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哈瓦那-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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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陷入了沉思。
迟晚脑袋很乱,看着挂点滴未苏醒的程睦南,她只希望这是一场梦。
她现在甚至可以坦然接受程睦南的单方面分手,并且宁可他是因为不爱和厌倦而离开,而不是如今这种原因。
只要他过得好好的,她愿意承受一切的痛苦。
原来,在哈瓦那,梦碎的不止她一个。
程睦南,才是那个彻彻底底被击垮的人。他没有了健康,没有了事业,没有了爱人……
“这么对他,太残忍了……”迟晚拚命擦着脸上的泪,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泪水夺眶而出,蕴含了太多对他的心疼、委屈、不平,“为什么偏偏又是他?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遭受这么悲惨的命运?”
由于情绪波动过大,迟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又在抽痛,整个心跳都好像漏了几拍。
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跪在病床旁边,泣不成声,想起几天前自己发出去的邮件,自责无比:“婚礼请帖是假的……我没有要和池钊结婚,我真的只是想气一气你……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
“程睦南,对不起……”
“程睦南,你知不知道我是医生,我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啊……你竟然要把我变成一个杀人凶手。”
迟晚想到医生说他没有任何求生的意愿,更加心痛得无以复加,所以他是觉得只要祝福了她,就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骗我一个人扛下所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吗?”
沈星河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试着扶她起来:“他就是不想看你这样,才选择瞒着你的。我今天自作主张把实情讲给你听……是希望你帮着我们一起让他振作,你要足够强大,足够坚强,才能给他力量,对吗?”
“我去洗把脸。”迟晚闻言,努力使自己镇定,她强忍住抽泣。转身去了卫生间。
沈星河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程睦南的三张辞职报告,缓缓将它们撕碎,扔进垃圾桶。
正要出去询问医生程睦南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时候,只见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睦南?你醒了?”沈星河第一时间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喊医生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程睦南声音嘶哑得厉害,说话有气无力,整个人很是虚弱,他问,“你的外派任期应该还没结束吧。”
确实没有,这次是临时请假回来的。
沈星河不能说是领导拿他没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叫自己这个和程睦南只是青训班同期、交情并不算深厚的人特地回来做他工作。
“回国探亲,顺便准备结婚的事情。”沈星河答。
“那真的要恭喜你了。”程睦南扯出一个微笑。
“你的事情,是不是要给组织一个解释?”沈星河说回程睦南的事儿,“绝食轻生,性质多恶劣不用我跟你多说吧。”
“我的辞职信批一下,就不需要解释了。”他低垂着眼眉,头痛欲裂,胃里也隐隐作痛。
“你的辞职信被外长亲自拒了,还在部里进行了通报批评,说你无组织无纪律,擅离岗位,不服从命令。”
程睦南沉默着,没表态。
“6个同志里,你算是为数不多目前还幸存且身体状况相对较好的。”沈星河缓缓开口,“M国在A国的反人道主义行径,需要有人站出来揭露。国际舆论场上,同样需要我们的声音。”
程睦南这才抬起了头。
“若有需,召必应。”沈星河问他,“这是我们那时候在青训班第一节课上老师教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程睦南沉声答道。
“现在的形势多复杂多危险你应该很清楚,各种形式的交锋已经发生在暗处,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全方面的对抗,需要将真相揭露公之于众的时候,你必须能够站得出来。所以,你要活着,撑也要撑到那个时候,这是任务,也是使命。不然,你对得起那些已经牺牲的同事吗?”
沈星河指了指垃圾桶:“你之前的辞职信我已经帮你撕了,如果你现在要继续写,我不拦着。总之,你考虑清楚,给我一个答覆回去覆命。”
程睦南没有思考太长时间,他平静表示:“我会尽快回去报到。”
沈星河得到了承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猜对了,程睦南这样傲气的人,从来不屑于被施舍和可怜,他不怕死不怕苦,怕的是没有价值和意义。
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还需要战斗,是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
“报到的时间部里会再商议决定,你先养好身体。”沈星河嘱咐他,“相关安排我会及时告诉你。”
“嗯。”
迟晚洗完脸,和医生们一起进了病房。
他醒了?
