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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玻璃-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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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街玩具店老板娘往门外泼了桶水,水砸店面噼噼啪啪;外卖员嚷着,汽笛声鸣着;
  黎里望着外头白花花的色彩斑斓的世界,一时有些难受。
  燕羽轻声说:“我没事。”
  黎里回了神,淡道:“谁问你有没有事?”话这么说,却?把酸梅汤拿过来,吸了一口。
  燕羽见状,往柜台这边靠了点,解释说:“之前生病,没看?手机。好了点儿后,不想在手机上说。想见面,就直接来找你了。”
  黎里趴在柜台上,捏了下吸管:“别站着了,又不是没椅子。”
  燕羽坐下,与她隔着张玻璃柜台。
  黎里又拧了下风扇,风扇开始转头,凉风扬起酸梅汤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考试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爸爸吵架了。”
  黎里有些无语:“高考那天跟你吵架,你爸爸可真行。”
  燕羽沉默了会儿,才说:“可能,我也有问题。”
  “你有什么……”她还没说完,几个小孩子跑进来,围在冰柜边七嘴八舌地买冰棍,柜台边一下子热闹得厉害。
  黎里站起身,正好电风扇扭过头冲她一吹,掀起小衫的下摆。露出细细的腰来,小腹细腻而平坦,有种?诱人?的性感。
  燕羽盯着她看?一眼,愣了愣,一下眨开眼神,匆忙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
  黎里也扒拉下衣服,给小孩子们结了账。他?们还没走,又有顾客进来。燕羽起身,用腿将凳子挪去一边,拎着个矿泉水瓶走进货架里去了。
  等黎里招徕完好几拨顾客了,朝货架里望一眼,就见燕羽拿了块橡皮。
  “不需要的东西就别买。”她朝他?说。
  “哦。”远处,他?放下了橡皮。
  黎里坐下,在电脑上查了下刚才的几单账目。
  燕羽走了过来:“黎里……”
  “嗯?”她抬眸。
  他?也看?着她,脸颊微红,表情认真:“还去看?电影吗?”
  她微愣,垂了垂眼,心跳快了:“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很轻地弯了唇,匆匆看?一眼外头经过的公交车,又看?她:“那明?天?天气预报说,明?天晴天,但不太热;有风,也不大。”
  黎里注视着电脑显示屏,笑?了一下。
  “怎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天气预报了?”她瞧他?。
  燕羽一时无言。她又说:“好,明?天。”
  “嗯。”他?抿唇,点了点头,走了。
  黎里微吸气,推开鼠标了趴在柜台上喝酸梅汤,直到“滋滋”声响,罐中?早已见底。她一愣,站起身就往柜台外走,走到半路一停,不知自己去干嘛。莫名?其妙地一扭头,见镜子里,她脸红了。


第55章 chapter 55
  次日天朗气清; 气温降了三度,不热不燥,是个好天气。
  晾衣绳将天空切割成一块块不规则图形; 湛蓝明朗。黎里从一路晾晒的花裙子、白背心底下走过; 上了江堤。
  夏季的长江江水浑黄; 水面宽阔,波涛滚滚向东而去。
  燕羽一身?白色长袖T恤,牛仔裤,走在江堤上。江风吹起他?的衣衫,像一面小的旗帜。
  他?很远看见?黎里,朝她小跑而来,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花束。
  是三朵粉玫瑰,缀着绿叶,白色包装纸裹着; 系了粉色缎带,小巧而精致。她单手拿着刚刚好。
  收到花儿; 总会令人惊喜。何况这花儿嫩嫩小小的,平添了许多可爱。
  “好漂亮。花店里卖这么小束的花?”
