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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撷玉-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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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次之后,傅瑶反而渐渐听得了萧靖钰这三个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此人已死的缘故。
  在许雁秋的针灸下,傅瑶缓缓睁开了不甚清明的眸子,迷濛地盯着床幔上的流苏。
  许雁秋问她:“你是不是见到……呃,那个谁了?”
  傅瑶看上去很平静:“你也见到他了?也是,他现在应该就在你的医馆里。”说不定随时就会找上门来。
  许雁秋知道她的担忧,就道:“他现在很虚弱,后脑勺上还有一块很厚的疤痕,我估摸着是在战场上伤到脑子了,只是人还没醒,也不知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傅瑶沉默半晌,突然道:“我若现在走,定是还来得及。”
  许雁秋认为傅瑶如今的情况,越躲避越不是件好事,就像她刚开始时听不得萧靖钰的名字,后来不也能坦然处之了吗?
  许雁秋宽慰道:“他现在不如从前了,只有孤身一人,还虚弱成那样,傻没傻都不好说,不会再伤害你的。你若担心,我将他锁在我院子里便是。”
  傅瑶想了想自己的花间赋,她在这里待了三年,好不容易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就要因为这个人的再次出现,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傅瑶决定不走了,她要先观望一下。
  当晚,许雁秋就让人传来消息,萧靖钰果真伤了脑子,如今已经失忆,并且变得痴傻了。
  傅瑶便更放心了,她在这里安心待下去,但从那之后再也没去过许雁秋的医馆。
  许雁秋也没敢让人把萧靖钰送走,只每日关在后院里,防止他跑丢了。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许雁秋试了好多法子,也没能治好萧靖钰,他捏着萧靖钰的脸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萧靖钰对他撇了撇嘴,将他的手打落,又跑去了院子里。
  许雁秋看着他走到院门后,弯腰研究锁着的门,看了一会见打不开,就逐渐暴躁起来,开始用肩膀往门上撞。
  哑童对许雁秋打手势:“他似乎想出去。”
  许雁秋眸色沉了沉,这个人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浑身是伤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却还是赤足走了三个月,一直走到了这里,如果不是惦念着什么人,如何能走得过来?
  许雁秋吩咐道:“把门关好了,千万不能让他跑出去。”
  哑童不明所以,只能做了个是的手势。
  又过了三五日,正是夤夜,许雁秋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拍门。
  他披上衣服起身,哑童已经开门将人放进来。
  原来是有户人家走水,一家人全烧伤了,正被咽呛得昏迷不醒,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许雁秋衣服都没穿就出了门,哑童收拾了东西跟在后面,还不忘将院门牢牢锁上。
  在他们都走了之后,厢房里的萧靖钰睁开了眼,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出来。
  萧靖钰先去了灶房,拿起晚饭时剩的糕点塞进怀里,又在一片漆黑中遛进了储物间。
  他摸索了一会,就抱了一只梯子出来。
  萧靖钰将梯子架上墙头,而后就学着哑童上房顶修屋子的模样爬了上去。
  ·
  遂县算不上宽敞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傅瑶坐在马车里面,在静谧的夜晚听着车轮的辘辘声,正有些昏昏欲睡。
  她这次出门是回京看望家人,在那里一共待了三天三夜,便又赶了回来。
  她还是更喜欢遂县,让她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每次来到这里,从身到心都会变得特别宁静。
  萧靖钰出现后,傅瑶刚开始特别惊慌,可当她慢慢发现萧靖钰已经忘了她,而且不会再来找她后,就慢慢地适应了。
  适应萧靖钰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即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萧靖钰……
  马车猛地一停,傅瑶被晃得险些摔倒,还好衣子橖及时扶住了她。
  “谁啊?大半夜还在外面瞎跑!”车夫有些烦躁地吼了一声,而后提着风灯下了马车查看。
  只见地上正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他双手护着怀里,里面鼓囊囊的,也不知是装了什么奇珍异宝。
  车夫提灯去照男人,男人便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眸子里露出几分狡黠——可还是掩盖不了痴傻的事实。
  车夫打量他一会,就像傅瑶回话:“傅老板,是个傻子!”