迟晚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立刻上前和他说话。
医生和护士给程睦南测量了血压、心率等基础指标数值,他透过人群,看见了迟晚。
眼里的讶异转瞬即逝,他垂下眼眸,默契十足地,也没有主动和她交谈。
“程睦南。”迟晚握紧双手,一脸严肃上前,亮出自己的胸牌,语气坚定,“我是迟晚,现在是你的主治医师。”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愣住了,程睦南也抬头看向迟晚,他用近乎审视的目光去判断她刚才话的真假。
“海湾战争综合征,恰好是我的博士阶段论文课题。你之前接受的西医抗生素疗法并不成功,刚才我已经获得外交部领导的同意,成为你的主治医师。”迟晚看向沈星河,“对吧,沈处?”
沈星河配合地点了点头。
“请问你获得我的同意了吗?”程睦南反问她,表情严肃。
第32章
其他人都识趣地先离开了病房,给二人留下空间。
程睦南半倚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看上去没有想要深入交谈的意思。
“你对我,不应该有一个解释吗?”迟晚凝着眼眸,细声问他。
知道他骗她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怨气的,但是看到他此刻憔悴不堪,虚弱不已的样子,她很多质问的话都再也问不出口。
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愿意活着就好……
“我们的事情,在哈瓦那已经结束了。”程睦南沉声回复她,“我不觉得这么久过去,还需要什么解释。”
“为什么要说谎?”迟晚抬起手,手背朝着程睦南,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他看,“戒指是给我的,尺寸大小是合适的,款式,也是我喜欢的。”
程睦南看着那枚戒指有片刻的出神,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便被迟晚打断。
“如果你想说是巧合,如果你想说这是给别人的。”迟晚垂下手臂,定睛看着他,“那么你把这个人叫过来,我要当场求证。”
“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程睦南反问她,没有正面回答。
“是没有意义。那么程睦南,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收到我请帖之后开始绝食的?我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你却险些把我变成夺走别人性命的刽子手。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多想。”程睦南出声否认。
“还要说谎骗我吗?”迟晚声音发颤,“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是为我好?你觉得你自己很伟大是不是?”
程睦南不吱声。
“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有自主选择的自由。你不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怀疑或剥夺我想和你一起面对的决心,践踏我的真心。”迟晚越说越激动,她强忍着泪水,“你以为我这一年多日子就好过吗?我失眠睡不着觉,厌食吃不下东西……”
“对不起。”程睦南看到迟晚这幅样子,一瞬间心里涌出太多复杂的情绪,歉疚、不忍、无奈、无力……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说着这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迟晚擦了擦眼角,“我要你好好活下去。算我求你了好吗……不要放弃自己。”
迟晚从未如此卑微地哀求一个人做什么,但是她真的很害怕,再面对一次这样的事情。
“好。”程睦南答应了她。
“你发誓。”
“好,我发誓。”
迟晚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鉴于你已经有过失信行为,这一回,请你以我的命发誓。如果你再骗我,再不珍惜自己,我出门就被车撞死,这辈子都……”
“迟晚!”程睦南厉声打断她,“有这个必要吗?”
“有。反正你已经不在乎你自己的命,那就拿我的命发誓好了。”
“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程睦南皱眉,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我都答应你,不会再骗你,不会再轻生。这样,可以了吗?我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也许你这种情况,西医治不了,但是未尝不可试一试中医。”迟晚完全不理他的逐客令,“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明天我就去找我爷爷,还有其他中医上的专家……”
“明天?”程睦南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因为明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我没有要和池钊结婚,明天结婚的是苏柠,请帖是假的。”迟晚看出他的疑惑,决定向他坦白,“我骗你的,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你会是什么反应。”
程睦南先是一阵沉默,随后苦笑了一下:“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我的反应,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是想知道,你还爱我吗?”
“迟晚,我已经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内疚,更不希望你被所谓的责任道德绑架。”程睦南语气平静,“让一切结束在哈瓦那,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局。”
“好。”迟晚不去和他争执这个问题,她转移了话题,“我做你的主治医师,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拒绝。”
“理由。”
“个人意愿。”
“程睦南,你不是说我们的一切已经在哈瓦那结束了吗?现在公私不分明的又是谁?”迟晚质问他,“我的博士阶段课题需要这样一个能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研究方向,现在我以友人的身份请求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哪怕是看在我们是前任的情分上,你也不愿意吗?”
“不愿意。”程睦南斩钉截铁,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你为什么要确定这样的课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的?”
