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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撷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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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也立刻注意到这一点,一边戒备着挡在傅瑶前方,一边道:“殿下不必担心,应是有猎物在里面——这里太偏僻了,殿下还是尽快离开吧。”
  傅瑶点点头,她们都没把这声响放在心里,谁知刚要离开时,数支长箭陡然从草丛中射出。
  “保护殿下!”
  一名女官拔剑高喝一声,当即有三名女官随她断后。一名女官牵着傅瑶的马匹往反方向疾驰,另有一名女官跟在后面护驾。
  仓促奔逃间,傅瑶只听到“噗——”的一声,那是利箭穿进血肉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官心口被长箭贯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一群黑衣刺客宛如天降,从草丛后面跳了出来。皆是身高八尺的壮汉,手里握着雪白的朴刀,背后背着长弓,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似鹰隼一般的眼睛。
  留下的女官很快被残忍杀害,那些黑衣刺客刀刃上鲜血还未滑落,就抬步跟了上来。
  林木和草丛层层遮挡,将他们的身影隔离在身后。
  傅瑶收回眸子,见证过鲜血的眸子反而一片沉静,她握住马缰绳一夹马腹:“驾——!”
  原本被带着走的马儿立刻扬起四蹄,往前方跑去。
  牵着马儿的女官先是面露诧异之色,而后立刻松了傅瑶的马道:“殿下,跟奴婢来!”
  一行三人纵马在树林中疾驰,女官原本想带傅瑶回去,奈何那些刺客穷追不舍,她们慌不择路,竟越跑越远,渐渐跑入了禁区。
  跟在傅瑶身后的女官已经被射杀,最后只剩下两人不断逃亡。
  傅瑶跑得太急,脸上被树枝挂破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汗水把落发浸在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滑落,一阵黏腻麻痒的感觉,傅瑶只在地势稍微平坦时抬起手摸了把脸,就又往山林深处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原本明媚的天光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崎岖,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摔落在地。
  及至路面崎岖至极,实在无法前行时,女官在前方勒紧了缰绳:“吁——!”
  傅瑶随之停下,翻身下马,开始脱衣服:“把外衣脱了,再去找些树枝来。”
  女官心领神会,立刻脱了外衣扔下,又去捡树枝。
  傅瑶的衣服一层缠一层,脱起来比较麻烦,等她找来树枝时才恰好脱掉。两人一人手持刀绳,一人将树枝勉强摆出个人型,扎起来后把外衣往上面一披,而后绑到马背上。
  她们配合默契,在马儿屁股上一拍,两匹马就在山林中跑了出去。
  女官一手握长剑,一手紧紧抓住傅瑶的手,往崎岖的山林深处钻去。
  在身后远远跟着的刺客看到奔逃开的两匹马,就一挥手,迅速兵分两路,往两边追去。
  追逐声越来越远,她们成功摆脱了追兵,却一刻不敢松懈,又跑了不知多久,才在草丛掩映中找到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傅瑶跑得几乎脱力,鬓发散落,脸上全是污泥,看上去狼狈至极,一钻进山洞就跌坐到地上,捂着胸口喘粗气。
  女官则一手长剑撑地,倚在洞口边,疲惫地抬起头,一声不响地调整气息。?


第13章 
  ◎“本王送你步摇,可不是要你这么用的。”
  ◎
  女官很快调整好气息,她蹲到傅瑶面前:“委屈殿下先在此等候,等安全了奴婢再带您出去。”
  傅瑶方才和她配合默契,对她干脆利落的处事风格很欣赏,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衣子橖,花溪围场带剑女官,誓死保护殿下。”女官低下头,嗓音中带着坚韧和不卑不亢。
  “衣子橖……”傅瑶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你可愿跟随我?”
