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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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降长生(六)
旋尘真人听见时轶言语,冷嗤一声,举剑道:“放肆。”
话音未落,剑意已至。
与同门长老赵复不同,旋尘天资卓越,今年刚过半百,便已迈入合体中期,论天分,丝毫不输上善门主见微真人。
他这一剑裹挟着灵气劈来,修为比他低了个层次的时轶也只是勉强接住,被震得后退几步,张了张口,急促地咳了两声。
谢长亭半只手按在池沿上,心像是被揪了一把似的。
时轶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愈发用力地咳了起来。
上善门另外六人也是一愣。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得到赵识君警告,说时轶此人修为可能不止化神。虽不及旋尘,但他所使用的法术皆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要警惕此人耍阴招。
谁料一上来,竟连旋尘一剑都没抗住——果然这不同境界之间,是有天堑的。
时轶又咳了一阵,才将手拿开。
另外七人立刻朝他袖口看去。
却见那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没有。
“哎。”时轶看向众人,略微无奈道,“对不住,刚才急着说话,呛着了。”
刚揪了心的谢长亭:“……”
刚放下剑的旋尘:“……”
旋尘脸色沉了沉,但到底稳重,开口时语气已与方才无异:“你竟能接下我这一剑,看来正如识君所说,是有几分东西的。”
“你有几分东西呢?”时轶斜斜瞧他一眼,“不妨拿出来看看吧,老东西。”
“废话少说。”
旋尘真人并未被他激怒。话音落下,他便再次出剑,气势如雷!
谢长亭对师门内这位长老不甚了解,只知道他一心修道,极少出山。
这次前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杀一个时轶,又或是找寻自己尸体这么简单。
或许与吸引了明月山众弟子的“机缘”也有关系。
他一面飞快地思索,一面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袍,想要趁乱上岸穿上。
虽说自己连本命剑都断了,但此情此景下,不说能帮上时轶一把,若是能不给他拖后腿,便是好的了。
时轶同那上善门七人缠斗在一处。说是七人,但主剑的只有旋尘一人。
旋尘真人当年获此道号,便是因为一次仙门比剑上,一剑瞬出,竟扬起了千米之外山头上的泥尘。
眼下他剑法如电,看准时轶闪转时机,使出相同一剑,剑气直奔时轶心口!
时轶像是看出对方杀意已决,也不再笑了。
他如法炮制,向一旁闪开。
谁料下一刻,剑意锋芒一转,又调转了方向,再度向他心口刺来!
这便是旋尘真人的成名绝技之一,踏影剑。
时轶只得再次闪开,剑意依然紧随其后。另外六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齐齐合力,向他攻去!
“……”时轶忍无可忍,“喂!你这是哪儿学来的狗皮膏药剑!真烦人。”
使出成名剑的旋尘:“……”
他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是么。”
时轶原先还端正着脸色,这会忽又一笑。
他居然还有闲心抚了抚剑,道:“死到临头的恐怕是你。”
无极剑身一阵微动,接着,脱手而出,高悬于他头顶。
七道剑光自七个方向攻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一一偏了去,只擦过他衣角。
“说真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回头问问你们赵复长老,我平日里同大家开玩笑,都是和和气气,不动真格的。”时轶立在剑阵中心,慢慢道。
他的目光自那七人脸上依次扫过,最后停在赵识君脸上,又弯了弯嘴角。
“你还想再来一次么?”他忽然问。
赵识君瞳孔一紧:“什么!”
紧接着,便见剑阵以时轶所站之处为中心,拔地而起!
他立刻高声道:“诸位小心!此人又使那妖术了!”
一旁的旋尘真人却不甚在意道:“雕虫小技罢了。”
他再度举剑,直朝这剑阵阵主所在之处,掷出剑去!
踏影剑意再出,无极便也自空中落下,两柄长剑霎那间对在了一处。
对上合体期大能,时轶倒也不落下风,只是胸口的起伏要比先前明显许多。
旋尘真人见状,倒也并不恼怒。
他原先是望着时轶的,这会忽然目光一转,朝一旁偏去。
落入了那蒸腾的雾气之中。
时轶顺着他视线看去。
他忽然心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踏影剑意一转,直朝谢长亭所在的灵泉奔去!
旋尘真人修为已臻合体,早已人剑合一、剑随心动。他只要心中轻轻一想,便能操纵他的剑意,轻而易举抹杀那躲在灵泉之中的人。
听说,那人似乎是时轶新结交的道侣,时轶对她百般爱惜,甚至为了她,出剑伤了明月山宗主亲侄。
时轶心中一惊,立刻召无极去挡,却听得旋尘短促一笑。
“是了。”他冷冷道,“你的弱点果真藏在那雾气之中。”
时轶咬了咬牙。
事已至此,他也不忘做戏做全套,高喊一声:“夫人当心!”
