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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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心想,他做事也并非都事事简洁粗暴嘛,还是晓得什么叫作东方人的含蓄和迂回。
在USA的高中大学留学生,多是从小就接受外向教育的,大都性格泼辣,有事直说,或直接在背地里说,无论褒义地,贬义地,都很乐于表达,再不济就是狠狠骂一句fuck你妈,fuck你爸,再fuck你全家。
楸楸在国内接受完应试教育再出来,在这方面最大的感受是,国内高中同学们尽管到了大学年纪,亦很少去表达内心,二十岁的成年人,聚在一起,还不如二十个月的宝宝,起码宝宝嗷嗷乱叫地很开心,而二十岁的大学生聚在一起,只会阿巴阿巴,玛卡巴卡。
虽没有到两极分化的地步,只是体感差不多如此,今天却有了别样的体验,像裵文野这样能‘两边’融合的人,少之又少。
在二楼作壁上观,不声不响看戏,宛若隔岸观火,一声help传播出去,无形搭了一条桥,在俩人中间作连接,他才迤迤然下来搭一把手。冷漠,却也没有那么冷漠,有人性,却也不多,楸楸都不敢想,如果她始终没发现楼上有人,那她还真有可能在草丛里过一夜。
下来后,帮是帮了,却故意给人一种“我可不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性格,确定打不开死结时,估计他心中已有答案,需要借助手里的烟,却还是要试图恐吓她,先是提出要走,留她在此处自生自灭,而后关于烟头触碰肌肤的可能性。然而最终她毫发无伤。顽劣,着实顽劣。倘若不是烟快燃尽,估摸着后续还有《灌木丛的硬度分析》,《绑带的受力分析》,《灌木丛与裙子的两害相权取其轻》,《绑带的习惯与改进》,《裙子的干净程度与拯救计划》……
帮完后,那一句“谢谢”由于以上种种,迟迟开不了口。
傲娇。楸楸脑海里闪现出这俩个字。为人处事亦人如其名,又文又野。
裵文野被她盯得难乎为情,不尴不尬,兀然扭头看她。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不,这句就是你说的。起码把低俗原话修饰成“钓又钓得很,在一起又不肯”的人寥寥。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没有这种意识,不晓得什么叫作聊天的艺术。
楸楸别开脸,忍笑两秒,回来已恢复往常。
“看你好看。”她说,“我打车过来要花三十二刀,总得值回车钱。”
其实是觉得神奇,楸楸感觉自己的心跳跳得很慢。又重又慢。手掌贴上胸部,得到重重回响。身体居然在升温。
三十二刀,折合过来二百二十元。
裵文野朝她伸手,“那你给钱。”
楸楸眉眼弯弯笑起来,想要抬手去拍他的手,说没门,她即付了车钱门票钱,哪儿还有给艺术品打钱的说法?
然手心拍上去的瞬间,传来啪地一声,手便收不回来了,被他眼疾手快攥在手里。
“不给钱不撒手。”他说。
“……”
抢劫啊?
