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霜吓得连忙跑过来。她不会骑马,不过她不怕,这一路上被慕府侍卫带着,除了大腿磨得不舒服外,就没别的不适了。
慕秋挡住白霜的询问声:“没事,我还能坚持。”
说完这句话,慕秋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她坐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树底下,两只手臂环抱膝盖,闭上眼睛头靠着树干,趁机恢复自己的精力。
白霜没敢再打扰慕秋,去给她找吃的。
中途只休整小半个时辰,还是让小姐抓紧时间休息吧。
卫如流坐在火堆旁,低头抚摸着用白布缠绕好的弯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言之端着一碗羊杂汤,走到卫如流身边坐下:“不去看看?”
“什么?”卫如流往火堆里丢了根木棍。
“还有什么,你就装傻吧。”
简言之也是真的服了。
这家伙闹什么别扭呢?
今天上午他在卫如流身边骑马时,被卫如流身上那股寒意激得直打哆嗦。
没看到那禁卫军副统领和刑部主事都因为受不了这股寒意,骑着马距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吗。
卫如流没说话,等了好一会儿,他从火堆里扒拉出几个烤得香甜的土豆。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慕秋的胃被颠得很难受,担心自己会在马背上吐出来,草草吃了几口东西,就没敢再吃了。
她的脸被迎面刮来的寒风打得生疼,默默戴上斗篷兜帽。
宽大的兜帽遮挡住慕秋上半张脸,那双黑亮的明眸藏了个严严实实,唯有白皙的皮肤和苍白无血色的嘴唇露出来,看上去越发憔悴。
卫如流在队伍最前方,但只要一转头,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一幕。
他越发烦躁,不停转着手里的弯刀。
这下就连简言之也不敢靠近他三尺以内。
身下跟了几年的马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撒开了腿,跑得越来越快。
破空呼啸之声从耳边卷过,这让卫如流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但很快,他察觉到身后众人也纷纷提速,卫如流紧抿着唇,动作粗暴地拽住缰绳,让马跑得慢些。
***
日暮西沉,倦鸟归林。
众人成功赶在天黑前,抵达沿途驿站。
卫如流站在驿站大堂门口,视线在大堂里转悠一圈,不急着进去。
简言之晃着不知道从哪摘来的马尾巴草,踱到卫如流面前:“找什么呢?”
“探查此处是否有埋伏。”
简言之拖长声音“喔”了一声:“她在二楼角落那一间屋子里休息。”
卫如流冷冷扫向简言之:“你怎么知道?”
“我去找了驿丞,帮某个闹别扭的人问的啊。”简言之伸了个懒腰。
还说什么探查此地是否有埋伏,他都没说那个人是谁,卫如流就已经吃味起来了。
趁着卫如流再瞪他之前,简言之拍拍自己的肚子:“饿了饿了。我去吃饭了。”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到禁卫军副统领身边坐下吃晚饭。
卫如流在原地站了会儿,朝站在不远处的驿丞招了招手。
等驿丞殷勤地跑到他面前,卫如流随手指着慕秋隔壁的屋子:“我住那。”
不等驿丞给出什么反应,卫如流快步上楼。
慕秋脱掉外衣,缩进被子里。
她很不舒服,侧躺在床上,两只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想闭眼睡过去又有些睡不着。
屋子里熏着香,味道浓重,慕秋躺了会儿,嗓子干得难受,掀开被子,踩着绣鞋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刚要给自己斟杯水,门外响起敲门声。
以为是驿站的人帮她送了吃食上来,慕秋咳了两声,声音沙哑:“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
屋里燃着一盏蜡烛,卫如流一抬眼,看清她此时只着里衣的模样,迅速别开视线。
慕秋倒好水,看了眼门口,端起杯子的动作顿了顿:“你怎么过来了?”
卫如流依旧盯着角落:“驿丞指着这里,说我住在这。”
“他可能是指错了。隔壁那间没人住。”慕秋喝完水,重新走回床榻边,“卫少卿离开时顺手掩个门。”
卫如流没动,也没顺从慕秋的话掩上门。
他大开着门,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走进了屋里:“穿好衣服,我有话和你说。”
慕秋刚要躺下,他的话就飘了过来。
她瞪着他。
他没看她,也没有任何抬腿离开的意向。
最后还是脑子难受得嗡嗡作响的慕秋先败下阵来。
她坐起来,取过挂在床头的斗篷穿好,身体靠着墙,安静等他说话。
卫如流走到床边,扯来凳子坐下,看着她苍白的容色:“怕骑马?”
