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难止-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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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尔济斯看起来孱弱到让人不忍多碰,许唯只敢摸摸它头顶的卷毛,小声问:“它会不会饿?”
“不会,它是吃饱喝足来的,”谢砚宁又拿出一袋奶粉和宠物小碗,“这是羊奶粉,吃完饭我教你怎么喂它。”
许唯在养宠物这方面完全是新手小白,她还在研究绒毯的厚薄,谢砚宁已经握住她的手,准备把她拉起来,“先吃晚饭吧。”
“啊?”
他完全反客为主,熟稔得就像在自己家,许唯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应该由她来说吗?
她坐在桌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她抬头望向正在给她盛汤的谢砚宁,纠结了半天,找了个话题:“谢总,你今天……忙吗?”
谢砚宁轻笑出声,明知这是许唯没话找话硬憋出来的话题,但还是认真作答,“今天早上跟着我爸参加了一个新商厦的剪彩仪式,下午去了百川旗下的几家私立医院。”
“去视察吗?”
“嗯,熟悉一下百川的业务范围。”
许唯接过汤碗:“那几家医院我都去过,做过调研。”
“有什么想法吗?”
“挺好啊,是桐江最好的几家私立医院。”
“还有呢?”
许唯想了想,“从我销售工作的角度出发,我是更喜欢私立医院的,因为私立医院的设备采购流程很简单,虽然也有审批流程,但自主性很高,公立医院的程序就要繁琐得多。”
“那从病人的角度呢?”
“环境好,不用排队,医生护士的态度也很好,体验感当然是最佳的。”
“不可能没有缺点吧。”
许唯吹了吹热汤,整理了措辞:“就我观察而言,私立医院很少重视对医生的培养,遇到疑难杂症都是高价从公立医院请来专家,我感觉如果不重视人才培养,再好的服务也没有用。当然我知道其中有很多客观因素阻碍,这也只是我的一点不专业的看法。”
谢砚宁思考片刻,认真道:“小唯的建议很好,我记下了。”
每次许唯提到工作时,谢砚宁会表现出对许唯的极大欣赏。
到底还是刚出校门的小孩,许唯无奈地笑了笑,谢砚宁的成熟总是透着点幼稚,让她捉摸不透。
“你父亲让你接手工作了吗?”她问。
“接下来会有一些工作安排,他希望我早一点接手。”
“紧张吗?”
谢砚宁耸了下肩,“还好。”
“你没有问题的,我觉得你能适应得很好。”
许唯说出这样的话,谢砚宁倒是有些愣怔,他勾起嘴角,忍笑道:“怎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许唯朝他瞥了一眼,“想让我夸你?没门。”
谢砚宁也不恼,只说:“好小气。”
许唯把菜碟往谢砚宁面前推了推,“饭菜是梅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挺好的,我很喜欢清蒸鲈鱼。”
谢砚宁说着就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到许唯的碗里,许唯随口说了句:“我以前一直觉得吃鱼很麻烦。”
“那以后我帮你剔鱼刺。”
许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砚宁却说:“但我是这个意思。”
许唯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谢砚宁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爱意,但听上去又不轻佻,他带着成熟的细致,又散发着自在恣意的少年气,和他待在一起,就像度过一个很温柔的夏天。
许唯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底色是寒冬。
谢砚宁的话让她的心跳停了一拍,许唯低头喝了口汤,愉悦过后又陷入莫名的沮丧。
因为她的默许和退让,谢砚宁的进攻显得愈发驾轻就熟,许唯如果还不采取措施,他们的关系可能真的就要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了。
正天人交战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费闻远。
许唯有些疑惑地接通,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谢砚宁正好夹菜给她,她胳膊不方便,也懒得握住手机,就开了免提。
结果一点开就听见费闻远语气深沉地说:“小唯,我才知道你生病了。”
许唯愣了两秒,刚要说话才想起来谢砚宁就坐在旁边,她抬起头,对上了谢砚宁晦暗不明的目光。
心里咯噔一下,许唯抿了抿唇,默默伸手抓住手机,想要去阳台接,还没等她起身,费闻远又说:“怎么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手术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担心。”许唯用余光偷瞄谢砚宁。
见谢砚宁脸色变了,许唯连忙起身,正慌乱地准备取消免提的时候,费闻远又来了句:“你在家吗?”
费闻远可能是有些感冒,说话时鼻音很重,再加上这句话本身就有歧义,被他的语气渲染得极其暧昧。
谢砚宁放下筷子,身体后倚,一只胳膊搭在桌上,指尖敲了敲。他面色不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许唯,仿佛在等许唯解释。
许唯瞬间变得心虚,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她也顾不上谢砚宁了,快步直奔阳台,关上了玻璃门,质问费闻远:“你说什么?”
费闻远很无辜:“我说,我和小卉去看看你,你不在家吗?”
许唯差点脑溢血,“那你刚刚不说清楚!语气那么暧昧干嘛?”
“什么暧昧啊?”费闻远顿了顿,忽然领悟,“刚刚你边上是不是有人?”
