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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枕刀-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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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刀》作者:大白牙牙牙
  简介:
  卫如流十二岁时,曾定下过一门亲事。
  定亲信物是一把刀,刀身归他,刀鞘归未婚妻。
  后来,父母自尽,满门抄斩,他从光风霁月跌落尘埃,握着弯刀远走他乡。
  再出现在世人眼中时,他黑衣染血,手握无鞘弯刀,踩着刑狱司满门尸骨上位。
  所有人畏他惧他,视他为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妖刀”,只有慕秋始终记得,如果没有十年前那场祸事,卫如流本该一直是光风霁月的皇室嫡长孙,而非如今黑衣血染的酷吏。
  “世人视你为妖刀,可你不能也觉得自己只是一把杀人的刀。”
  “那你,愿意一直做我的刀鞘吗?”
  藏锋于鞘,而我归你。
  *
  慕秋幼时收下过一把刀鞘。
  她曾以为她与卫如流是初识,后来才知,那是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
  #是竹马也是天降#
  PS:1。妖刀×他的刀鞘,酷吏×他的美人
  2。这把染血的无鞘弯刀,被她枕在怀里。
  枕刀
  作者:大白牙牙牙


第一章 黄粱一梦。
  梦的底色调是黑。
  绵延无尽、沉闷诡异的黑。
  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漏出微弱烛光,照见府邸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卫府】。
  天空下起暴雨,刮起狂风,电闪雷鸣。
  避雨的行人在黑暗里拔腿狂奔,但在路过这座府邸时,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偶尔投向府邸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看得分明的厌恶与畏惧。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行人才敢与身边的友人交谈。
  “……刑狱司少卿卫如流这样的人,竟也有姑娘家乐意嫁过去。”
  “卫如流?我听说过此人,但初来京城,不曾了解他具体做过什么。”
  “血洗刑狱司,踩着前任刑狱司少卿的尸骨上位;最擅长抄家灭族,这几年里,有十几个富贵绵延数代的家族在他手底下覆灭。最出名的那个家族你肯定也听说过,就是慕家。”
  “慕家?”友人惊叫,“可是常出帝师、大儒的那个慕家?这可是从前朝就显赫到现在的大家族啊。”
  “二位怕是还不知道吧……”同在一处屋檐下避雨的老者幽幽插话,语气唏嘘,“那位新娘子,正是出身于慕家。名字好像叫……慕秋。”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在卫府上空炸开,被黑暗吞噬的卫府骤然明亮。
  喜房的窗没闭紧,狂风从缝隙钻进来席卷屋内,将桌上摆着的两根喜烛火焰吹得上下跳跃。
  噗——
  原本该燃至清晨的喜烛,齐齐被风吹灭。
  黑暗之中,有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沉沉朝喜床倒下。
  那人身穿喜服,正是今日婚礼的主角之一,新郎卫如流。
  紧接着,有一把形制诡异的弯刀撩开床幔。握着刀的手缓缓前移,落到卫如流的心脏上方。
  死亡已经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他体内中的毒已经发作,可他依旧有几分余力。
  这样的关头,卫如流没有反抗,没有动作。
  他竟只是笑了一声。
  “给我下了绝无解药的刑狱司剧毒还不够吗?”
