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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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以萧宗主为人,又怎会与时轶那等为非作歹之人勾结一处呢?
再说了,人家萧宗主好端端的,与上善门中弟子素不相识,没事又怎会扣着人尸首不换?
一封战书下去,拖拖拉拉,竟拖了整整四年,萧如珩才于仙盟所在之处——不见峰——露面。
听他人说起此事,萧如珩面露惊讶:谁?仙盟?仙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众人皆是大惊。
那这八年之中,坐在仙盟盟主那个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谁啊??
就在此时,仿佛是为了解答众人疑惑一般,当年立冬之时,仙盟忽然宣布,要举行早已数年未办过的仙盟试炼大会。
消息立刻在修真界中飞快传播开来。
这下,几乎所有门派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仙盟早已没落多年,不复百年前盛况。尽管如今的仙盟百家,明面上无人退出,背地里却已是心难齐。
若是你们肯来参加我仙盟试炼大会,我便认为,你是同我仙盟站在一处的。
若是你不来,那你自然便忌惮着那仙门第一上善门与见微真人,站队他们,倒也无可厚非。
那一年的比剑时,落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本以为这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人,胆敢站在明面上与上善门与见微作对。
谁料那日,刚刚渡劫成功、迈入大乘境的药修老祖冯文圣拄着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拐杖,领着十来个门中得意弟子,第一个呼哧呼哧登上了不见峰。
他刚一来,就向四周围观的人说道:“你们别误会啊,我们药修可是向来不参与你们打架的啊!等你们打完了,要是伤着半个胳膊一条腿了,就来我这诊治便是!至于诊金么……”
众人:“……”
冯文圣眼珠子一转:“今日看在盟主的面上,我不收一分一文!”
众人:“?”
这盟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抠搜到了家的老头如此大方?当真是日头打西方出来了!
没过一会,上任仙盟盟主、流云宗宗主萧如珩也携着门内弟子匆匆赶来。
众人:“萧宗主,你不是说仙盟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了么?”
“话虽是这么说的,”萧如珩正色道,“但仙盟盟主乃我旧友,此番盛会,萧某怎能不到场呢?”
众人又是一惊。萧宗主旧友,这又是何方神圣?为何他们从未听闻过?
又过了一会,原本便依附于仙盟而生的数十小门小派,居然都稀稀拉拉地到了个齐。
这些门派当中,不乏仅有弟子几人者。更有甚者,一整个门派中都是散修。小门小派,修道自然不求飞升,当只求乱世之中可有一席栖身之地。当初仙盟成立之后,便纷纷将宗门设立在了仙盟附近,以求互相能够有个照应。
众人不解,既然如此,你们怎又敢与上善门作对?不怕他们信手一挥,便将你们举门灭去?
小门小派的人闻言,冷笑道:“他见微真人再神通广大,又何曾照拂过我一分一毫?这数年来,我宗先受萧盟主照拂,再受新盟主庇护,我等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仙盟没落之时,盟主从未抛弃我们;如今仙盟有难,难道我们便会弃盟主而去么?左右不过是一死,又有何妨?”
众人闻言,皆是不语,心中暗暗震动。
待参会门派陆陆续续到齐了,他们口中那位“新来的盟主”才姗姗来迟。
盟主并未御剑而来,而是乘着一辆凡人样式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车夫则是一副作道童打扮的少年人。
马车最终在与会现场停下。少年车夫自马上跳下,打开车门。
围观众人立于场外,纷纷伸长了脖子,要将这位神秘的盟主的来历看个究竟。
而在此时,大会已然开始。萧如珩口中说着“仙盟与我无关”,却仍旧在主持着大会秩序。各门各派的弟子一个接一个上场,两两对战。
刀光剑影间,台下一片较好之声。
新任盟主便在这一片嘈杂中,静悄悄地下了马车。
他身形颀长,长发如墨,拥一袭狐裘,缓步向高台上走去。
新任盟主并未佩剑,而是将长剑连同剑鞘持在手中。不仅如此,他右肩还停着一只雪白点墨的大鸟,依稀看去,似乎是一只鹤。
少年道童跟在他身后。新任盟主便这么无声无息地走到高台之上,停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之前。
待他回过头来,望向场中众人时,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刀剑相击之声,连同围观者的窃窃私语,刹那间冰封般冻住。
细雪纷纷扬扬落下,覆在那人肩头、眉眼。新任盟主有着一张犹如水墨绘成的眉目,眼睫下却赫然是一双湛蓝的眼瞳,五官安静柔美,神情却冷得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抖。
这是何人?仙盟盟主竟然生得这副模样……?
从未见过此人……
他出身哪门哪派,是个什么来头啊?