  “一支都卖的。”燕羽说。
  “真的好看。”黎里连说了几遍; 对那小束花爱不释手; 拿手机拍了照,还凑上去嗅嗅; 说; “好香。”
  燕羽走在她身?旁,认真观察着她; 又递去一样东西:“这个送你。”
  是只粉色小猫“照相机”; 有长长的缎带,方便挂脖子上。
  “相机?这么轻?”黎里奇怪地举到眼前; 摁下“快门”。
  “照相机”彩灯闪烁,唱起儿歌:“baby shadududududubaby……”小猫嘴里吐出一大串彩色的肥皂泡泡,在大堤上腾空飞起,萦绕他?们周围。
  “我去!”黎里笑出声,抬头望,彩色的泡泡们在蓝天下挤挤攘攘,飞翔,闪烁,破灭,更多的泡泡腾空而起,随风而去。落在草叶上,飞入江水里。
  她边走边望,燕羽忽将她手臂轻拉,低头说:“你鞋带散了。”
  黎里一看,刚想蹲下,但?一手拿着花儿,一手拿着正?在唱歌吹泡泡的猫儿,有些乱;正?要?把泡泡机挂脖子上,燕羽已经蹲下去,给?她系鞋带。
  泡泡在空中飞,她觉得?……他?连后脑勺都好可爱……
  而他?系着,瞥见?她白白细细的脚踝,目光又弹回来,很快站起。
  目光轻擦而过,她抿抿唇,忘了说谢谢。
  “小时候我哥哥给?我买的泡泡机,是那种小的,用嘴吹的。还有那种很长的,里面那根棍子像糖葫芦一样,很多孔。一挥就出很多泡泡。”黎里拿手比划着,说,“接着就流行泡泡机了。那种喇叭形状的,有点?丑。但?这只猫很可爱。”
  黎里摸了摸它?胡须。
  “还有兔子的,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那个兔子。”燕羽拿出手机,把商品照片给?她看。
  黎里凑去看一眼,赞同:“蠢蠢的,还是猫好看。”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自来水厂后的江堤上,蓝水河西段涨水了,青石板下,桥洞淹没掉大半。废道上,树荫蔽日,草木茂盛。
  黎里说:“那只猫还在吗?”
  燕羽说:“春天就不见?了。可能跟小公?猫跑了。”
  “你说她会记得?你吗?”
  “下次见?到了问一下。”
  
  两人继续往前。很快,废船厂出现眼前。夏季的废墟与冬日很不一样,赭红的建筑掩映在青绿树丛间,有种荒诞却盛大的恢宏感。苍凉中带着生机勃勃。
  黎里随燕羽下了江堤,踩过坍塌的碎墙走进船厂。石缝里、水泥裂缝中、仓库断壁旁、草木疯长。苍耳、牵牛、爬山虎满世界攀爬。
  造船车间长满了阿拉伯婆婆纳,蓝紫色的小花铺满大地,车间里的船只停泊在花海里。
  “小时候,这里的草啊树没这么多,也没这么茂盛,没想到夏天这么好看。跟冬天太不一样了。”她扭头看他?,“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
  燕羽看着脚下的路,道:“你说小时候总跟家人来这边散步。你每次不开心也都来这里。我想你应该很喜欢旧船厂。”
  黎里一愣,继而一笑。
  “过来。”燕羽走到一艘小木舟旁,下巴往船里指了指。
  黎里过去,见?船里积满清水,一大群蝌蚪在游弋,憨头憨脑的,很是可爱。
  “嗬!好多年没看到蝌蚪了。这水……”
  燕羽往上指。黎里抬头,见?天蓬上破了好些洞,洒下一道道光锥,灰尘在光芒中飞舞。下雨的时候,雨水从那些洞口落下,浇到了船里。
  “你小时候养过蝌蚪吗?”黎里问。
  燕羽摇头:“你养过?”
