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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月光小将军他人设崩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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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脸色一定僵硬得很难看,有点丢人。
  而院子里的谢苗儿听到了脚步声,走出几步来迎,一抬眼,她便看到人高马大的陆怀海,站在门口,正在狠命地用掌心搓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海獭搓脸。gif


第8章 
  “陆公子,你……你来了。”
  谢苗儿欣喜地看向他,视线短暂地相接之后,她觉得自己盯着人家的脸看实在是不甚礼貌,压着自己的视线往下收,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话语中有一丝不自觉的熟悉和亲昵,但又和陌生人一般叫他陆公子。
  这种微妙的反差让陆怀海觉得很新奇,他的眼睛不自觉在谢苗儿身上多盘桓了片刻。
  少女螓首低垂、蛾眉细扫,颈畔肌理白皙细腻,连她散落的发丝都无法停留其上,悄悄滑进了她的衣领里。
  非礼勿视,陆怀海正要收回目光时,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她在盯着他的胸口发呆。
  眼神灼热,像是要把那里烫出一个洞来。
  陆怀海才练了剑回来,方才和父亲一番争执,没来得及换常服,他整整齐齐地穿着修身短打,腕上绑了护手,单边的皮质护肩还斜挂在身上。
  他不自然地抬手掸了掸护肩。
  “进去吧。”他说。
  谢苗儿恍然回神,点点头。
  刚刚……她就像着了魔一样,目光游移的时候,不自觉就定格在了他左侧肩下。
  陆怀海现在还没有受伤,没有被施以酷刑,可是谢苗儿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梦里的场景。
  他的肩胛被冰冷的锁链贯穿,流了好多好多血。
  他那时该多痛啊。
  谢苗儿心口隐隐的疼,她吸了吸鼻子,悄悄吐出了一口郁结之气。
  陆怀海的身量还没有长成,但也足足比谢苗儿要高一头多,他没有低头,看不见她脸上纠结的表情。
  今儿这院子总算收拾得像点样子了,薜荔的藤蔓被牵到墙上;地上不平整的土坷垃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再会绊走路的人一个大跟头;一张古旧的小饭桌支在四方的天空下,旁边就是花坛,里头那颗山茶被修剪得好看了很多。
  谢苗儿很骄傲,这可是她们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于是她大大方方地道:“陆公子,是不是宽敞多了?以后你施展身手也更方便了。”
  陆怀海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昨天随手掰来用过、最后随手插在花坛泥巴里的木棍,都被她好好的摆在了墙角。
  陆怀海心里涌现出一股很莫名的感受。
  他分不清心里的波动是因为什么,干脆把谢苗儿的所作所为,归结到另一个奇怪的方向。
  ——毕竟如今她是他的妾,家中又不顺,当然要讨好他这个丈夫,以期过得好些。
  陆怀海便说道:“我说过,你不必惶恐,既留了你,陆家不会出尔反尔。日后你家中若有合适的安排,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这话他昨日确实说过,谢苗儿第一次听时觉得暖心,可再听他说一遍,却不是那个感觉了。
  他以为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讨好他?
