电话问:“你要走了?”
  程珩一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去。
  “嗯。”
  岑眠攥住手机,抿着唇没说话,发现她的心里竟然有不舍,想要留他。
  程珩一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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