  “你在身体各处下毒,以身做饵,用自己这条命设局杀我,就当真如此恨我?”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听到那如鬼魅般的沙哑笑声在屋内响起:“若是觉得不够解气,那就继续。”
  握着刀的手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锋利的刀如捅纸一般,轻松没入血肉之间。
  从头到尾,卫如流都在笑看着这幕,好整闲暇的模样。
  就仿佛……是在欣赏自己如何死去。
  也像是在欣赏这位贵女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姿态。
  刀一捅到底,然后,被人用力拔出。
  鲜血喷溅散开。
  血色晕开新娘子精致的妆容,刀柄照出慕秋冷漠到极致的眉眼。
  就在刀尖将要抽离卫如流身体时——
  他竟一把钳住慕秋手腕,反将刀柄一点点,慢慢推回他的身体里。到最后,冰凉刀尖再次全部没入滚烫心脏。
  接连两次被捅穿心脏,卫如流的声息已经越发微弱,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混入那床绣有鸳鸯戏水图纹的大红褥子上,触目惊心。
  “如果只是单纯和我同归于尽的话,好像确实不算报了慕家的仇。”
  “你亲手捅我一刀。”
  “我自己,再送你一刀……”
  血腥味充斥着慕秋鼻尖,而他渐低的声音,死死缠绕在慕秋耳畔。
  ***
  轰隆——
  惊雷声在扬州城上空响起。
  暴雨倾盆,转瞬而至。
  一栋一进制的老旧院子里,慕秋的身体不知何时蜷缩在了一起。额头密布着一层薄汗,颊侧碎发被汗濡湿后,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牙关咬得极严,长翘睫毛剧烈颤抖片刻,终于缓缓掀开,露出那双素来剔透的眼睛。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多了些许血丝,整个人笼罩在倦意和仓惶之中。
  “这个梦……”
  慕秋从床上坐起,将两只手举到眼前,左右翻转着细看。
  这两只手纤细白净,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不曾习过武杀过人的手。
  可是刚刚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真实。真实到慕秋还能回忆起鲜血的粘腻温热,以及一个生命在她身下逐渐凋零的可怕。
  梦里的慕家发生了什么祸事,以至于会落得这般下场?刑狱司少卿卫如流又是何人,为何会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梦中?
  慕秋的手常年冰凉,她用手掌贴紧额头,借着这份凉意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思考许久,也只能想到书中提过的“黄粱一梦”、“柯沉斧烂”之类的故事。
  难不成她也像故事主人公一样有了奇遇,这个梦其实是预知梦,她提前梦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慕秋竟是抿唇轻笑了下。
  说起来,她的身世比寻常话本还要离奇几分。
  她原本出生于百年世家大族——陈平慕氏。
  六岁那年,帝都发生了一场非常大的变故。超过一半的世家大族都被卷入其中,有的满门战死沙场,有的满门被砍了头,慕家身在其中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片混乱中,慕秋失踪了。
  等她再被慕家寻到,已是九年后。
  这九年里,慕秋一直在和养父相依为命。
  养父纪安康是个平平无奇的扬州府狱卒,在狱里见多了肮脏事,却还有着些微不足道的正义感,一年前死于缉拿江南大盗的雨夜。
  慕秋为他操办完丧事,还没琢磨清楚接下来生活要怎么继续,一开门就撞到了慕家派来接她的管事。
  看着管事摆出的一系列证据,慕秋确定了他话中的真实性。
  毕竟她走丢时已有六岁,哪怕被养父收养时失了忆,身上还是留存有些许物件的。
  但在管事提出让她抓紧时间进京后,慕秋拒绝了,态度堪称强硬地表示要在扬州多待一年。
  就这样,她留在扬州,老老实实守了一年孝。
  今天正是她启程赴京的日子。
  这么一想,她做了预知梦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想着,慕秋靠着枕头竟是又睡了过去。她做了一宿的噩梦,实在是困倦得很。
  只是这一觉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慕秋是被一阵鸡鸣声吵醒的。
  她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煮了锅滚水,送这只她忍了很久的公鸡归西。
  一大清早适合吃清淡些,慕秋把煮熟的鸡送给邻居,她只是拿鸡汤下了碗鸡丝面。
  吃过早饭,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慕秋用衣物裹住养父的灵牌,背起行囊出门时,不忘给大门落锁。
  锁上之前,慕秋站在门口,视线一一扫过这处她住了十年之久的院子,仿佛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烙在脑海里。
  “走了。”她这么说着,就像这些年里她每一次出门时说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离开再回来,可能已经是很多年后。
  慕秋背着行囊,往巷子口走去。
  路上遇到熟悉的邻里问她这是要去哪,慕秋笑着回道:“出趟远门。”
  绕过巷口,红砖白瓦的街道映入眼帘,满是人间烟火气息。慕秋刚要迈步,一颗松果突然从对面屋顶弹射过来,不轻不重击在她的行囊上。
  “慕秋!”屋顶上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慕秋仰头,眉眼含笑。
  郁墨正翘着腿,抱剑坐在屋顶上,显然已在这里等候她多时。
  “下来吧。”慕秋朝她伸手。
  郁墨飒然一笑,从屋顶一跃而下,直接跳到慕秋身前,右手往下一压,顺势牵住慕秋的手:“走,我们去码头。”
  郁墨是慕秋最好的朋友。两人年纪相仿,虽然脾性和家世都差异极大,但很合得来。如今慕秋要离开扬州,郁墨自然要赶来送一程。
  走在路上,慕秋问:“郁墨,你了解刑狱司吗?”
