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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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宴伸手轻轻按着头,看着晨光笼罩的室内,威严肃穆。
这里不是晋王府的牢房,他没有五脏六腑出血将死,只有额头微微疼。
那她,还活着吗?
以前面对其他人不能问,也不能打听,这个女孩儿,或许真是她女儿,可以问问吧。
刘宴猛地站起来,向门走去。
随从再次吓了一跳:“大人?你要去哪里?”
刘宴打开门,秋日的晨风有些凉意,让他停下脚步。
“没事。”他说,转过身又走回来,“有早饭吗?”
随从忙应声有,一面走出去唤人,不多时端了饭菜过来,刘宴的饭菜很简单,一碗蛋羹,一碟咸豆,一块蒸饼。
“其实我说的是真的。”他一边吃饭一边说,“我曾经的确是靠着豆子和水活下来了,所以这豆子真的能保命。”
随从哦了声,难得大人吃饭的时候说话,忙凑趣问:“那是怎么回事?”
刘宴看着眼前的咸豆:“晋王府的牢房,为了不让犯人便溺脏污,几乎不让吃饭。”
每天就给一碗混杂在一起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他不想吃,吃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活不了。
“但那个人教我说,吃里面的豆子就能活下去。”刘宴说。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梦中的女子,她蹲在牢房外,用一把尺子指着那碗饭。“这其中的豆子都吃掉,汤喝掉,你要是每次都这样吃,一定死不了。”
他才不信呢,他竟然能死不了,他就让她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死。
他爬起来将豆子和酸臭的汤喝了。
然后每天就这样,只不过吃的豆子越来越多,汤的味道越来越奇怪。
然后他果然活下来了,等到了晋王为了向皇帝表达柔顺,向民众表明仁善,将他交给了朝廷。
随从知道刘宴在晋王府的牢房里差点死掉,也知道有个人伸出援手让他保住一命,更知道这个人是墨徒。
哎,那个时候墨徒就已经出入晋王府了,可见墨徒跟晋王勾结的罪名是板上钉钉。
所以刘宴从不对外说此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连高财主试图提出帮忙打听,刘宴都拒绝了。
这么多年,刘宴几乎从不提及。
今天怎么突然说起来了?这是又想到恩人了?那……
随从看着刘宴的脸色,问:“大人,高财主适才来问,那个掌门的事可是需要提供什么帮忙?”
高财主给出了墨门新掌门的消息,他也很不解大人为什么突然丢下不管了。
莫非是当时霍莲突然来了,为了避免被都察司抢了功劳去?但他们大理寺要避开都察司也不是没办法。
刘宴哦了声,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你去告诉高财主,金殿点桂就要开始了,这是陛下和整个朝廷的大事,不得有任何惊扰,我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已经在我掌控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鱼死网破,坏了朝廷的大事,墨门罪上更是加罪,他们父子也休想清白脱身。”
随从明白了,俯身施礼:“大人所虑极是,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随从离开了,刘宴继续慢慢吃饭。
她有女儿了。
他还记得她曾经抱怨过自己的情郎。
“他在经受一项重要考验,迟迟铸不成剑,愁得脸都变丑了,我可不想有个丑丈夫,生的孩子也丑了可怎么办。”
看来她情郎的剑最终铸造好了通过了考验,她还是有了个好看的丈夫,她心心念的女儿也不是个丑娃娃。
他忍不住笑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晋王事中是生是死,但她在这之前必然幸福的生活着吧。
……
……
隔天后,七星在魏东家等人担忧的眼神中,淡然地回到了修内司。
“阿七啊。”刘通事捧着茶水,对她招手,“新一批工料都到了。”
七星有些惊讶:“这么快,不是传言说……
说内库那边要出事什么的,还以为要乱了没人管了。
刘通事笑了:“出不出事不知道,反正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虽然说是工部的工程,但工料都在内库掌控的场子里,这些太监们是皇帝家奴,做起事来极其难缠。
刘通事为了顺利取料,没少跟他们拉关系。
“福泉觉得大难临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但那些被他孝敬的大太监们一个个口风严谨,什么都不肯多透露,只让他好好做事。”
福泉只能战战兢兢好好做事,以求留个赎罪的机会。
所以他们的工料领得畅通无阻。
七星也笑了:“那就好。”又问,“大理寺那位刘大人,后来没有再……
“再来查内库啊?”刘通事笑呵呵摇头,“没有没有,刘大人可顾不上这点小事,虽然刘大人不再参与出题,但金銮点桂的大事他也不能躲清闲。”
是啊,金殿点桂就要到了。
七星看向皇城。
第17章 待入殿
陆异之端起茶杯,先深吸一口气。
“紧张吗?”夏侯小姐笑问。
陆异之笑着点头:“有点。”
夏侯夫人在旁说:“阿晴你别总是跟他提这个。”再看陆异之含笑安慰,“不用紧张,就跟你日常跟你老师对论一样。”
陆异之点点头。
“不一样哦。”夏侯小姐又说,“这次父亲避嫌不出题,不参评,只能在殿后旁观。”
说着一笑。
“异之,老师对你偏爱,你心里清楚吧,陛下可不会对你偏爱哦。”
夏侯夫人嗔怪:“阿晴,兵士要上战场,你在这里吓唬人家干什么?”又补一句,“有小脾气也要看时候。”
该不是还因为先前的事不满呢。
夏侯小姐说:“这怎么是吓唬呢。”看着陆异之,“异之吓到了吗?”