那双眼睛可真好看,就是看多了背后有些发冷……
怎么感觉新盟主有些面熟?可总想不起来是长得像谁……
场上对战热火朝天,四周围观者也议论得热火朝天。可自始至终,新任盟主都从未开口言语,只是端坐高台之上,静静地审视着台下众人。
只是偶尔回过头去,低声对停在身旁的白鹤说话。
待到整整四个时辰之后,大会终于尾声将至。
白鹤忽然振翅,长鸣一声,自高台翩飞而下,盘旋于演武场上。
所有人纷纷抬头。新任盟主也随之站起,立与台上。
长风凌冽,吹起他肩头碎雪。
周围人不由得窃窃私语:“他要说些什么?”
“应当是要说自己是谁吧。”
可紧接着,却见他自袖中抽出一物,拈于之中。
纸帖雪白,黑字白底,居然是当初上善门递来、见微真人亲笔的那封战帖!
新任盟主要回应战书。
众人呼吸皆是一滞。
有人忍不住,在一旁悄声道:“我若是他,便假装没收过这东西。见微真人要对谁动手,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错了。”
一个声音响亮地说。
那人回过头去,看见方才立在新任盟主身旁的少年道童,此刻正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说:“那是盟主下给他的战书。”
话音未落,那对指尖已然分开。战帖纷纷扬扬,如雪般自高台落下。
下一刻,剑光一闪。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的刹那间,新人盟主手中的长剑猝然脱手,狠狠将那封战帖钉在了雪地之中。
剑尖深深没入雪底,但即便如此,仍有人瞬间惊呼出声。
“那是——无极!”
“苍天在上,那不是……的剑么……”
“它怎会在此处?”
“难不成,都是真的?……”
而长剑的新主人立于高台,垂下目光。
“若是要来,便来吧。”他开口,似在对在场所有人讲话,又像是在对那封战帖言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将取你性命。”
一命偿一命。雪落满头之时,谢长亭这样想到。
任他神通广大,通天彻地,我要让他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明天继续更(今晚or明天凌晨)
——
第53章 不思量(二)
自从八年前那次仙盟大会以后, 又或者说,这十六年间,修真界两派分立。一派以见微真人为首,自称“正道”, 另一派自然是如今这个七零八落、拼凑起来的仙盟。
扬灵心中清楚, 说是“分立”, 实则是太抬举仙盟了。若是没了他家仙君,这破烂仙盟从头到脚加起来,都抵不过见微真人一根手指。
不过, 不知为何, 尽管他家仙君曾于大会上“口出狂言”,说要取见微真人性命——对方却十分按捺的住一般, 仅仅是派门中弟子前来讨伐。至于见微真人本人, 则从未离开过上善门半步。
扬灵万分不解。若是真想要那具“尸首”,真人他为何不亲自来取、一了百了?
于是便去追问他家仙君。仙君沉默片刻,问他:“若是见微真人当真来了,你待如何?”
“我?”扬灵想也不想,便道,“我自然是要守护仙盟了!”
“可你要如何与之相抗呢?”
“……”
扬灵有些惭愧低下头。如今他二十有余, 这么些年过去, 不要说踏入仙途半步,就连引气入体, 也始终未能成功。
当年,他被从上善门中逐出, 无父无母, 无依无靠。
本以为自己终其一生, 都将碌碌无为, 囿于俗世,也再难还仙君当年恩情。
直到那日大雨滂沱,一直带着他朝南走的谢叔忽然改换了方向,直奔西境不见峰而去。一老一少进了仙盟,撞见那时还是盟主的萧如珩。
萧如珩眉头紧皱,见了他们,口中勉强吐出两个字来:“……活着。”
一旁的谢叔神情一怔,接着便号啕大哭起来。
他不明所以,嘴巴一张,也跟着嚎了起来。
不多时,一老一少便把一旁院落的门嚎开了。有人立在门口,神情怔忪,扬灵想也没想,亦不顾他人在场,一下便扑到了那人怀中去。
熟悉的手轻轻抚上头顶,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我又找到家了。
许久,扬灵小声道:“今生恩情,本无以为报。我自然是与仙君同在,生、生死与共!”
说完之后,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刮了刮鼻头。
仙君却说:“他惧怕的便是这个。”
“啊?”扬灵一愣,“你说真人他,怕我?”
