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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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蔺慢慢回头。
宿阳叹了口气:“看到姜湖的名字之后,我就一直想问你,你知道陈觉非这个人吗”
瞿蔺不知,未曾留意过他人姓名。
宿阳也看出来了,他说:“你跟我来,看个东西。”
宿阳说得郑重,瞿蔺便没拒绝,宿阳将人引进书房。
书房内台式电脑开着,有轻微的嗡声从运转的器械中发出来。
轻薄的纱帘闭合,室内光线晦暗,蒙了层灰雾般。
电脑屏保闪着荧光,人眼初看不适应,一时间刺目。
宿阳戳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看看吧,这个人你应该要对他有点儿了解。”
瞿蔺坐过去,宿阳打开的,是一张长图,比例放大到100后,能看到里面有人像,有文字。
图文最上方,是张老照片,从布景上能看出拍摄了有些年月了。
老照片上,是姜湖和一个男人。
照片上男人的白衬衫袖口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很自律的人。
两人都在笑,靠得近,各带一把吉他。
酒窝的深浅和抱吉他的姿势是一样的,也默契。
瞿蔺没往下滑鼠标,没去看那些文字,那都不重要。
早些年的姜湖和他想象中略有不同,原来更早几年,她身上挂着更鲜明的生人勿近标签,哪怕笑的时候。
宿阳见瞿蔺不动,简单口述:“一个乐队的,是带她入圈的人,早年他们乐队的作品,词曲大多是他俩合作,姜湖写词。革命情谊加少女时期的崇”
话到这份儿上了,宿阳的意思瞿蔺明白,瞿蔺打断他:“宿阳。”
宿阳停下来,看她。
瞿蔺话则简单:“他没戏。”不用说下去。
宿阳:“”
瞿蔺没向宿阳解释,如果这个男人有戏,那么现在他不会在这里。
是当初出现在后视镜里目送他走远的姜湖,给了他跋山涉水前来的勇气。
他已不是莽撞少年,没把握的仗,断不会移师千里孤军上阵打。
照片里的人,不是敌手。
她的过去,他略有兴趣,她过去里的别人,他无心旁听。
姜湖午后到医院的时候,姜行刚结束今日的复健。
进展很慢,他靠自己的力量仍旧无法长时间直立行走。
他着急,姜湖数日前已经看到了他的急切和因有心无力而生的挫败感。
一母同胞,这些事纵然她有心,也无法替代,她只能旁观。
姜湖一直等到护工将姜行推回来,等他换掉汗湿的衣服,才进门。
这么多天过去,姜行那张脸仍旧憔悴,领口半开的病号服内,可见贫瘠下去的肌理。
重建一副健康的体魄,比灾后重建建筑物还难。
眼前晃过另一张瘦削下去的脸,姜湖眸色幽深了些。
这些男人,都不是省心的。
她将思绪里的某些东西甩出去,坐到姜行旁边,笑问:“我们有虐待你”
姜行亦苦笑:“你觉得谁敢”
是不敢,金陵一霸复苏,怎么造次。
姜湖提议:“推你晒会儿太阳”
姜行扫了眼西下的那轮橙阳,这还有的晒
他觉得姜湖心不在此,她问得漫不经心。
姜行:“你不如多留会儿,到时陪我晒月亮。”
姜湖:“”
算她输。
姜行直接很多:“有事儿说事儿。”
那说点儿他不爱听的。
有些事,姜湖本不想掺和,但偶尔接触,会烦。
他们磨叽。
姜湖:“春回姐那边,信已经断了半个月。你不如自己数数。”
姜行:“”
