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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乱红颜 作者:雨姿(jj2012.11.30完结,宫廷侯爵)-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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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反问:“你是谁?”
  他轻笑道:“好大胆的丫头,你是储秀宫的侍女?”
  我道:“你是储秀宫的太监?”
  他突然点亮火折子,火光中,我看清他的脸,心跳瞬间乱了一拍,想不到人世间竟有如此出众的人物,五官精美如画,唇角噙着春风般的笑意,眉眼清明得恍若不染一丝尘埃,被他这样看着,整个人象是沐浴在月光中。
  他忽然灭了火折子,低低笑道:“原来是待选的储妃。”
  心中一动,我道:“你是太子赵询。”
  他微怔,语气有几分讶异:“你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
  我道:“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不然要名字作什么。”
  他一顿,笑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私下叫叫可以,当着众人可不能这样叫,让人学了去,我这太子也别当了。”
  我道:“当今皇上就一个儿子,你不当谁当。”
  他越发笑了起来:“有趣有趣,你说话向来这么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吗?这可是皇宫里,别人可不象我的脾气这么好。”
  我道:“大不了把我赶出宫去。”
  他问道:“你不喜欢这里?”
  我不答。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喜欢,可是我生来就注定要呆在这里,呆一辈子。”
  我道:“太子可以让皇上封你一块地,出去走走。”
  他想了想笑道:“有道理,大婚以后,我让父皇把我封到建康去,听说那里人杰地灵,景色优美。”
  我道:“先恭喜太子,我该走了。”
  转身之际,右手被他握住:“你刚才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道:“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他一顿,语气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好一曲笑傲江湖。”
  我道:“太子听过这支曲子?”
  他俯身凑近我,呼吸间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你猜,我何时听过?”
  这时,有人大声唤道:“谢姐姐,谢姐姐。”
  我听出是月婵的声音,忙道:“太子,我要回去了。”
  “你是谢道清?”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声音里的喜悦突然荡然无存。
  我无心深究,嗯了一声,趁他不备,迅速挣脱他的手,转身跑去。
  月婵迎着我走过来,嘴里道:“谢姐姐,你在跟谁说话?”
  我随口道:“跟林子里的妖怪。”
  月婵张大小嘴:“林子里有妖怪?”
  我道:“是啊,是个很漂亮的妖怪。你要不要进去跟他说话?”
  月婵连连摇头:“我才不去呢,姐姐,你以后也别去了,听说皇宫里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冲撞了它们,可怎么好?”
  我笑:“跟你玩呢,傻丫头。”
  月婵嗔道:“谢姐姐,你坏死了。”
  我躲闪着她的小拳头,扭头回望,林子里寂寂无声。
  “谢姐姐,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月婵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我闭上眼睛,默默回想和太子相见的情景,他为何知道那支曲子是笑傲江湖。
  耳边传来月婵细细的耳语:“谢姐姐,我们一定要选上。”
  我嗯了一声:“睡吧,别想太多。”
  她乖乖地把头靠在我肩上,沉沉睡去。
  吴秀容死了。
  两天后,宫人打开墨室的门,她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僵硬,已经死去多时。
  太医说,死因是失血过多,当时墨室里只有她和钱春华两个人。
  然而,钱春华已经疯了,没有人知道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从那天开始,贾月婵每晚和我挤在一起睡。
  我们不说话,只是相互依偎着。
  颜丹桂似乎吓着了,人变得呆呆的,李嬷嬷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几天后,她被宫人带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子大婚

  殿选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在太监率领下,依次进入大殿,行三跪九叩之礼。
  端坐中间龙椅上的宁宗皇帝比我想象得还要苍老,颜容枯稿,面容憔悴,瘦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龙椅上,看起来萎靡不振。
  太子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白日里看他,比那晚更显天家贵气,很好看的脸,唇角含着笑,眸子微微闪亮,静静地散发着月一样的光华,优雅而华美,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贾月婵吸了一口冷气,象牙疼一样,我眼角瞥到她的袖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
  皇后慈爱地说:“询儿,你看这些女子如何?”
  太子欠身,微笑着答:“但凭父皇母后作主。”
  宁宗笑了,笑出几声咳嗽:“询儿,这可是为你选妃,你该挑自己喜欢的才是。”
  皇后哼了一声,宁宗立刻敛起笑容,目光移向他处。
  太子道:“若一定要儿臣选,儿臣想出道题,考考她们。”
  宁宗看着皇后,皇后和颜悦色道:“依你。”
  太子侧身向太监耳语几句。
  太监走过来,将写着试题的纸条发到我们每人手中,朗声道:“太子殿下口谕,给你们一盏茶时间,将答案写在纸上。现在开始。”
  我低头看题,上面写道:如果有朝一日,你和太子同处险境,只有一人能够生还,你会如何选择?
