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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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觉得还算舒服的前提下,尝试一些小细节,您可以试试,或许他会给您意想不到的正向的反馈。”
结束了交谈,过了会儿,阎征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约好了下一次的时间,阎征和时方满坐车回家,一路上阎征神色怏怏,也不怎么说话,时方满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俩的话题大多都是阎征提起来的。青年的确是主动的,而一旦他沉默,时方满就羞于启齿。
回到家,阎征也一直一副在思索的状态,晚饭时候,时方满犹豫地跟进厨房,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阎征先回过神,轻轻把他推了出去。
关上厨房门,他背过身,只留下一个被夕阳笼罩的背影。
终于,在吃罢饭,阎征起身打算收拾碗筷的时候,时方满咽了下口水,主动道:“我来吧。”
他绕过饭桌去拿阎征的碗,想起下午医生的话,脑子里也没有深思,就着拿碗的动作轻轻靠上前。
一手还举着碗,害怕蹭在阎征干净的毛衣上,一手虚虚抱了下他的身子,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开。
但阎征却似乎受了很大的震撼,几乎是立刻就回手抱了上来。
如同是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即便揽住时方满的腰,脸上的神情还有些茫然。
“啪!”
碗掉地上碎了,奶茶喵呜一声,跳着躲开。
时方满低头要去捡起碎了满地的瓷片,刚一动,阎征就压了过来,伏在他的肩上。
无声地,几点热热的湿意在肩头弥漫开来。
手臂紧紧收拢,用力揽着腰肢似要嵌入自己体内,他不叫时方满动弹,不叫时方满离开。
他小声道:“我不想改变,我会控制自己。”
“你不要走。”
时方满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安静地垂下手臂,任他抱着。
过了会儿,他又抬起手,颤抖着却坚定地回抱住高大的青年。
时方满不知道下午他在诊疗室里经历了什么,舔着嘴唇,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哑声回道:“我不走。”
喉头堵塞,他顿了顿,又鼓起勇气。
“我会陪着你,但在你觉得还算舒服的前提下,尝试下控制自己吧。”
“乖一点好不好?”
“好。”
阎征在他肩头蹭着,声音隔了衣服,有些发闷。
他还是不松手,抱着人,依恋地闭着眼睛,隔了一会儿,又可怜兮兮地抬起眼。
“那我可以在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不乖吗?”
时方满没搭话,扶好被阎征蹭歪的眼镜架,叹口气,轻轻推开他。
他得寸进尺,不能理。
走到厨房,看着水流带走油污,整理干净台面,耐心地把筷子一根根插在筷筒里,玻璃窗户上,却映照出了时方满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浅笑。
阎征不用上课,时方满也要等到新生入学才开始带班,所以空闲的时间很多。
在寒风凛冽的时候,他们在车站旁的烤红薯摊等待,等老板从一堆红心的红薯里找出唯一一个白心红薯,然后分成两半递过来。
白心的红薯是像栗子一样绵密的口感,不那么甜,但照样滚烫,熨帖了冻得通红的冰凉手指。
去下了雪后的城隍庙里参观,银白的积雪落在赭红色红墙上,天高云淡,顶上是一抹极浅的灰蓝。
有神龛,香火馥郁,烟灰落尽。
算命的招牌在风里招摇,人们算的最多的,是姻缘。
裹紧羽绒服,从天桥走过,桥下车流飞快,桥上却人影寥寥。
走下长长的台阶时,阎征悄悄牵了他的手,塞进自己暖和的口袋。
商业区的小吃街里,从摆满小红灯笼的橱窗外往里面看,色泽鲜亮的山楂裹上刚熬好的琥珀色糖浆,“啪”得一声甩在桌上。
对面是游戏厅欢快嘈杂的音乐声,他们站在门口等,等待冰糖葫芦放凉,被压扁,晶莹剔透的外表上裹着核桃碎和瓜子仁,一口一个,送进口中。
冰凉,酸甜。
“哥,去看看吧?”
