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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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主犯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
说罢,龙雄发现车站前的公共电话亭里有一本电话号码簿,便大步走过去,迅
速翻起来,找到了一个名字。便向田村招招手。
“你来看。”
田村看见在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中间,龙雄的手指指着“清华园”三个字。
“清华园是什么?”
“你再看这个。”
手指滑过去,指着“清华团精神病医院院长岩尾辉次”。
田村的眼睛瞪得老大。
“精神病医院,啊,原来他在这里。”
可是,不论是龙推,还是田村,两人顿时怔住了。
岩尾辉次,岩尾辉次……诈骗支票时用的那张名片,议员的名字叫岩尾辉辅。
“这么说J院长同那个右翼议员岩尾,不是兄弟,就是亲戚。”
两人的眼里清晰地浮现出舟圾英明同岩尾议员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龙雄突然感到焦躁不安。
“你把全部情况报告警察了没有?”龙推问田村。
“还没有。单看电报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也不无道理。龙雄知道自己太冒失了。因为详细原委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却
未必了解。现在一刻也不能犹豫了。他算了一下人数,总共有五个人,怎么也能对
付了。
“没办法,必要时咱们一起闯进去。”龙雄拿定了主意。
“舟板英明的事,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大概在这家精神病医院里。可是,你在
电报上说,‘一个人生命危险!’此人是谁?”田村问。
“是个女人。”龙雄立即回答说。
“女人?”田村露出惊讶的神色。“哪个女人?总不见得是红月亮酒吧的老板
娘吧?”
“总之,去了就明白了。现在首要的是赶快去医院。”龙华嚷嚷着,“一切等
以后再说。”
镇上没有出租汽车,决定赶紧步行走去。龙雄走到候车室同加藤老汉说:
“老人家,咱们马上去见阿音,要赶快才行。不巧,镇上没有出租汽车,您走
得动吗?”
老人张开没有牙的嘴,笑着说:
“晦!我虽然上了年纪,在田里干活。两条腿也锻炼出来了。决不比城里的小
伙子差。哦,阿音就在这镇上?”
“对,您去见见他吧。”
老汉哼解一声站了起来。
从车站到清华园有相当一段路。龙雄、田村和三个记者径直大步走去。怪不得
老汉能夸口,走起路来,腿脚的确很硬朗。
曾几何时,龙雄走过的那座桥,此刻又走了过去。他还记得隐没在丘陵中的一
排屋檐,此刻又出现在眼前。这条路龙雄走过,所以熟门熟路。
走进正门,便是那座阴森森的楼舍。龙推走在前面,来到办公处前。他的心跳
得厉害。
病房在侧面,窗子很小,装着铁栅栏,外面不见一个人影。
田村用手碰了碰龙华。
“你瞧!”
他用手指了指,压低嗓门说。办公处旁边是车库,可以看见汽车的尾部。
“这辆车,我去伊势,在舟场下榻的旅馆里见过。”田村说,“你前两天在电
话里提到自备汽车的事,我猛然想了起来。也许期沼在饿死之前,把他送到木曾峰
上的,正是这辆汽车也未可知。所以我随后打电话给伊势通讯站的通讯员,要他去
调查一下。你猜怎么着?说是刮台风前三天,那辆汽车就不知去向了。五六天来都
没有看到汽车的影子。据说,那辆车是舟场刚到旅馆对开去的。”
“恐怕是这么回事。”龙雄点点头说,“把硫酸坛子和浓铬硫酸运到这里来,
也一定靠这辆车子。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
龙华使劲推开了门,五个人连同老汉一齐闯了过去。
门房吃惊地望着他们。
“我们要见舟权英明先生。”
龙雄则说完,门房便装糊涂问道:
“是住院病人吗?”
“是不是住院病人不知道,反正那个人现在在这里。”龙雄说着,忽然意识到
这样说不行,便改口说:
“那么让我们见一下院长先生吧。”
“您贵姓?”
田村从旁边递过名片说:
“我们是报社的,不会耽搁很久。我们求见一下院长。”
门房拿着名片走进去。
他们还以为会遭到拒绝,不料,一个身材魁梧、五十上下的男子,穿着白大褂,
眼镜片闪着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神情高傲,自命不凡。龙雄一眼便看出,同那
个有一面之交的岩尾议员极其相似。他们肯定是乃兄乃弟。
“我就是院长。”他眼睛骨溜溜的向众人扫了一眼。
“舟权先生到贵院来了吧?他是否住院,我们不清楚,总之我们要见见他。”
龙雄开门见山地说。
“他没有来我们这里。”院长斩钉截铁地说。
“也许用的别的名字。反正您从伊势市的旅馆用汽车把他接来的那个人。”
院长神情窘迫,喉结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有也罢,没有也罢。总之,我们要见舟级先生。”田村嗷起嘴来,大声说道。
“他不在这里。”院长睡了田村一眼。声音之响,也不亚于田村。
“应该在。不要把人藏起来。叫他出来!”