他闻言望向窗外,视野内这座城的天空不够湛蓝,裹着轻霾,灰蓝天际一眼望不到边。
姜湖冷呵:“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口跟她说和好这件事”
人若不作为,正在进行时分秒间都能变尘封的回忆。
姜行唇角有点儿苦涩,醒了尚且没说。
姜湖摇头,这个废人。
姜行感觉到了:“骂我”
这话准七点,姜湖进江湖门的时候,看到被黑牧吓跑,又再度出现在江湖门外的那条柴犬,也想问问柴犬的主人。
午后一点四十,那个人带着柴犬前来面试。
到如今已经320分钟过去,这么多分分秒秒,已是不算少。
姜湖不知道那人求和好这事儿,打算拖到几时开口。
磨磨蹭蹭的,像个老头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争气的大瞿瞿,要是后面不反攻很丢人,还丢狗。
要赶的东西挺多,最近可能都会晚更,一点前后吧,大家早晨起来看比较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我想要你
奥体中心夜里有通过真人秀在内地爆火的一位人气歌手的演唱会; 城中变得比平日更堵。
瞿蔺二度去江湖,这回带的不只是柴犬; 还带了活人宿阳; 以及宿阳的车。
路堵,到的就慢; 两人没赶在营业后第一波进门。
处于营业时间的江湖,远没有午后安宁; 两人还没推门进去; 就感觉到门后的阵阵晃耳朵的音浪。
宿阳夹着笔记本; 瞟了眼瞿蔺:“你确定我搁这儿能看进去图形”
推开门,宿阳忍不住又“靠”了一声:“真他妈吵; 老子前世、前前世估计都不是夜店小王子。”
瞿蔺通情达理; 即刻从西装裤口袋里摸了枚硬币扔他:“要是受不住,你先回窝儿。”
宿阳接过:“你给我这硬币是有下小的硬币这种本事还是怎么滴”
就给一个,是让他去挤公交车要留下
这硬币又特么不是母鸡,没法生生不息。
已经进了门; 缭绕灯光下宿阳只能看到瞿蔺清俊的侧脸; 因为发剪得短,瞿蔺又罕见地着了黑色正装,隐在阴影里的身影显得淡漠。
两人有身高差,瞿蔺摸了他后脑勺一把:“别啰嗦,找个位置。”
已经近八点,一楼的卡座剩的不多,有侍应生凑过来,宿阳看中角落里的一组软皮沙发,径直走了过去。
坐下得消费,瞿蔺随意点了些酒水。
宿阳看他的笔记本,瞿蔺则坐着,盯着江湖入口处的那个旋转门。
酒吧里人杂,混迹夜场的人往往也大胆,宿阳和瞿蔺安安静静的,不时也有过来搭讪的人,有男有女。
宿阳长一张娃娃脸,往他那儿靠得一般是男人。
瞿蔺那儿招得更多的是女人。
宿阳没吱半个字,瞿蔺都替他挡了回去,挡得干干净净的。
遇男就说直,遇女就说弯,外加性无能,爱人也说有,就对面这位,特别“能屈能伸”。
宿阳隔空白了瞿蔺好几眼,亏他以为瞿哥是个传统的男人。
坐到七点半,瞿蔺盯着的那扇旋转门里总算出现了他今晚的目标物姜湖。
江湖没标宠物勿进,但这种娱乐场所,一般没有人带家宠来。
姜湖看到柴犬也没久留,进门后,她直接上二楼。
朱古在楼梯上把人截停:“姐。”
姜湖脚步慢了些,等他跟上,而后继续上楼。
朱古说:“我好像看到房爷人影,要不要把他请出去”
姜湖:“看好了”
朱古:“确定了。这鸨母前些天据说进去了,不知道怎么又明目张胆的出来晃。新换的安保不认识他,就给放进来了。别搁我们这儿拉皮条给我们惹事儿,把我们弄成黄赌毒那种场儿。”
姜湖说:“弄走,先下软的。不吃软,再动手,注意分寸,尤其别伤着我们的人。”