  谢苗儿心里哭笑不得。
  她只是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闲不住而已,从前她就很喜欢整饬房间、修剪花枝,只不过那时体力匮乏,她做不了一会儿就没了劲。
  但这些事情他无从知晓,更不知她钦佩他许久,自己的做法落在他眼里,难免变了意味。
  不过嘛……谢苗儿又想,他果然不近女色,不然也不会直到身死也没有娶妻生子。
  她收敛一些就好,他没有娶妻,她只要正常地和他相处,时间久了,让他对她多几分信任,在关键的选择来临时能听进去她的话,就足够了。
  于是,谢苗儿淡淡笑着看他,道:“好,多谢陆公子体恤。”
  这次她的回答也和上回无异,陆怀海听了,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闹了那么一遭,陆家父子当然都没吃晚饭。
  苏氏懒得管丈夫吃不吃,饿死他最好。
  不过她记着儿子,听下头人说他又去了谢氏的院子,叹了口气,叫小厨房送了饭过去,还多给他点了碗排骨汤。
  新支起的小饭桌派上了用场,夜色渐晚,陆怀海坐在院中,拿着筷子,食不知味。
  谢苗儿走进,把油灯放下就走,生怕被再度误会。
  陆怀海却突然搁了筷子,叫住了她。
  “等等,你这里只有油灯,没有蜡烛?”他问。
  谢苗儿点点头,她说:“油灯也很好。”
  对于普通的蜡烛和油灯来说,是蜡烛更贵,一般人家用灯更多。
  不过,从前谢家夜里点的都是防风的梧桐灯,灯火惶惶,烧起来的烟会被各有造型的灯筒导出去,一点也不呛人。
  蜡烛光会晃,所以谢苗儿还是喜欢油灯。
  陆怀海皱眉:“明天我让他们送些蜡烛来。”
  不知为何,他说好话的时候总是比说其他话时语气更不善。
  谢苗儿知道他是好意,福了福谢过他。
  行礼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的左肩两眼。
  和十年后,真正经历战场淬炼的杀将比起来,少年人的肩膀显得有些单薄。
  可他现在全须全尾,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陆家到底是食俸禄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油灯也不至于和平民家中一样烧菜油,里头盛的是无味的清油,燃起来光晕清澈,不太发黄。
  晚风拂过,火焰轻摇。
  暖香伴着微微的热意摇曳生情,两人的瞳孔里都映着光。
  “一起用些。”鬼使神差的,陆怀海对谢苗儿说。
  谢苗儿一怔,差点就应了。
  不过她很快便想起来自己还在孝期,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在为……父亲守孝,不便同陆公子一起用饭。”
  她的拒绝反倒让一时冲动把话说出口的陆怀海舒了口气,他定住游移的目光,重新看向谢苗儿。
  她穿着素色的衣裙,在夜里就像一层淡淡的云雾,发间别了朵白色的栀子花,正是幽香的源头。
  谢苗儿说罢,便回屋去了,香气却始终萦绕在原处。
  陆怀海草草吃完,饭后稍歇,独自远眺了会儿月亮,便收拾起心思,开始练剑。
  宽肩窄腰,行止有度,一点绣花纹路都没有的短打劲装比昨日的飘逸常服更适合他。
  夜色笼罩下,他的动作依旧敏捷,今晚他手上拿着的是真正的剑,而不是头都没削尖的木棍,侧挑、正挥,简单的招式间杀意沸腾,让悄悄围观的谢苗儿不由缩了缩脑袋。
  好吓人,这要是被他捅了一剑,只怕是要被戳个对穿。
  她应该感到害怕的,却挪不开眼睛,视线一直在跟随着他。
  史书上写,陆将军惯用的是一手左手刀,谢苗儿原本猜测他和寻常人不同,是左撇子,可是两天相处下来,她发现陆怀海无论是拿筷子还是拿剑,用的都是右手无疑。
  那他后来怎么改用左手刀了?谢苗儿想不明白。
  陆怀海知道她在看他,但他没有心思顾及,全神贯注在剑尖那一点寒茫上。初夏凉飕飕的晚上,他出了一身淋漓的大汗。
  待陆怀海终于畅快地收剑入鞘,月窗端着热水和巾帕,绷着脚尖走到了他面前。
  她说:“小少爷,您先擦把脸。”
  姨娘提前吩咐她烧好热水端来的。
  陆怀海拿起巾帕,胡乱揉了一把,不经意地往卧房的窗口瞄了一眼——
  只瞧见了一抹侧影。
  她正在镜前梳头。
  陆怀海把巾帕丢回盆里,盥洗去了。
  待他走回房里,谢苗儿仍旧拿着梳子,把弄着自己的一头乌发。
  听见他进来,谢苗儿转过身笑笑,眉眼弯弯。
  中午冒出的那个念头再度出现在陆怀海脑海里,他问她:“你叫什么?”