陆异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被金銮点桂的考校吓到了,不是被师姐的话吓到。”
夏侯夫人和夏侯小姐都笑了。
“好孩子,别害怕。”夏侯夫人看着陆异之,满眼都是满意,“陛下年轻,心有大志,也喜欢少年才俊,比起你老师来考校,更不用紧张,你只要尽心竭力便好。”
陆异之施礼:“多谢师母。”
外边有婢女进来笑说:“可以出发了,太学那边的车马都准备好了。”
夏侯夫人忙推着陆异之往外走:“快去,莫要迟了。”
夏侯小姐在后跟着,夏侯家的宅邸就在太学附近,穿过小巷子就到了太学了。
夏侯夫人带着夏侯小姐来到太学门前时候,百位太学生们已经逐一上马车,然后统一入皇城。
太学外挤满了人喧嚣一片。
“我们就不过去送你了。”夏侯小姐大声说,又一笑,“待后日我们到皇城参加你的宴贺。”
皇帝选中学子后,会举办宫宴,文物权贵皆参加祝贺,这也是恭祝他蟾宫折桂了,陆异之对夏侯小姐一笑,浅浅一礼转身汇入学子们中。
车马粼粼,在礼部官吏禁卫护送下向皇城而去。
夏侯夫人目送:“你父亲说了,就算不拔头筹,也必然出不了前十。”
夏侯小姐笑说:“我倒觉得,出不了前五。”
夏侯夫人看她一眼,再次笑了:“那就能留在京城,直接在陛下身边了。”
先前学子们要想入士,到处投书,得到举荐,大多数都要从县郡官吏坐起,如果不是门阀高贵,哪能一步登天。
这陆异之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
说罢又嗔怪女儿一眼。
“等明日不知多少人可惜错过了如此佳婿,你别揪着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不放,不就一个婢女吗?”
夏侯小姐无奈说:“我哪有揪着不放,这也不是婢女小姐之分,是他瞒着的事,如果坦坦荡荡,何须隐瞒?”
女儿到底是读书读死了,这个都不懂,隐瞒自然是在意,怕惹恼小姐,怕毁了亲事,怕坏了前程,男人嘛,夏侯夫人心里笑,罢了,这也不用说了,等她成家立业后就懂了。
“现在说开了就好了。”她说,挽着女儿的胳膊,“走吧,回去准备赴宴的衣裙。”
前程也好,儿女亲事也好,对他们来说已然是唾手可得,不值得忧愁烦思。
……
……
秋日艳阳,照着观星阁前一片火热。
工事火热,汗水也火热。
“都停停,都停停。”
几个内侍抬着茶桶过来,一面招呼众匠工。
匠工们被打断,动作迟疑不解,刘通事皱眉上前:“怎么了?”
以往茶水送来也不是立刻就要喝。
为首的内侍说:“今日金殿选考,从白天一直到明日,为了避免惊扰到考生答题,上头吩咐让停了工事。”
刘通事哎呀一声:“这里离前殿还远呢,哪能听得到,我们工期……
内侍们摆手打断:“这是大事,万一听到呢,万一惊扰了学子们笔墨,那岂不是让陛下错失栋梁,老刘你快别多说话了,这一日我们说话都要压低声音,上头怪罪下来,把你问罪,你就不用担心工期。”
刘通事无奈,是啊,工期超了是他们的事,他们想办法赶工期就是了,上头哪里管这个。
“知道了知道了。”他示意所有人都停下。
内侍们离开了,刘通事带着匠工们坐在工棚百无聊赖喝茶,七星亦是如此,只不过身边摆着茶,手里拿着锉刀在凋刻什么。
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是眼里有活,刘通事满意点头,招呼她:“阿七,先别忙着这个了,你去内库把下一批工料核对好,不能再影响我们工期了。”
图纸是七星设计的,工料由她过目更严谨。
七星应声是,将锉刀放下,取过厚厚的册子图纸,便向宁安殿的内库去,刚走出观星阁,就看到几个黑衣禁卫站在外边。
“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人看到她,立刻喊道。
七星停下脚步:“是修内司的,要去内库。”
那边的禁卫哼了声:“腰牌呢?”
七星便走过去,解下腰牌递给朱川,神情平静看着他。
朱川看了眼她一只手捧稳的厚册图纸,心里哼了声,将腰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七星看他,说:“我要去……
“要去前边看太学生入殿吧?”朱川挑眉打断她,压低声音,“你摸进皇城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你的心上人入殿参选成为陛下的栋梁,你则为皇帝建造观星阁,到时候说起来你们这也算是比翼并肩了,那姓陆的也不敢嫌弃你,是不是?”
