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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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楼的少主楼疏雨带着魔众灭了平秋宫,平秋宫弟子身亡前向栖云仙府求援,掌门叫去了几位宗主与长老,怀疑是魔域又有异动。然而平秋宫多年以来避世修炼,除魔卫道一事也不见他们的踪影,不该寂静了几百年忽然被十二楼针对。
百年来楼疏雨多次试图打破千年封印,想让魔族子民再度出世,而平秋宫的开山祖师正是布下魔域封印的仙君之一。文尹君怀疑楼疏雨得到了什么秘闻,若真是如此,更不能教他们得逞。
幸存的平秋宫少主此时仍在逃亡,几位宗主已经各自派门人去救。悔过峰的罪牢里正关押着楼疏雨的义父梅芳远,剑宗的人就是在抓他的过程中找回了消失已久的谢衡之。鹤道望想从梅芳远的身上查出点蛛丝马迹,也好防着魔族那边再有动静,谁知从竹林匆匆一过,就见到一根竹子哗啦倒下,而后传来女子的诡异笑声,让御风而走的他都为之身形一顿。
“倒了倒了!”虞禾拍着掌鼓励自己。“有进步!”
鹤道望正欲发火,然而看见林中之人围着根竹子又蹦又跳,一副走火入魔的架势,本着峰主的责任心想将人打晕丢出去,等走近些了才发现是个外门弟子在修炼。
鹤道望阴着脸多站了片刻,看虞禾练完了一整套须臾剑法,几次忍不住想出招将她打晕,又发现她的剑招虽软弱无力,却与完整的须臾剑法有细微的出入。
他皱起眉,隐约从中看出了是行光十三剑的路数。
“你同谢衡之是什么关系。”
虞禾被身后冷不丁发出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剑也跟着一抖,凝聚的剑气直冲鹤道望。
他不躲不避,直直地站在原地,正当虞禾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剑气轻轻撩动了鹤道望一缕发丝。
而后,她听到眼前之人发出一声毫不留情,满是嘲讽意味的嗤笑。她先是尴尬,而后感到羞恼。
紧接着,鹤道望缓缓开口。“看来不是什么紧要之人,否则凭借你这可悲可笑的剑术,他若不能杀你,也该是无言苟活于世了。”
虞禾莫名其妙被人一通羞辱,气得她满面通红,瞪了鹤道望一眼,愤愤道:“要你管!”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新入门的弟子,筑基时间尚短,修为低微,且年岁尚轻。也就是说成为修士也不过数年,莫说是仙府以外的人,便是剑宗门徒,见过行光十三剑完整剑招之人也是寥寥无几。”鹤道望扫了她一眼,直言道:“你是谢衡之消失的十年间,在民间的旧识。”
虞禾猝不及防被戳中身份,脸色都变了,慌乱无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你……你是什么人?”
鹤道望并不应答虞禾的话,只是自顾自说出自己的推测。“你喜欢他。”
这句话仿佛拨动了她心上的隐刺,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她想要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竟哑口无言。而后她垂下眼,静静道:“我同他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修炼才拜入栖云仙府,不是为他而来,也不会缠着他。”
鹤道望能看出虞禾的话并非作假,也不在意她是否另有隐瞒,冷笑道:“既为废材,便是再练上百年,也是劳而无功,注定难成大器。”
鹤道望认为,此类人与其在寻仙问道中虚耗此生,耗尽自己的运数,不如回到民间体验喜怒哀乐的平凡一生。
虞禾先是被羞辱,又被泼冷水,要不是顾忌对方可能是什么前辈,她就要忍不住发火了,也不明白对方莫名说这么一通是什么目的。
“世上许多事都是我等凡人无法更改,纵使千般万般努力也不及旁人的万分之一,可努力试过了,最后怨天道怨命数,至少不必怨自己无能。我所作所为,不过求一个无憾。前辈天资卓越,自然不能与废材相提并论。”
鹤道望依旧阴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禾,盯了一会儿后,终于转身离去,临了还丢下一句:“说得轻巧。”
留下虞禾握着剑站在空荡荡的竹林里,心中除了被戳中后的不安,还有满腔无处倾诉的落寞。
她在练剑的时候,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谢衡之,所以剑招中才会隐约有几分行光十三剑的影子。
曾几何时,谢筠拉着她的手,一招一式,不厌其烦地教她记下这套剑法,那个时候她并不知晓,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行光十三剑。她学得很慢,耐心又不好,谢筠握着她的手,温柔又认真地告诉她,她在剑道上颇有天赋,一点也不笨。
再后来到了栖云仙府,她去挑选称手的兵器,下意识选了一把长剑。
而今日所有人都说,她根骨差,是个废材。
虞禾习惯性地去想,要是换了谢衡之,他会怎么说,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可笑。
谢衡之又不是谢筠,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谢筠。
第7章
嘴很毒人走了以后,虞禾又继续练剑。等到该交接的时间才回到罪牢,整个人都像是脱水的鱼般奄奄一息。周师兄来办事,正好瞧见了虞禾的模样,笑道:“又在修炼,虞师妹将自己逼得这么紧做什么,你也有什么大仇要报不成?”