  郁墨说:“我听我父亲说过。”
  本朝自开国来,就设立了刑狱司这一特权机构。
  刑狱司明面上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审理冤假错案。实际是直接对天子负责、为天子肃清朝政铲除党羽的一把刀。
  随着时间的推移,刑狱司处置犯人的手段越来越毒辣。
  京城众人茶余饭后闲谈时,都说宁可得罪王侯公卿,也莫要惹了刑狱司的一条狗。
  死未必是最可怕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时候才最让人恐惧。而这,正是刑狱司最擅长的。
  郁墨说的这些内容,慕秋也曾有所耳闻。听了一会儿,慕秋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那你可知,现任刑狱司少卿叫什么名字?”刑狱司少卿,是刑狱司官阶最高的官员,也是刑狱司真正的掌权人。
  “这……”郁墨回忆片刻,“具体叫什么,我有些忘了。”
  “那你记得他的姓吗,他可是姓卫?”
  郁墨摇头:“这我倒是记得清楚。他姓楚。”
  不是姓卫。
  慕秋刚想松一口气。
  下一刻,这口气就堵在了她嗓子眼,上不得下不得。


第二章 前往京城。
  如果慕秋没猜错,梦里的时间线至少是几年后。
  没有谁能够在刑狱司少卿这个位置上坐得长久,也就是说,卫如流很可能是下一任刑狱司少卿。
  “怎么突然问起这些?”郁墨奇道。
  突然,郁墨脑海里灵光一闪:“可是还在纠结扬州知府儿子离奇暴毙一案?我爹跟我说了,这个案子确实会移交到京城,由刑狱司负责。看来你是打算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提到扬州知府儿子离奇暴毙一案,慕秋暂时放下梦的内容。
  她顺着郁墨的话道:“是有这个想法。那个琴师花钱请我写状词,状词还没写出来,她先一步被严刑逼供至死。要是不为她做些什么,这一两银子我拿着烫手。”
  摊上个喜欢饮酒、花钱大手大脚的养父,慕秋从很小开始,就靠着帮牢狱的一些犯人写状词,不时给家里添顿好的菜。
  在一个月前,慕秋接下她最后一单生意。
  谁成想,这单生意还没做完就出了变故。为了不让生意彻底砸在手里,她必须再多做一些事情。
  听到这番话,郁墨笑了下。要说以前,慕秋为一两银子心动还有可能,但现在都被慕家接回去了,这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不过慕秋要嘴硬,郁墨也不拆穿她。
  不多时,码头近在眼前。
  “小姐。”慕家管事领着四名婢女、二十名侍卫迎上前来向慕秋行礼。
  他们一大清早就在码头等着慕秋。
  这些都是慕府派来接慕秋的人,原是要一直跟在慕秋身边的,但她住的地方不大,又不习惯被人伺候,就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住在另一处宅子里。
  “码头风大,小姐还是戴上锥帽吧。”行完礼,慕家管事温声建议道。
  慕秋从未戴过锥帽,不过这扬州城的大家闺秀,除了郁墨外,出门时都会戴上。入乡随俗,慕秋并不抗拒这些,到了京城后她要受到规矩更多。
  见她点了头,一位婢女上前,细心为慕秋戴上锥帽。
  知道慕秋和郁墨还有话要叙别,慕大管家很有眼力见地拿走慕秋身上行囊,带着一众下人先行登船。
  郁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前来看,慕家对你的态度还算可以。你回到京城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写信告知我,我必让慕家付出代价。”