第5章 雨夜
◎「你闻,今晚的风,是栗子花香。」◎
不同于她手冷冰冰,男人一向体温高,他的手亦是热乎乎的。
昏暗。使暧昧潜滋暗长。
怎么会如此恰好就站定在一盏不亮的路灯底下?楸楸屏住呼吸,咧开的笑变得安静,不知不觉间,呼吸与心脏同频,又重又慢。感官变得比往常要异常,空气中飘忽着泥腥,泥土潮湿的味儿,有雨丝溅在手背上,右手微微发麻,不知握着她手的这人,能不能感觉到,她半边脖子,肩膀亦酥麻,人中到大动脉这一块更是僵直,没法动弹,也不知是冷的,还是什么,又冷又热。
不确定是否又是自己一厢情愿,像多年前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她忍着酥麻右手,借力一把站起来,空着的手攥住他衣襟使了力气。距离骤近到一尺,不同的是这次再没东西间隔阻碍他们。什么道德,什么凉亭。楸楸跐起脚尖,裵文野高她二十公分,好在她今天穿了足有三厘米高的玛丽珍鞋,搭皱皱巴巴拉到小腿肚的纯棉白袜,剩下十七公分,全靠自己努力,将他领子狠往下拉。
呼吸交错。楸楸伸出舌尖,试探去舔他的下唇,没舔上唇,没反应,他似半推半就地默许,左手腕被揉着,似想叫她撒手,领子勒脖子了。
正好。楸楸松了衣襟,摸摸,替他抚平,改成搂他脖颈,继续借力,歪头时,裵文野贴了上来,手掌搦她喉咙上,小臂压着大印花,感受到了形状,像是水滴。俩人换了个位置,楸楸被他钳制着压在不亮的灯杆下,后脑勺嘣地一声,撞到灯杆,手指抵着下巴颏,迫使她仰着脖子,去承受这个泥腥潮湿的吻。
方圆三米昏黑,晦暗。冰凉的雨丝如箭,咻地打在眼睑、脸颊上,不痛不痒,溅到唇珠到被人舔去,不到两秒钟,楸楸闭上眼睛,视觉关闭,听觉触觉更清晰,粗重的呼吸与亲吻的水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罩在身上的阴翳猛地退开,不远处的灯光回到她的瞳仁里,尽显眼底茫然若失。
她问:“怎么了?”
裵文野没在看她,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眄视着人工草坪的方向。
音乐停止,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一句:“下雨啦,搬设备!”
倘若不是嘴唇水光潋滟,上面有俩人的涎水,唇角有点红,很难说他方才有没有享受。
须臾,钳制她脖颈的手下滑,牵上她的手腕,不容置喙,“走。”
密云酝酿一天,终于选在凌晨一点钟爆发,下了两分钟雨丝后,骤然变成雨滴,而后如注,倾盆大雨,哗啦啦地铺天盖地。掩盖着俩人错乱纷杂的脚步声,又重又快地呼吸。
怎么突然间就到这一步,楸楸两手摸着脏橘的头发,回头与他对视,隔空相对,俩人都笑出来。最后几乎是百米奔跑,雨浇了个半湿,她头发,手臂,胸前沟壑,都是雨水。
走廊大片柔和灯光,再看外面,门口路灯萧瑟落寞,照得天空宛若在下黄雨。她去拍抹手上雨水,地滑没站稳,趔趄一步,背撞到一楼木门上,哐当一声巨响,裵文野扶了她一把,暧昧一触即发,天雷勾地火,一对大印花裙裹的山茱萸贴上温暖的墙,楸楸几乎站不稳,双手环着他脖颈,软绵绵地身体贴附在他身上。
雨势越来越大,屋外雨儯Х鐑u。屋内尤云殢雨。那人好多面孔,进屋又是另外一副样子,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实际上人如其名。楸楸被折腾地不轻,精神恍惚,萎靡,说的话不少,都不经记,左耳进右耳出,最后记得的是一句咬着耳朵说的。
“你闻,今晚的风,是栗子花香。”
……
开车回市中心的路上,每当红灯停,楸楸就在想,栗子花香,是什么味儿?要说栗子,路边的炒栗子,可能会有点印象,可要说到栗子花,楸楸收花无数,偏偏没见过栗子花。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所以,栗子花香……是什么味道?