慕秋低低应了一声。
“为什么怕,担心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慕秋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她抬起手,捋了捋取掉发簪后披散下来的头发:“是。”
其实比起这一路的颠簸,心理上的恐惧才是她真正迈不过去的坎。
“还有力气走路吗?”卫如流又问她。
“……有。”
卫如流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抖出一个放凉的烤土豆:“先吃完它。”
慕秋道:“莫名其妙。”
这人莫名其妙敲响她的门,说自己住这里,又莫名其妙进屋,问了好几个问题,现在还莫名其妙丢给她一个烤土豆。
似乎是在关心她,但又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
卫如流威胁她:“不吃完今晚就不用吃饭了。”
慕秋:“……”
这人真是幼稚。
她也确实饿了,虽然搞不懂卫如流要做什么,慕秋还是伸手接过土豆,慢慢剥掉土豆的皮,小口小口吃着。
土豆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慕秋吃得再慢,没用多长时间也吃完了。
她一天都没怎么用东西,现在胃里有了东西,倒是没先前那么难受了。
“跟我走吧。”卫如流一直坐在旁边等着,见她吃完了,起身开口道。
“去哪?”慕秋不动。
“去马厩。”卫如流俯下身,凑近她,一片幽暗中,两人的视线和呼吸胶着在一起,“不自己走,是想要我抱你过去吗。”
慕秋推开他:“让开,我去。”却因为起身得太急太快,慕秋站在地上,身形有些不稳。
卫如流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语带轻笑:“不必如此急切。”
急切个鬼!
慕秋不想说话,卫如流偏不如她意,问她要不要喝水,直到她摇了头说不要,卫如流才松开按在她肩上的手,率先走出厢房。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大概十来步的距离下楼。
简言之正在和禁卫军副统领喝酒吃肉,余光瞥见两人的身影,他哼笑一声,也懒得跟过去掺和。
不过转念一想,简言之唤来驿丞,让他去找白霜,随便打发白霜做些事情。
卫如流从门口取了盏灯笼提着,和慕秋一前一后走出驿站,来到了昏暗的院前。
绕过拐角,便到了马厩。
驿站的人已经喂过马匹,现在马儿们都乖乖站在马厩里,或是懒洋洋摇着马尾,或是打着响鼻,些许无聊的马儿还会晃着头看看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卫如流领着慕秋,走到她今天骑的那一匹马前。
他举着灯笼,让慕秋能清楚瞧见骏马的脸:“它叫行云。你可以摸摸它。”
慕秋迟疑着抬起手,落到行云头上。
也许是感应到她的气息,知道她是今天骑在自己背上的人,行云乖乖让她摸着,还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掌。
“它不会伤你。”卫如流说。
慕秋道:“我知道。”
可她还是会害怕。
这种恐惧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夜风萧瑟。
今天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周遭光源就只有卫如流手上那盏灯笼。
等慕秋从马头上收回手,卫如流说:“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征服它。我教你骑马吧。不然你拖了后腿,只会耽误我赶路的时间。”
慕秋不想与他起冲突,婉拒道:“卫少卿公务繁忙,还是不劳烦卫少卿了,我可以让我的侍卫或简言之教我。”
让她的侍卫教她还说得过去,可是简言之?
卫如流狭长眼眸微微眯起,烛光落在他眉眼上,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淡淡阴影。
他硬梆梆道:“他们的骑术都太普通,一晚上的时间教不好你。”
“那我可以请沈潇潇百户教我。”
沈潇潇能驯服野马王,这个骑术绝对不普通了吧。
卫如流冷声道:“我刑狱司的人,是你想请就能请的。”
慕秋轻叹:“确实不是我想请就能请的,那刑狱司卫少卿又何必上赶着来教我?”
卫如流脸色立变,眸带厉色死死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刀压在她脖间,要她尝尝得罪他的滋味。
他几乎就要拂袖而去。
可刚刚迈出一步,想到她今天脸色苍白的模样,他的脚步又被钉在了地上,不能再挪动分毫。
“上马!”他低喝道。
不等她动作,他打开马栏翻身上马,半弯下身子,打横钩住她的腰,将她拦腰从地上抱到了马背上,与他面对面坐着。
慕秋惊呼一声,被她捋到脑后的头发也因卫如流的举动散到身前,甚至有部分落到卫如流肩上,与他的发纠缠在一起。
“你……”慕秋脸色刹那间苍白下来。她伸出两只手,死死握住卫如流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低低的颤抖,“生我气可以,别把我摔下去。”
卫如流被她气笑了。
原来在她心目中,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股气在察觉到她的害怕后,又消散无踪了。
他心情有些闷,没说话,也没多余的举动。
他就这么坐着,等她的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的声音方才从牙缝里挤出来,
“慕秋,能别把我想得如此卑劣吗?”
第三十九章 像是要拘住天上月。
等了片刻;依旧没等到慕秋开口说话,卫如流越发烦躁。
平日里不是牙尖嘴利得很吗,现在他想听她回答的时候;她反倒闭紧了嘴。
行云似乎是察觉到两人间的古怪气氛;晃起马尾;用马蹄刨着脚下松软的泥土。
马背因它的动作颤抖起来。
察觉到慕秋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卫如流拍了拍行云,它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卫如流压着自己的脾气;在沉默的僵持中败下阵来;耐着性子换了一个话题。
“和我说说为什么怕骑马?”