两个人去打电动,抓娃娃,打枪,在霓虹灯起的夜晚,踏着积雪走回家。
去超市买年货,围着电视一起包饺子,还要给奶茶准备生骨肉的过年大套餐。
这个城市不让放烟花,阎征网购了一些,要躲着放,小心翼翼地放,趁着十二点钟声还未敲响的时候,拉着时方满跑到楼顶去放。
擦开一枚火柴,点亮一点小小的烟花。
只有半截筷子那么长的烟火棒,青年却珍惜地攥在手里,来来回回挥舞的模样实在好笑,时方满的手插在兜里,一面忍不住笑一面跑了几步,躲开阎征来抓自己的手。
万家灯火亮。
他被阎征追上,强行塞了一朵烟火棒,明亮而纯粹的白色光芒像手心中一朵小小的花。
终于是开了。
在时方满的手心里,一朵一生只开一次的花,盛开了。
只开一瞬,一瞬却也是一生。
黯淡下去的光芒,也温柔地落在他的手心。
阎征抬起手,轻轻拂去落在他额发上的雪粒,冰凉的唇凑上前,气息交缠,呼吸间分不清彼此,也听不懂,到底是谁的心跳,是谁的心动。
他们亲吻,因一个吻,荒芜冰冷了许久的胸口,终于满涨。
21:14:55
过分的生日愿望(完结番外)
生日。
每年都绕不开的话题,两个人的话,一年间过生日的次数就是两次。
这难得的两次,对时方满来说,是需要警惕的年度之坎,但对阎征来说,却是两次必须要抓住、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良机。
好比今年时方满的生日,阎征贴心的准备了全套按摩设施,把屋里的书房腾出来,专门搞了一间按摩休息室,说是为了解决上班教师的脊椎问题,缓解腰疼脖子疼,预防肩周炎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实际却是点一盘熏香(大保健专用),打开空调热风(屋里热得穿单衣都要冒汗),一杯香茗(枸杞、肉苁蓉、桂圆。淫羊藿),摊开的长按摩椅,玫瑰香味的精油,还有一个热情满面服务周到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按摩师。
以时方满的性子,完全无法做出开心迎合的姿态,无奈地打断了阎征几次要作乱到别的地方的手,最后反而被抱着,得到阎征低落的保证。
“我再也不乱动了。”
他真的乖下来,老老实实按了半个小时,时方满的腰背的确是放松不少。
昏昏欲睡的人摘了眼镜,模糊的视线落在阎征满手精油,因为用力按摩而发红的手掌上,再对上对方委屈的眼神,困意立刻就飞跑了。
以他的性子,最多就是沉默不语,被紧紧抱着,就……就别过眼默认了。
事情做了不少次,但再多,时方满都会觉得羞耻,而且那个怪异的地方一直是他的心病,只要存在,这点羞耻的心情就不会有改变。
可是,阎征完全不是这样。肉眼可见的,正值精力旺盛时候的青年,从最开始的生涩激动、尝试磨合到后来的游刃有余,胃口越来越大。
而在这个冬天,再一次迎来阎征的生日,时方满的警惕心已经提高到了顶点。
“哥,去酒店好不好?”
闻言,时方满立刻攥紧了手里的笔,在字迹工整的教案上画了几道无意义的鬼画符。
他咽了下口水:“算了,天很冷,在家……在家不好吗?”
“可是,是我生日啊。”
阎征俯身撑在桌面,凑过来无辜地笑笑。
“我可以不要别的礼物,就陪我,陪我去一次酒店好不好?”
“除了哥,也没有人会陪我了。”
最后一句,软绵绵的话,伴着阎征黑亮的恳求的眼眸,时方满犹豫再三,终于妥协。
温馨浪漫的客房设计,倡导感情的居住理念,各种不同的主题和癖好选择,风情万种的私密道具,极致激情的甜蜜创意。
没错,这也是酒店。
不过是情侣酒店罢了。
自进门开始,时方满就假装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拢紧了大衣,低着脑袋,跟在阎征后面,经由电梯进到对方定好的房间。
进入房间,镜片上起了层雾,他索性忽视那暧昧的粉紫色灯光,僵着身子,挨着门口大皮质大沙发上坐下。
阎征殷勤地凑过来,要给他脱去大衣,时方满咳了声自己要站起来,却被青年的手按下。
“我来就好了。”
“哥要喝点什么吗?”