  微微一笑,我提起毛笔,刷刷写下答案,交给太监。
  太子接过答案,看了一眼,很快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深沉莫名。
  皇后道:“拿过来给哀家看看。”
  答案迅速传到皇后手中,她看过之后,哈哈笑了起来,宁宗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皇后将纸条递给宁宗,宁宗也笑了,边笑边点头:“有意思,有意思。”
  贾月婵扭过头望着我,眼神复杂。
  时辰到,太监收上所有答案,太子一张张看过,交给皇后,皇后道:“除了谢姑娘,其他人的答案都一样,让太子一人生还。这是为何,难道你们不想和太子同生同死吗?”
  众女子默默不语。
  贾月婵鼓起勇气道:“太子是一国储君,万金之体,危难之时,自该让太子先走。”
  皇后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将太子视作无情无义之徒,就算太子一人生还,将来也会成为世人的笑柄,还有何颜面独活于世。”
  宁宗笑着打圆场:“询儿这道题出得难,时间又短,也怨不得她们。”
  皇后冷笑:“她们个个都把生还的机会让给太子,要是真到了危险之时,还不知会如何。”
  贾月婵急切道:“皇后娘娘,若民女说的是假话,将来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皇后看了看她,点点头:“嗯,不错,敢为皇儿发毒誓,也算难得。”
  史明珠忽然开
  口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其实民女也不知道如果遇到危难,会不会让太子先走,但若太子是民女深爱之人,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民女粉身碎骨,死而无怨。”
  我不禁扭头望了她一眼。
  宁宗笑道:“好一位深情女子。”
  太子道:“唯有谢姑娘的答案是:同生同死,不离不弃。本宫想问谢姑娘,此话何解?”
  我道:“太子若弃我,是为不义,我若弃太子,是为不忠,既然有一个生存的机会,我一定不会丢下太子,太子若仁义,也一定不会丢下我,所以同生同死,不离不弃,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开怀大笑:“不愧是谢卿的孙女,一言一行颇有乃祖之风,皇上,你说是不是?”
  宁宗连连点头。
  太子笑而不语。
  我轻吁一口气,暗道:义父,现在如你所愿,你该安心了吧。
  不出所料,皇上下旨,我被册封为太子妃,贾氏被册封为文安郡夫人,史氏被册封为都平郡夫人,落选的女子被宫人领回储秀宫,等待将来的命运。
  我知道,这个位置是杨皇后给我的,太子虽不是皇后亲生,却是皇后抚养长大,母子感情深厚。
  行过册封大礼,人都散了,我独自面对一大堆杨皇后赐给我的宫女太监,他们战战兢兢地侍奉左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我的霉头。
  直到二更时分,太子还没来,终于有一个老太监,叫德安的,是这帮人的头,胆战心惊地跪下来请我早些就寝。
  我笑了笑:“你们也都下去吧。”
  吩咐侍女灭了红烛,静静躺在床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太子宫这么寂静,静得连我的心跳声都清晰可辩,还有风声,刮过窗棂。
  不对,是门在响,我侧耳听了一阵,披衣起来,抬手,猛地拉开门,太子出现在我面前,嫣红尽染的脸,吞吐间传来淡淡的酒香,未及反应,他整个向我身上压过来。
  我赶紧伸手扶住他,刚要叫人,洁白的手捂住了我的嘴,耳边传来他带着醉意的低喃:“别叫。”
  没想到太子喝得这么醉,我扶他到床上躺下,倒了一杯茶,转过身,他已立在身后,黑瞳深深望着我。
  “太子喝茶。”我道。
  他一手接了茶,低头看我,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也不知是欣喜还是落寞:“谢道清,嫁给本宫,你不开心吗?”
  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他俯身贴近我,男子灼热的气息烫着我的脸,我本能地向后一退,他迅速扣住我的腰一带,尚未反应过来,我的身子已经落入一个散发着淡淡酒香的怀抱,他的唇,温存地贴上我的颈,湿热柔软的触感象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
  我吃了一惊,用力推开他。
  他摔了一个踉跄,倒在宽大的躺椅上,眸子里仍是含着笑,眼底深处却是幽深一片:“怎么了,今晚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吗?”
  “太子醉了。”我淡淡道。
  他笑了,笑得似乎很开心,淡淡月色洒满他的脸,比平日更添了几分邪魅。
  “太子醉得很厉害,早点休息吧。”我转身欲走,他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想逃吗?你能逃到哪去?”
  我愣了一下,他握住我的手,稍一用力,把我拉入怀中,力量不大,却似一个箍子,紧紧箍住,任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握。
  “我也想逃啊。”他在我耳边象梦呓一样喃喃。
  心微微一颤,我睁大双眼看着他,在那双男人的瞳子里,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突然松开我,他一转身倒在床上,闭上眼,不一会,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真得睡了。
  我愣愣地站了半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想逃,原来,他比我更想逃。
  我把大床让给他,合衣睡在榻上,醒来时,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太子差人把他的东西搬去书房,说是那里清静。
  两位夫人合住在福临宫,去向母后请安后,她们一起过来看我。
  贾月婵向我请安,我道:“不必了,以后还是姐妹。”
  她嗯了一声,淡淡地,也不说笑,明显和我疏远了很多。
  史明珠向来性子寡淡,不言不笑,静静坐在那里,只管低头喝茶。
  我道:“可还住得惯?”
