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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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蔺立刻伸手盖住微单镜头,他阻止:“不合适。”
他没说更多,姜湖也没推开他的手。
姜湖只摸着相机边框,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
骨节长,手纹糙。
这手握上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她脚面肌肤贴到他手时那样熨帖。
姜湖没留恋,很快抬眸:“我有个习惯,记录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
瞿蔺手没挪,回她:“习惯不错,但我没有意思。”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习惯进入任何镜头。
姜湖勾了下唇。
他有没有意思,不是他说了算。
风绕着他们周身打转,缠得很紧。
这风声同昨夜顶楼的风声没什么差别。
姜湖问:“瞿蔺,你今早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他没提醒她,但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吻过,不假。
她更不是吻完了会失忆当没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女人。
何况他握了脚,背了人。
姜湖摸相机边框的手一直没停。
摩挲到最后,她的指只差一厘米,就要蹭上瞿蔺盖在镜头上的手。
姜湖没往前征伐。
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他们相遇不足四十八小时。
吓坏了,她不会修理,到时会更麻烦。
瞿蔺自然记得昨夜姜湖让他提醒她的事,但那不可能。
他没立刻动,纵然在她直接的逼问和盯视下头皮开始发紧。
姜湖的手离他的指过近,瞿蔺甚至觉得下一刻,她的掌就会覆上来,同他的指摩挲。
他随后将手收回,而后转身,同时说:“上车,去镇上解决早饭。”
瞿蔺的手挪走后,镜头有了自由,但姜湖也没硬拍,她收了相机。
来日方长。
姜湖很配合,很温柔:“也好,都听你的。”
瞿蔺:“”
她抽了
伽米的人实在是少,瞿蔺开了一路,姜湖眼里挤进的人影不超过五个。
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老人。
很快,瞿蔺将车停在一个小广场上。
这片区域断壁残垣少,建筑物基本被修复完毕。
姜湖下车时,在初绽的橙色晨光中,看到了一个蹲在广场上的小女孩。
女孩发微卷,眉眼垂在地面上,正在和一堆石头玩。
小女孩听到声音见有人来,抬眸看。
姜湖随即捕捉到她带着婴儿肥的稚嫩好看的脸。
小女孩对姜湖微微一笑,眉眼全弯,成了新月状。
姜湖手里的微单还没放下。
女孩这个软软的笑一出,姜湖弯下腰,举起镜头。
可就在她的镜头刚对准女孩的那刻,她还没按快门,女孩突然敛了笑,瞬间笔直且规矩地站着,举起胳膊,让胳膊在脑袋两侧竖起。
是个举手投降的姿势。
女孩眼里的笑意同时散去,姜湖接收到的眼神里全是惊恐。
姜湖不解,眼底写满“为什么”。
她看向瞿蔺。
瞿蔺随即从姜湖身侧后方走过来,拿走她的相机,放回车上。
他轻拍了下姜湖的肩,对姜湖说:“没事儿,不是怕你,放宽心。”
姜湖见他随后弯下腰,抱起小姑娘,他们在用阿语交流。
他柔声细语,他同小姑娘贴面,他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不断在说些什么。
姜湖看着,满腹疑问未曾消散哪怕一点儿。
瞿蔺安抚完孩子,才向姜湖解释:“孩子太小,不认识相机,以为是枪。”
最后四个字,他近乎一字一顿。
在听到瞿蔺给出的这个原因后,姜湖心一坠。
她眸光溢出丝悲凉,不是悲悯。
如此常见的相机,被天真烂漫的孩子误以为是伤及她性命的枪,姜湖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人祸。
战争从来是人之过,如果不是这过,女孩断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先前看到这个国度里的断壁残垣,能让姜湖联想到当时交战时的惨烈;此前听到这个国度的一些民众的故事,能让她感知到战争留下的创伤也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抚平。
可女孩在她眼前摆出的这个投降的姿势,却让她眼眶禁不住一热。
姜湖喘了几口气。
她不是个感性的人,至少她不认为自己是。
她只是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也许人之初,真是性本恶。