  这大燕朝如今有很多家族,可只有六大家族是从前朝一直显赫到今朝。
  慕家在列,郁家也在列。
  郁墨身为郁家嫡系唯一的女孩,在江南就是土公主般的地位,她自然有底气说这句话。
  慕秋摸了摸锥帽,半撩轻纱,好笑道:“你且宽心,慕家没理由欺压我。”
  她都十六岁了,眼看着也是要出嫁的年纪,在慕家最多待个两三年,届时也就是多备一份嫁妆的事。以慕家的家世地位,总不至于舍不得一份嫁妆。
  除非慕家人脑子不清醒掂量不清楚,不然没有任何理由太为难她。
  当然,一些小摩擦小矛盾还是比较难避免的。
  只是这些没必要告诉郁墨,徒惹她担忧。
  郁墨很信服慕秋的判断,侧过头去,刚想说话,却被她的容貌惊艳住了。
  慕秋素来是美而不自知的,哪怕不施粉黛,她五官依旧艳丽得惊心动魄,寻常衣着,顾盼之间亦是万般风情。此时轻纱半遮容貌,那双剪水秋眸直视一人时,潋滟生光。朦胧光影笼罩之下,更衬得白皙的皮肤通透若纱,美得不染纤尘。
  这般容貌的杀伤力,不拘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被吸引。
  这些年里,要不是有郁墨和郁家在庇护慕秋,以她的容貌,早就在扬州城里惹出无数风波。
  说起来,郁墨当初会主动和慕秋交朋友,压根就是先被容貌蛊惑。后来熟悉了,了解慕秋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后,两人才交心成为闺中密友。
  “还在担忧慕家的事情?”慕秋见她盯着自己出神,问道。
  郁墨神秘一笑:“不是。”换了个话题,“近来局势有些不太平,此行路途漫长,正巧最近我郁家有位门客也要前往京城,我请他与你搭乘同一条船,这一路上做你的护卫。”
  慕秋哭笑不得:“慕家已经派了二十名侍卫来保护我了。”
  “正好顺道。”
  郁墨没敢告诉慕秋,那个门客极端嚣张而且不好说话。她足足砸了一千两银子,对方才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接下了护卫的活。
  那副懒洋洋,收了钱还觉得她吵的姿态,看得郁墨简直是火冒三丈。
  什么人啊!
  搞得好像她在勉强他收钱一样!
  这一千两拿去喂狗,都比给这个门客舒心得多!
  要不是和这个门客打过一架,郁墨知道对方的实力比自己高太多,她绝对当场就翻脸。
  郁家祖上是海匪发家,郁墨自幼习武,能轻松解决郁家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她的武功自然不弱。这个门客的身手算是郁墨生平仅见,这一路有他保护慕秋,会更安全一些。
  护卫已经聘请好了,这时再说不要倒显得有些矫情。慕秋将郁墨的好意记在心上,转头环视人来人往的码头:“你说的门客可到了?”
  “他在……”郁墨连忙寻找。
  这一找,她恨恨咬了咬后槽牙。
  对方居然来得比她们还晚!
  在郁墨耐心告罄前,一个戴着木制面具的青年男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此人薄唇微微抿起,唇苍白而无血色。
  面具十分素净,上面几乎没有花纹,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面具下挺直的鼻梁及透着血色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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