  傅瑶边起身下车边道:“你让开些,别吓着他。”
  车夫就往一旁退了退,若不出意外,傅老板会将这傻子捡回花间赋。
  傅瑶在晦暗的光线中蹲下身去,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傅瑶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眼前的人不是萧靖钰还能是谁?!
  她当即就要起身离开,奈何萧靖钰已经看到了她,就要伸手去抓:“阿瑶!”
  衣子橖眼疾手快,把傅瑶挡在了身后,和萧靖钰对视着。
  此时的萧靖钰再也做不出阴鸷冰冷的神色,只如稚童一样气呼呼地瞪着衣子橖。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萧靖钰把手伸进了怀里,摸出几块已经裂开的凤梨酥,半跪在地上捧给傅瑶:“阿瑶,给你,都给你。”?


第62章 
  ◎“傻子,你怎么长得跟小姑娘似的,这模样可真俊啊,来,把这碗酒喝了◎
  傅瑶脸色还有些发白; 从震惊中平复下来的目光落在那几块糕点上。那是她从前最爱吃的,每次去茶楼听书都要点上一盘,但自重生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萧靖钰等不到她来接; 只能往前走了两步; 讨好地叫着她:“阿瑶?”
  那目光澄澈至极; 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爱意。
  傅瑶再也待不下去了; 转身上了马车:“快走。”
  萧靖钰还想去追,却被衣子橖挡下了; 他看着马车从面前驶离,只能徒劳地喊着傅瑶。
  马车里; 衣子橖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姑娘; 人还在后面跟着。”
  傅瑶想不明白萧靖钰为何还记得她,她捻着衣角,心中已经一片汹涌澎湃:“去许雁秋那里。”
  马车拐进了巷子里; 在一片宅院中穿梭。
  萧靖钰停在原地,看着前方漆黑的巷口有些迟疑; 他方才就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若是再回去一定会被人抓住。
  之前就是; 有人拿吃的引诱他; 把他抓走做苦力; 还好他机灵; 偷偷跑了出来; 才能找到阿瑶。
  衣子橖放下车帘:“姑娘; 没有跟上来。”
  傅瑶眉头皱了皱:“不用管他; 让许雁秋派人去找。”
  马车很快来到院门前; 傅瑶披着披风下了马车; 衣子橖提着灯到前面查看:“姑娘; 门锁着,里面没人。”
  傅瑶只好又找到许雁秋的医馆,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收的几个学徒都在门口忙着煎药。
  衣子橖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后道:“有户人家走水了,烧伤了人,许大夫正忙得焦头烂额,我给他们留了口信。”
  傅瑶便也不再打扰,直接回了花间赋,至于萧靖钰会不会跑丢,与她何干?
  马车最终停在花间赋前,此时已是深夜,傅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回了房间去歇息。
  而花间赋对面狭小的巷子里,萧靖钰正蹲在那里,他看着傅瑶上了楼,而后二楼某个房间就亮起了灯。
  他蹲在墙角,任由寒冷的夜风吹在身上,目光始终盯着那一点暖黄色的光线。
  等那点光暗下去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花间赋的墙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傅瑶赶了快一天一夜的路,早就累得不行,刚沾到枕头边就睡了。
  被子是刚晒过的,还带着日光的味道,躺进去松软舒适。房间里点着安神香,清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傅瑶这一觉睡得很解乏。
  清晨,清脆的鸟鸣声落入耳中,傅瑶自睡梦中缓缓睁开眼,一偏头就看到萧靖钰正趴在她床边。
  傅瑶被吓了一跳,抱着被子滚到床榻深处,却见萧靖钰的睫羽颤了颤,而后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他连忙用手捂住,小心翼翼地看向床榻,猝不及防地和傅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就咧开一个天真无害的笑来:“阿瑶,你醒了。”
  傅瑶攥着被角问他:“你怎么跑进来的?”