  “殿下……”衣子橖抬头看向她,眸子里带着不解。
  傅瑶就道:“跟我回宫,做我的心腹,与我相生相息。”
  她没有用“本宫”,而是用“我”。
  衣子橖澄澈如水的眸子望着她,纵然此刻太子妃殿下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在衣子橖眼中却仍像是散发着光芒一样。
  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好一会,衣子橖才放下剑,对傅瑶双膝跪下,郑重地叩了个头:“殿下,奴婢愿追随您。”
  ·
  她们躲进的山洞洞口狭窄,内里却甚是宽敞,一个成年人在里面站直完全不是问题。
  如今已经是午后,她们不敢贸然出去,衣子橖就往山洞里走了走,找到一泓清泉,让傅瑶能喝点水,整理一下面容。
  傅瑶用帕子浸了水,把脸颊擦洗干净,重新挽了头发,又用手把衣袖上挂破的布条抚下去,这才勉强有点太子妃的模样。
  衣子橖一直握着剑守在洞口,傅瑶把帕子洗干净,走过去递给她:“擦擦脸吧。”
  衣子橖双手接过,把脸上的灰和汗抹掉,她其实长得很漂亮,一张瓜子脸,下巴却总是绷着,又不爱笑,孱弱和刚毅这两种感觉以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共存在她身上。
  衣子橖把脸擦干净后,看着手里脏了的帕子一时有些无措,最后也不管又湿又脏,直接放进了胸前衣服里:“奴婢洗干净了再还您。”
  她们如今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这么一句话倒像是一句承诺,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承诺。
  傅瑶就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能听到山涧的滴答声,一下一下珠圆玉润的,仿佛有某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魔性。
  傅瑶坐久了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就盯着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发呆。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傅瑶眸子一亮,只见衣子橖已经握紧了剑柄,并用眼神示意她往里去。
  傅瑶以为二对一胜算肯定大些,就拔下发髻间的步摇,紧握在手里靠在山洞另一边。
  两人屏住了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一根弦在她们脑海中越绷越紧。直到脚步声停到洞口,杂草被人用手扒开,一个身影浮现在眼前,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衣子橖举到一半的剑被制止,萧靖钰依旧穿着那身天青色长袍,目光落在石壁后的傅瑶身上。
  傅瑶看着萧靖钰只觉得一阵发懵,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陷囹圄生死难测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竟会是萧靖钰。
  衣子橖放下剑,叫了一声秦王殿下,却依旧紧紧握着剑,随时戒备着,防止他突然动手。
  然而秦王殿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目光落在傅瑶紧握着步摇的手上时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本王送你步摇,可不是要你这么用的。”
  傅瑶这才想起自己还攥着步摇,而且因为太过用力手心已经微微泛疼了。
  她刚伸开手就被萧靖钰一把握住,不容拒绝地拿走步摇重新为她插进发髻间,而后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
  傅瑶立刻偏头去躲:“皇叔自重。”
  萧靖钰原本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地找过来,连傅琦都顾不上,甚至差点在淳载帝面前暴露自己的武功……直到看到傅瑶的那一瞬间,一整颗心才落下去,谁曾想这么快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只得收回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站在一旁的衣子橖:“给她上药。”
  傅瑶脸上和手上全是被树枝划出的小口子,一直麻麻痒痒的疼着。
  衣子橖只能接过药,去给傅瑶上药,萧靖钰则从她手中拿过剑,坐在她方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替代她守着洞口。
  他的衣袖很宽,修长的手指细腻无暇,和手中拿着的剑显得格格不入。
  傅瑶原本以为她们得救了,却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就问萧靖钰:“外面的刺客……”
  “还在。”萧靖钰淡淡地道。
  “那你……”
  “一个人来的。”
  他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就抬了抬手,傅瑶这才发现他袖口还带着血。
  傅瑶心里乱糟糟的,有很多疑惑,可嗓子一阵干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衣子橖为傅瑶上好药,就在傅瑶身旁坐下,说实话她觉得秦王殿下那模样,若是去选花魁定能一举夺魁,但若是打架嘛……可能和弱鸡无异,尤其是那握着剑的手,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让人特别想拿鞭子抽他几下。
  萧靖钰看着傅瑶,突然开口道:“外面闯进很多刺客,全都乱了套,管他是天潢贵胄还是皇亲国戚,都在抱头鼠窜。”
  他说这话时面露嘲讽之色,不仅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似乎还觉得格外有趣。
  “本王来找你的路上见到萧楷了。”他话说得坦荡,竟丝毫不在意衣子橖会听到。
  傅瑶等着他的下文,没吭声。
  萧靖钰就接着道:“和傅家二小姐在一块,二小姐似乎受了惊吓,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他就摸着二小姐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
  傅瑶手指微拢,没吭声,心道你自己吃醋了心里不好受,做什么带上我?
  作者有话说:
  注:衣子橖(cheng一声),专门挑了个我不认识的字?


第14章 
  ◎“你是我的了。”◎
  天光越来越黯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戌时,山上夜风阵阵,将枝叶吹得左摇右晃,又不时从岩壁缝隙里钻进来,把山洞里吹得愈发阴冷。
  傅瑶抱着膝盖坐在山洞里,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百合粥,已经饿了一整日,又拼命跑了那么久,只觉又冷又饿,小腿发软发麻,指尖泛着凉意。
  萧靖钰一直守在洞口,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她,而后把外袍脱了,走过来递给她。
  傅瑶没有伸手去接,只道:“瓜田李下,皇叔还是避讳些好。”
  萧靖钰把外袍披到她身上,在她面前蹲下/身,缓声道:“本王给你的东西,你只能接着。”
  他眸色微沉,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泥潭,黏黏糊糊的,傅瑶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有些狼狈的面庞。
  萧靖钰没再多话,又回到洞口继续守着。
  傅瑶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的话里别有深意,却又想不明白。
  两世了,她曾爱这个男人爱得疯狂,可笑的是,她其实从来都不了解萧靖钰。
  唯一清楚的是萧靖钰的偏执暴虐,什么纲常伦理、声望名誉他从来都不屑一顾,他从来都是坚定的,执着的,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
  天色越来越晚,山洞里一片漆黑,傅瑶拢紧了衣袍,趴在膝盖上,在黑暗中垂着眸子发呆。
  萧靖钰突然开口:“本王来时陛下恰逢陛下失踪,外面乱成一片,所有禁军都在忙着护驾,太子殿下又美人在怀,怕是无暇顾及太子妃。”
  傅瑶吸了口气,对他的故意挑逗置之不理。
  “……太子妃若信得过本王,便随本王一同出去罢。”
  傅瑶听到脚步声,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伸到她面前的一只手,萧靖钰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傅瑶在心中衡量,如果自己今日死在这里,那便是死于乱贼之手,于萧靖钰而言,就少了一份威胁——可他偏又出现在了这里……
  数息静默后,萧靖钰突然有些无奈地开口:“傅瑶,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我若想杀你,何须等到出去。”
  这些道理傅瑶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敢再相信萧靖钰,害怕前面又有什么毒酒阴谋等着她。
  “殿下,”衣子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奴婢以为秦王殿下言之有理。”
  傅瑶扶着衣子橖的胳膊,在黑暗中起身:“皇叔,本宫信你。”
  然而两人弗一站起,就听长剑争鸣一声,裹挟着寒光刺来。
  傅瑶僵立在原地,浑身上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可笑的宿命感和极度的疲惫感萦绕在心头,电光火石间只愣愣盯着黑暗中那个身影想:“终于,又是这样的结局么?”
