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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爆炒-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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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便是次卧的三个小孩,最大十一岁,最小四岁,手无缚鸡之力,被害期间303的女主人感觉到声音动静,以为是孩子们不睡觉半夜悄悄出来偷吃零食,于是出来一探究竟——
  再对比其他人家当天晚上的情况,主播总结:请居民们保持警惕,夜晚睡觉一定反锁房门,锁的种类有很多,除平常的电子锁,插芯门锁,还有挂锁,弹子门锁,球形门锁,搭扣门锁,必要时还有门闩,防盗链。
  “啊,说起锁,”楸楸想起来一件事情,似乎年代已久,此时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小爸总是检查我锁房门了没有。”
  “嗯?”裵文野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楸楸仍在受冲击,因为这件事的跨度长达近二十年。
  她说:“就是很小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大约是从记事起,她开始跟丁裕和分房睡。
  在那之前虽然睡在一个房间,不过是两张床,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因为楸楸小时候身体底子弱,经常感冒发烧,睡相也不好,爱踢被子,爱掉下床,没人注意到的话,她能在地上躺到明儿早上。
  分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一个刚学会跑的小孩来说,独自面对黑夜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丁裕和也不打算跟一个小孩子用强势的手段,所以有一段时间会在她床边念故事书,等到她彻底睡着了再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丁裕和等她睡着后,会在门外用钥匙给她的房门上锁,她可以在屋里打开,但在门外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当然这种程度,撬锁也是可以撬开的。
  直到她开始上小学,他们搬到小学附近的公寓,据说治安很好,丁裕和给她买了一张新的大床,足够她在床上来回翻滚。
  从那以后,故事书不再讲了,丁裕和在她的房间安了锁链,还加了门闩,一共三道锁,要求她在睡觉之前,得记住反锁。
  “我问他为什么,”她说着,眼神空茫,仍有当时的困惑,“如果我锁门了,他不就进不来了吗?夜里踢被子没人管,早上起不来上学也没法叫。”
  裵文野:“他怎么回答?”
  “他说因为我长大了,男女有别。”楸楸回想当初的答案,“我那个时候听进去了。因为学校也是这么教的,老师还教了我们防性侵的口诀。丁裕和很在意这件事情,晚上他会敲门,我说进,他打开门又不进来,就看一眼,要我锁好了门再睡觉,几乎每次都这样。”
  她的生活环境注定她不会居安思危。
  有几次楸楸忘记锁房门,在被窝里偷偷看漫画书,听见敲门声,心虚不敢理丁裕和,那么丁裕和会试探性打开房门,发现门居然可以打开,就进来叫醒装睡的她,楸楸本以为会被骂,结果丁裕和只是叫她起来锁门,锁了就乖乖睡觉。
  楸楸觉得有点过于离谱了。
  她很信任丁裕和,且丁裕和从没对她做出老师说不允许的事情,她要防的人根本不在家里,如果她连家人都防,那为什么她还要跟丁裕和共处同一个屋檐下?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理解丁裕和这个行为。
  于是她问同学,在家里睡觉会不会锁房间的门。
  甲同学反问:“啊?你房间还有锁?”
  乙同学说:“我会锁,因为我爸妈进来根本不敲门。而且有时候就算锁门了,他们也不经过我同意,拿钥匙来开我房门。我好好跟他们说话,结果他们说‘房子是我们买的,你人也是我们养大的,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进你房间还要敲门?’,有一次简直吐血,我正跟花花视频聊天呢,我爸穿着条底裤就闯进来了。煞笔!”
  丙同学说:“别说房门了,我家卫生间锁坏了,洗澡都能他么的开门进来。让不要进不要进,她说:‘你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小时候我啥没看过?我看看又怎么了?害羞个什么劲儿’,我去!”
  …
  于是楸楸又开始变得迷茫,因为在同学爸妈的衬托下,丁裕和简直是个神人。
  但她还是不理解,如果是男女有别,一道锁就够了,而且丁裕和每次敲门都会经过她的同意再进来,根本没有冒犯到她的意思。
  “更何况……我小爸是同性恋啊!”她一拍桌子,激动道,“就是因为确认过他是同性恋,我爸妈才会信任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往家里安装监控的,不然哪个保姆住家照顾小孩、会不安监控的啊?就算后来知道是很好的人,但一开始也没有建立起这么深厚的信任吧?就算一开始就知道是好人,给予了信任,也不代表这人一辈子都是好人吧?说不定好到一半,突然动了坏心思呢?”