七星哦了声,问:“那我还能去内库……
不待她说完,朱川再次一摆手:“都督要见你。”
手指了一个方向。
七星倒也没有迟疑,捧着册子图纸便顺着朱川所指方向过去了。
内库外一座紫藤缠绕的廊亭下,霍莲坐着喝茶,原本在这里的内侍们都不见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霍莲抬起头,看着走到面前的女子。
“你来皇城要干什么?”他问。
七星说:“为了亲眼看我的心上人入殿参选成为陛下的栋梁,我则为皇帝建造观星阁,如此我们这也算是比翼并肩。”
霍莲眼神微微一散,转开头,失笑出声,还好手里的茶端稳了没洒出来。
什么鬼话!
第18章 请勿动
远处隐隐有鼓乐声传来,太学生们入殿了。
原本内侍们聚集的宁安殿,鸦雀无声,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是也被上头禁声,还是被都察司驱赶走了。
霍莲转过头,看着还一手托着厚册图纸稳稳站着的女子,神情安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
也是,她信口胡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理由不合理,你若是真为了你的心上人,你就应该避开皇城。”霍莲说,“你这样的身份在这里出现,是要拉你的心上人一起跌入黄泉。”
七星垂下视线,似乎思索一刻,再抬起头说:“我想修好观星阁。”
霍莲点头:“这是你能想出来的话,不过你要是想借着修好观星阁,让皇帝对你另眼相看,对墨门另眼相看,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看向观星阁的方向,越过宫殿,只隐隐可见高高的木架,还看不出观星望月的姿态。
“如果让陛下知道这是墨门修的,他一定会把它推到,烧掉,让它在世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再看向七星。
“你以为一个观星阁就能取悦陛下了吗?看来你这些年躲藏的很好,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对墨门的恨意。”
七星说:“我的确躲藏的很好,但陛下对墨门的恨意我也感受到了,不过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霍莲看着她。
女子的神情平静。
的确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看不到她眼里有恨意,或者说喜怒哀乐都没有,唯一一次有异样,是提到她母亲……
“我说想修好观星阁,只是为了观星阁。”七星说,“我是墨者,我想要也应该在世间留下我们的印记,留下能对人有用的作品,如果非说要取悦谁的话,那就是取悦天地,和需要它的人。”
霍莲一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着她,似乎看着的又不是她,忽地笑了笑,“你天天说没有父亲,但你真跟你父亲一样。”
说罢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为了帮你说到做到,我会让都察司卫盯着你,不得越过与观星阁无关的范围。”
因为走得太快了,七星那句按照习惯该反驳的他不是我父亲,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张张口最终也没有再说,看了眼霍莲的背影,也转过身,托着厚册图纸向内库去了。
内库里倒不是空无一人。
只是无人走动,都在室内。
听到脚步声,门窗内投来窥探的视线,待看到是七星,内里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
“阿七。”福泉第一奔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内侍,“你怎么进来了?”
他又往外看。
“都察司……
七星说:“都察司的人走了,我就进来了。”
福泉有些不可置信,向外探头,外边也有内侍们跑进来“走了走了真走了。”
这一下大家才相信了。
内侍们围着福泉高兴地说“太好了,福公公你不会被都察司抓走了。”
福泉松口气,旋即瞪眼:“说什么呢!怎么就是来抓我的!霍都督是为陛下办差,前殿陛下点桂,不能出任何纰漏。”
内侍们嘻嘻哈哈应声是。
福泉将他们挥手赶开,再看七星,这个姑娘安安静静的站着,让人一看就觉得莫名地心安。
这是福星啊,她一来都察司就走了!
他堆起更热情的笑:“阿七你来做什么?不是停工了吗?”
七星说:“刘师傅说停工了正好准备下一批工料,不知福公公这边方便否?”
“方便!”福泉毫不迟疑说,再指着四周的内侍,“听到没,快点听阿七的话,要什么缺什么你们都准备妥当,不许出任何问题。”
内侍们乱声应是。
福泉亲自带着七星向库房去。
“阿七,喝茶吗?”
“不是你们喝那种粗茶,我这里藏着好茶呢,陛下赏我干爷爷的,我干爷爷又赏我的。”
“这老刘也是,都让停工了,他歇着,偏让你来干活。”
“阿七,你就在我们这里歇着。”
……
……
深宫建造停了三天,京城里狂欢了两天,一日放榜,满城观天子门生,再一日皇殿盛宴,官员世家权贵共贺。
这盛景不只在京城,飞快地向四面八方传去。
陆家的马几乎是一天三匹,路途上花得钱更如泼水一般,飞快地将消息传回了禹城。
当最后一匹马来到禹城的时候,马上的人恍若又回到了京城,看到了游街盛景,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