  萧靖钰指着窗户,骄傲地道:“我爬上来的。”说完又摊开手,将手上擦破的地方给傅瑶看,有些委屈地道:“阿瑶,我好疼。”
  傅瑶忽视了他手上的伤,试探着问:“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萧靖钰似乎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只歪头看着她。
  傅瑶谨慎地盯着他,掀开被子下床。
  萧靖钰却突然动了起来,傅瑶被吓得往后面躲,却只见他捧起地上的鞋:“阿瑶,地上凉,穿鞋。”
  那天真的神色,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眸子,哪还有一点萧靖钰从前的样子,这样的纯净的模样竟让这副五官都显得陌生起来。
  傅瑶穿上鞋,推开房门去找衣子橖,低声道:“把人送回去。”
  衣子橖往她身后望去,只见萧靖钰突然蹿出来,趴在傅瑶耳边道:“阿瑶,她是坏人。”
  傅瑶对他的突然靠近很抗拒,直接转身进了屋,把房门从里面搭上。
  萧靖钰在外面叫了一会,就又安静了下来。
  傅瑶这才松了口气,她换上衣裙,等外面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才重新推开房门。
  然而房门推开的刹那,原本坐在地上的萧靖钰猛地蹿起来,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哈巴狗似的望着她。
  衣子橖则站在对面,抱剑盯着萧靖钰:“姑娘,已经去通知了,晚上许大夫来接。”
  一想到要和萧靖钰相处一整日,傅瑶就浑身难受,但也只能先如此了。
  傅瑶转身下楼去吃饭,衣子橖正要跟上,却被萧靖钰抢了先,她快步上前,想把萧靖钰挤到后面,谁知萧靖钰竟不依不饶地和她挤了起来。
  两人在楼梯上扭打在一起,傅瑶听到声音回头去看,正见萧靖钰被绊倒,朝她直接砸了下来。
  她和萧靖钰四目相对,眼看就要碰到一起,衣子橖连忙用剑鞘拦住萧靖钰的腰,又把他往后一推。
  萧靖钰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看向傅瑶,傅瑶只当看不见,转身离开了。
  清晨酒楼里人不多,傅瑶寻了个角落坐下,就有伙计给她端了饭菜上来,看到萧靖钰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道:“哟,东家,这小伙子也来了啊,让他跟我去厨房帮忙吧!”
  酒楼里的伙计大多是被许雁秋治好后送来的,遂县就这么大点地,他们见过萧靖钰也不奇怪。
  傅瑶干脆顺水推舟:“去吧。”
  萧靖钰却反对起来:“阿瑶,我不去。”
  傅瑶随口道:“那你就出去吧,别再进来了。”她说完心里很没底,总觉得自己的威胁像是笑话。
  然而萧靖钰沉默半晌,还是道:“阿瑶,你别生气,我去。”
  他依依不舍地跟着伙夫去了后厨。
  衣子橖给傅瑶盛了碗粥:“姑娘不必担心,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靖王了,便是我都能将他扔出去。”
  傅瑶接过粥碗,有些迟疑地问:“你怎么看?”
  她问得不太清楚,衣子橖道:“我只知道越逃避便越恐惧,姑娘,你好好看一看,他如今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你真的不必再怕。”
  这三年傅瑶一点点好起来,可萧靖钰已经成为她的心魔了,提不得见不得,衣子橖不是要让傅瑶原谅萧靖钰,而是想让傅瑶彻底好起来。
  “我知道,”傅瑶对她勾了勾唇,“你们都盼着我能好起来。”
  萧靖钰模样长得好,就是脑子不大好使,后厨做菜的师傅打量他一会,觉得这么俊俏的脸蛋待在后面刷盘子太可惜了,就让他端菜给客人。
  萧靖钰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每次出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傅瑶,就同意了这份差事,每次出来都直勾勾地看着傅瑶,对她露出讨好的笑,而后又不情愿地回到后厨。
  有一桌客人点了一道松鼠鳜鱼,萧靖钰端了之后没有送到客人桌子上,反倒径直端到傅瑶面前:“阿瑶,给你。”
  傅瑶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是失忆了吗,却为何还记得她爱吃什么,还总是一次次来撩拨她的心弦?