朱古点头,见姜湖推开火灾后便预留出的那间包房门,他又说:“陈先生貌似也在。”
陈姓朱古会慎重考虑向她报备的,只有一位,是陈觉非。
那人看来皮挺厚的。
姜湖不想为此分心。
朱古问:“我也想法儿给弄走”
姜湖这次说:“当空气。以后记得设门禁。”
不该放的人别放进来。
目送姜湖上了二楼,瞿蔺端起桌面上的冰火两重天,喝了几口。
很快,瞿蔺午后见过的那位面试外教的酒吧工作人员朱古,又从二楼下来。
瞿蔺坐的位置正对酒吧西北角。
那片绿光下,有烟雾袅袅腾空,坐着个衣饰矜贵的男人。
瞿蔺微眯眼,见朱古下楼后冲着那个角落去了。
吊顶上的灯饰一闪,瞿蔺看到朱古弯腰同那人说话。
朱古似是说了不少,但那人纹丝未动。
瞿蔺继续看着,朱古随后直起身,又说了些什么,这次他的表情比适才弯腰时严肃了不少。
瞿蔺看出来了,两人聊得不愉快。
他见朱古抬手扶耳麦,而后坐在朱古身旁的男人,突然起身。
“离开下。”瞿蔺对仍专注于笔记本中图形的宿阳说。
宿阳闻言刚抬头,就见坐在他对面的瞿蔺从他眼前飞蹿出去,冲着酒吧西北角去了。
朱古刚想在不惊动其他客人的基础上,招呼酒吧内的安保人员过来,适才他没劝动,没想走人的房爷忽得站直,伸手去折朱古碰耳麦的手臂。
一时情急,朱古恍惚间没能立刻下令求援,一时间被动无比。
朱古刚想咬人,忽然有片阴影从他身后压过来,房爷的手没折到朱古的手臂,反而房爷伸出来的那只手尾指被人掰折。
房爷吃痛嗷了一声,拖扶住他的右臂,怒视前方。
朱古回头,在忽闪的绿光中看到了一个他有点儿印象的人午后面试过的瞿先生。
见眼前折了手指的男人动唇似是要大喊,瞿蔺扯过近在眼前的酒吧装饰用的干花上的布条,塞堵住男人的嘴。
瞿蔺动作太快,朱古甚至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就见房爷没声儿了。
瞿蔺问:“走哪儿,后门”
朱古反应过来,得把人就此弄出去,他在前面领路。
见朱古这边有异动,适才四散的小弟们也往这边围拢。
瞿蔺见人多了,没再掺和,站在酒吧后门边儿上,靠墙等他们自己处理。
把祸害弄走了,朱古散了其余人,往瞿蔺站得位置靠。
“谢谢”,朱古说,“刚才揍得狠,瞿先生别见怪”。
他说的是刚才他们那一番“硬”处理。
活动不便,瞿蔺已经脱了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挂着。
他问朱古:“你们经常遇到这种事儿”
被帮过一个忙,朱古没排斥这番交流:“也不是,太乙巷这边,比南城区那条娱乐街好很多,都规矩,偶尔才遇上这样儿的。”
即便偶尔,也够让人操心。
瞿蔺想起来在伽米时姜湖冲向那个男孩时坚决的模样,也想起来在贝松那个惊魂的夜里,姜湖往外扑,她试图压倒那个枪靶子般的小男孩时的义无反顾。
她在国内,原来过得就是这种偶尔需要喊打喊杀的日子。
配她的名字。
瞿蔺:“你们老板,做这生意几年了”
朱古对这个问题有些警惕,给了虚数,如同没答:“不久。”
瞿蔺又问:“碰到这种事,她受过伤吗”
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的时候。
朱古:“”
朱古随后摆头:“有我们一堆人,护得住。”
瞿蔺哦了声,而后问他:“下午那外教,选着了吗”
朱古也没瞒:“没有,我们老板不需要了。”
瞿蔺又哦了一声,他来了,她是不需要了。
他很快再度进门。
有人先于朱古将酒吧楼后发生的事报给姜湖。
姜湖听闻后,久不见朱古人影,从包房内出来。
