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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撷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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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钰心头怒火冲天,压抑了三天的情绪陡然爆发,捏着傅瑶的手下意识收紧。
  傅瑶被他捏得生疼,微微皱起了眉,她压住心头的恐惧,去掰开萧靖钰的手:“皇叔,请自重,这于礼不合。”
  萧靖钰这才放开她的手,但却不容拒绝地扳过她的身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瑶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只低着头道:“本宫自忖未曾有愧皇叔,还请皇叔莫要再纠缠,于你于本宫都好。”
  萧靖钰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看着本王再说一遍。”
  傅瑶这才真正看清他的眉眼,和记忆中她所深爱着的人一模一样,可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心境了:“我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自己某个地方血肉模糊,那种痛感却让她格外清醒:“萧靖钰,我不再喜欢你了,也不会为你监视太子。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傅瑶,你居然敢和我说桥归桥,路归路?”他脸色阴沉,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
  傅瑶觉得下巴和肩膀都被他捏得疼痛难忍,就一把推开他:“是,我傅瑶不欠你的!从前是我贱,上赶着喜欢你。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不喜欢你了,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萧靖钰一直都觉得傅瑶喜欢他,会永远在他身边,对他有求必应,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现在那个理所当然为他付出的人突然要走了。
  他心中除了滔天怒意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恐慌,像无尽深渊一样缠绕着他。他很害怕,又说不出在害怕什么。
  他应该愤怒,应该让这个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又或者当做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云淡风轻地弃了。
  可他做不到那么潇洒,纵然他们的关系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想挥刀斩断。
  他明明是一个决绝的人,可当对象是傅瑶时,他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傅瑶眼中的他是盛怒的,蛮不讲理的,可只有他知道此刻自己是多么无措,只能用愤怒来掩饰那些不知所措。
  傅瑶发泄过情绪之后,变得平静下来:“你放心,念着我昔日对你的那些情分,你从前的那些事我都会当做不知道,你不用怕我对你不利。”
  “我们……就这样吧。”傅瑶看着他,有些筋疲力尽地道。
  萧靖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明明像是狼狈的挽留,可说出的却是:“傅瑶,你把本王当猴耍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是你觉得当了太子妃,以后就能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就想把本王一脚踹开了?”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愿意为了本王嫁给太子,但其实是爱慕虚荣,为了当上太子妃利用本王吧。”
  他冷笑一声:“现在又来装可怜,好像是本王辜负了你一样,你的心机可真够深的。”
  萧靖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一下一下扎在傅瑶心上。傅瑶没想到萧靖钰就是这么想自己,原来她那些倾尽所有的付出,在萧靖钰眼中是那么肮脏和不堪。
  傅瑶拼命挣脱萧靖钰的束缚,因为愤怒胸脯剧烈起伏着:“萧靖钰,我傅瑶从前真是瞎了眼才喜欢你……”
  “参见二小姐!”绿蕊突然在门外大声喊道。
  傅瑶立刻安静下来,只无声地拧动着手腕,纵然已经红肿一片也不肯放弃。
  她越挣扎萧靖钰就捏得越紧,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
  傅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绿蕊,你怎么在这?难道三妹妹也在?”
  绿蕊在门外道:“哦,小姐有些不舒服,在里面歇息……”
  房间里,傅瑶眉头拧着,用口型道:“滚!”
  萧靖钰却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傅瑶,你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大步走向后面的窗子,毫不顾忌地开了窗,手一撑就跳了出去,颀长的身形消失在后面的假山里。
  傅瑶垂着一片青紫的手腕,方才那句话回荡在耳边,让她觉得格外悲凉。
  萧靖钰想做什么?再喂她一杯牵机吗?
  门外绿蕊终于拦不住了,门被傅琦一把推开,她一进来就开始四处张望。
  傅瑶收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掩住手腕,倚着墙壁问:“二姐姐在找什么?”
  傅琦的目光落在敞开的窗户上:“妹妹不是身子不适吗?怎的还开了窗?”
  她说着就径直走向窗户,借关窗的名义四处张望。
  傅瑶道:“有些闷,不过现下已经好多了,就不打搅二姐姐的雅兴了——绿蕊,我们走吧。”?


第6章 
  ◎萧楷没有明说或者质问,已经是在给她留面子了。◎
  傅琦将房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全打量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一点痕迹。最后目光落在窗外的假石林上,又想起傅瑶特意拽下的衣袖。
  “……她不能是在和人私会吧?”
  “小姐,”苕华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女子贞洁尤为重要,更何况傅瑶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一旦坐实被废都是轻的。
  到时傅家也会被牵连,傅家教女不严,名声也就跟着坏了。
  傅琦冷哼一声,凭什么傅瑶比她过得好?就算名声坏了,她还有秦王这条退路。
  “把今天宾客的名单给我找一份,我倒要好好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苕华心中疑虑,却也只能道:“是。”
  此时宴会已经散了,傅琦原想去小花厅多结识一些世家小姐,谁知去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了萧楷。
  苕华刚要伸手替傅琦遮挡,傅琦抬手把她胳膊拽到一边,径直迎了上去,盈盈一礼道:“殿下。”
  “你是……”
  傅琦抬头对他一笑,萧楷看着那有些相似的眉眼,恍然大悟:“可是瑶瑶的二姐?”