仙君点了点头。
“他惧怕你,惧怕仙盟中的每一个人。”他道,“见微真人修为已臻渡劫,飞升在即。他自然不敢在此当口,对仙盟中无辜众人妄下杀手,否则其百年修行将功亏一篑——犯下此等杀业,天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飞升。终有一日,他会如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凡人一般孤独死去。”
扬灵听得似懂非懂。
仙君说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如是说来,反倒是我利用了你们,替我挡下劫祸。”他道。
扬灵立刻说:“仙君,留在此地,是我们心甘情愿!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仙君仍是摇头。
他似乎有些出神。许久,开了口,语气微微有些严厉:“倘若见微真人本尊当真攻来,不许留下。”
扬灵觉得仙君变了。
不仅仅是相貌上的变化。尽管他家仙君如今的确换了一张面孔,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再次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立刻认出了对方。
并非外貌,也非年岁,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比如,他知道仙君从前为人温和,不争不抢,最关心的人是自己的师兄,最敬重的人是自己师父。
可奇怪的是,这十六年间,他再未从对方口中听到一次“师兄”二字。
至于曾经至亲至敬的师父,更是到了要以杀论之的地步。
直到现在,扬灵依旧闹不明白,上善门的人频频来讨伐,仙君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路狂奔上山,扬灵最后在仙盟正门处撞见了萧宗主。萧如珩一脸苦大仇深,肩膀上沉沉地歇着一只雪白的大鸟,后者正一口一口地啄着他头顶这些年来愈发岌岌可危的秀发。
见扬灵奔来,萧如珩有气无力道:“又怎么了?上善门又攻来了是么?”
扬灵拼命点头。
“罢了。”萧如珩摆了摆手,对肩头的白鹤道,“赶紧下来吧,祖宗。”
白鹤岿然不动。
“你不下来,我怎么去叫谢长亭给你师父报仇呢?”
这招非常有效,白鹤立刻扑扇着翅膀,从萧如珩肩膀上飘然而下,一下落到了扬灵怀中。
“报仇?”一旁的扬灵却竖起耳朵,“仙君他要给谁报仇?”
他一直隐隐约约地知道,仙君他之所以忽然间对曾经敬重爱戴的师尊倒戈相向,是与某个人有关。
可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再任何人口中听说此人的名姓。
在上善门时,仙君便始终深居简出。除却同门师兄弟外,他也从未听说过对方有什么至交之友。
然而萧如珩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一面理着那头被白鹤啄成了鸟窝的头发,一面一瘸一拐地朝仙盟中走去。
留下扬灵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手中传来一阵滑溜溜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紧接着,差点将怀里的东西扔出去——
白团团的大鸟不知何时,已全然没有了踪迹,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位红衣飘飘、环佩叮当的少女,毫不客气地一手搭在他肩上。
两人目光一瞬对视。
少女眨了眨眼。
扬灵:“……”
扬灵:“啊!!!!!”
少女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没见过妖族化形么!”
“你你你……”扬灵双眼瞪得溜圆,“有有有妖怪……”
“妖怪?”少女一下也来了气,“有你说话这么难听的么?信不信我叫我师父揍……”
她的话音蓦地一顿。两人皆是愣住。扬灵的嘴大张着,神情僵在了半空。
“……信不信长亭哥哥听了,转头就来揍你。”少女最后道。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扬灵愣愣地合上了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然惹哭了对方。二人之间弥漫着一阵怪异的沉默。许久,他讪讪开口:“你……你是谁?”
少女:“我叫时九。”
“哦,时、时九。”扬灵干巴巴地说,“你怎么突、突然变成人了,吓了我一跳。”
“我本来便已修出人形!”时九道,“只是……只不过是出了些变故,这些年来一直被困在原形中。昨日长亭哥哥从古籍中觅得一法,不仅令我能够保持人身,还拟出虚元来,置于我元神之中,这下我再也不用使着那副小孩子的躯壳了……”
她得意洋洋地说了半天,扬灵一个字也没听懂,最后只得道:“仙君他可真厉害。”
“那可不呢!”时九道,“当年我师父千方百计,也只是让我……”
语气倏然低落下去。她再一次地沉默了。
“……”扬灵小心翼翼地瞥她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你,你师父是……?”
时九沉默地杵在原地。
好半天,她低声道:“我师父叫时轶。”
“时轶?!”尽管一忍再忍,扬灵仍旧难掩面上惊愕,“怎么可能?!”
那不是传言中险些将他家仙君置于死地的人么?仙君想要为之复仇的人怎会是他?见微真人说时轶已死,难道……真人这些年来所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难道他家仙君便是那位在修真界中臭名昭著的时轶的……党、党羽?!
谁料时九一听,却忽然间又来了气:“怎么不可能!和你这人族当真是没话说!”
她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噗”的一声,变回了白鹤模样,一扇翅膀,便追着萧如珩的脚步去了。
萧如珩先是在寝宫中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又去了藏书阁,依旧扑了个空。一顿好找,最终在后山修行的洞府之中发现了谢长亭——他们新任盟主——的踪迹。
一截白色的尾巴尖。
准确来说,应当是两截。
洞府中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似乎谢长亭正在与什么谈论书中学说。可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后,洞府中立刻便静了下来,那两条尾巴也瞬间收了回去。
萧如珩停在门口,叩了叩门。
石门缓缓旋开。
谢长亭正襟危坐于洞府之中,石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下映着一本摊开的古籍,上面依稀写着“青丘志”三字。他大约是想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严肃几分,头顶摇动的耳朵却毫不客气地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