  然而,剑锋从她身侧掠过,径直刺向了她身旁之人。
  傅瑶只觉手下一松,衣子橖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又去抓傅瑶:“殿下小心!”
  傅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并没有往后退去,可是开口质问:“皇叔这是做什么?”
  她手指垂着身侧,指尖泛着寒意,细看还有些颤抖。
  “她知道的太多了,本王不放心,”萧靖钰又笑问,“一个卑贱的奴婢罢了,值当你来质问本王?”
  傅瑶立刻伸手挡在衣子橖面前、萧靖钰的剑刃之后:“皇叔不必担心,有本宫约束,她必不会乱说。”
  衣子橖一手握住傅瑶的腰,一手戒备着,随时准备把傅瑶拽到身后,承受萧靖钰的杀戮。
  山洞里三人之间陡然剑拔弩张起来,傅瑶心脏狂跳,仿佛握着兵刃站在她们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随时可能将她们灭口在这个偏僻无人的小山洞。
  月华倾泻而下,宛若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白霜,洞口的枯草被夜风拂动,落在白霜中的黑影摇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靖钰才放下手,剑刃指在地上:“傅瑶,本王凭什么信你?”
  傅瑶一时语塞,拼命想理由,可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拿什么让萧靖钰信她。
  平心而论,倘若易地而处,她也必然是不信的。
  萧靖钰的语气突然放缓了:“今日无论谁来担保,本王都是信不过的,但本王愿意交换——你要留她的命,就拿东西来和本王换。”
  这么一说,傅瑶反倒放心了:“皇叔想要什么?”
  “本王要什么你都给?”
  傅瑶沉声道:“你要什么直接告知便是,何必来哄我。”
  萧靖钰沉沉笑了一声,傅瑶正疑惑间,突然被一把揽住腰拖进他怀里,微凉的唇瓣随之被温热的薄唇噙住。
  她只觉耳边“嗡”地一声,脑子里像是凭空炸了一朵年节时城墙上放的焰火,整个人被炸得头昏脑涨,不知今夕何夕。
  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就在她错愕间撬开了牙关,不受控制地滑了进去,又灵活地往里探去。
  傅瑶抬手去推,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就怼在后腰上,她知道那是剑柄,当即僵立在原地。
  “……别动。”萧靖钰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又收紧胳膊,更把她怀里带去,享用着她被迫交换出去的东西。
  傅瑶人偶一般被他箍在怀里亲吻,只觉眼角又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出,自脸颊滑落。
  萧靖钰把她抱紧,攥着她的细腰想:“你是我的了。”?


第15章 
  ◎那“皇叔”二字越听越别扭,若是换成“夫君”就好了。◎
  萧靖钰从前觉得傅瑶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就和其他棋子一样,随时会根据形势被他丢弃。
  最多也就是在功成之后,给她留条退路,让她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后半辈子。
  可当傅瑶如他所愿嫁入东宫时,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太子新婚之夜,他饮了一夜的酒。
  他以为傅瑶会记着自己,并不会真心对待萧楷,可毫无征兆的,傅瑶和萧楷卿卿我我,却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要么冷眼忽视要么避之不及。
  于是他被激怒了,一次次去找傅瑶,说尽了违心之话,得到的却只是傅瑶更为强烈的疏离,甚至把他当成了敌人。
  他迷茫了多日,今日心急如焚之时,却如醍醐灌顶,终于恍然大悟。
  他不能看着傅瑶嫁给别人,和别人举案齐眉,更不能让傅瑶为别的男人生孩子……那是他的人,那本该就是他的人……
  萧靖钰侧脸突然一阵温热,他伸手摸去,只见傅瑶脸颊上全是泪水,竟不知何时无声哭泣起来。
  他一边后悔把傅瑶送出去,落得如今的局面,一边放开傅瑶,抬手给她擦眼泪。
  然而傅瑶只喘着气侧过身去,兀自用衣袖把脸上的泪水抹了,就站在一边不说话。
  萧靖钰哪敢再逼她,只能抓住她的手腕,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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