  “我哥哥给?我捉过几只放在塑料杯里,它?们先长后腿,再长前腿,没几天就变成青蛙蹦走了。”黎里说,“杯子里只剩了蝌蚪屎。”
  燕羽想着那画面,微笑了一下。
  黎里看向船里的蝌蚪,说:“希望它?们快点?长,不然水要?干了。”
  “不要?紧,明天晚上有暴雨。”
  “那就好。”
  走着走着,黎里在风中闻到一阵树木清香,她嗅了嗅。
  “香樟。”燕羽说。
  他?们已走近江边小屋,屋后一排高?大的香樟在风中抖簌,清香扑鼻。
  燕羽说要?拿点?东西,叫黎里等他?会儿。黎里从小屋后门出去,见?风景很好。阳光透过香樟树,在草坪上洒下星点?的光。无尽的草坡绵延而去。不远处,碧空如洗,江水奔流。
  她站在树荫下眺望江面,船只往来,水路繁华。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里回头,燕羽将几大袋黑色塑料袋放上草地,再将手中一块蓝白相间的格子布展开,有床单那么大,铺在草地上。
  他?很认真地把那块布展平,也不知从哪里弄来四块干净圆润的石头,压住四个角。
  他?确认布铺好了,再去拆袋子,先拿了几瓶水、酸梅汤、雪碧,又掏出一堆餐盒。草莓去了叶,葡萄剪了蒂,菠萝、西瓜切成片,杏子、李子洗得?干净;熟食整整齐齐,有紫菜饭团、三明治、烤肠鸡翅卤货;解腻的有黄瓜西红柿;零食则是各类干果坚果;连甜点?都准备了,芋泥卷,杯子蛋糕……
  燕羽跪在野餐布上,有条不紊地掀着每个餐盒的盖子,还强迫症地将食物?按属性分区摆好。
  风吹香樟树梢,阳光在他?周身?跳跃。风拂着他?的黑发,他?的衣衫。他?弯曲的脊背弓像一张弓。
  黎里不发一言,盯着他?看。他?起先一直在认真捣鼓他?的野餐布跟保鲜盒,没朝她这边看一眼。直到把东西都摆整齐了,最后拿出一抽纸巾放好,才?抬头。
  他?撞见?黎里笔直的眼神,愣了一下,人还跪在地上,解释说:“我想了很久,本来想请你去餐厅吃饭,但?总觉得?不够好。我猜,野餐更有意?思,你会喜欢。也会觉得?更自由,更舒服些。不过,如果你——”
  “我很喜欢。”黎里打断,立马跪坐到野餐布上,平视他?的眼睛,说,“特别?喜欢。”
  如果有什么最想和?他?一起度过时光的方式,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安静,惬意?,没有旁人打扰。他?们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可以一起什么都不干,连手机都离得?远远的。任凭风拂香樟,江水奔流。
  “像小学时候的春游。”黎里吃了颗紫菜饭团,说,“我以前在秋槐小学,就自来水厂旁边,后来拆掉了。”
  燕羽刚咬了口三明治,抬眼看她,有些惊讶,含混道:“我也在秋槐小学。”
  “真的假的?我怎么对你没印象?”
  燕羽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说:“我三年级就转去奚音附小了。”
  “难怪。那么小就去奚市,谁照顾你?”
  “住我伯伯家。”
  黎里吃着一颗葡萄,问:“你伯伯对你好吗?”
  燕羽点?头:“伯妈,还有姐姐,都对我很好。不过考上奚音附后,就住校了。”
  黎里忽想问点?什么,在奚音附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提,只问:“那么小就离开江州,会不会分不清故乡在哪儿?或许,奚市也是你的故乡了?”
  燕羽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显然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垂下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刚回江州的时候,觉得?很陌生。但?后来,又觉得?亲近了,这里也挺好。”
  黎里不自觉微笑,燕羽问:“怎么?”
  她却摇摇头,没怎么,只是喜欢他?这样认真思考回答她每一个问题的态度,很开心。
  他?说:“非要?说故乡,还是江州吧。奚市肯定不是。”
  “江州是我讨厌的故乡。”黎里说。
  燕羽听言,很浅地笑了一下。阳光斑驳在他?脸上,像飞舞的蝉翼。
  “你笑什么?”她歪了下头。
  他?说:“有道理。”
  黎里嘁一声,又叹:“还有十多天查分数,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逃离这鬼地方。”
  “估分了?”
  “嗯,有点?悬。你呢?”