“不在!你这个人不讲理。”
“他在2我们打听到才来的。”
“不在就是不在。”
在,不在!双方争执不下,竟至吵了起来。这时通向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了,走
出一个人来。
“你们这些人要做什么?”
声音响彻屋宇。龙雄、田村和三个记者都给唬住了。
小平头,高颧骨,满面怒容。因为生气,脸色通红,眉头紧缩,两只大眼睛仿
佛要着起火来。穿一件立领眼,威风凛凛,双手插在腰上,两腿分开站在门口。
“啊!您是山崎总管!”
田村叫了一声,同时又听见:
“噢!这不是阿音吗?是阿音,是阿音!叫人怪想你的。”
站在后面的加藤老汉,张开没牙的嘴,喃喃地说着,向前走了过去。
“什么?他是阿音?”
龙雄一怔,紧张得凝视山崎的脸。田村也呆呆地看着。
“原来你就是舟圾!”
到了这时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舟饭英明,压根儿不理睬他们二人,愕然地望着
老汉,达二三秒之久,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阿音啊!你真出息了。二十多年不见了。”
老汉亲热地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几乎要碰到舟报的立领服上。
“您是加藤大爷吧?”舟圾盯住老汉的脸孔说。
“懊,你还记得我?我也老了。说是你要见我,是他带我来的。”老汉指着龙
雄说。
舟权将火辣辣的目光射向龙雄问道:
“你是什么人?”声音也同样火暴。
“是被你骗了三千万元支票的昭和电业公司的职员。”
龙雄用尖利的目光射向舟报。他的话满蕴着蓄积已久的憎恶。
舟板也盯住龙雄的脸,仿佛要一眼将他射穿似的。
“你干得好!”舟权只哼了一声,停了一下又说,“干得好!你把所有事都查
出来了?”
他指的是龙雄甚至会把加藤老汉领来。从话音里还能听出右翼头目独霸一方的
气势,但口气已失去从容不迫的劲头,令人觉得好像从喉咙里,带着血喷出来似的。
“舟板!你自首吧!”龙雄喊道。
“胡说!仅仅为了一张三千万元的支票吗?”舟报嘲弄地说。
“不仅如此,你指使党羽杀害了徽沼律师和黑池健吉。黑地健吉还是你表弟。”
“混蛋!”舟饭凶相毕露地说。
“这还不算,你还要杀害一个女人。她也在这医院里,趁早把她放出来!”
“女人?”
“不要装糊涂!她是健吉的妹妹,化名上崎绘津子。”
“连这些事你居然也查出来了?”
舟报的声音像从肺腑深处迸裂出来。与此同时,外面车声隆隆,在门口县然停
下。
“是警官队!”院长惊叫了一声。
龙推、田村和其他几个人一齐回过头去看。一群戴黑制帽、穿制服的警察正陆
续从卡车跳到地上。
警官队为什么到这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容他们有思考的余地。舟报英
明和院长早已一溜烟逃向里面,众人只顾拼命追上去。
穿过昏暗的走廊,是一座楼梯,通向黑洞洞的地下室。五个人追赶穿立顿服的
舟板。无数脚步紧跟在后面,响起了回声。两侧铁窗里的疯子,像山呼海啸般地鼓
噪起来。穿白大褂的护士吓得缩成一团。
眼看舟饭奔进一间地下室。龙雄和田村刚撞开门,紧接着听见水声和人的惨叫
声。水声滞钝,一股腥臭味直扑进鼻子。
“危险!”
龙雄一把拖住失足滑过去的田村。
这是一间浴室,铺着白瓷砖。角落里有一个容得下两个人的方池,灌满一池黑
水。
穿立领服的舟板跳进黑水里,翻腾挣扎。黑水淹没了他的身子,冒出无数泡沫
腾起一股浓烈的白烟,泡沫如同火花一般,在他周围喷涌出来。
“舟报英明正在溶化!”
龙华凝目望着这情景。田村和三位记者也僵立在那里,怔住了。
“舟报英明在浓铬硫酸池里溶化了。”
喷涌上来的泡沫沸腾不已,室内弥漫着异样刺鼻的白烟。舟板的衣服腐烂了。
他的肉体也腐烂了。不多时,泡着人体的黑水,开始变成青绿色。这表示舟板英明
的肉体在逐渐溶解。
随后赶到的警官们,一阵惊扰,他们无能为力,成了旁观者。
2
银座一带,灯光如昼。
龙雄和田村肩并肩走在有乐街上,跨过数寄屋桥,向北拐去。眼下这里正大兴
土木,杂乱无章。人群在一侧川流不息。
两人从这片杂沓纷乱之中挤了出来,走下一间地下室。那里能吃到物美价廉的
饮食。田村报社里的人是这家饭店的常客。
“欢迎光临。”女招待一见田村,笑脸相迎。“田村先生交了好运,恭喜您。”
“怎么?都传到你的耳朵里了?”田村眯起眼睛微笑道。
“说是得了局长奖,真了不起!奖金有多少?”