  傅琦听到“瑶瑶”这么亲昵的称呼时,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脸上却依旧是毫无破绽的笑意:“正是——殿下可是要去找三妹?”
  “瑶瑶身子不舒服,本宫去看看她。”
  傅琦笑道:“三妹刚走没多久,想来此时已经回去了。”
  萧楷皱了皱眉:“瑶瑶方才和二小姐在一处?”
  傅琦心里划过一丝得意,开口就道:“方才我在后院散步,行至一排空置的房屋前,远远瞧见三妹身边的绿蕊守在门外,脸上很是焦急,正在东张西望。
  我担心是三妹身子不适,就走上前查看,隐隐听到房间里有说话声,及至推开房门,只见三妹一人在里面,后窗敞开着。”
  傅琦说完这一切,才关切地道:“三妹手腕似乎受伤了,我想询问她,她却带着绿蕊匆匆回去了。
  殿下来得正好,我正担心三妹,却不敢贸然打搅,您快些回去看看。”
  纵然听得出傅琦话里话外在刻意挑拨,但萧楷心中已经生疑,身子不舒服为何要乱跑?和谁见面要在空置的房间里,还要绿蕊在外面看着?手腕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满是疑惑,但太傅自幼教导他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萧楷脸上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多谢二小姐告知,本宫这便去找瑶瑶。”
  “恭送殿下。”傅琦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
  苕华眉头皱着,低声问:“小姐,那毕竟是三小姐,万一……”
  “万一什么?”傅琦冷笑,“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太子没证据,废不了她,可一定会心生怀疑。一旦怀疑了,这夫妻情分就到头了。”
  有时候疑心比直接坐实了更可怕,因为疑心往往是慢慢消磨掉培养起的所有温情,最后只剩下冷漠和厌恶。
  ·
  回到房间时,傅瑶的手腕已经变得又青又紫,还带着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捏出来的。
  绿蕊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去找红花油来擦,这若是让太子瞧见了怎么解释?
  傅瑶愣愣盯着自己的手腕,双目有些无神。
  “小姐,他是不是为难你了?”绿蕊担忧地问。
  傅瑶摇了摇头:“没事,他若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大不了我拉他一同下水,谁也跑不了。”
  绿蕊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小姐,要不……告诉殿下试试?”
  “不行。”傅瑶斩钉截铁道,“不能殿下知道,否则就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且,他最多是出于愤怒报复一下,不会整日盯着我,他想要的是皇位,说起来还是殿下更危险。”
  绿蕊叹了口气:“早知他是个顶小气的,以前真不该招惹他。”
  傅瑶何尝不是这样想,萧靖钰就是个疯子,也是她当初猪油蒙了心,因为萧靖钰救了她一命就觉得那是她的盖世英雄,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殿下。”
  门外传来宫娥的行礼声,绿蕊立刻慌乱起来,看着她依旧青紫的手腕不知所措。
  傅瑶低声道:“用绷带包住,就说不小心打碎茶盏,划破了手腕。”
  绿蕊顾不得其他,匆忙找来绷带给她包住。
  萧楷进来时恰好看到绿蕊将绷带打结,就上前来问:“手腕怎么了?”
  傅瑶起身,还来不及行礼就被萧楷握住手腕查看:“本宫让人传太医。”
  “不用,”傅瑶连忙拉住他,对他笑道,“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蹭破了点皮而已,绿蕊会些医术,已经给臣妾包扎过了,兴师动众地去请太医,只会让父亲母亲白白忧心。”
  萧楷眸光黯了黯,却也只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而后揽着傅瑶坐回软塌上:“午膳前就一直说身子不舒服,岳母大人说你儿时溺过水身体虚弱,是怎么回事?”
  傅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隐瞒他,就去头去尾,把能说的部分如实道:“臣妾儿时调皮,跑出去玩,结果遇到一个人要投河自尽。臣妾匆忙间找了根竹竿,想把他拉上来,可那人心如死灰,不肯上来。臣妾就一直喊他,拼命把竹竿往他面前递。当时天黑,臣妾一时没留神脚下,就溺了水。”
  萧楷听得很认真:“后来呢?有人救了你们?”
