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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月光小将军他人设崩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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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苗儿被唬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猝然逼近,手心中紧握的伞柄已经被他抽走了。
  陆怀海说:“我来。”
  谢苗儿直起脖子,仰面看他。
  他说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看她,寒星般的眼瞳始终定格在脚下的路上。
  谢苗儿有些委屈,她吸吸鼻子,垂下了脑袋说:“你总算回来了。”
  撑伞的人脚步一滞,刻意忽略了她话语中若有似无的埋怨,轻轻“嗯”了一声。
  谢苗儿走在他的身侧寸余左右的地方,几乎感受不到他身上有温热的气息,只觉他浑身上下就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还是刚从冰窖里凿出来的那种。
  她问他:“你不冷吗?”
  当然冷,下这种要化不化的雪的时候最冷了,稍微有点风,就和刀子在身上刮一样。
  遑论陆怀海归心似箭,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连等到下一个天亮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赶在了宵禁前回来。
  然而他只轻描淡写道:“冷,所以先送你回去。”
  谢苗儿这才发觉这条路是回小院的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怀海的用词,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她本来想问,那你不回去吗?
  可很快,她便想起来,那小院本就不是他的住处,谈何回去?先前他同她暂住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同家中较劲。
  不知为何,谢苗儿觉得,如今的他应该再做不出来和父亲吵嚷,既而躲进她院中这种事情了。
  他成熟了很多。
  何况,他已经用他的能力证明了自己,再往后,陆家、他的父亲,也不会再阻他。
  陆怀海不知她心中想了许多,他默了默,说:“我还有事要做。”
  谢苗儿很快便收拾好了细微的心情,她说:“好。”
  既而她又道:“顺路走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先回去吧,你先去和爹娘报平安吧!伞你拿着,我回去很近的!”
  说着,谢苗儿就要往伞外跑。
  陆怀海正色,直接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拽回了伞底。
  谢苗儿试图挣扎,然而他的胳膊就像铁做的一样,扣在她的肩头,她跑不掉。
  感受到她的挣扎,陆怀海稍微松了点劲,但还是把她揽在了自己身边:“跑什么?”
  “唔,你不是急着回来要给家中报平安吗?”她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你都冻成这样了,伞借你用用嘛,我直接回去也没事的。”
  陆怀海悄悄叹了口气。
  她都能猜到他身上冰冷是因为赶着回来喝了冷风,为什么就猜不到他这么做的原因呢?
  笨蛋。
  陆怀海把伞往她那边再偏了偏,顺便正大光明地瞥了一眼缩在他臂弯里的小脑袋。
  算了,至少给了他一个搂住她的理由。
  谢苗儿起初还觉得被他揽住的感觉很别扭,可反正也挣不开,他大氅上的气息又很好闻,干脆就任他去了。
  风雪中,那小小的一方院子,如世外桃源般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见谢苗儿好好的回去了,陆怀海才终于转过身离开。
  雪落在伞面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算好听,也不难听。
  他把脚步放得极缓,欣赏着落雪的声音,独自走在小径上。
  方才忘了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陆怀海在心里笑自己优柔,脸却渐渐沉了下来。
  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清晨。
  走前那一晚他闭着眼睛,却彻夜未眠,她也睡不着,半夜撩起帐帘偷偷看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再热的天,清早的风也都是冷的,他怕她迎风会掉下几滴泪来绊住他的脚步,所以第二天,他没有将她吵起来,悄悄地就走了。
  他们相处的底色总是这样平淡而又波澜不惊的。
  直到他上了真正的战场。
  回忆蒙上了鲜红的血,少年人初生的悸动被家国大义覆盖。
  他忽然为此感到惶惑不安。
  陆怀海的理智知道,这种情绪不利于他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硬生生地将它们全都压了下去。
  平心而论,只相处了两个来月,也没有经历什么生死大事,他知道自己对谢苗儿有悸动,但远称不上有多么深情。
  起初在校场训练时,他还会想起她来,可等真的上了战场,剑刃沾了血,同僚的脑袋和敌人的脑袋一起在泥地里滚,几回他也同样命悬一线之后,他便无暇去想什么难以琢磨的情情爱爱了。
  毕竟他本就不是多情的人,甚至对血脉至亲有时候也过于淡薄。
  可等这场战役尘埃落定,来袭的这批倭人死的死逃的逃,他滚烫上扬的热血渐渐平复,她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对他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于是他找来了最快的宝驹,破风而行。
  甫一回府,正巧就叫他看见了缩在影壁后的谢苗儿。
  见到她的那一瞬起,陆怀海便知自己先前的克制都是无用功,他心头的积雪融化的干干净净,只留下那柔嫩的一点红。
  既然克制不了,那便不要克制了,他想。
  陆怀海走得很慢,慢到他足够把自己所有隐秘的心思理清楚。
  随后,他先去了正院里看了老夫人,再往东走。
  东苑里,灯火熙攘,院门大敞。
  陆怀海没有迟疑,大步迈了进去。
  陆湃章见他来,没多说什么,只拍拍他的背,道:“先吃饭。”
  苏氏和陆宝珠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
  陆宝珠近来的情况好了太多,如若不告诉旁人她的病,眼下她看起来和同龄的正常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怀海对于这样的气氛很不适应。
  上回一家四口这样同桌吃饭,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氛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上桌的都是家常菜,因为天冷,多添了一个热腾腾的锅子。
  透过氤氲的热汽,苏氏盛了碗汤端给陆怀海。
  他接过,“多谢母亲。”
  陆湃章道:“好不容易回来,今日自家聚头,就不必讲究什么食不言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对父母和儿子交谈的过程中,还是极有默契地避开了他离家半年这件事情,只偶尔说些不痛不痒的琐事逗闷子。
  对此,陆怀海心知肚明,他很少开口,问到他头上便敷衍两句。
  晚饭用完了,丫鬟们来撤锅子,苏氏带着陆宝珠也先走了。
  很快,饭厅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陆湃章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以前他都只是小打小闹,徒有意气罢了。而如今,经历了战场的淬炼,他终于变成了一把开了刃的剑。
  “你很好,”陆湃章说:“几日前,孟乘亲自登门劝我。他是爱才之人,你能得他的青眼,说明你确有本事,是我这个做老子的耽误了你。”
  陆怀海回得不冷不热:“儿子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上做起事来样样都敢,我还不晓得你?”