许唯逐渐平复慌乱:“没有。”
“就是有人吧!”费闻远唏嘘道:“不容易啊,你终于动凡心了。”
“都说不是了。”许唯心情烦躁。
这个回答她重复了好多次。
住院的那几天里平均每天都会有人问许唯:那个帅哥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
许唯一律摇头,然后说他是我朋友。
在医院里他们朝夕相处,被人误解,当着谢砚宁的面,许唯肯定会回答不是。可是出了院,回到家里,她因为想念谢砚宁深夜落泪,在谢砚宁赶来之后还主动靠到他怀里,在两个人已经愈发亲密的前提下,当有人问许唯:你动心了?
许唯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否认。
许唯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对她来说点头比摇头困难很多。
“小唯,小唯。”费闻远喊她的名字。
许唯回过神,“在,怎么了?”
“明天我和小卉去看看你,有时间吗?”
“有,明天下午吧,早上我要去医院换药,谢谢你们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通知我俩,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是听严董说的。”
“小手术嘛。”许唯笑了笑。
“小手术也是手术啊,我让小卉给你煲点汤。”
电话挂断后,许唯犹豫片刻,她偷偷看了眼餐厅,谢砚宁还坐在原处,没有吃饭,低头摆弄手机。
许唯经过客厅时,小马尔济斯正趴在窝边歪着脑袋看她,许唯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狗嘤嘤叫唤了两声,又开始舔许唯的掌心,许唯低头亲了亲它,鼻间全是带着奶香的小狗味。
许唯小声地问小狗:“你看看桌上那个人是不是生气啦?”
小狗什么都听不懂,只会傻咧咧地冲着许唯摇尾巴。
许唯的心都快被融化了,纷繁的情绪突然被画了休止符。她将小家伙重新塞回到绒毯里,然后抽了一张桌上的消毒湿巾,擦了擦掌心。
回到桌边时,她微微停住,清了下嗓子,说:“'刚刚是我同事。”
谢砚宁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他总是这样气定神闲,好像认准了许唯会进一步解释。
占上风引导话题的工作习惯促使许唯挺直腰背,她才不想被小三岁的男生肆意撩拨。
于是她镇定自若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时不时淡定地看谢砚宁一眼,也不多解释。她好像完全不关心谢砚宁吃没吃醋,又像是在嘲讽他幼稚。
两人就这样斗心理战。
最后还是谢砚宁先败下阵来,他面朝向许唯,又主动握住许唯的手腕,语气幽怨:“什么样的同事?”
“一起工作的同事。”
谢砚宁揉了揉许唯的衣袖,试探着问:“他要来看你吗?”
“嗯。”
“你答应了?”
“嗯。”
谢砚宁沉默地看着她,许唯瞥了他一眼,忽然就破功地笑出声来,说:“你如果是只小狗,现在一定耷拉着耳朵。”
许唯的手腕被他握着,两个人不知何时又靠得很近,谢砚宁的眼神透着委屈,明明他十句话里九句都在撩拨逗弄许唯,剧情一调转,他就摆出这副委屈模样,好像许唯在欺负他。
简直是一只颇有心机的坏小狗。
但是没办法,许唯就很吃这一套。
她看不得谢砚宁委屈。
她拍了拍谢砚宁的手,像安抚松子一样安抚谢砚宁,然后说:“他和他的未婚妻一起来。”
话音刚落,谢砚宁的眼尾就翘了起来,刚刚的可怜样荡然无存。
“……”
“原来是这样,那是要好好招待一下。”
许唯很后悔,就不该对他心软。
谢砚宁重新恢复晴朗,靠着椅背一副矜贵模样,说:“小唯你看,梅姐去了别人家,你又行动不便。”
“你想干嘛?”许唯警觉地看着他。
“许小姐,我想应聘你家的护工。”
许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砚宁一本正经,“许小姐,我先说一下我的条件,硕士学历,熟练掌握英语和法语,身高一八六,身体健康无传染性疾病。对于工作,我随叫随到,细心且有耐心,白天可以照顾你起居,晚上可以哄你睡觉,还能帮你遛狗,身兼数职毫无怨言,而且我不要工资,甚至可以倒贴。”
“……”
许唯第一次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小谢:追妻全靠脸皮厚
(以后都是晚九点更新嗷)
第23章
许唯曾经喂养过一只流浪狗; 在她读高中的时候。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田园犬,乳白色的毛在风吹日晒下逐渐发黄,四肢瘦长; 嘴巴是地包天。
它成日在小区里游荡; 没人的时候就去翻翻垃圾桶,因为长得不讨喜; 它常常被人嫌弃,也被保安追打过好几回,它身上有一处伤疤,是过年的时候; 孩子放鞭炮时炸出来的。
有一天许唯放学回来看见它; 看它瘦弱可怜,就把书包里没吃完的半个包子扔给了它,后来许唯再放学时; 它就趴在许唯必经的那条没灯的小路上,不叫不闹也不凑上来讨要食物; 就安静地目送许唯走进楼道。
再后来; 许唯就常常带吃的给它; 她省钱买的一盒汤包; 都会留两个给小狗。
许唯蹲在一旁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狗; 心里想:你和我一样没人要啊。
就这样过去几个月; 有一天放学时; 许唯没在草丛里看到小狗的身影; 她在小区里喊了半天都没找到。
有人告诉她,小狗被一户人家收养了; 那户人家很善良; 收养了好几只流浪狗。
第二天她就遇到了那户人家; 老爷爷牵着绳,小狗干净了很多,身上的毛都被修剪过,它穿着漂亮的背带,开心地往前跑,看到许唯时它明显认了出来,变得异常兴奋,扯着牵引绳也要往前扑。许唯主动走过去摸摸它的脑袋,说:“你有家了。”
真好,小狗有家了。
许唯看着老爷爷牵着小狗离开,然后一个人往家里走。
她忽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在渴求陪伴和爱这件事上,人和小狗没有区别,只是人会装模作样,小狗不会。
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只小狗还在不在。
谢砚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许唯站在桌边发呆。
直到谢砚宁洗完手后走出来,把指尖的水滴点在许唯的鼻尖,她才回过神,她无奈地看向谢砚宁,然后轻轻擦掉。
谢砚宁学着她的模样皱眉,“我惹你生气了吗?”