与此同时,旋尘向赵识君使了个眼色。
赵识君立刻会意,从剑阵中抽身而出。这会剑阵中没有了石门一战中那道阻拦的古怪雾气,顺息之间,他已到了灵泉近处。
谢长亭此刻刚满打满算地在灵泉中泡了七天七夜,心口伤处完全愈合。衣袍刚披在身上,便见到熟悉的一柄长剑已递到了近处。
他与这剑的主人曾朝夕相处过数年,一起习过剑、比过武,连对方的剑锋下一刻要偏向何处,都是了如指掌。
此刻不需要手中持剑,也能轻而易举地闪躲开来。
赵识君像是没有想到对方两手空空,竟然如此简单地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原地愣了愣。
但他并未多犹豫,便再度持剑攻来。
与此同时,时轶被旋尘真人等六人缠住,不得脱身。
他又叫了一声:“夫人!”
这一句里,声音居然微微有些颤意。
谢长亭动作一顿。
自从他与此人相识,向来见到的都是此人游刃有余的一面。
而从未听他如此失态地说过一句话。
演得如此逼真,这下所有人都该信自己只是他道侣了吧。谢长亭想到。
赵识君的剑此时已攻至他面前。
谢长亭本想再度闪开,却见剑尖一顿,接着,停在了一尺有余的地方。
他抬眼望去,只见赵识君定定看着自己双眼,顿时倍感不妙。
果然,赵识君张了张口,神情有些怔然:“你……你是谁?”
赵识君一时间竟有些胆战心惊。
他看向这面纱之上的一双眼。
不知是自己昼思夜想,以至于出现了某种幻觉;还是这光天之下,中了某种幻术。
他望着这双施以粉黛的女子的眼,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像他师弟。
像他师弟,谢长亭。
不是眉眼轮廓像,而是那眼中神态。
一颦一蹙,最是像极。
可谢长亭分明已经死了。
赵识君虽未亲眼见他尸首,却也曾亲手推他穿过长剑。
那日他失魂落魄回到师门后,连父亲都不敢再见上一面,便将院门大合,以闭关为由,除了院中道童以外,绝不再见其他人。
连见道童,都是为了声泪俱下地同他讲述,那一日里发生了什么。
他说,是师弟替我挡剑。
他说,我早知师弟爱慕于我,我亦于他有逾越之情,只是念在情同手足,不敢开口。我从未想过他竟会替我去死。
果然,一切如他所想,道童将此事偷偷讲给了其他人听。
而七日之后,谢长亭替师兄挡剑、身死当场的消息,已传遍了修真界。
而在这七日之内,他闭门不出,日日起卦,只为了卜算同一件事——
谢长亭生死?
死。
星盘永远只给出这一个回答。
尸首所在之处?
星盘却总是沉默。
虽说尸首不见,但人生死已成定局,自己当日所做之事,便永远不会再暴露。而时轶那疯子口中所说的话,更加无人会信。
尽管他夜夜入魇,但好歹白日里能做出一副平静之色来。
可眼下,对上这一双同师弟像极的眼来,那日日入他梦的恶鬼,好似骤然间落入了现实之中,落在了他眼前。
“你……”赵识君声音巨颤,他死死地盯着谢长亭的眼,“你是谁……”
见对方不言语,便放下剑去,要用径直手去掀他面纱。
手颤抖着伸到了半空,却毫无征兆地被人挡下了。
谢长亭隔着袖子,紧攥住赵识君手腕。
明艳蓝火自他指尖悄无声息燃起。此时此刻,昔日心中悸动,终是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打不过时轶,遂挑软柿子捏)
师兄:……怎么捏不动
——
第16章 降长生(七)
赵识君只觉得手腕上一阵钻心的刺痛,立时便松了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皮肤被灼得发黑开裂,下意识便将手腕朝身上按去,妄图将火焰按灭。
不料这小小火焰生命力格外旺盛,非但没有熄灭,反倒燎着了他的外衣下摆。
眼见着火越烧越大,赵识君四下一望,立刻便盯上了那灵泉。
他急急忙忙举剑,朝那池子中一挑,凭空挑来了一捧泉水。
谢长亭在一旁理了理衣摆,见他动作,忽然想到,自己召出的这古怪火焰,是以灵力做燃料的。
而这四下灵力最旺盛之处……莫过于这灵泉水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赵识君大叫出声,引得一旁缠斗的几人都动作一顿,朝这边看来。
那灵泉水浇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浇灭那蓝火,反倒是火光冲天而起,直接烧着了他整片衣袍!
