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肯回宫了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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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抓过她手臂,拂起衣袖,鲜红的守宫砂就在臂弯处。
她叹了口气,“好好的问你,你说话却没个正经。算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吧,天都快亮了。”
清辞模模糊糊“嗯”了声,很快半个魂踏进了梦里。
………………………………
第八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因国丧搁置了婚事,前阵子铺好的喜绸红缎都给收了起来,府里近来清净许多。
以至于没人来嚷嚷着喊她起身帮忙。
一觉醒来,天色都有些暗了。
清辞摸了摸咕噜叫出声的肚子,一眼便看到放在她枕边纸包的糕点。
小舞这丫头过于贴心。
她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吃,心里头淌过暖意,就顺便掏了一掂碎银,塞进了小舞的包袱里。
手伸进包袱的时候,她摸到了一封书信,鬼使神差的打开看了看。
这一看,她怔住了。
满满的一页纸,写的是她这几天的作息动向。
清辞于X时去往何处。
清辞于X时从何处归。
包括今日的,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在秦公子处整宿,寅时末归。
清辞的手不可控制的拽紧了纸张,小舞明明知道她去了哪里,当时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急切问她。
而这显然是向别人通报她的一举一动。
可小舞到底是谁的眼睛?
屋外传来说话声,清辞赶紧把信塞回去,再把自己那掂碎银摸了出来。
她回到床榻边,做出正在穿靴的姿势,迷蒙得看向走进屋里来的春喜和小舞。
清辞对着小舞莞尔一笑,“糕点是你放在这儿的吧。”
小舞点头,“正午本是想喊你一块儿进食,看你睡得正香,便没忍心叫醒你。”
春喜瞥了清辞一眼,“你就庆幸我和小舞是好人,不屑告你的状,不然就你这样晚上找不见人,白天只会睡觉的,多少个都被赶出去了。”
清辞叠起了被褥,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多亏了春喜姐姐。”
她掏出一掂碎银塞在春喜手中,“这个犒劳你和小舞。”
春喜双眼一亮,不好意思收,又舍不得不收,犹犹豫豫的看向小舞。
小舞皱眉,“这怎么能收呢,咱们月俸就那么点,攒钱不容易,你自个儿留着。”
“没事儿,公子阔绰赏我的多。我还是个孤女没有家人需要照顾,你们拿着好了。”
清辞目含秋波,“小舞,咱们都一块儿住了两年了,我早就把你当家人了。”
小舞眸色软如春水,“我也把你当做妹妹。”
似乎两年来,清辞头一回这样认真的看她的模样。
早该发现,小舞与府中其他婢女是有所不同的。
无论是肌肤的细腻,还是气韵上的出尘,都可见她生长的环境应当不粗糙。只要换一身华锦绸缎,这就是个千金小姐。
清辞收回目光,“我今晚还要出去,劳烦你们替我瞒着。”
“怎么还要出去?”小舞一脸担忧。
春喜收了钱,自是大手一摆,“放心,绝对替你瞒好。”她挤眉弄眼,“透露一下呗,你整宿的到底干嘛去了?”
清辞摇摇手指,“这个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出了屋门,与以往不同,她绕了几条道,进了秦承泽的院子后,一跃上了屋檐。
她坐在高处瞧着。
小舞一会儿后从屋里出来,径直去了秦承泽的院外,跟守院的一人攀谈了几句后,便往回走。
很奇怪,小舞似乎只关心她是不是来了秦承泽这儿,而非她身上其他的秘密。
与其说冲着她来,不如说这是冲着她和秦承泽两个人来的。
那纸上一字一笔,像是在对她和秦承泽的关系刨根问底。
清辞坐在房顶上吹了会儿冷风,心里头乱绪杂陈。
小舞是两年前进太师府的。
从两年前就关心秦承泽这点破事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
霁月楼天字号包房。
清辞不早不晚,在亥时如约而至。问过小二,这间包房确实是一位严姓公子开的。
这么说来,他虽然迟到一会儿,但应当不会爽约。
清辞开窗望了望,确认一旦有埋伏,从窗户离开轻而易举。
房中无异响,没有机关的迹象。
清辞提壶倒茶,搁在唇边又放了下去。不能吃这儿的东西。
她在黑漆圈椅上坐着,坐着坐着就把腿挪上来搁在了茶几上,闭目养神。
纵使上等的包房,隔音还是差了点,隔壁女子破碎愉悦的声音传透木墙,男子低醇的声音哄她清晰入耳。
“别叫,隔壁听得见。”
这声音过于熟悉,清辞醒了醒神,声音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敢在国丧期间找我做这事儿,你还怕人知道啊秦承泽,你真虚伪,你能怕什么呢。”
“不要叫我名字。”
“我就喊,秦暨,秦承泽,你咬我呀,啊……”
女子的声音妖娆动听,是男人欲罢不能的风情。
清辞耳边安静了两秒,脸不自觉的转向那个方向,可她只能看到一堵隔墙。
这堵木墙有一处是用纸糊的,清辞走过去,手指戳破了这层纸。
透过指粗的小洞,她看到那间潋滟卧房里,一男一女两具酮体交叠着。
他果然咬了下去,咬在女子唇上,强势的吻缓缓下移至白皙脖颈处。
清辞认得出来,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便是南淮郡主,她看过画像。
而那个男子,昨晚与她同塌而眠,绵绵问她心里还有没有自己,强行留了她一夜。
今早亲吻她的那张嘴,此刻就在别人身上流连。
清辞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忽觉呼吸有些颤抖。
她坐回桌前,将自己方才不敢喝的茶水喝了下去。
一杯又一杯。
那些凌乱的声音还在耳蜗里轰轰炸响。
“要喝酒么?”傅景翊总算到了。
一抹绛红色的锦袍落入眼底。
清辞调整了下呼吸,“东西带来了?”