知道她怕骑马的原因,他才能更好帮她克服这种恐惧。
他幼时喜欢用圣人训言来讲道理。
后来遇到问题了;就用手里的刀来讲道理。
总之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如今偏偏遇到一个不能用刀来讲道理,只能用耐心去磨她的人。
在卫如流的耐心到达尽头前,慕秋终于开口。
她很平静地说着坠马的事情;说着自己护着郁墨,说着自己就要被高高扬起的马蹄踩到头上时;那匹马被侍卫用箭捅了个对穿;喷溅而出的温热马血淋了她一身。
慕秋说:“当时我们骑的那匹母马;同样很温驯。它还特别亲近我。”
可即使如此,它发狂时,还是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慕秋抽了抽鼻子,不抱任何希望问道:“你能理解吗?”
卫如流肯定道:“能。”
慕秋抬起头来;自下而上凝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卫如流,弯着唇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这句话。
暖黄色的烛光倾泻在她的头发上。
青丝散落在她身上,如镀月霜。
卫如流突然伸出手,勾住她被风吹得扬起的一缕头发;用指尖缠绕着她的头发。
就像是要拘住天上月。
“我遇到过很多次刺杀,还上过战场。”他轻描淡写,却份量十足。
慕秋的头发很柔软,随着卫如流的动作,缠绵在他指尖不愿离去。
熟悉的栀子香再次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的身上好像也因她的靠近,沾染到了这种淡雅的香味。
慕秋因他的话怔愣片刻,才连忙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指尖解救出来。
卫如流的心情重新恢复愉悦。
他问道:“你觉得我的武功如何?”
慕秋用手指梳着那缕被他把玩的头发:“很强。”
“如果再遇到你小时候那种情况,你觉得我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在不杀马的情况救下你,令你毫发无伤吗?”
“……”慕秋张了张口,“也许能。”
能以一人之力血洗刑狱司,卫如流别的地方不提,武功绝对是一等一的强。
“肯定能。”说着,卫如流反握住她的右手,用了巧劲让她的右手松开自己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些许询问,“现在让行云走几步?”
慕秋深吸口气:“好。”
卫如流拍了拍行云的背,行云会意,慢慢沿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出去。
走了大概十几步,不用卫如流开口,慕秋慢慢松开他另一边袖子。
她睁着眼,感受着在马背上的滋味。
其实还是有点害怕,但这份害怕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行云很快就走到了驿站门口,在卫如流的示意下,行云往驿站外走出去。
要是想让马儿有足够的地方撒开腿跑,还是得到外面的官道上。
驿丞正在陪简言之饮酒,他坐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大门。
他揉了揉眼睛,望着门口放下,惊道:“简大人,好像有人骑着马出去了。”
“哎——”简言之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端起酒碗,“没事没事,这件事我知道。来来来,我们继续饮酒啊!”
行云绕着驿站,在驿站周围的林子里走来走去。
走了约有半刻钟后,卫如流感受到慕秋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不少,他故意一夹马腹,让行云小跑起来。
猝不及防下,慕秋一惊,气道:“你就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吗!”
卫如流淡淡道:“不能。”
慕秋越发气恼。
行云跑了一会儿,卫如流还是方才那个欠揍的语气:“你没有害怕。”
慕秋这下是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刚刚他是故意的,就为了让她对他生气转移注意力?
“要再快些吗?”卫如流这回倒是提前问了。
等到慕秋点头,卫如流挥动缰绳,催促行云加快速度。
马匹在疾驰,冰冷的风从慕秋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夜间特有的凉意。
除了风声,雀鸟叫声,慕秋还能清楚听见卫如流的呼吸声。
不轻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只要稍一仰脸,便能看清他的喉结,以及轮廓分明的下颚。
“怎么不说话?”卫如流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还在害怕吗?”
慕秋迅速挪开视线,往斜后方仰了仰身子,拉开她和卫如流之间的距离:“比白天好多了。”
卫如流瞧不得她这种要和他拉开距离、撇清干系的做法。
实在是刺眼极了。
他勒停马匹,用手掌抚摸着马匹的背,问慕秋:“你要不要自己骑会儿?”
一个“好”字已经滚到了唇齿间。
就在这时,大伯母说过的话在慕秋脑海里回响。
慕秋心下轻叹,出声拒绝:“不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卫如流没多想。
她今天赶了一天路,折腾了一天,没精力也是正常的。
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他再抽空教她骑马就好。
“好,我送你回去。”
慕秋与他打起商量:“你能不能放我下马,让我走回去?”
卫如流笑了一声:“抓紧我。”说罢,双腿夹着马腹,竟是催促行云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慕秋压根没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