许唯失笑道:“没有,你在逗我开心。”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
许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谢砚宁的到来让她百感丛生。
她和谢砚宁的相遇就是一场巧合,谢砚宁对她的好感也来得莫名其妙,许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砚宁已经开始追求她了。正因为出乎意料,所以总让她觉得这一切是是水中幻影。
叶惠婷当年对她也很好。
从福利院被领走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其实很少有人愿意领养这么大的孩子,因为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不容易培养感情。可叶惠婷一眼就相中了她,她夸许唯长得清秀,性格又温顺,不顾旁人的劝阻,执意收养了许唯。
她牵着许唯的手,带着许唯回家,那时候许唯以为自己被命运眷顾了,叶惠婷就像被上帝派来爱她的天使。
后来事实证明,叶惠婷和许致军既不是天使,也算不上恶魔,他们只是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叶惠婷对她的爱与不爱都来之匆匆,许唯还没享受尽兴就叶惠婷被收回。
后来的费闻远也是这样。
许唯没有再去相信的勇气了,她期待爱又拒绝爱,回避一切幸福的可能,因为她觉得那只是“可能”,低概率的事情就不要报以期待,这是许唯一贯的处事原则。
她和谢砚宁对视了几秒,终究不知如何回答,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转过身。
正好沙发上小狗叫了两声,打破了尴尬。
许唯说:“它应该是饿了,你教我怎么泡羊奶粉吧。”
谢砚宁告诉许唯冲泡的量以及水温,又煮了一颗鸡蛋,将蛋黄碾碎了放进羊奶里,他动作熟练,许唯有些惊讶。
谢砚宁主动解释:“我家坚果是我养大的,从它刚满月一直养到三岁,后来我出国,才交给我妈。”
“你很喜欢小动物。”
“喜欢啊,你也会喜欢的,没有什么能比小动物更让人身心放松。”
许唯觉得奇怪,“你也会有压力吗?”
谢砚宁又好气又好笑:“小唯,你对我的刻板印象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了,我为什么不会有压力?我在国内度过义务制教育阶段,也有过因为考试排名被我爸教训的经历,后来去了国外,所有事都是一个人独自解决,为了绩点挑灯夜战是常态,现在回了国,明明不想要接手家族企业但还是要接手,其实我也是有压力的。”
许唯定定地看着谢砚宁,忽然觉得谢砚宁没她想得那么遥不可及。
“只是很少有事情对我来说紧迫到影响生活,所以我看起来比较放松。”谢砚宁又说。
“……”
好吧,许唯决定收回刚刚的话。
谢砚宁的游刃有余是因为他永远有退路,再不济,当个闲散少爷,百川的股份就够养他一辈子。
刚刚谢砚宁说自己有压力的时候,许唯竟然有些心疼,真是共情泛滥。
小狗还在窝里睡觉,四爪朝上十分安逸,许唯问谢砚宁:“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取名,你帮它取一个吧。”
许唯指着自己,“我吗?”
“是,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当然应该你来取名,”谢砚宁补充道:“它妈妈叫坚果。”
许唯瞥到茶几上的坚果罐头,突发奇想道:“那叫它松子?”
“好啊,”谢砚宁隔着绒毯捏了捏小狗爪,“小家伙,你就叫松子吧。”
许唯却嫌他手重,拍开他,“人家睡觉呢,你别吵它。”
“小唯,你对它比对我温柔。”谢砚宁很是委屈。
许唯顿了顿,并不看他,笑着说:“因为它比你可爱。”
谢砚宁很不服气地握住许唯的手。
许唯耳根发烫,轻轻挣脱开,然后把松子从小窝里抱出来,她把懵懵懂懂的小家伙放到小碗旁边,小家伙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粉粉的小舌头飞快拨动,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