不然古往今来致无数人死亡的战争,到底从何而来。如果不是人的欲望,那么它们从何而来
瞿蔺将餐馆店主的女儿抱回去之后,又出来找姜湖。
姜湖面向他们的车站着,背对着他。
她的脊梁是挺的,但身形单薄。
在战后的伽米这样苍凉的大背景下,适才的那一幕,很能击中人的软肋。
无论是一个此前多么乐天,多么对外界无动于衷的一个人,都会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情感防线遭受冲击,瞿蔺深有体会。
在原地站了三分钟,给姜湖留了时间思考和调试,瞿蔺才向姜湖靠近。
站到她身旁时,瞿蔺说:“别多想。”
姜湖看他。
他的安慰很俗,她平日听到可能会嘲笑,但此刻没心情。
瞿蔺继续:“老傅,你师兄。他刚到卜勒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拍了一张照片,记录了那个孩子恐惧和天真混杂的画面,那是当时世界媒体的月度热点。有人反战,有人提人权,有人祈祷,有人说是摆拍。如果你看到过那张新闻照片,现在可能会好接受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素材来自于真实新闻。
大修了一遍,原来那版看着不顺眼。
第20章 (修)
第二十章:earth song
这片土地也很厚重。
在这个瞬间,姜湖想起aande那沓稿子里的话。
aande如此回忆:“这片土地上的人很质朴。开窗时我能看到笑脸; 出门时我能听到问候。
我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他倾心; 因为我爱上了这片土地。而他在此出生,在此成人,在此变老。地美; 所以人杰。”
aande来时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
那时这里和平; 如今这里动荡。
现在这片土地若和美有关,也只剩下残缺美。
出门少见笑脸,更没什么来自陌生人的问候。
人人自危。
大家已经在那些远去的炮火中失去了安全感,和对他人的信任。
瞿蔺近在咫尺; 姜湖听过他没什么技巧的安慰后,开口问他:“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瞿蔺开始回忆。
那会儿大概是爬树、上墙、掏鸟窝; 已经是胡同一小霸。
坏的时候给隔壁和奶奶吵过架的张大爷卸个自行车链条; 当好人的时候帮张罗早餐摊的李大妈推推车子; 捡会儿垃圾。
戒尺挨过,玩具收过,闯天闯地没什么怕的。
甚至那时候对地球是圆的这话都没什么认识。
姜湖说:“我像她这么大那会儿,在惦记晚饭碰到不想吃的东西,该怎么逃。没觉得幸福,觉得挺烦。”
有了对比,才知道人真特么是不知道知足的东西
碰到那个小强盗的时候,她就感慨过一回。
姜湖眉峰拧成麻花,这么感慨下去这路甭走了,路上她特么就差不多死于伤春悲秋了。
这么搞这还是她
瞿蔺看她,从她脸上看到了她心里这句话。
他说:“人之常情。”
姜湖听这话是第二回了,在她问及那个女人替儿子求情时,瞿蔺就扔了这四个字给她。
姜湖斜他:“没法换个词了”
可以换。
瞿蔺说:“进去看看菜单,看想吃什么。”
姜湖又斜他一眼。
她不懂阿语,让她去看菜单,歧视她是阿语文盲
但姜湖决定原谅他,他适才哄那个小姑娘时用到的耐心和温柔,甚于她此前在许多父亲身上见到的。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比老唐要年长。
单看面相,此刻坐在餐厅角落里的小姑娘,像是他孙女。
瞿蔺拿着餐厅内的一张薄页,一一翻译给姜湖听。
姜湖没想到,在这样物资匮乏的城市里,她还能听到诸如烤牛腩、羊排之类的名称。
稀奇,她觉得。
瞿蔺将菜单念了一遍,最后问:“选哪个”
姜湖早有了决定:“选贵的。”
这一堆食物里没有她厌恶的东西,贵的给的心理安慰最大,顶饿。
早餐就开始碰正餐,瞿蔺做了个她觉得正确的选择。
说他穷的她说选贵的
瞿蔺:“”
他最终照做了。
等餐的时候,姜湖又提出请求:“帮个忙。”
瞿蔺没拒绝:“你先说完,我再考虑帮不帮。”
姜湖绕过他肩头,看向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不识相机的小姑娘:“你把她哄过来。”
姜湖看向小姑娘的眼里有光,一扫此前沉思时的阴郁。
那光,有些过于亮。
瞿蔺看着,觉得可乐。
他忍笑,平静地盯着桌面:“惹你的是别的孩子。你对着个孩子,这是动什么心思”
姜湖说:“刚才吓着她,这会儿交流交流,免得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倒是挺体贴的,为个孩子考虑。
瞿蔺低笑了声,随即反问,没客气:“怎么交流,这么快耳濡目染到懂阿拉伯语了”
姜湖盯他,也很好意思:“精神层面的交流。”
小孩子心思浅,瞿蔺此前便和她认识,所以刚才他的抱和哄都开展的很顺利。
姜湖想和小姑娘再接触,瞿蔺也不觉得是坏事。
他踱过去跟小姑娘聊了几句,很快把小姑娘抱到姜湖对面。
小姑娘手臂都攀在瞿蔺身上,瞿蔺没办法放下她。
瞿蔺只能抱着小姑娘,同时对姜湖说:“想说话的话,我翻译。要是想做别的,你随便。”