  她认为自己得出答案。
  “就是因为这个吧?说不定他看的新闻,跟你看的是同一个。”楸楸看着平板道,剧情已经播到凶手对这户人家杀人灭口,找到想要的东西,擦掉指纹,匆匆离去。
  “说不定是同一个。”裵文野回想当年,“二十年前的新闻,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小的震撼。”
  “我得问问他。”楸楸拿出手机来,有点激动。
  不止是十几二十年的跨度带来的新奇感,也不仅是解答了当年的疑惑,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丁裕和的好,感觉到一直以来被深深爱着,有点想哭,很想跟丁裕和说话。


第77章 梦境
  ◎「交流情绪」◎
  跟丁裕和打完电话; 已经是傍晚。
  丁裕和话很多,她也话很多,两个话痨凑在一块儿,简直不知时间为何物。
  一直到门板被叩响; 裵文野问她要不要吃饭; 楸楸才意识到天又黑了,再看时间; 六点钟; 她回了一句‘吃; 稍等’,趁着穿衣服的空当; 想跟丁裕和多聊几句。
  通话一直保持着免提,丁裕和将她这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先说了再见,他要去接小男朋友下班了。
  “你小男朋友比我还大。”她说。
  “就大一点。”丁裕和说; “以后你见了他; 要改口叫我哥,我不想听你叫爸。”
  楸楸扑哧笑出来; 不能自已; “行呗,老来初恋; 这么宠。”
  “嗬,别说; 四十六才来第一春; 放全中国; 都是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
  挂了电话; 楸楸急忙穿好外衣; 碰见裵文野拿着水杯下楼。
  裵文野见她开心的样子。
  “怎么样,问了吗?”
  楸楸点点头,嗯嗯一声。
  “他说确实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新闻,怕我被吓到才没说实话,因为我从小就容易做噩梦,是噩梦体质,我还做过关于关于抛尸的连环梦,但不是那种续集的连环梦,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同一场景的梦,杀人犯从不出现,变成背影男,再变成有脸男……这个梦很有意思,我待会再跟你细说。”
  “说回正题,我容易做噩梦,这一点我小爸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扯了男女有别的幌子,刚好那段时间学校强调防性侵,所以他就顺势加强了我的印象。不过其实他把我保护的很好啦!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跟成年男性单独相处的,就算是遇到的老师,也都是好人,某种程度来说,我是个特别幸运的人!我很感激我生命当中出现的每一个正面形象的人。”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到什么,两颊至耳根突然通红,娇羞道:“包括你。”
  “我?”裵文野与她并肩下楼,回想着俩人的过去,“我在你面前,有过正面形象吗?”
  “亦正亦邪吧。”楸楸莞尔道。
  “邪在哪里?”裵文野问。
  “为什么不先问正在哪里?”
  “无论遇到什么,先把不好的给改掉,才是最重要的吧?”
  “好吧,也对。”楸楸认同。
  “你说。”
  “邪。”楸楸拉了长音,停顿一下,然后以肯定道,“邪在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想回去拿个本子记一下,回头再跟你说。”
  裵文野睨她两眼,挑了下眉,听出她的揶揄,在暗指他的日记。他别开脸笑了笑,说:“写呗,让我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活来。”又说,“正呢?”
  “正就太多了吧!”她说。
  “比如?”
  “比如……”她想了下。
  想到了,她说:“比如你是香港本地人,你有很多的资源,有钱,但你从来不利用现有的资源去插队,去忽视别人也在辛苦的排队,这一点让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有人格魅力。”
  “哦?”裵文野是真没想到。
  “你不觉得吗?”楸楸笑着戴上手套,继续说,“你没有遇到过那种情况吗?你在排一条很长的队伍,就快排到你了,突然间,旁边伸出来一张钞票,说麻烦帮他也买一份……奶茶,汉堡?whatever,或是什么套餐吧,理由是他赶时间,或是他的女朋友赶时间,急着赶去火车站。他挥着那张钞票,说‘Listen, The remaining tip belongs to you’,她捏着嗓子拿腔作调一番,然后恢复正常,“So funny。你不认为这样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至少会让你感觉到,从那一刻起,你接下来的五分钟,十分钟都会很扫兴吗?”