打开冰箱门,里面竟然也是粉红色的灯光,各种形状不同的精致玻璃瓶在璀璨的粉色灯光下显示出粉水晶一样剔透的光彩。
时方满抿紧了唇。
“随……随便。”
阎征挑了两瓶细长颈的瓶子,走回来坐下,挨得很近,青年偏着头把脑袋靠在时方满的肩上。
“阎征,”他真的控制不住上涌的紧张和羞耻,而且屋里实在太热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青年抬眼瞅了他一眼,语气温柔而受伤:“我做错什么了吗?”
时方满沉默三秒,干脆动手,把他沉沉的脑袋从肩上移开。
镜片下的眼眸,在灯光下的色彩是粉色的。
阎征忍不住凑过去,亲亲柔软的唇角。
眼看着时方满生气,阎征心里却如猫儿抓一样地痒,厚着脸皮把打开的瓶子递过去,自己举着另一瓶,轻轻碰了碰,两个瓶口发出清脆的声响。
宝石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瓶口微微荡漾,像一团要涌出来的红云。
他软软地喊着。
“哥……”
“我们干杯好不好?”
时方满扶了扶眼镜,偏过瓶子大概看了看,光溜溜的细长瓶子上什么也没有,瓶底也只是晕开的复杂花纹,没有任何信息。
舌尖下意识舔了下上唇,他犹豫地问。
“这个度数高吗?”
“蓝莓酒而已,大概也就五六度吧。”阎征扬起瓶子,自己先饮了一小口。
“甜的,就跟饮料差不多。”
时方满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小口,在舌苔上弥漫开饱满的甜润和酿制酒特有的香味,掩盖了清爽的酸和微微的涩意,是果酒,尝不出太多的酒精味,反倒是很好喝。
淡淡的醺意使人放松了些,身上却更加热,后背隐隐冒汗,脸颊和额头也都烧了起来。
他饮了两口,就放在一旁,一边卷起袖口,一边打起精神,观察起房间内各种奇怪的摆设和装置。
各种壁灯、射灯、灯带、落地灯填满整个空间,或粉红或淡紫或柠檬黄的灯光交错,营造出迷幻暧昧的氛围。
走过一截三层小台阶,嵌入式的巨大浴缸旁边是落下的珠帘,一款铺满花瓣的吊床旁簇拥着各色铃兰和球根海棠,靠里面一些,房间正中是一款欧式圆形大床,层层叠叠的帷幔间隐约可以看到从天花板落下的粉紫色绳索,挨着落地窗,白色的纱后映照是窗外闪烁妖娆的霓虹灯光那绚丽迷离的魅影。
他的脑子轰然一下炸开,脸比之前烧得更热,视网膜里还停留着那过分柔软的床和其上落下的粗粗绳索,心跳失控,口干舌燥,匆忙又饮了一口瓶中的液体。
虽然在踏入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会儿,仓皇而逃的念头已经落在嘴边。
阎征却已经凑上来,用湿热的指腹轻轻抵着他颤动的几乎不显的喉结,鼻息声粗重,脸颊和眼角都溢出艳丽的潮红,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音量喊着他的名字。
“满满。”
这是比什么都更加叫时方满羞耻的称呼,他恼怒地瞪着阎征,刚要说什么,却被青年凑过来,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唇舌。
令人酥软的长久的深吻,唇舌的交缠,对峙,躲避,追逐,阎征熟练的摆弄着柔软而热烫的舌尖,时方满喘不过气,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唾液不自觉分泌,咽下口水的声音透过耳膜,暧昧又色情,但更叫人激起欲火的是不及吞咽的涎液濡湿了红润的唇角,喉头翕动收缩带来的刺激,还有间或发出的淫靡破碎的喘息。
时方满急促的喘息,却打定主意不发出声音,他摘了眼镜,不去看阎征近在咫尺的漂亮的面容,但却阻挡不住耳侧传入,青年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呢喃。
“满……满……”
“阎征,你能不能,”时方满用力攀着他的肩膀,盯着青年宛如春花的脸,咬牙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叫一叫哥的名字都不行吗?”