  “谢苗儿。”她回答得很干脆。
  这个名字听起来和风雅毫无关系,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苗?”
  既而他心里觉得自己的疑惑没有来由。
  她本就出身商户人家,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应该有一个风雅的名字?
  谢苗儿点点头,本想拿纸笔写给他瞧,可房中并无笔墨,她灵机一动,摸了妆奁里的眉黛出来,垂下眼帘,在木头桌面上写自己的名字。
  她的睫毛纤长,垂眼时在脸颊投下了一片细密的阴影。
  “是这个苗呢,陆公子你看。”
  陆怀海凑近看她的字。
  是很大气的字,比他的要强多了。
  两人不知不觉凑得有些近,连呼吸似乎都交织在了一块儿。
  陆怀海往后退了两步。
  谢苗儿却恍然未觉,她苦恼地托着自己的左腮,道:“用的眉黛,写得太丑了。”
  说罢,她胡乱擦掉那个苗字,重新认认真真地写了一遍。
  写完后,她眨着眼睛看向陆怀海。
  陆怀海只觉喉咙有些滞涩,他叫她:“谢苗。”
  谢苗儿应了,随后察觉不对,“是谢苗儿。”
  他学着她的腔调:“谢苗。”
  她强调:“谢苗儿——”
  “谢苗。”
  “谢——苗——儿——”
  谢苗儿连眼睛都瞪圆了。都好几遍了,陆怀海叫出口的,还是谢苗,儿的音被他吞掉了。
  她知道有的南边人说话会有些吞音,可是陆怀海出生在辽东呀,并不是出生在南方,他和陆家一起来这边时应该已经十二了。
  可是没待谢苗儿想通,她、和陆怀海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双双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嘛?
  她怎么、怎么带着他反反复复念了这么多遍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发不出儿化音的小陆:糟糕


第9章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谢苗儿窘得要死,恨不得当场遁走。
  陆怀海也没好到哪去。
  晚间操练了半个多时辰,全身的肌肉本就是紧绷的,闹了这么一遭后,更是僵硬得不行。
  他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虎口,试图松下劲来。
  可他又想,无论如何,她如今已经做了他的妾侍,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名字,他当然是叫得的。
  于是,他火上浇油地再唤了一声:“谢苗。”
  谢苗儿含含糊糊地应声,也不管那个“儿”他到底说不说得清楚了,反正他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她别过脸去,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见她尴尬,陆怀海浑身僵硬的毛病诡异地不治而愈。
  谢苗儿到底还是个矜持的小姑娘,她有点别扭,搓着掌心的眉黛的壳儿,对陆怀海道:“时候不早了,陆公子,歇下吧。”
  明天她还要赶早去拜谢陆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呢。
  夜风微凉,透过了长格的窗扇。
  陆怀海偏头,望向窗外深不见底的黑:“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手长,一侧身就将窗户“吧嗒”关上了。
  陆怀海侧过了脸,倒叫谢苗儿把他的长相看得更分明。
  眉峰上扬、眉尾凌厉,他整张脸都是锋利上挑的走向,和他的人一样大开大合,唯独眼睛的形状是偏圆的,眼神里的光亮得吓人,在夜里也沁出些些凉意来。
  练了一晚上剑,他身上燥热得很,哪怕盥洗过,额发也不可避免的,被新生的汗水打湿了。原本旁逸斜出的发丝贴在了他的发际,让谢苗儿发现了不得了的地方。
  日后凶名远扬,所到之处倭寇四散而逃的陆将军……
  其实发际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美人尖。
  她若无其事地多看了两眼,又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把他才合上的窗扇留出了一条缝儿。
  谢苗儿说:“小少爷,我没有那么容易着凉。而且,床上已经装好了帐帘。”
  他成日练武,又正是火力旺盛的年纪,若不是怕她受风,没有必要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只是以他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告诉她自己关窗的原因的。
  晚风习习,夹杂着夏日晚空独特潮意,透过了窗牖的缝隙,抚去了陆怀海额上的汗。
  他挑眉看她:“你叫我什么?”