昨晚她很想把这句话问出口,可惜裵文野始终没给她这个机会。
再醒来,他人都不见,床头柜留有一张字条。
「回纽约。」
字迹歪斜,写得飞快,估摸着很赶时间。
此地不宜久留。楸楸立马爬起穿衣,动作飞快,大约是看在她臂膀脖颈都留有痕迹,那人给她留了一件他的夹克。穿上,发尾扫开,楸楸拿上字条飞快溜走。
这个庄园她不是第一次来访,早前几次被刘飞驰邀请过来开party。
下一晚上雨,到处湿哒哒,雾气弥漫,路上没什么人,早晨温度低,她裹着夹克,低头环胸前行,过路几个仆人做着本分的工作,经过时停下,纷纷面向这位耳朵脸颊可疑的红的女士,等她走远才继续工作。
楸楸轻车熟路到停车场,四处张望,在各路豪车中找到自己的皮卡。昨晚她是开车来的,打车只是随口说说。原本是想开跑车,可惜出发前看过天气预报,这几天降雨概率颇高,而她的跑车敞篷卡住关不上,尚未送修。
没着急先开车。楸楸打开手套箱,从里翻了翻,停车牌、遮阳伞、避孕套、车载垃圾袋、薄荷糖、雨伞收纳袋、防晒冰袖,棉条……啊,找到了,护垫。她松一口气,还以为用完了没来得及补货。
不过也只剩半包,从里抽出一张,楸楸爬到后座,褪掉打底裤,撕开护垫包装,小小一片没有巴掌大,她咬着唇褪下内裤,中间纯棉面料已渗透,洇出花儿来,比旁边的区域暗几个色度,她一把将护垫拍上去,粘贴紧了才穿好,打底裤也不穿了,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回到驾驶座,换平底鞋,系上安全带,回家。
回程的路上,又下了一阵及时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车载连着蓝牙导航,慕玉窠打进来电话,她摁着接通,听到麻将碰撞铿锵的声响。
慕玉窠问她几时到。她回一句快了,十分钟。
慕玉窠她们倒是昨晚就先行离开。没叫她,因着她大放厥词要拿下裵文野——其实她昨晚根本不抱希望,哪知道成功了。
慕玉窠说:“那你快,我们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得。听上去很好奇战况。
挂断电话。楸楸吸了吸鼻子,夹克混杂着烟草薄荷味,很淡,约莫是不常穿,根本没沾到他身上的味道,只是拿在手里时不可避免地蹭到。
回到住处楼下,楸楸没着急上去,她浑身乏力,低血糖和激烈运动后叠加的心悸战栗饥饿酸疼疲软,正在楼下买三明治充饥。夹克无法完全遮住她脖子上的吻痕,认识的人路过跟她打招呼,瞥到她脖子,总意味深长。
脸颊发热发烫回到住处,电梯门刚打开,她靠在角落里借力站着,一片哗然闹哄哄地扑面而来,宛若雀喧鸠聚。一张麻将桌出现在眼前,挡在电梯门口,名副其实地挡。
这群人又在她家门口支起麻将台,楼层烟雾缭绕,操着一口鸟语。不知道的,该以为她用居民楼非法开麻将室吸烟室。
“Q回来了!”
“终于舍得回来了?饿死了,外卖到没有啊?”
“拿下了吗?”
“肯定拿下了啊,视频不是都有吗?”
她们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楸楸眼里填入茫然,听不懂,手指摁着开门的按钮,迟迟迈不出去。
门口塑料红凳挡住她的出路,楸楸不得不贴着墙壁,颓靡地跨腿出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坐在电梯正对面的慕玉窠咬着烟,口齿含糊地说,“碰。”不打了,起身朝她奔过来。站在慕玉窠身旁苦等久矣的人,一屁股坐下她捂热的位置,接她的牌。
慕玉窠展开双手,就要给她热情拥抱,楸楸心慵意懒而不着痕迹避开。
瞧她一副颓态打蔫儿却又脸泛红光,慕玉窠心下明了,眼里透着不可置信。
“我靠,成了?”
楸楸脑袋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看着慕玉窠,拉下夹克领子,露出肩膀上的红痕。
慕玉窠低声:“卧槽。牛逼!”又问,“爽吗?”