  萧靖钰见她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阿瑶,你不喜欢吗?”
  后厨的伙计恰好在这时走出来,一看到萧靖钰就喊道:“送错菜了!”
  傅瑶对衣子橖使了个眼色,衣子橖就端着松鼠鳜鱼,送到客人的桌子上。
  萧靖钰顺势在她面前坐下,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阿瑶,你不开心了吗?”
  傅瑶抬眸看向他:“我不开心了,你就会走吗?”
  萧靖钰担忧的神色凝固在脸上,他似乎是没想到傅瑶会这样说,开始左右为难起来。
  “罢了,”傅瑶拿起账本起身,“我走吧。”
  萧靖钰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挽留。
  就在这时,酒楼里来了五六个带着刀的江湖人,他们一进来就气势汹汹地扫视起酒楼来。
  萧靖钰突然挡在傅瑶前面,紧张地看着那几个人。
  傅瑶抱着账本,不知该作何反应,萧靖钰就伸手护着她道:“阿瑶,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傅瑶见多了,遂县之所以受到这些人的青睐,就是因为官府管理不严,可以随意带兵刃出入。
  她打掉萧靖钰的胳膊,径直往楼上走去:“用不着。”
  萧靖钰还想追上去,却又被人叫住了,那几个人满脸趣味的看着他:“喂,说的就是你,小子,反应这么慢,怕不是脑子不好使?”
  萧靖钰看着傅瑶的背影,他不想惹阿瑶生气,只能走了过去。
  傅瑶身形顿了顿,故意走得慢了些,就听到那几个壮汉点了酒菜,又拿碗倒了一满碗烈酒,对萧靖钰道:“傻子,你怎么长得跟小姑娘似的,这模样可真俊啊,来,把这碗酒喝了,算大爷请你的!”
  傅瑶的手指扣紧了梨花木扶手,她想,萧靖钰一定不会让别人这样侮辱他。
  可出乎意料的,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声:“厉害,别看长得小姑娘似的,这酒量还不错!来,把这碗也喝了!”
  傅瑶听着那轻挑的起哄声,就知道萧靖钰又喝了。
  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开,可听到那些人对萧靖钰不加掩饰的调戏和侮辱声,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
  这也不算多管闲事,她想,换做花间赋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一走了之的。
  傅瑶就是这样说服了自己,她转身下了楼,把萧靖钰手里的碗一把抢走,直接摔到了地上,又看着那几人沉声道:“本店不做诸位的生意,去别家吧。”?


第63章 
  ◎尘封的回忆被一点点打开,他似乎想起自己是谁了……◎
  领头的那个中年人脸色一沉; 将长刀拍在桌子上:“这生意,你不做也得做!”
  花间赋里的伙计见发生冲突,立刻拿出藏起的兵刃; 挡在傅瑶前面:“谁敢在花间赋闹事?!”
  中年人冷哼一声:“什么花间赋; 不就是仗着林梁这个伪君子; 才敢在遂县横行无忌。”
  林梁是新任武林盟主; 和傅瑶交情匪浅,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
  傅瑶把挡在她前面的萧靖钰推到一边; 问那中年人:“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霍家堡霍一啸。”
  傅瑶心下了然,霍家堡和林梁恩怨颇深; 这是存心来找事了。
  她脸上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原来是少当家; 今日这顿酒菜钱我请客,诸位千万不要客气。”
  傅瑶给了台阶,霍一啸也顺势下了; 只是又提了一个要求:“这小伙计模样生得俊俏,花老板不如卖我个人情; 把人送我如何?”
  傅瑶把萧靖钰拉到身后; 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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