虞禾丧气地摇摇头,忽然问他:“周师兄,像我这般根骨差的人,用什么法子才能提高修为?当真一辈子都无法修成大道了吗?”
周师兄听到这话,扭过头看了看四周,而后拉着她往角落走,压低声严肃道:“你可莫要听这些邪修妖言惑众起什么歪心思,修道路上没有捷径可走,一切都要付出代价,魔法邪术摧残心智,你万不能……”
虞禾愣了一下,连忙道:“师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最近修炼毫无进展,总觉着仙途无望,没想着不学好。”
周师兄的神情这才松弛下来,拍了拍虞禾的肩,说道:“我就说,虞师妹心善又讨喜,哪里像那帮心志不坚的,半个月就被忽悠到心术不正……”
紧接着他又说:“何况根骨差也未必终身是废材,要我说一样能有大的造化,咱们悔过峰就有一个。”周师兄说着,指了指脚下。“他人就在这儿。”
虞禾心生疑惑,皱眉道:“罪牢中的囚犯?可师兄不是说他们是邪魔歪道不能学吗?”
“不是,我是说峰主!他就是出了名的天资差,但你看他如今不也是威名赫赫。”
紧接着,周师兄压低声,向虞禾叙述了一些过往。
悔过峰峰主鹤道望,是栖云仙府在阵法上有着最强造诣的修士。
然而最早的时候,他其实是一名剑修。
在凡间的时候鹤道望是家仆之子,常受人欺辱,后来拜入栖云仙府,同样因为根骨太差,师兄弟将各种杂活累活丢给他,时常让他背黑锅。而鹤道望又是不服输的性子,一张嘴也着实毒辣可恨,药宗常常能见到他的身影。或许也是因此,才让他更加不肯松懈,比任何人都渴望变强,旁人练一个时辰,他便练三个时辰,没日没夜地修炼,看遍藏书楼的剑谱。
每次除魔卫道他总是冲在前头,浑身骨头都不知道碎过多少次了,当真是拿命在修炼,整整一百年,他终于突破了境界,获得了参选三秋竞魁的资格。
说到此处的时候,周师兄长叹一口气。“然而那一年,出了一个剑道天才。”
百年间,有资格被称为天纵奇才的剑修只有一人。
“十三岁,那一年谢衡之才十三岁。”周师兄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峰主就是败在了他手上,从此弃了剑修的路。”
天才与废材之间的差距,远比云泥之别更令人绝望。
鹤道望弃剑后,毅然离开仙府四处游历学习术法。也因此生了心魔,是唯一一个三次入魔,三次堪破迷障的奇人,每一次都是突破,同时也经历了非人的痛苦,才有了今日的一身修为。
鹤道望多次重铸血肉,凭借着心智挺了过来,个中苦楚非比寻常,却也算因祸得福。也是因为他曾入魔多次,更能了解走上邪路的人,掌门文尹君力排众议,将悔过峰的峰主之位交予他。
听到此处,虞禾忍不住问:“入魔还能提升修为?”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透露出跃跃欲试。
周师兄听虞禾抓错了重点,气得眼睛都闭上了,没好气道:“我说你……”
“你可以试试。”
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吓得周师兄猛地一抽,见到眼前人差点直接跪下去。
虞禾回过身发现是在竹林说她是废材的人,正要出声询问,远处的火月姬就扯着嗓子大骂了起来。
“鹤道望你个背信小人!谢衡之根本没来!等我出去,抽出你的舌头,撕烂你……”
只见鹤道望轻轻一抬手,指尖似有雷火闪烁,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牢中的火月姬发出一声惨叫,尖利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方才还吵嚷的牢房在他此举过后鸦雀无声。
周师兄低着头不敢朝鹤道望看,只极小声地唤了一声:“见过峰主”。
虞禾僵在原地,一颗心七上八下,又紧张又心虚。然而鹤道望只是从她身边经过,除了一声冷笑,再无其他的话。
等人走远了,周师兄才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幸好峰主没计较。”
“峰主怎么在这儿?”虞禾庆幸自己在竹林的时候没有骂人,否则的她的下场一定很难看。
“我方才不是指过了吗?”周师兄叹气。
“我以为师兄你指的是悔过峰,谁知道指的是罪牢。”虞禾也叹气,幽幽道:“我方才在修炼的时候撞见峰主了,他还说我是废材。”
也难怪他提到谢衡之的时候面色不佳,像他们这样的资质,天才的存在只会将他们的刻苦映照得更为可悲。
周师兄对此倒不意外,只是说:“悔过峰的外门弟子多是废材,比这难听许多的话峰主都说过。这根骨已是天定,唯有足够的恒心可以弥补,只是这恒心难得啊……”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
周师兄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问她:“对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换一把上乘的好剑吗?八宝法门的铸剑师性情古怪,以你现今的修为去了,少不了被他一顿讽刺。正好峰主吩咐我随萍香山的人去采买,你同我一道去吧,便是挑不到合你心意的剑,也能当做是去见世面。”
有这种好事,虞禾自然是立刻应下了。
次日午后,他们与萍香山的弟子汇合后,便朝着定昏鬼市去了。路上有人注意到头顶有一闪而过的剑光,惊呼道:“又是剑宗的人?”