傅景翊拿出一份明黄色龙纹卷轴,放在她面前,“只有废太子诏书,另一份没有寻到。先拿去。”
清辞拂开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收好塞进了兜里。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清辞眯起眼,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你知道隔壁那间房里是什么人么。”她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傅景翊道:“我与傅诗妍是故交。”
傅诗妍,南淮郡主的名字。
清辞点了点头,他这样坦白,她反而不那么反感。
所以面前这个人,在昨夜说下见面地点之后,就通知了南淮郡主,南淮郡主便约上秦承泽,来这里演一出活春色。
傅诗妍刻意大声喊他的名字,就是生怕清辞听不见。
“郡主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
“很早,”傅景翊淡淡道,“两年之前。”
清辞哦了声,原来这场婚事,秦承泽在两年之前就付诸努力了。
那么小舞便是南淮郡主的人。郡主人不在太师府中,对她的介怀,倒是深可见骨。
“谢谢。”
今日这事,清辞对面前这个男子,真谈不上气愤。说起来还要谢谢他,叫自己不再被蒙在鼓里,不再傻傻的盼秦承泽能做出一个抉择。
唯一有点恼的,是他昨夜骗过了自己。他是认识自己的,不仅认识,还知道很多。
傅景翊深吸了口气,在她踏出房门前,说道:“他对你皆是虚情假意,离开吧,他不值得。”
清辞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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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
从霁月楼回来,秦承泽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清辞唤了他一声“公子”,把诏书递给他时,没抬头看他一眼,恭谨姿态跟府里的那些下人一个样。
“你做得很好。”
秦承泽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由衷夸赞。
她向来优秀,从不会叫他失望。
清辞颔首道:“这只是废太子的那份,立七王为太子的那份并未拿到。”
秦承泽笑着说:“这一份就够了,阿辞,过来。”
“好的。”
她嘴上说好,人却向外走,她只听到前半句,这一份就够了,径直忽略了他让自己过去。
“阿辞?”秦承泽唤她。
清辞顿住了脚步,“公子,还有吩咐?”
秦承泽对上她这双清冷的眼睛,心里头疑惑的深渊越扯越大。
“我说过,私下不必这样唤我。”
清辞点头,“是。”
秦承泽捏着腰间香囊的手有些无措,“今夜留下来陪我。”
清辞看着他这双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深情脉脉。跟一个时辰前那个潋滟画面中的男子如何也重合不起来。
她这样想着,莫名的笑了。
演的一手好戏,不去做戏子可惜了。
秦承泽瞧见她不达眼底的笑容,心弦一紧,轻声细语道:“怎么了清辞?我们就像昨夜一样,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清辞疏离道:“不了,在你身边我睡不着,我虽然练武,身子也不是铁打的,长此以往会垮。还想让我好好为府里办事的话,就别这么做。”
她大步离开。
…
清辞回来的这样早,屋里头正喃喃私语的两姑娘愣了愣。
“哟,今儿这是……”春喜乍舌。
“小舞,我想同你聊一聊。”
小舞立刻起身披上外衣,“出去说吧。”
冬日的夜里格外冷,一出屋子小舞就缩起身子打了个哆嗦。
她见清辞纤瘦的身板依然奕挺,丝毫不觉得冷的模样,咋舌道:“果然夜出惯了,挺能挨冻。”
“这算什么。”
清辞拉着她,坐在院里常青树下,刚好一人一块坐石。
有些记忆还是很深刻,比如在这样的冬日里下冰窟泡着,那种刺骨的严寒,清辞到现在回想起来,骨头里还会有些疼。
师父说习武之人,一定要熬得起苦痛折磨,这些都挺了过去,才能有坚韧的意志。
可清辞觉得,这些只不过筛选掉一批身体差的,多的是病死在冰窟中的人。
再就是让一些本就半斤八两的体质,成功垮成了病秧子。这些病秧子并没有幸运到哪里去,太师府不留废人,宁杀不放。
“你要聊什么?”小舞侧收看她。
清辞瞧着使劲搓手的小舞,弯了弯眉眼,“两年前我住的院子里,也有两个姑娘。”
小舞看着她,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清辞眸光悠远,“其实本来有很多姑娘,我们一块儿长大,每个人,每张脸我都记得。可是每年都会少几个,后来,就剩两个姑娘陪我了。最糟糕的是,有一天,她们俩也没有再回家。”
“……”
“我一个人呆了个把月,直到公子借着调动人手的缘由,让我住进了这里,跟你们俩住在一起。”
小舞双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郁,她可以猜到没有回来的人应当都是死了。可她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差事,竟然这样废人。
“我也是个姑娘啊,我也会怕,我动过远走高飞的念头。”
清辞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天上的残月,“可我走不了,我有个姐姐,她就是因为想逃跑才丧了命。”
小舞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你,你……”
清辞笑了笑,“能猜到吧,我不过是太师府的一把刀,一件利器。”
“你们有离府之日,我不会有,我知道的太多了,做的也太多了。”
小舞整个人都绷紧了,她所有的话都指向一处——她是王府养的那批杀手之一,而且,她是残存的最后一个。
所以她总是晚归,行为怪异却无人追究。可明明怎么看,她都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子而已。
“你紧张什么,怕我杀了你?”