  “一样。”
  “不过,你专业第一,哪怕分数不够,应该也没问题。”
  他?嗯一声。
  两人或许都有无奈,可对视一眼,又觉无稽,继而都笑了。
  黎里拿雪碧碰了下他?的矿泉水:“我考不上也就算了,文化课实在就那样,怨不得?谁。不过毕竟高?考,你爸爸可真是……”她说不出什么好话,就悬在那儿。
  “他?看着确实……”燕羽斟酌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说,“其实,他?们不是完美的父母,但?也不是很坏的父母。”
  黎里看着他?,等他?继续。
  “学琵琶这方面,他?们很支持我,尽了全力的。”
  燕羽说:“学乐器很费钱。小时候,启蒙老师说我是个好苗子,很有天赋,叫他?们一定好好培养,找更好的老师。他?们就很努力地挣钱,供我学琵琶。转去奚音附小后,开支更大。他?们每个人打三份工,很累。到后来考上奚音附,有了奖学金,情况才?好点?。”
  黎里从没听他?讲过这些,一时无言,也不知该怎么评价。
  她只望他?一眼,他?就看懂了她的想法,道:“大概就是你对你妈妈的那种复杂感情。”
  黎里顿时明了,涩然一笑,说:“有时我甚至想,要?是我妈妈是个彻底的坏妈妈,会不会反而好点?,牵绊就没那么深。但?又想,没牵绊也不是什么好事,没根似的。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女儿。”
  燕羽看着她,目光静深。
  “怎么了?”
  “当小孩的都会这么想吗?我也常常觉得?,大概我不是很好的儿子。给?他?们也添了很多烦恼痛苦。”
  黎里咂舌:“你还不够好?你爸妈是得?多挑剔才?会觉得?你不好?”
  “我觉得?你也很好。”燕羽说。
  黎里微愣,两人对视着,一秒后,纷纷垂了眼。风一吹,树荫漏下的光斑像一群洒落的小圆球,在野餐布上、他?和?她身?上到处奔跑。
  黎里吃了块西瓜,燕羽则拧开水瓶,喝了口水。仰头的时候,微风把他?的头发掀起来,露出饱满而白皙的额头。
  她忽而一笑,说:“你好少讲这么多的话。”
  他?微低头,拧着盖子,问:“你希望我话多还是少?”
  “都可以。看你。不讲也可以。”黎里说着,躺在蓝白相间的布单上,草地柔软而清新。她伸出手指,去触摸天空中光线斑驳的茂密树冠。
  燕羽见?她舒展地躺在布单上,光芒星星点?点?,在她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裸露的长腿上游走。美好得?像个精灵。
  他?亦躺在了她身?旁。
  他?们闭着眼吹着清香的风,睁着眼望空中的香樟树,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时什么都不讲,只静静躺着。
  香樟的香味弥漫四周,黎里侧了个身?,夏风撩起她T恤下摆,肚皮上一阵清凉。她没管,睡了会儿,可那风故意?似的,将她的衣服撩拨起更多。
  她睁开眼,见?燕羽保持着朝她侧躺的姿势,睫羽微垂着,静静看着她腰肢的方向。
  黎里心头一热,像有一团阳光挤了进去。
  她盯着他?漂亮的脸看,而燕羽似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凝了一下,眼睛垂闭上。
  少年的耳朵在天光中透出一抹粉红。
  那温暖的颜色在夏风中传递,烧到了黎里肌肤上,她心跳很快,忽轻声问:“你想摸一下吗?”
  话说出口,她觉得?自己疯了。气温仿佛陡然升高?。
  燕羽没动,耳朵迅速变红,但?同时,微睁开眼。
  有片香樟树叶从空中旋落下来。燕羽伸手过去,一根食指触碰到她前腰处的肌肤。薄薄的,很细腻,柔软的触感。
  他?食指很烫,沿着她的腰侧往下,轻划过她的肚脐。
  黎里心里像过了一串电流,不可自抑地轻抖了一下。
  燕羽一下停住,轻轻将她衣服下摆拉好,正?要?收手。黎里一只手勾住他?的T恤袖口,将他?拉回来贴住。
  他?展开的手掌整个儿触摁在她那儿微凉的肌肤上,手心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起伏的呼吸。燕羽一愣,看向她,而黎里也直视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细细的手指钻进他?袖里,很轻地抚摸起他?手腕上的伤疤。
  一道一道,像乐器的弦。
  女孩的拇指是温热的,来回轻抚摩挲着。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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