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肯回宫了吗-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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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不嫌吵,躺下来闭目养神。
陆平谦把包袱放进了柜子里,在房里摸索了一遍,发现水和吃的通通没有,幸亏他自个儿带着。
“师父啊,你怎么跟司覃然打那样的赌,万一你输了,不是要给他做牛做马了?”
“我不会输。”清辞闭着眼,双手枕在头下,一腿架起,杏唇微启。
“万一输了呢?”
“万一输了,说明他有本事。”
陆平谦乍了乍舌,总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不过师父把黑袍人压得节节败退的时候,那司覃然整个人都傻了。
真愉快。
亲眼看到那样风弛雷鸣的发抖场景,比去茶楼听书刺激多了。
陆平谦打扫起卫生,边抹桌子边哼起小曲儿,想到师父在小憩,他就闭上了嘴。
可他安静了没用,隔壁的谈笑声越说越高昂。
“鸟国那个皇子花一千两白银,就为见万华生一面啊!”
“你们说,万华生会去见他吗?”
“人为财死,一千两只见个面,谁不乐意?”
“那万华生不可能缺钱吧!不是都说他消失的那几年做了朝廷某大官的走狗?”
“耳听为虚!我不信!”
“等到武林大会万华生出来了,你找他问问呗,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有胆你去问!”
隔壁争论不休,陆平谦看到清辞缓缓睁开眼睛,搭讪道:“他们吵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万华生做了啥关他们什么事?”
清辞倒没在意这些。
好奇的是,冒充万华生究竟是什么目的,借用他的名号让人闻风而怯?
万华生虽说消失十几年,可十几年前认得他的人数不胜数,不是随便一个人冲上擂台说自己是万华生就管用的。
若真有万华生的本事,倒也不用借他人名号了。
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
傍晚时分,隔壁的一出门,清辞就起了身。正在做深蹲的陆平谦赶紧跟上。
“师父,去哪儿?”
“出来的时候没做功课?”
陆平谦跟着她走,发现来时外头没什么人,现在却是每条道上都挺热闹。
各个方向的人纷纷出门,都去向同一处。
“啥功课?”陆平谦还是一头雾水,“有好戏看?”
清辞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肚子不饿?就靠吃干粮了?鹿血山庄晚饭开席了,不要钱的,占得到座就能吃。”
陆平谦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事,鹿血山庄大气啊。”
“座儿数量不多的,山庄允许人光明正大的抢座,只要抢下来,败的那个人不仅吃不上这顿饭,还会被驱逐出去,失去明天比武和旁观的资格。”
陆平谦明白了些,“所以,从今晚就开始淘汰弱者了。”
清辞眨了下眼睛。
“对的,跟紧姐姐。”
她不止一次的自称姐姐,陆平谦习以为常,只顾着左看右看,没看到她“姐姐”两个字脱口而出后,眸中刹那的黯然。
…
酒席摆在宽大的空地上,两桌之间空隙大的能造一间房。
只有十张桌子。
陆平谦望着眼前刀光剑影的场面,怔在那里。他看到有人刚上桌就被抹了脖子,血飚得老高,溅污了半桌菜。
“师父……要不咱们还是去吃干粮吧?”
他到底没见过那么多血,早上吃的馒头都想吐出来了,哪还有什么胃口。
清辞仿佛没有听见,拉着他从容不迫的往里冲。
陆平谦在她的操控下时而弯腰时而被甩出去,时而又被拽回来。
当一把刀划过他脸前,凛光刺得他目痛,陆平谦“啊”了一声晕了过去。
高处站台之上。
傅景翊看到清辞把一个昏迷过去的男子往外拖,眸色郁沉无边。
秀月了然,“这就去查他是谁。”
………………………………
第六十七章 换厢房
到亥时,陆平谦都没醒来。
清辞打了个饱嗝,趴在桌上准备睡会儿,门在此时被敲了两下。
清辞开了门,对方是山庄里小厮的打扮。
小厮哈腰咧着嘴,姿态恭敬得跟收了钱似的,“姑娘,咱们庄主送了您两间上好的厢房,麻烦您挪个步。”
清辞警惕得看着他,“送厢房?不是不够用么?”
“您在晚饭席间表现得尤为出彩,所以庄主特地送您两间不外放的厢房。”
清辞回想起那一场玩笑似的打斗,她哪里来得及大显身手,只随便打了几个半吊子,陆平谦就晕了过去,她只能拖着人走了。
山庄里先是派人送来了一桌大菜,说是特别照顾的,这会儿又让换厢房?
清辞摆了摆手,“这间住着挺好,不换了,替我谢过庄主。”
“姑娘!”小厮见她要关门,急了,“庄主吩咐了我一定要把事儿办好,姑娘拒绝了庄主这份好意,我可怎么回去交差啊。”
“是我要拒绝,也不是你的错。”清辞微笑着说,“无功不受禄,庄主的好意我实在不敢承受啊。”
小厮往屋里头看了看,“姑娘和一个男子住一块儿也多有不便。”
“这是我自己的事。”
对方催得越紧,她越是不乐意,“我困了,抱歉。”
清辞强行关上了门。
“姑娘!姑娘!”