“今天。”迟晚如实回答。
“这就是我不愿意的理由。我不希望因为我,改变你原有的生活。”
“实在不愿意的话,你接下来的治疗计划是什么?去北京治还是去哪?我跟着你,去给你的主治医师当副手。”迟晚不依不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你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呢?”程睦南皱眉,“我们没有可能了,我不想耽误你,你不需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你已经耽误了!”迟晚被他的消极彻底激怒了,她提高分贝,“什么叫浪费?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天职,还有,你欠我的,请你现在还!”
“欠你什么?你要我还什么?”程睦南苦笑了一下,“能给的,我可以都给你。”
事实上,他已经给不了她什么。没有健康的体魄,他保护不了她,连基本的生活都过不下去了,又何谈给她幸福。
他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你总说,让一切结束在哈瓦那。”迟晚低着头,轻声抽泣,“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从哈瓦那开始的。”
“我不是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我已经接近三十岁,我有成熟的心智、成型的三观和对事情的基本判断力,我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可以承担自己选择的一切后果,作为医生,我比你更清楚你的后遗症会给生活带来什么障碍……但是你不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拒我于千里之外。”
“即使我以后会后悔,会怪你,你也要受着忍着,因为这就是你欠我的,所以你要这样偿还。”
程睦南深深地望着她,再也没办法强装冷漠将她推远。
作者有话说:
都长了嘴,都是打直球选手,为啥大家都喊虐?我感觉还好呀……
第33章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程睦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先转移了话题。
“好,我马上去给你买。”迟晚听到程睦南没有继续赶她走,而是突然开口说想吃东西,心里高兴极了。
这至少代表着,他的态度有所软化。
她急急忙忙出去往食堂跑,刚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手机摔坏了,身上也没带钱。”
“支付密码没有改,还是原来那个。”程睦南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迟晚接过手机,出了病房,心中又起了一番波澜。
他口口声声说他们已经结束了,让一切在哈瓦那终结,但是他的开机密码没有改,支付密码也没变,依然还是她的生日数字。
怕他消化不好,迟晚没敢买油腻的东西,小米糊、红豆粥各买了一小份,然后配了几小碟小菜,外加一个水果拼盘。
中途去了一趟值班室,换了一身休闲方便的衣服,迟晚拎着吃的回了程睦南的病房。
“这个角度可以吗?”迟晚摇着病床的靠背,耐心询问,“需不需要再高一点?”
“可以了。”
推过来可移动的小桌子,迟晚小心翼翼地拿出饭盒,生怕弄洒,然后按次序摆放在小桌板上。
她用手摸了摸饭盒,热度刚刚好,是温的,不会太烫也不会嫌凉。因为电梯太忙,迟晚怕程睦南饿了等得太久,索性就爬了楼梯,一口气上了六楼,所以这会儿,她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喘。
“吃吧。你现在只能吃这些清淡的,等过几天,再好一点,就可以吃些鱼啊肉的。”
“谢谢。”
程睦南拿着勺子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微微颤抖,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使得粥不洒出来。
“我来喂你吧。”迟晚看他很吃力的样子,忍不住想帮他。
“不用。”程睦南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就这么一口一口,吃得缓慢而艰难。
“你住在哪?把钥匙给我,我去帮你拿一点干净的换洗衣服来。”等他吃完,迟晚收拾垃圾的时候,抬头问程睦南,“医生说,你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家吧。”程睦南回她,“我刚才已经让星河帮我请了护工。”
“你请护工我不拦着,但是我正常都是睡医院值班室,不需要回家。”迟晚伸出手问他要,眼神中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钥匙给我。”
“没有带在身上。”程睦南如实坦白。
迟晚想着他是被120送进来的,钥匙没带也符合常理,于是换了思路:“那你把地址给我吧,我去找开锁师傅。”
“嗯。”程睦南在手机上备忘录里写上地址,交给迟晚。
“洗漱用品、换洗衣服,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带的吗?”迟晚问。
“书房书桌上的一本书和一本笔记本带过来吧。”
“好。”迟晚看了眼时间,嘱咐程睦南,“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小区比较老,晚上你一个女生去我不放心。”程睦南缓缓开口,“找你的朋友陪你一起,要么,就明天白天再去。”
“额……”迟晚抿了抿嘴唇,心想苏柠这时候在办暖房酒肯定不能打扰她,要说朋友,她还真的没有很多。脑海里倒是蹦出了池钊的名字,但是又怕程睦南介意……
“找一个男生比较合适。”程睦南看她为难,主动提醒,就差把池钊的名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