赵识君吓得直接摔倒在地,全然忘记自己乃是修士,双手双脚胡乱挣动起来,想要将火焰压灭。
倏然,一阵剑风划过。
旋尘真人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剑阵,落在赵识君身旁,一剑划开他衣摆。
着火的布料落在了一旁,赵识君这才得以从火中脱身。
时轶也收回长剑,去扶谢长亭,问:“没事吧?你……”
谢长亭老神在在,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他刚要答话,忽然听得时轶话音一顿。
接着,“扑哧”一下笑了。
谢长亭还没明白过来他在笑什么,便又听得一位上善门弟子“噗”的一声,像是极力隐忍过了,却还是笑出了声。
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认得此人。
那是旋尘座下弟子,名为叶霜,平日素来与他们见微真人座下弟子不合。
“识君师兄。”此时叶霜正笑得开心,嘴里却凉凉道,“也是幸亏你今日穿得是合裆裤呢。”
谢长亭又向一旁看去,看见赵识君瘫坐在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无比难堪。
——他的衣袍已被割去大半,底下的裆裤已经明晃晃地露在了外面,满面尘土,狼狈不已,脸上似乎还挂着明晃晃的半道泪痕。
谢长亭:“……”
他咳了两声,没忍住,也轻声笑了。
赵识君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他立刻断定,此人绝不是他师弟谢长亭。
——亏他方才还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间竟觉得是师弟还在人世,犹豫的一刹那,反倒中了对方的诡计。
先不说对方是女子,星盘也反复告诉他谢长亭已死。
谢长亭平日里不苟言笑,除了同那些小动物亲近时,赵识君很少见他会这么笑。
他极力压住心底的难堪,从地上站了起来,兀自深深吸了口气。
再开口时,声音里已没有半点波动:“多谢师叔出手相助。”
旋尘真人倒没有笑,只是淡淡道:“无事便好。”
时轶在一旁笑够了,又转向谢长亭。
“原来是我误会了。”他低声传音道,“你是真能下狠手啊,夫人。”
眼下这传音只有他二人能听见,时轶却还这么唤他,态度里便显出几分过度的亲昵来。谢长亭一时间心情复杂,但也只是转过去瞧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可这一瞧,便瞧出了问题。
——只见一道剑光凝成的无形利刃,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时轶脑后,灵气暗浮,剑身微微上扬,作势便要朝下用力一刺。
难怪方才旋尘那么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剑阵、放过自己敌手,居然还在这里留有一道后招!
谢长亭立刻朝旋尘看去,谁料对方也正看向他。
目光霎那间对上。
见自己被发觉,旋尘眉头一皱,手指轻动,便要下令踏影向下刺去!
此时已经来不及再叫对方躲闪小心了。
谢长亭想也未想。
他伸出手去,径直用手握住了那道剑光!
这无形的剑意并未立刻刺伤他的手。幽蓝色的火焰自他五指迸发而出,蛇一般死死缠住了旋尘的剑意。
这一下,谢长亭觉得手上像是被施了千斤重的力道,一瞬间,如泰山压顶一般,铺天盖地地朝他盖了下来!
他心口一痛,霎那间,居然有种魂魄将要离体出窍的错觉。
这还并非是合体期修士全部的实力。
从前在门内比剑时,有时弟子比过了剑,长老也要下场,同弟子们比试一番。
那时,他便也只能接住旋尘真人这一剑。
旋尘见状,眸色一沉,立刻又往里加重了一分力。
谢长亭顿时觉得伸出的那只右手像是失去了知觉。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可他依然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旋尘在一旁冷嗤一声。
“蚍蜉撼树。”他开口道。
而与此同时,时轶顺着谢长亭伸出的手、向后看去。
等他望见那对方竟徒手接旋尘一剑,立刻开口道:“谢……”
这个字只发出了微弱的一声,便被他生生掐断了。
时轶又张了张口,似是震愕。
“松手!”他道。
谢长亭双眼盯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剑意,恍若未闻。
他五指剧痛,但并未见血,蓝火缠在他指尖,拼尽全力保护着他。
时轶眉头一皱。
“夫人。”他深吸了口气,道,“松手。”
他说这话时,始终挡在谢长亭身前。
踏影剑意离两人不过寸余。
若是他此刻出手,定然会在挡开旋尘的同时,将谢长亭一并伤了。
可他要是先行退开,谢长亭再松手,距离太近,他也来不及再出剑挡住,那踏影必然会扎到谢长亭身上。
那便只剩下一个方法。
“你松手吧。”时轶向他道。
他甚至还笑了一笑:“不过是被扎一下,最多有些痛,死不了的。”
谢长亭充耳不闻,伸出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齿列紧紧咬住,眼底是一片时轶从未见过的神色。
他张了张口,破碎的声音像是拼尽全力、从齿间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时轶听见他说:“不……”
“不必……了……”
话音落下。刹那间,蓝光大盛,竟生生将踏影剑意粉碎成万段,飘散于天地之间。
时轶回过头去。
他的眼底映出了一抹跳动的蓝。
而这跃动的火光,正燃在谢长亭眼底。
——这双昔日乌黑的眸子如今已彻底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它的主人却无知无觉,只是脱力之后,猛地向前一扑。
时轶张开手去,接住了他。
他将谢长亭环在怀中,只觉得对方浑身都在颤抖,便用灵力探了探对方体内伤势。
可出乎他的意料,方才那一击,谢长亭非但没有受伤。
甚至他体内碎成一段段的灵脉之中,都有灵气在平稳地流动着。
时轶微微垂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