爽吗?想起昨晚荡漾,身体是很诚实的,直到现在,她的手臂仍然酥麻,不自觉地分泌唾液,大脑持续处在低烧发热的状态,这种感觉很可怕,反应迟钝至少要伴随她一天。
昨晚更可怕,像是失去了自我一般,后半程脑子间歇性地一片空白,什么都捉不住,眼线也一直被水泡着晕染,睁不开眼,眼线糊了,视野也一片模糊,头脑发胀,小脑罢工,做什么都是下意识地,对方说什么就应什么,简直像是被喂了迷魂药,五感全失一般可怕。
“嗯。”楸楸扯下慕玉窠嘴里的烟,放到自己嘴巴里,狠狠吸一口,闷声呢喃道,“我以前竟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她边说,边指纹开门,“进来吧,你们老这样在我门口打麻将,房东要生气了。”
就快要冬天,指不定何时来暴风雪,她可不想冒着风雪找房子搬家。
“没事,你那房东,索菲娅已经睡服了……”慕玉窠说到一半,愣住,“以前?你们以前认识?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
“不知道名字,但见过人。高中同学。”
楸楸进了门,先把空气净化机打开,门虚掩着没锁,也没再叫那群赌狗进来,任由他们在门口开台,自己进了主卧。
“我跟你也是高中同学,我跟他怎么不是高中同学?”
慕玉窠随她进了卧室,见她抱着被子爬上床,团起被子将自己包围其中,妥妥地筑巢发。情阶段,也不想靠近她。
几乎每回都这样,楸楸与人亲密接触过后,神经很敏感,短时间内不愿被以外的人触碰。慕玉窠早已见怪不怪。
“国内的高中同学。”被子里传来闷闷一声。
停顿,补充:“噢,也不是同学,他比我大一届。”
慕玉窠发懵,将旁边的懒人椅到床边,原地躺坐下,仔细算着三人年龄。
第6章 视频
◎「来年带进棺材里」◎
她与楸楸同龄,裵文野比她们要大两三岁。准确来说比楸楸大三岁,比她大两岁。
楸楸在国内读书时跳过两级,裵文野比她大一届,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楸楸跳的级相当于白跳,她在国内读完高三才十六,据楸楸自己说的,她读书早,跳过级,在国内经历完高考,高考成绩完全够上双一重本,然而临门一脚却出了岔子,她自残被发现,结合早前发现的性。瘾,轻度抑郁,焦虑症,恋痛,堪称是精神疾病大礼包。
楸楸的父母早已各自重组家庭,她在国内从降生出院,就是跟保姆一起生活的。过去她的成绩优异,称得上是省心,被发现这档子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加之国内治疗不佳,毫无进展,甚至每况愈下。父母俩趁机送她出国,联系楸楸在国外定居的兄长,帮忙联系医院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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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多读一年高四,在一所白人居多的高中里,认识了慕玉窠。
因为家庭的缘故,慕玉窠初中毕业便转到纽约的高中读书。
班级里除了她,还有个亚裔,一个日本女生,说话阴阳怪气,慕玉窠早前尝试过跟她交朋友,后来实在是忍她很久。
在高四这一年,班级里转来了一个同胞,名字很独特,姓楸名楸。英文名:Q。qiu。难为了那些鬼佬。
楸楸性格好,会来事,跟班级里的同学都相处得不错,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男女双杀的类型。
没人管的慕玉窠,和没人管的楸楸,俩人臭味相投,从此一拍即合。
兄长已在美国建立家庭,哥嫂俩人有一双儿女,还有工作,想要给她关心也有限,给她联系了学校、医院;每个月电联一次,一起坐下来吃一顿饭,问候近况,已是尽力。
然而这一切对于楸楸来说,犹如困兽被放生。没有监护人的管教,她只需遵从内心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向伊甸园。
“那你们在国内有过咯?”慕玉窠想到这一点,不禁拉着椅子凑近了一点。
“你很好奇?”楸楸睁开眼,神态慵懒地斜睨着她。
“说说嘛!上次那位小卷毛,你问我都跟你说了。”
小卷毛是慕玉窠找的上一根。长得特别乖巧,嘴甜,然而蔫儿坏,不少人喜欢他,楸楸也只是好奇。
慕玉窠觉得不够,爬起来冲出卧室,再回来时手里多两罐啤的。一罐递给楸楸,不要。
她放到地上,打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又说:“不瞒你说,我跟裵文野认识有……两三年吧,大概。从没见过他交女友,好些人知道我们认识,向我打听他喜欢啥样的,但我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