她刚推门而出,没见朱古这个自己人,倒是见二楼廊道里站着个不速之客。
有些撕破脸的话,不知道要再说几遍,才能见效。
见姜湖现身,在二楼等了一会儿的陈觉非慢慢往她身前凑。
姜湖在原地站着,视线也没避让,就那么看着他。
陈觉非长她四岁,她一手玩得溜的吉他是他点化的,姜湖记得。
陈觉非此刻说:“姜湖。”
姜湖排斥被他喊名字。
陈觉非感觉得到她的反感,但还是想解释:“吸毒是认识你之前开始的。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私生子生存多么困难,我压力很大,我知道那条路是错的,但没有对的路可选。遇到你,后悔没晚生几年,可来不及了。”
姜湖没说话。
陈觉非还在解释:“那次演出后的事”
姜湖说:“够了。”
不是喝止,她这两个字淡的没有起伏,无关痛痒的。
她冷淡时最让人怕,陈觉非说:“我等你,多久都行。”
等
现在这么搞挺可笑的,姜湖从不为做过的决定后悔,比如让人生和眼前这个人再无瓜葛。
是最后一次费口舌,姜湖说:“再说最后一次,你要真还喜欢,就别折腾。你喜欢山,你想移,以你的本事,移不动;另外,山不会乐意被移。人,和山一样,没有区别。”
陈觉非闻言瞳孔急剧收缩,他再度往姜湖身前走。
他走过来,手臂微抬,是要抱她的意思。
姜湖躲得开,但她没动,她在动身前瞥见了陈觉非身后不远处的另一道影子。
瞿蔺和侍应生协调好,带着小柴犬进入室内上二楼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已经快靠到姜湖身前。
那个人影位置一挪,瞿蔺看到了一张他下午在图片上见过的脸。
叫什么来着
瞿蔺忘了,他没上心记,隐约记得姓陈。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男人还在往姜湖身前靠。
瞿蔺蹙眉,见姜湖竟没躲。
这苗头不对。
瞿蔺手臂下垂,搭在他左小臂上的外套下滑,立刻滑到他掌心。
瞿蔺转手捏住衣服,而后极速迈步向那两人靠过去。
一别多日,继续等姜湖先搭理他,一没可能,二不男人。
酝酿久了,也并不一定就能让人感觉到诚意。
何况第三方兵临城下了,不是闹着玩的。
瞿蔺步速快,陈觉非只见有人在他即将靠向姜湖的时候,经过他冲向前方。
他反应那一秒内,那人颀长的身躯已经径直撞向姜湖,将姜湖整个撞进包房门内。
变故来得太快。
操陈觉非骂了声,见包房门快要在他眼前闭合。
他刚想抬腿赶在门闭前去推门,却感觉到脚下有股阻力。
陈觉非垂眸,见一条柴犬认真地抱着他的腿,他往下看,柴犬有感应般往上看。
他和狗四目相对。
陈觉非:“”
砰一声,包房门在他身前关上了。
被瞿蔺撞进房内的时候,姜湖最先想到的不是维持身体平衡,而是曲腿去捣他下身。
瞿蔺扔了手中的外套,一只手勾在姜湖脑后,怕她摔,另一只手去扣她的膝盖,自卫。
瞿蔺的目光是温热的。
姜湖投向他的那道则凉。
瞿蔺掌心刚包裹住她的膝盖,姜湖又曲肘喂他下腹。
“下午像不认识”,瞿蔺还顾得上说,“这会儿想起和我有仇了”
他的手顺着姜湖膝盖往上,勾住她的腰,往他身前拉。
瞿蔺适才那一撞,稳准狠,姜湖差点儿被他撞倒在地。
当她是铁做的
被他拆掉的那两下,是姜湖送他的礼尚往来。
几番动作后,姜湖也收了手,冷静了。
姜湖喝:“松手。”
瞿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