虞禾也仰起头,看着那些弟子御剑而过,身形宛如流光般缥缈,刹那间便了无踪影。
“听说平秋宫被魔族余孽找上了,这事定是交给了剑宗来办。”
“应当不止,我听闻花月道宗也掺和进去了。”
“那谢衡之呢?”说这话的人语气不掩好奇,甚至称得上有些兴奋。“这次遇上十二楼,他总该要出手吧?”
“你没听说他闭关了吗?再说了,他要能去,还用得着这么多人?”
一行人议论纷纷,虞禾站在他们中间,缄默着并不应和他们的话。
直到如今,听人提及谢衡之这个名字,她仍是会莫名地生出一种无所适从来。
——
悔过峰要采买的是名为锖铁的一种灵石,经过特殊的淬炼之法后可用于镇元封灵,罪牢的囚犯身上都有锖铁所制的镇元钉。之前萍香山的弟子图便宜,在乡镇上的市集采买,结果买到了假的锖铁,连带着陆萍香也被鹤道望指着鼻子痛骂,这一回才特意让悔过峰的弟子跟着到鬼市来。
定昏鬼市每当人定时分开市,卯时闭市,是修士用于交易的市集,也是规模最大的一种。共分东西南北四界,中州有一西一东两个定昏鬼市,却不属于任何仙府的辖地,里面多是修道之人,其间鱼龙混杂,邪魔外道不在少数。
鬼市虽无律法管制,却自有一套规矩,任何人不可在此争执打斗。即便是互杀对方全家的血仇,进了鬼市的地界也要偃旗息鼓。
其实许多年前,谢筠带她来过一次,为的是让她能够修炼,那个时候他易了容,她还不明所以地打趣他。
鬼市里的人衣着各异,有的人长得奇形怪状,卖什么东西的都有。谢筠拉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有的摊子上挂着血淋淋的肝脏,她吓得不敢睁眼,谢筠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是些异兽,不是人。”
他拉着她穿过昏暗的街市,温声说:“跟着我,不要害怕。”
虞禾再次踏入鬼市,在同样血淋淋的摊子前,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往,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就像是小孩子摔伤后,在母亲面前会委屈地哭,独自受伤时反而会一声不吭爬起来。知道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人自然而然会变得更坚强。
“虞师妹,想什么呢?”周师兄回过身喊她,提醒道:“当心走丢了。”
虞禾小跑着跟上去,问他:“锖铁买完了,师兄现在要去哪儿?”
“给你挑一把好剑”,周师兄冲她招了招手,而后在一个卖灵器的铺子前停下。
“你修为尚低,太好的灵器驾驭不了,不如先选一把称手的,没钱就走悔过峰的公账,等你能接任务了再把钱还上就成。”周师兄说着就和摊主交流了起来,一边将挑好的剑往虞禾手里送。“多试试,不行再换。”
虞禾分不出太大的差别,只在手里比划两下便递了回去,周师兄心不在焉地说:“罢了,再往前走,多看几家铺子。”
她听话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兄,不必走公账了,我身上的银钱应当足够。”
周师兄瞥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原来也是个有家底的大小姐,怎么现在的有钱人都想不开来修道了,快活享乐多好……”
师兄说着摇摇头,领着她一路往前走,最后却在一个卖首饰的铺子前停下,拿起一支珠钗往她头上比划。
虞禾惶恐到直摆手:“这不合适,师兄太多礼了,我不能……”
周师兄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想得美,这是给你宋师姐买的,她生辰就要到了,我也不晓得你们这些姑娘家喜欢什么,所以才带你来帮着选选,少自作多情啊。”
说好是为了给她买一把好剑,原来只是顺道。
看破不说破,虞禾在心底腹诽了两句,倒也没放在心上,认真地帮忙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到来时的方向隐约有嘈杂声响起,虞禾扭头去看的时候,师兄正包好了珠钗付钱,头也不抬地说:“估计又是有人砍价太过,和鬼商吵起来了,没什么大……”
“事”字还未出口,一道来势凶猛的罡风劈过来,危急关头,周师兄佩剑出鞘及时挡下,剑身被撞出一声脆响,连带着他人也被震出三丈远。
虞禾被护在他身后,险险就要丧命,反应过来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罡风所到之处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少数挡住这威力的鬼商外,其他都是连人带物一同粉碎。一时间血肉横飞,满目疮痍。
“剑宗的人?”周师兄瞥见地上被罡风震来的半截尸身,正要上前细查,又是一道凛冽剑气劈过来,二人连忙闪避。
随着剑气赶到的,除了栖云仙府的一众门徒,还有紧随其后的魔族余孽。
虞禾才站稳,便听到有人喊:“把人带走,我们断后!”
鬼市的法阵被打斗的人一层层触发,即将引来此处的守卫对犯禁之人处刑。周师兄的修为在鬼市的结界下用不出瞬行,只能拽着虞禾一路狂奔。
有花月道宗的弟子先认出他们是仙府的人,忙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