“你乖一点,要做就做……就……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时方满从耳尖到胸膛都红着一片,结结巴巴地才说完这句话。
“可是不够,要不哥把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履行了,我就保证乖乖听话。”
“什么?”
时方满在脑海里搜寻半天,还真不记得自己答应过阎征什么事情。
阎征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们不是约定了吗?水床还有衣服……”
“哥要穿给我看,”他抬起脸,眼神亮晶晶:“要不一次做完好不好?”
“水床这里就有,衣服我也准备了,哥,今天是我生日,你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好不好,我最近很听话,有好好上学,有去按时做心理辅导,没有瞒着你做什么事,有克制对你的喜欢。”
“还有一年,等我毕业了,我们就移民,结婚。〃
〃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像尘沙湮没于沉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平静平凡地生活。〃
“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亲亲时方满抿紧的唇,眼神坚定而执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瞳深处,依旧是沉默燃烧着的火光。
〃这是很好的想法,对不对?〃
“哥,你会答应我吧?”
宽大的手掌牢牢压在男人的脑后,强硬地推着人和自己相贴在一起,用带汗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四目相视,青年莞尔一笑。
“哥喜欢我,一定会答应我,对吧?”
“对不对?”
时方满哑声道:“对。”
“我……”
他有些迷茫,但依旧温柔了言语,小心翼翼地重复:“我答应你。”
“而且你喜欢我。”
“我 ……”
“哥,你说,你喜欢我。”
“……”
阎征沉沉的目光紧盯着他,不依不饶,又重复了一遍:“哥,你说,你喜欢我。”
“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字就似被强有力的胶水紧紧黏在了喉管里,时方满的舌尖都在发麻,可嘴唇张合几次,什么也吐不出来。
阎征舔着他的唇,不言语。
时方满努力着,眼睛不知不觉间湿润下来,记忆里那久远失色的潮湿夏天,那不停歇的,雷声轰鸣的梦境,都带着腐朽潮腥的味道,铺面而来。
为什么苹果腐烂?为什么蛇信淫靡?
为什么蜿蜒的血迹里,交合的血色如此肮脏?
为什么还会有人隐秘在光明背后,蝇营狗苟而不改?
为什么连这样可耻的喜欢,却真真切切盈满了胸腔,在人群暗处心满意足地相拥,不舍割弃?
他不理解。
永远无法理解。
但仍然鼓起了勇气,艰难地剖出一颗心脏。
裸露出最真实的模样,将心跳的轨迹串成一句话,说给想听的人。
“我喜欢你……”
这短短一句,伴随涌出眼眶的泪水,话尾带着软绵绵的如同撒娇似的哭腔。
越想止住眼泪,就越忍不住生理上的反应。
时方满咬紧牙关,匆匆拿手捂住脸,不及擦拭,被强硬地拉开,双手间露出阎征灿烂如花的笑容,是眉梢眼底都溢出来的喜色,飞舞着,张扬着,快乐地扑在眼前。
用指腹抹去泪迹,他亲吻时方满闭上的眼皮。
“我也喜欢哥。”
时方满怔了下,不知怎么,想也没想,就轻声回道:“我知道。”
说完这话,他和阎征都笑起来,阎征低头,温柔的和他交换一个吻。
“哥,好狡猾。”
“我没有……哎?”
“你……你放下!阎征!”
虽然比阎征低了不少,但时方满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被像抱小孩一样托着屁股抱起,瞬间失重的恐慌叫他搂紧了阎征的脖颈,腰背和双腿都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青年摔在地上。
这却是多虑了,阎征稳稳走过台阶,走过花香四溢的吊床间,将人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身下是温热的如同果冻一样的触感,时方满的腰肢陷在一团水润绵柔之间,不敢动,微微一动,就感觉要陷得更深。软,非常的柔软,毫无支撑力的软,却又有一种让思绪飘远的悬浮感,像一艘小船飘在微波荡漾的水面。
阎征压下身子,靠在一旁,玩他的头发。
人一动,身下的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