  到目前为止,裵文野没有遇到过楸楸所述的情况,不过也曾被人插队过,比如在超市买单等,确实会心情不佳。
  楸楸圈上围巾,围巾转了两转,遮得严严实实,继续柔柔地低声说:“我们一起去吃茶餐厅,大排档,你都没有说让老板直接给你拿个位置,大排档那天也是表哥先去拿号排队。还有买奶茶那天排队,那天我们排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后面那对玩手机打游戏的情侣看我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都惊呆了,我彷佛都能看到他们四眼在说,也太屌了吧,后来那个女生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说我们认识八年了,她都傻眼了,说你们都在一起八年了还这么能说啊?她跟她男朋友在一起三个月就无话可说了。”
  她这样说话声音柔柔的,话很多,却全然不显得叽叽喳喳,声调跟哼歌一样。
  “我可没你这么能说。”裵文野回,将她的围巾拉上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你每次都认真地听我说,没有把话掉在地上,我觉得也很厉害,我最好的朋友……玉窠,婉伶,我的亲人,爸妈,小爸,他们都不一定能做到呢,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丁裕和说我是个高需求小孩,我以前不认为,现在觉得对,我不希望我发出去一百条信息,对方是挑选着回,不想回就不回,两个小时后集中的回,还要挑选着回,像是批奏折一样……”
  听上去怎么这么可怜。
  她低声道,吸吸鼻子,都是空气,“后来习惯了,两个小时也行,一晚上也行,没办法,大家都长大了,不只有学习朋友了,大家要赚钱,要谈恋爱,只有我还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
  再说下去和抱怨没有两样。楸楸不愿意说了。
  俩人一前一后踏出小洋楼,裵文野回身关上门,把钥匙放回门前只有泥土的盆栽底下。
  去三合院的路上,踩着雪地上的影子,楸楸说起她觉得很有意思的连环梦。
  她说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并没觉得有意思,就像是普罗大众,万千噩梦里的一个,没什么出奇的。
  “不知道怎么呢,就出现在一片金色田野里,但是你知道,梦都是没有逻辑的,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也说不通。金色田野里,一个人都没有,有一片水泥地,水泥地上面盖了连排楼,很像国外那种开在荒郊野外的私人旅馆,侧面看窄,上空看是长条形,不高,可能就几层楼吧,也没有人住,但重点不是旅馆。我绕过这片旅馆,到后面的田野,看到了一个稻草人,平平无奇的稻草人,戴着草帽,有昆虫在萦绕着它飞。我走过去,一步一步向稻草人靠近,稻草人衣衫褴褛,身上的稻草露出大半,我越走越近,逐渐要看清草帽之下的稻草人长什么样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就是一个,一个……”她难以启齿,咽了咽口沫,低骂了一声我靠,“就是人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是我,反正的血淋淋的。然后我就吓醒了。”
  “第二次,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金色田野,私人旅馆,绕过旅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绕过旅馆,但总之我就是绕过了。和上次是一模一样的路线,绕过之后,田野里有个稻草人,和上次是一模一样的稻草人。”
  或许连楸楸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速逐渐加快,在描述着脑海里蹦出来的画面,“但这次稍有不同,因为稻草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的人,会动的人。我走过去一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走过去,但我就是过去了,我看到这人背对着我,手里拿着刀,刀还在滴血,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稻草人上插着……嗯。”
  “第三次。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又走了一遍,但不同的是,”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口气道,“这次白大褂转过身来,我看到了他的脸。”
  “是谁?”裵文野听得津津有味,一直没有打断她的兴致,直到这一句。
  她突然变得沮丧,眼皮微垂着,“不知道。很陌生的一张脸,记不清,但可能就是梦不让我记起来,反正我不记得我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张脸,就是一张很普通平凡的脸。”
  “你有没有想过,梦里出现的场景,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的?被刀的人向你托梦,他被害了,他死不瞑目?”
  “我以前想过,”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纳闷道,“还去查了,可是我查不出来啊,三个梦,一模一样的场景,我只看到了金色田野,私人旅馆和稻草人,连旅馆名字都没有。唯一有变化的,只是出现了一个人,出现了一具无首尸身,出现了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其余不变。世界这么大,如果他真那么心有不甘,应该给我一个地址,或者告诉我一个年份,让我知道是什么年代发生的事情,而不是让我去猜。”她摆着双手,看向裵文野,“OK,我说完了,exchange。”
  “exchange?”裵文野惊讶,哼笑一声,“行,我想想,我有什么等同价值可以交换的梦境。”
  “不,just small talk,随便你说什么。”
  大约想了有一两分钟,到了三合院,裵文野也没想出来,楸楸不着急,他们有一个晚上,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但愿吧。
  这回俩人没打包东西回去小洋楼,在厨房就开吃了,訾瑎也在,他脚好多了,现在不用拐杖,却也不能参与脚踝相关的运动,于是他逐渐横向发展起来,比那天在机场见到,脸明显圆了。
  他们在闲聊着,一旁裵文野保持沉默,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梦境。
  细想过去二十七年,裵文野还真没有一个能称之为有趣的梦境。
  童年训练太累,倒头就睡,根本还没来得及做梦,就会被闹钟叫醒,到点去上学,然后进行新一轮训练,继续倒头就睡,八个小时,十个小时都不够睡的,睁开眼天就亮了。
  后来十八岁职业生涯结束,他开始把重心全部放到学习上,起床就更困难了,再是现在,学习换成了工作,每天睡眠的结束都伴随着闹铃,就像是个定时橡皮擦一样,闹铃一响,基本上脑子里有什么梦境都会被一扫而空,有的只是今天的行程和注意事项,然后起床……
  等到訾瑎走后,裵文野也吃完了,装了两杯玉米汁。
  一人一杯,楸楸用吸管喝着。
  他说:“我想到一个。”
  “你说。”她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但不保证你也会觉得有趣,所以说完了,我不会‘再想一个有趣的’。”
  “当然。”楸楸接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梦境都会带有恐怖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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