姜湖看着面前这一个成年男人,和这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很依赖男人,太显而易见,且这小姑娘还在不时地偷瞄她。
人总是会对好看的东西感兴趣,姜湖觉得正常。
姜湖什么都还没做,突然瞿蔺又嘱咐:“她脸皮薄,你别把人弄哭。”
姜湖:“”
她看着像禽兽
姜湖只说:“问问她,喜欢唱歌吗”
不需要问,依瞿蔺对小姑娘的了解,答案是:“喜欢。”
姜湖没再吭声。
近处的这张餐桌上,摆着两套餐具。
有长盘,有小碟,有刀,有叉。
姜湖拿起一支长叉,开始敲摆在她手边的其他金属餐具,和那些餐盘。
清脆的金属和瓷器碰撞声,清悦的金属和金属碰撞声随即铺陈开来,渐渐组成一串流畅的曲调。
姜湖在敲一支歌给小姑娘听。
在最初那个音符蹦出来的时候,瞿蔺耳膜一震。
瞿蔺以为姜湖至多会亮嗓,没想到她还有这绝活儿。
人不可貌相,她和花瓶委实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看了下,听了会儿,随机趴在瞿蔺耳边问:“她是好人,对吗”
瞿蔺回答:“是。”
小姑娘说:“很好听,我喜欢,我想告诉她。”
瞿蔺揉了她头顶一下,那些音符仍旧在往他耳朵里钻。
既悦耳,也让人周身酥麻,到骨子里。
有时候音乐,的确是胜过千言万语的东西。
瞿蔺告诉小孩:“我放你下去,去亲她一口”
小姑娘眨了眨眼,看了眼姜湖,忽得捂住脸。
瞿蔺见她不好意思了,以为没戏,没想到捂住脸的那个小脑袋在他眼前小鸡啄米般点了点。
随后闷闷的童声传过来:“好,亲两口。”
瞿蔺笑着放她下去,推了推她肩膀。
姜湖还在敲那支曲子,突然见小姑娘从瞿蔺怀抱里下来,慢慢朝着她走。
小姑娘边走边回看瞿蔺。
小姑娘快走到姜湖身旁时同瞿蔺又说了句什么,瞿蔺微摇头,又回了她一句。
姜湖此刻对语言障碍有些仇视,但她毫无办法。
瞿蔺不翻译,她便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姜湖手中仍旧在敲的这支曲子,很有名。
是已故的天王级歌手发布的一收公益歌曲earth song。
她此刻敲打到的旋律,配的歌词是:
「did you ever s to notice 你是不是忘了
a the chidren dead fr war 战争中死去的那些孩子
did you ever s to notice 你有没有注意到
this cryg earth, this g shores地球在流泪,海岸在哭泣
i ed to gnce beyond the stars 我曾经遥望群星之上
nooe are 如今不知我们身在何方
athough i knoed far 尽管我明白我们漂泊了太远
」
人类越活,离诞生时的初衷越远。
小姑娘看了看姜湖的手,和姜湖在敲打的那些寻常餐具。
忽得,她抱住姜湖的胳膊。
姜湖手中的乐声停止了。
被抱着的姜湖用眼角余光瞄了瞿蔺一眼。
瞿蔺只看着她们,没动,没有解围也没有掺合的意思。
姜湖刚想问他,抱着她胳膊的小姑娘忽得踮脚,来亲她。
唇上触到的东西不一般的柔软,姜湖眸瞬间眨得停不下来。
这毛丫头亲的不是姜湖的侧脸,而是姜湖的唇。
这小孩儿甚至还舔了她一下。
姜湖被动地被她亲,除了眼睫剧烈地抖动能看出情绪,她身体被这小姑娘亲僵了。
不是很自在,姜湖觉得。
她从前是个幼儿勿近的女人。
没什么爱心,也没什么耐心。
哄小孩八辈子没干过。
此刻这小姑娘亲姜湖,姜湖觉得连耳朵都起了热度。
越对着年纪小的同类,越特么不中用,姜湖咬牙。
可姜湖也没推这“脸皮薄”的小姑娘,怕给推哭。
一旁的瞿蔺没插手,就这么看戏般看着。
瞿蔺原以为姜湖永远处变不惊,没想到被个小孩儿亲了口就现了不知所措的原形。
她耳朵红了,很明显。
原来她也会害羞,瞿蔺觉得稀奇。
让他觉得,昨晚和早晨面不改色地把他往“墙角”推的那个女人不是真实存在的。
适才小姑娘站到姜湖跟前,问瞿蔺:“我亲脸颊”
瞿蔺摇头,建议她:“亲嘴,显得你真诚。”
他是故意而为,他承认。
开饭时,小姑娘加入了他们这一桌里来。
瞿蔺吃完去和小姑娘的父亲,既店主说话。
战前瞿蔺是这里的老顾客,两人认识。
姜湖则握着小姑娘的手,在教她敲曲子。
瞿蔺靠近时,店主也在旁观姜湖手把手教女儿敲曲子。
年轻的女人和含苞待放的女孩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在如今的伽米不多见。
瞿蔺近了,店主问:“是搞音乐的”
瞿蔺摇头:“不知道。”
关于职业,瞿蔺没听傅砚笙介绍过别的,除了他说过姜湖是个翻译。
认识瞿蔺时间不短了的店主不太信瞿蔺的话:“你带她来的,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不是搞音乐的”
瞿蔺反问:“很稀奇”
他被她亲了,还不是依然不知道她是否有男友,又是什么性取向。
这很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的确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