  陆湃章站起身,鼻子出气,轻嗤了一声,陆怀海随之也站了起来。
  陆湃章猛然发现,这个儿子已经比他高上许多了,背脊也不再单薄。
  这不禁让陆湃章怀疑,自己从前对他的控制到底是好是坏。
  “你以白身立下的军功,孟乘已经替你报上去了,不日,该有的封赏你都会有。于公,这次你做得很不错。”
  陆湃章从来都是严父,这样寥寥的夸赞,从他嘴里出来已经是很难得。
  陆怀海听着,却没什么反应。
  因为下面一句才是重点。
  “于私,你不告而别,让长辈亲朋挂心,是为不孝。”
  陆湃章淡淡道:“你说,不孝子孙,该当如何?”
  ——
  月窗是亲眼瞧见陆怀海送谢苗儿回来的,她憋着笑去调侃自家主子:“姨娘,咱们小少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您,可真不得了。”
  谢苗儿拿手背推她,道:“只是赶巧了,我恰好从角门出来,遇上了而已。”
  不过话虽这么说,陆怀海回来了,她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晚上饭都多添了半碗。
  月窗煞有介事地给她添饭,边道:“哎呀,小少爷回来了,饭都吃得更香了,这几个月清减的肉啊,可算是能长回来了。”
  谢苗儿便瞪这小妮儿,不过她的眼神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月窗是个进退得宜的,知她脸皮薄,略开了开玩笑后便收敛了神色,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谢苗儿的心却早就随着陆怀海飞走了,她早早地梳洗好,盘腿坐在床沿打着络子。
  她眼下完全无法集中思绪,做不了什么废脑子的、比如说算账看书一类的事情,她又很珍惜自己健健康康的每一天,一刻也闲不下来,所以便做起打络子这种不用过脑的琐事来。
  可是打着打着,她的心思也一点都不在络子上,线缠乱了好几回,索性把它也丢开了。
  谢苗儿倚在床柱上,透过长格窗望着外头坠啊坠的雪,在想他今晚会不会来找她。
  方才和他匆匆走过,她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来得及对他讲呢。
  一直等到很晚,也没有等见他来,月窗都小心翼翼地来敲过两次窗来劝她早些歇下了。
  谢苗儿叹出一口白气,等它渐渐消散了,终于还是把自己蜷进了被子里。
  虽然本来也没有抱着什么期望,可她还是不免有一点失落。
  躺在漆黑的帐帘里,谢苗儿心想,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明天起来,她可以去找他。
  正想着呢,她忽听得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有人在敲院子的门。
  谢苗儿惊坐起,月窗已经趿着鞋去开门了。
  她问来人:“半夜三更,什么事情要来吵我们姨娘?”
  来人是东苑里做事的小厮,他急切道:“小少爷出事了,让我请姨娘过去呢!”