小厮在外头喊了好几声,把隔壁的人给喊了出来。
“干什么呢,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怎么的,庄主让我在这儿喊的,有本事走人啊别住这儿!”
隔壁的人怂了下来,再没意见。
陆平谦揉着眼睛转醒,“咋了?”
清辞说,“说是要给我们送厢房,天晓得来的到底是不是庄里人,不搭理。”
…
听了小厮回报,傅景翊有些头疼,倒也没责怪他办事不力,只让赶紧退下。
秀月劝道:“陛下,既然她都与男子同住一间了,陛下何不……”
“何不什么?”
冷洌的目光扫来,秀月把到喉咙的话都咽了回去,“何不再接再厉,总有法子的。”
“那就走水。”
“走水?”
“去办。”
傅景翊言简意赅,秀月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好!马上去。”
…
陆平谦醒来之后哪还敢睡床塌,填过肚子后很自觉的躺去了地上。
清辞刚闭上眼,窗外一道突兀的风声让她惊而坐起。
窗被强劲的力道推开,一根火棍从窗口飞了进来。
在砸到陆平谦之前,清辞闪身过去一脚踹出,将火把原路踢了回去。
陆平谦吓傻了,“这,这是啥考验?”
火把虽飞了出去,陆平谦的被子仍着了火。
清辞闻到了清油的味道。
刚刚那个火把滴了大量的油,即使她踢了出去,火星仍会轻而易举的落下。
清辞反应极快的抓过床上的被褥扑灭了火。
陆平谦的心还是一颤一颤的,突然嘴巴一扁抹起了眼泪。
先是半山腰上被司覃然拦路,再是吃个晚饭血流成河,睡个觉还有火把飞进来……
从小到大遭受过最大的挫折也就摔跤的陆小公子,心态终于崩了。
“师父,我想回家!”
清辞嫌弃得看了他一眼,“你至于吗,就一个火把吓成这样?”
敲门声又响起。
“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儿!”清辞回道。
门外马上没了动静。
清辞把窗关上,“陆平谦,你来前不知道这地方是个多事之地么,你一个男人,皮都没破一点儿怕成这样?这不有我在么?”
陆平谦的被褥烧了,没处睡,又怕又急。
“我以为打斗都是光明正大一对一,师父你那么厉害都不在乎话下,我不知道还要打群架,还搞偷袭……”
偷袭防不慎防啊,但凡清辞反应再慢点,那沾满清油的火把就直接砸在他身上了。
他最害怕火了。
清辞蹙眉,“你睡床上,离门和窗都远,我在地上。放心,有一点儿异响我醒得极快,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别怕。”
“嗯。”
在她柔和笃定的目光里,陆平谦慌跳的心总算慢慢平静,“师父,你真好。”
清辞背对着他在桌边倒水喝,嘴角莫名扬起。
有个小拖油瓶也不错。
等到他在床上睡下,清辞以身为枕躺在了床边地上。
噔噔——
又来敲门了。
“师父……”陆平谦声音颤栗。
“有我在,怕什么。”
清辞起身开门,这一回,她傻眼了。
秀月抱着剑站在门口,直接问:“明白了么?”
清辞缕了缕思绪,无声叹息,“他的手是不是伸得太远?”
秀月用命令的口吻说:“收拾一下,换厢房。”
清辞眸色略深,没有动身。
秀月口气软了些:“陆平谦会有人保护,不会趁你们分房对他不利。”
“我信不过你主子,”清辞直截了当的说,“你应该明白的,有些事他脱离不了干系,而那是我的底线。”
陆平谦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敢插嘴。
师父这样的高手能在这里遇到熟人并不意外,只是清辞面对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大友好。
秀月沉着脸色,不容置喙道:“你总该听他解释吧,你这样断定他触碰了你的底线,是不是有些武断了,跟你对萧承书做的有什么区别?”
“扔火把进来呢,这算什么?”
“清辞,这是我一人的主意,”秀月破釜沉舟的对她说,“他不屑于这样做的,他认为他缺女人缺到要对你机关算尽的地步?”
这话倒也有道理。
清辞想了想,没错啊,她虽然被郡主那番话吓到,甚至有怀疑皇上参与了萧承书的事儿,参与了那些谎言。
可说到底,皇上哪怕对她有意思,也不可能到那个地步。他可是有后宫三千的皇帝啊,对她充其量有一点儿兴趣罢了。
“那你又为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清辞看着她的眼睛叩问。
“我忠于主子,这不是应该的吗。”
清辞对天无语,亏得秀月这样理直气壮,“早这样坦白不就好了,我还能说个不字?非要搞成这样,把我徒弟都给吓坏了,你的办事能力有点差。”
她转身去柜子里拿包袱。
………………………………
第六十八章 看月亮
跟着秀月走,陆平谦好几次在清辞耳朵边问:“她是谁啊?”