“不是,没……”小舞一昧否认,殊不知紧缩的瞳眸背叛了自己。
清辞伸手过去捏了捏小舞僵硬的手腕,“你很关心秦承泽跟我那些事,我寻你出来聊,但是要说个明白。”
她顿了顿,又说:“也是要你身后那个人明白,秦承泽为什么会同我纠缠,不过是想哄我死心踏地,实实在在替他做事。”
她掌心的温暖,让小舞内心的慌乱化解开了些。
小舞低头道:“我发现了包袱捆结不对,你动过我包袱了。”
清辞点头承认。
她原是想装作一无所知,好好看她要做些什么,顺便查查她身后的人。
没成想,小舞比她想象中敏锐。
不过现在她猜了个大概,也没必要同她演戏了。
“你是南淮郡主的人,对吗?”
小舞咬了咬下唇,咬得唇色发白。
清辞笑道:“没关系啊,她不放心自己的未婚夫,让你盯着我,这在情理之中,我不会恼。”
小舞讶异看着她。
清辞道:“说起来理亏的是我,分明他俩的婚事早有苗头,我却迟迟没有了断。”
信了秦承泽的鬼话,他先说只是传言,后说他会处理好,再是一遍遍讲他的无可奈何。
清辞从腰间解下个酒袋,这是她出霁月楼时路边买的,她拔塞饮了一口。
“郡主知道他是什么人,却还要嫁他,如此义无反顾,我自愧不如。”
她做不到,也不明白郡主的心境。
喜欢他什么呢?那些死生契阔天花乱坠的承诺都是假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
“我也不明白,两年了,郡主有无数个机会让我撞破秦承泽的面目,可她都没有做,为什么今时今日按耐不住了呢?”
闻言,小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郡主只让我盯着你。我可以肯定……郡主不打算对你下手。”
清辞又饮了一口酒。
“好一个痴情又大度的郡主。”
她脑海中回放起那一室香艳,秦承泽身下的女子肤如玉脂,身段柔如拂柳软若春水,当真是我见尤怜。
她也听闻南淮郡主才貌双绝,南境王视之为掌中宝。
当真便宜了秦承泽那厮。
“你少喝点,这在府里头,你喝醉了不像话。”小舞心中那道隔阂不知不觉淡去,又像先前那般唠叨起她。
清辞低头间,小舞瞧了她眼中血丝。
小舞突然于心不忍,“那就喝点,喝点能高兴些吧。”
烈酒灼喉,清辞笑了笑,“我会那么努力习武,会讨好秦承泽,是有原因的。”
小舞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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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喝多了
“我亲眼看见师父杀死要逃跑的师姐……我告诉自己,我要变强,总有一天我会不惧怕师父,我不要一辈子活在威胁之下。”
“……”
“秦承泽是我的主子,他是除太师之外,唯一能在师父手下留我命的人。”
“……”
“所以我勾引了他。”
清辞说完,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
小舞沉默良久,缓缓道:“你没有错。”
清辞将满满一袋酒一饮而尽,灌得过急,唇边溢开了些许,她抬袖抹去。
“我以为我跟他之间,我是那个猎手,可原来,他不过是想把我这把刀揣进兜里,更好的使唤。”
“……”
“后来……他对我笑一笑,我就为他肝脑涂地。”
清辞提着酒袋子倒了倒,倒不出一滴酒来了。
她怒而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去他妈的!”
小舞慌忙一手扶住她,“你喝多了,我们进屋去。”
大半夜的,这院子里不会有人来,可小舞还是担心旁人瞧见她这个失态的模样。
“去他妈的,”清辞双眸酡红,又骂了一声,“太子能杀他爹,老子就不能弑主?”
什么忠义,什么仁孝,秦承泽自己都做不到,她凭什么不能叛主,凭什么不能造反?!
弑主二字小舞听得心肝打颤,“住嘴吧你,还要不要命了。”
清辞任由她扶着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