  谢苗儿眨眨眼:“小少爷。”
  只比公子好听一丁点。陆怀海未置可否。
  两人没再多话。
  谢苗儿脱了寝鞋,坐在床沿,将新装的床帐一点点放下。
  有了床帐的遮掩,她终于敢在睡觉时把自己脱得只剩里衣了。
  听着床上布料摩擦的响动,陆怀海当然知道她在脱衣裳,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煎熬。
  她的手脚是不利索吗?怎么窸窸窣窣这么久还没脱好。
  床上,谢苗儿正苦着脸和绳结做斗争,在差点打出个死结之前,有惊无险地解开了。
  四体不勤、衣来伸手的谢小姐长舒一口气。
  听见她的动作逐渐停下,陆怀海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刚想睡,脑子里又蹦出来昨晚她的那句没来由的梦呓。
  “陆怀海呜呜呜你不许死!”
  他警觉起来,她不会今晚也说梦话吧。
  终于,陆怀海还是没忍住问了她:“昨晚,你做梦了?”
  谢苗儿连眼睛都没闭,她睡不着,正掰着手指玩儿,闻言,她惊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陆怀海又开始觉得牙根痒痒了,他继续问:“你梦到什么了?”
  不只是做了梦,还梦见了你是怎么死的。
  这种话,谢苗儿当然不敢说,她捂住自己的嘴,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我醒来就记不清楚了。”
  她反客为主地问陆怀海:“小少爷怎知我昨晚做梦了?”
  陆怀海没好气地说:“你说梦话,吵得很。”
  原来是自己把他吵醒了,谢苗儿很愧疚,她说:“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愧疚中还有一点好奇,她忍不住问他:“我都说什么梦话了?”
  陆怀海已经重新闭上了眼,他敷衍答道:“喊了我的名字,旁的就没了。”
  他藏了一半没有说。
  直觉告诉他,她的梦话没有那么简单。
  谢苗儿却不知,她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今天要问她的名字。
  她觉得当着他说梦话怪不好意思的,小小地辩解了一番,试图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昨天……昨天是我太累了,多思多梦,才说了梦话,我以前都很老实的,睡觉从来不乱动,也不会说梦话,今天你肯定不会被我吵醒了,我睡相很好的……”
  她的话很碎,很催眠。陆怀海听着,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合上了。
  听不见他的回应,谢苗儿撩起帐子的一角,钻出个脑袋来看他。
  见他已经闭上眼,陷入了眠梦,她害怕惊醒他,一点一点地把脑袋又缩回去了。
  他练了一整天的武,肯定很累了。她想。
  她渐渐放缓了呼吸,也睡着了。
  ——
  翌日,晨。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的。
  男人的衣服形制简单些,陆怀海很快便起了身,还不忘拿起镜衣,在镜前转了两圈,看看自己的衣着有没有那里不得体。
  今日外面下了点小雨,有风。
  细微的风吹不动人,但是却悄悄吹起了床帐的一边。
  床上的谢苗儿正在穿上衣,为了方便,把缎子似的长发拨到了右肩前头,她低下头,正在系腰间的系带。
  还未整理好的衣领松弛,白莹莹的左肩正好映在了镜中。
  像是掬撒人间的一捧月,莹润得几乎不真实。
  陆怀海起初还未反应过来镜中那抹白是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翘起的床帐早已垂下,作乱的风也钻走了。
  让他几乎疑心是自己出了幻觉。
  他深呼几吸,重新盖好镜衣,几乎是恶狠狠地把窗扇关合后,才转身出去。
  谢苗儿没在意他的动静,穿好衣裳起身后,叫来月窗替她梳头。
  月窗问她:“姨娘,你今日怎么也起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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