“别问,知道的多对你没好处。”
秀月在这儿,很有可能皇帝也在这儿。这样的纷乱之地,皇帝肯定不愿意暴露行踪的。
直到走近一个有人团团把守的四合院,陆平谦又往清辞身后躲。
秀月瞧了他一眼,调笑道:“你从哪儿找的小白脸,这样没见过世面。”
清辞沉下脸色,“你放尊重。”
秀月耸肩,“只是佩服你身边男人不断。”
“你什么意思啊你!”陆平谦嚷嚷道,“你这个丑女人酸里酸气的说什么呢!”
秀月的剑微微出鞘,清辞伸手强硬的握住她拔剑的手,把剑按了下去。
“是你的主子请我过来,你最好有点分寸。”
秀月不再说话,带路踏进了这个铜门高墙的四合院。
四个厢房正好将方方正正的白玉兰荷塘围起。
荷塘对岸,修长的白衣男子立在柳树旁,月光温柔洒在他身上,似一块遗世独立的匪玉。
秀月指了下西厢房,对陆平谦说:“呐,你住这儿。”
陆平谦看着清辞,“师父……”
“我当然会在你身边。”
清辞拉着他要进西厢房,被秀月拦了下来,“你先见见我主子。”
…
他面向着荷塘,清辞站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西厢房。
“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清辞先开了口。
傅景翊听明白了,她是怕他对陆平谦下手,竟给陆平谦造了这样一个身份。
“在你眼里,朕是个不折手段的人。”
“不敢。”
她说不敢,心里面却是纳闷,他没用手段能当上皇帝?装什么白莲呢。
“你怀疑朕才走的,”傅景翊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朕没有做。”
他的声音低哑平稳。
清辞道:“萧远是太医,他知道我对他干了什么,明知会死而赴死,是他真的活腻了吗。陛下,我原本想不明白,后来算是明白了。哪有那么复杂,不过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傅景翊转过身看她,眉心微蹙。
“清辞,你怀疑前好好想想,萧承书的父亲手中握着多少权力,剿灭秦氏朝廷元气大伤,丞相也并非与朕一心,朕会在这种时候,拿萧承书如此开罪?”
言下之意,她又有几分份量,值得皇帝拿一位肱骨之臣的忠心去换。
清辞道:“陛下何须开罪于他,只需旁敲侧击,他便会明白利害关系。”
傅景翊一口血差点儿呕出来。
“秦承泽亲口说的你不尽信,那你认为,他凭什么撇清了朕,独自揽下了这件事?”
“……”
“凭他与朕仇深似海?”
清辞刚想开口说还有秦玉跟秦焯,傅景翊抢先道:“秦承泽是什么人,亲生骨肉都没放在心上,更别提养父和妹妹。你若说她在意妹妹,朕难道就不在意皇姐,会逼死皇姐的心上人?”
清辞迟疑得低下了头。
脑中混乱一片,乱得她什么都想不明白,越想越痛。
“陛下何必跟我解释这些。”
“没有人愿意被误会,”傅景翊道,“朕也会委屈。”
清辞一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不过他这个受伤的样子,清辞心底莫名的生出些惭愧来。
她在得知皇上的心意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怀疑他参与了萧承书的死,怀疑秀月是受人指使,也怀疑秦承泽那么轻易的认了所有的事。
可到底都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她只是凭自己的猜测将他们区分了黑白。
说到底,她这样的武断,跟当时草率杀死萧承书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
她道歉,“可是陛下,我说过的,我的良人不会在宫里。”
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心头,傅景翊哑声道:“所以我从未宣之于口。”
清辞听到他这话,并没有感到轻松一些。
在感情方面她算不上一张白纸,从前秦承泽答应过只爱一人,到后来她才领悟,那都是说说而已。
她想要的,是彼此忠贞不二,而皇帝是普天之下最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男子。
所以哪怕他特别特别好,清辞也不会叫自己沦陷的。
“陛下来此处,想必是这儿有让陛下操心的事。”
“同你一样,来看看这位万华生是什么人物。”他说。
清辞愣了一下,皇上很了解她,了解她来这里一定是为了万华生。
这种了解和熟悉突如其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知道。
清辞很客套的说:“若用得上我,我愿效犬马之力。”
“比武之后别急着走,有事要你去办。”
清辞本能想问:啥事秀月办不到?
但嘴上只能应下,甚至想给自己一耳光。
“哦,好。”她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可以去睡了吗?”
等到傅景翊点了头,她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傅景翊又制止她,“你住那边。”
他指了指东厢房。
清辞脸色复杂,重申,“陛下,他是我弟弟。”
“弟弟也不能住一间。”傅景翊一本正经的说,“他大了。”
清辞听话的往东厢房去。
陆平谦是个胆小的,在这样的地方让他一个人呆着肯定会害怕。
在东厢房里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打开窗,准备翻窗出去,窗外一个人影突然挂下。
“姑娘,有事吗?”是皇上的人。
“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