  “不是,”傅瑶玩着他的手指,两人之间显得格外温馨,“后来那人见我落了水,大概觉得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就把我捞了上来。
  大哥哥又及时赶到,把我带回了家,至于那个自尽之人,希望他还活着吧。”
  萧楷把她往怀里抱了抱,眸光却落在她包着绷带的手腕上:“想不到瑶瑶还有过这么英勇的事迹。”
  傅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只希望那个单薄的少年还活着,也算不辜负她当年落水的壮举了。
  天色渐晚,傅瑶依依不舍地拜别了家人,跟着萧楷一同上了马车,
  马上车帘时,她看到母亲转过了身去,似乎是在抹眼泪。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萧楷对她道:“以后你若想回来也是可以的,本宫可以去向母后请旨。”
  傅瑶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车驾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了宫,萧楷很担心傅瑶的身体,就让太医去东宫侯着。
  傅瑶一进殿门就看到了太医,推脱不得只能伸出手让太医查看。
  来诊脉的是江太医,三十多的年纪,看上去却格外稳重,据说此人是皇后举荐的,一直在照顾萧楷的身体。
  江太医把了脉:“太子妃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气机郁结不舒、情感拂郁,想来是忧虑过多,长此以往不利于玉体安康。”
  萧楷:“可用服药?”
  “不用,微臣会吩咐御膳房,先试试食补,也请娘娘放宽心,好生调养身子。”
  傅瑶在萧楷略带疑惑的注视下道:“本宫知道了。”
  江太医把完了脉,又看向傅瑶的手腕,这也是殿下提点过的,他就道:“还请娘娘伸出手腕,微臣替您处理伤口。”
  傅瑶微微笑道:“不用,一点小伤,绿蕊已经替本宫包扎过了。”
  江太医不好勉强,只能在一旁侯着。
  萧楷脸色有些冷,声音也不似平日那般温柔:“瑶瑶,本宫今日遇到二小姐,她还说起你受伤一事,本宫很是担心。”
  傅瑶心中一紧,傅琦和她关系一向不好,定是抓住机会添油加醋,好生挑唆了一番。
  萧楷没有明说或者质问,已经是在给她留面子了。
  傅瑶只好撩起袖子:“有劳江太医。”
  江太医早就得了太子的嘱咐,要好生看看太子妃的手腕有何端倪,他当即打起了精神,开始去解绷带。
  缠在手腕上的白色绷带被一层层解开,到最后一层时能依稀看到上面的血色。
  及至最后一层纱布掀开,露出了好几道红肿的伤痕——那一看就是被不太锋利的器物划伤的,一共有三道,长短不一,伤口周围都微微泛红,看上去很是骇人,不过也能看出,被人仔细处理过。
  萧楷眉头微皱:“怎么这样严重?”
  傅瑶:“都是皮肉伤,过几日就好了。”
  “殿下请勿担心,娘娘手腕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并不严重,又处理得当,只要不沾水,将养几日便好。微臣这里有一方子,可以保证不会留疤。”
  萧楷这才稍稍放心:“那就还请江太医多跑几趟,替本宫照料着。”
  江太医有条不紊地为傅瑶处理伤口:“微臣分内之事。”
  等处理好伤口,傅瑶已经很累了,被绿蕊搀着去地池沐浴。
  起身时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皆没有说话。
  倘若不是傅瑶在丞相府坚持划上伤口,她们此刻真是有百口莫辩了。
  江太医写好药方后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去了萧楷的书房。
  等了没一会,书房门被人推开,萧楷从外面进来:“可曾看出什么?”
  江太医拱手:“确是为瓷片一类的钝器所伤,至于其他的,微臣看不出。”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所想大致差不多——是被瓷片划伤?还是先有了别的什么,才划破了手腕来遮挡?
  烛火哔剥了一声,萧楷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我问你的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母后。”
  “是,殿下。”?


第7章 
  ◎“想办法把她的坐胎药换了。”◎
  已是夤夜,更深露重,华丽的宫殿里一片静谧,添了几分寂寥之感。
  傅瑶躺在宽敞的床榻上,双手绞着锦被,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梦到了淳载四年的那天。
  是一个春日,也是她小外甥的满月宴。
  昌平侯得了孙儿,笑得脸都合不拢了,遂决定在侯府大宴宾客。
  傅瑶在宴会前看到傅琦私会外男,就忍不住上前提醒,结果和傅琦大吵了一架,气得饭也没吃,一个人气呼呼跑去了偏僻角落。
  她原本是有些怕水的,但那天实在是生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往哪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一个湖泊前。
  傅瑶看着开阔的湖面,心里那点烦恼当即散了个干净,就折了一枝嫩黄的柳条在捏在手里,边走边玩。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有人唤她,还未来得及听清,就脚下一滑,落进了水里。
  傅瑶知道此时应该放松身体,保持冷静,可是当湖水一齐涌向她,挤进她的口鼻时,她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挣扎,小腿就抽搦起来,肺腑间也被呛得一阵闷痛,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溺毙在这里。
  傅瑶开始后悔不应该赌气,更不应该一个人跑出来,这样一个小湖泊,等她被人发现捞起来,尸体指不定得浮肿成什么样,这死法忒不体面了些。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一紧,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捞起来。
  傅瑶感到自己在缓慢上升,她勉强睁开眼,眼睛立刻一阵酸胀,只看到一个下颌线分明的侧脸。
  口鼻突然从水里出来,傅瑶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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