  谢苗儿正拢着自己的披风往门口走,闻言,她忙奔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很着急,“姨娘,您随我来东苑就知道了。”
  谢苗儿二话不说,跟着他去了。
  月窗乖觉,他们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回屋拿了汤婆子出来,塞给谢苗儿,和她一起往东苑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活的鱼儿、流星雨 2瓶;小看怡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祠堂。
  几代人的牌位依次排开; 浓重的郁色中,就仿佛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陆湃章点燃了烛火,光照亮了祠堂; 然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并未随着光的到来而消散。
  灯火煌煌; 父与子并肩站在陆家历代人的牌位前。
  陆湃章分了三支清香与陆怀海; 两人先后敬了香。
  “如果不是出身军户,我并不愿走这条路。”
  青烟袅袅,陆湃章难得同儿子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陆怀海看着亲人的牌位; 静静地出神。
  大伯战死的那年; 陆怀海才三岁,对此; 他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受。
  然而他的二伯父和爷爷接连死去的那年,陆怀海已经十一了。
  上月里还偷空和他打着马吊的二伯; 笑他抽条太快手长脚长活像个蚂蚱的爷爷,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没了,化成了故纸堆里的灰烬。
  陆湃章也想起了故去的亲人。
  死去的是他的父兄,失去亲人的悲恸于他而言,比隔代的陆怀海感受到的更为真切。
  陆怀海会走上他们的老路吗?
  他闭上眼,眉头紧蹙,许久后; 直到香都燃了半截,陆湃章才终于再睁开满是疲倦的眼。
  他喝令:“跪下。”
  不必再多言; 陆怀海已经干脆利落地跪在了香案前; 在飘雪的天里甩干净了上衣。
  陆怀海挺直了腰背,像一根深深扎进了地里的长/枪; 高束起的发丝就像枪尖的红缨。
  “十鞭。”
  身后的父亲冷冷道。
  马鞭有如风刃; 破开寂静; 猎猎地裹向陆怀海的脊背。
  陆湃章一分力也没收。
  他如今是个只管囤田的闲官,但是从前,他在马背上也能拉开五石的弓。
  一鞭就足以把人打得皮开肉绽,遑论十鞭。
  陆湃章自觉手腕都被反震得发麻,他的好儿子却十分能忍,吃下了每一份痛,肩膀都不曾颤动分毫,只偶尔从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十鞭终了,陆湃章将马鞭随意掷到了地上,他说:“抬头。”
  陆怀海抬起头,坦然地接受陆家列祖列宗的凝望。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陆湃章一字一顿道:“你有本事,那陆家的门庭就由你来顶。”
  他说得极为认真,“我也累了,等过完年开春了,我便离退,到时由你进京袭职。”
  此言一出,确实让陆怀海震惊了。
  陆湃章无暇管儿子什么心情,他继续道:“奋力作战、勇于争先,你这次起码是个头功。不过,陆家在朝中无人可以为你运作,与其一级级慢慢熬,不如直接袭职,军功便更能锦上添花。”
  都是推心置腹的话。
  陆怀海却道:“儿子的前途无需父亲为我割舍,父亲不过四十多,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何须这么早赋闲在家?”
  陆湃章脸一黑,本想一巴掌拍他肩上,但见他背上全是自己刚打出来的血痕,忽然就下不去手了,心道自己这次手确实黑了点,便改成了拍他后脑勺,道:“我是你爹,做什么要你小子管?起来。”
  陆怀海站起身,烛光摇晃,他忽然发现父亲的鬓边已经隐隐有些发灰,喉头一哽。
  陆湃章已经在往外走了,他说:“行啦,回去该上药上药。”
  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直到香燃尽,陆怀海才走出去。
  已是深夜,各院里的人该歇的都歇了,陆怀海干脆没有披外衣,直接就往东苑走。
  左右他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仆妇,只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厮。
  见他光着膀子回来,背上还满是伤,小厮柏舟惊呼一声,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急道:“小爷,您这是怎么了?”
  卧房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先前被寒冷麻木了的痛感霎时间便活了过来,陆怀海无心多言,只道:“去给我拿白药来。”
  柏舟正要去,又被陆怀海叫住了。
  陆怀海稍加思索,道:“还有,这件事别往外说,别让……别传到谢姨娘耳朵里。”
  他并非嫌丢人,只是怕她担心,等过几日伤好了再说吧。
  然而陆怀海从小逃家就是家常便饭,这次又是一走半年,平常在东苑时也很少依赖仆役去做什么事情,是以柏舟同他这对主仆间毫无默契。
  他见到陆怀海满是血的脊背便慌了神,除却要拿药,后面陆怀海补充的那半句他听得不太真切,硬生生把“别传到谢姨娘耳朵里”给听成了“传谢姨娘”。
  柏舟听了也没觉得奇怪,直接就往西边跑去了。
  他心想,毕竟他是个男人,料理伤处这种事情难免没有女子细心,小少爷要叫谢姨娘来也很正常。
  陆怀海打坐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柏舟回来。
  左右屋内没人,背上的疼牵动他面无表情地龇了龇牙。
  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陆怀海抬起眼帘,见柏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谢苗儿。
  陆怀海愣了愣,一时竟不知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柏舟的脑子出了问题。
  柏舟殷勤地引谢苗儿迈过门槛,又乖觉地退下了,走时还带上了门。
  陆怀海赶在谢苗儿走进来前急急披起中衣,素白的系带垂在了床上,他无奈道:“怎么把你叫来了。”
  还想瞒着她呢,得,结果把她给请来了。
  谢苗儿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又见陆怀海唇色苍白,背后的中衣隐隐还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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