  史明珠应道:“还好。”
  贾月婵开口,酸味十足:“自然比不得太子妃。”
  我笑了:“姐妹一场,不要这么生分。”
  贾月婵道:“原是太子妃福气大,我们福气薄,太子妃如今是一宫之主,我们那里还敢和太子妃姐妹相称。”
  我心下明白,她向来自恃甚高,自认姿容品貌皆不下于我,这次却屈居夫人,难免心有不甘,原以为是小事,过几日就好了,想不到从此刻起,她倒真得跟我生分起来,除了行礼请安,更不多说半句话。
  慢慢的,我也就放开了,既然做不成姐妹,又何必勉强呢。
  史明珠倒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性子似乎更淡了,就似什么都看透了一般。
  我原以为太子独独不喜我,义父安插的侍女私下向我通报,成亲一个月,他一直住书房,并未宠幸两位夫人。
  原来独守空房的,却不止我一个。
  皇后对我很好,时常和我聊天,私下里悄悄问我:“太子对你好吗?”
  我微笑着答:“是……极好的。”
  他确实对我很好,我的首饰,衣服,都是最好的,我早年离世的爹娘双双被追封,我早已断绝音讯的兄长伯父,一夜间赐与高官厚爵,他虽住在书房里,早上向父皇母后请安,一定
  是过来和我同去的,当着母后的面,他偶尔会亲昵地扶住我的腰,把散乱的发丝体贴地为我拂到耳后。
  在别人眼里,有这样的丈夫,我应该满足了。
  余下的时间,我常坐在荷花池旁,静静地看书,打发掉所有的无聊。
  


☆、旧梦销魂

  转眼大婚已有两月有余,太子独宿书房也有两个多月。
  这日请安之后,皇后屏退众人,当着我的面责问太子:“皇儿,你为何至今不肯和妃嫔同房?”
  太子欠身答道:“儿臣近日听真老师论述天下大势,每日到深夜,身体困乏,所以……。”
  皇后打断他:“皇儿,是听课重要,还是为皇家延绵子嗣重要?”
  太子道:“儿臣以为,延绵子嗣自然重要,但不必急于一时。”
  皇后厉声喝斥:“你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子嗣,若哀家有子,今日又何需求你。”
  太子跪下行礼:“母后息怒,是儿子的错,要打要罚但凭母后。”
  我和他并肩跪下,轻声劝道:“太子以国事为重,此乃大宋之福,母后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后怒气难消:“你娘走得早,哀家亲手将你抚养长大,视你如己出,从未亏待于你,你至今膝下无子,绝非社稷之福,哀家一片苦心,你竟不明白,成心要气死哀家吗?”
  太子默然片刻,开口道:“母后教训得是,是儿臣疏忽了,儿臣今日就搬回寝宫。”
  皇后这才转怒为笑:“你明白就好。哀家还有几句话对清儿说,你先去收拾吧。”
  太子走后,杨皇后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清儿,母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能不能抓住他的心,还要靠你自己,你是个好孩子,日子长了,他自然会明白你的好。”
  我微笑道:“清儿明白,多谢母后。”
  回到寝宫,太子身边的太监德全已经在那里。
  “娘娘,殿下说他晚些过来,您先睡,不必等他。”德全躬身道。
  我微微颔首:“好。”
  吃过晚膳,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吩咐侍女点亮红烛,坐在灯前看书。
  门开了,太子出现在门口。我有些讶异,为何太监没有通传。他已是笑道:“以为你睡了,所以不许他们出声。”
  我道:“殿下没睡,臣妾怎么敢睡,明日传到皇后那里,臣妾也该挨骂了。”
  太子微微扬唇,信步向我走来,嘴里道:“爱妃说得是,今晚,你看我们不如把洞房花烛给补上,如何?”戏谑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试探。
  我道:“太子何必勉强自己。”
  太子笑了,走到我对面坐下,眼望着我:“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不喜欢勉强,只是长夜漫漫,总该做些什么。”
  我道:“太子想做什么?”
  他想了想:“我听说选妃你是头一名,琴棋书画,针织刺绣,胜过当今国手,特别是那块鸳鸯戏水的帕子,比李嬷嬷绣得还好。”
  我道:“那是假的,我绣花笨得象熊。”
  他笑:“你倒是直言不讳。”
  我道:“我不喜欢骗人。”
  他止了笑:“我也不喜欢,但这世
  上喜欢骗人的人太多,象你这样真诚的丫头太少了。”
  我道:“有些人明知是假话,还是喜欢听,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骗人的人。”
  他想了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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