“没几个钱。还了宝号的欠账,所剩无几了。”
“趁没有花完,欠账先清吧。”
“胡说!”两人走进一间雅座,虽小倒也颇为精致。酒菜送来后,龙雄接过杯
子问:
“得了局长奖了?”
“嗯。进报社十年,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田村笑容可掬。这次舟级英明案件,以头版头条发独家新闻,抢在其他报社前
面。报纸的版面在田村的眼里,仿佛像梦幻似地还在摇曳。
两人互相碰杯。
“这一次真是旷日持久。”
“这件案子真是拖得太长了。”龙雄附和着说,“开头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冷,
不知不觉,暑往冬来,又到冷天了。”
“从支票诈骗案开的头,最后发展到这样意外的结局。听你谈这件案子的时候,
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田村挟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对舟饭来说,也一样。他未必料到自己会走上这条绝路。黑地健吉也太冒失
了。惊惶失措之下,打死做沼律师手下的人,使得事情急转直下,急忙绑架做沼律
师,藏不住了便杀掉。后来新宿凶杀案犯人的姓名被专案组查了出来。只好一不做,
二不休,将表弟黑地健吉杀掉。结果弄巧成拙,破绽百出。”
“可不是。”田村说,“你在什么时候发现黑池健吉是舟板的表弟?”
“第一次去八岳山麓春野村的时候,查阅了黑地健育的户籍抄本。对了,那时
你正在九州出差。从户籍抄本知道黑池健育有个妹妹和表哥。表哥的名字叫梅村音
次,生于一九一四年四月十七日,四十三岁。不过。当时我没想到他就是舟级英明。”
“怎么姓不同?”
“因为健吉的母亲嫁了人。梅村音次的父亲,是黑地健吉的舅舅,继承了家业,
所以姓不同,我写给你看,就明白了。”
“黑池健吉还有个妹妹。”田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紧紧盯住龙雄
的眼睛。
“因为没想到她就是上崎绘津子。”龙雄答道,“我把黑地健吉的妹妹完全排
除在案件之外了。”
“那你怎么知道梅村音次就是舟圾英明?”
“从那具上吊的尸体想到的。是知道浓铬硫酸能溶解尸体以后的事。我上次去
春野村横尾里,遇见村里人给皮革工厂运输药坛子。皮革工厂需用这种剧性化学药
品。而药品同尸体的关系,是在信州的旅馆里洗澡的时候联想起来的。当时,进来
一位客人,看他泡在池子里。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我们公司生产电池,要用硫
酸。从前,下属工厂里一个工友被浓铬硫酸烧伤过。所以我对浓铬硫酸多少有些常
识。我想,把人泡在浓铬硫酸里,不就像那具上吊的尸体一样,烂成一堆白骨了吗?
再把尸体装进麻袋里,一举手就可以提起来。想到这里,案子中的一切奥秘都迎刃
而解了。后来,我又想,横尾里一个皮革工厂,当地人应该了解浓铬硫酸的用途。
而健吉表哥,十五六岁离村出走。到东京后下落不明。”
“原来是这样。”
“你曾说过,舟饭英明是朝鲜人。经过一番调查,依然弄不清楚。他的身世越
查不清,越发使人怀疑。我左思右想,说他是朝鲜人,这种流言飞语,恐怕恰恰是
舟报英明本人散布的。”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由于舟饭英明,也就是梅村音次生长的环境,或者说出生的环境,横尾里全
是一些贫苦的农民,在附近是出名的穷村。梅村音次受不了穷,便离家出走。因为
当地有种成见,穷给人瞧不起。”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可不是。”龙雄说,“完全是错误的观念。于是梅村喜次便产生一种反抗心
理,膨胀起来,就变成向瞧不起自己的社会进行报复。”
“言之有理。”
“于是他改名舟饭英明,转向右翼。他想在右翼打出一个旗号,独树一帜。这
个人有才智,也有魄力。不知不觉手下有了党羽,当了一方面的头目。向社会报复
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嗯。”
“可是,最近许多右翼小团体手头都没有钱。”龙雄接着说,“战前,右翼组
织的经费靠军部秘密津贴。军部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战后老板倒台了。新兴的右
翼组织不得不用非法手段搞钱。单单凭一点捐款,拉不开场面。所以战后的右翼没
有品格,不讲信用。恐吓、诈骗、冒领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就舟权英明来说,他同
金融家山杉喜太郎相互勾结,从山杉那里弄到情报,陷害开了票据而无钱贴现的公
司,搞票据诈骗。当然也分些甜头给山杉。得来的钱,是舟报团体里的一笔重要收
入。为此,他豢养了十几个为他卖命的党羽。舟板英明也就是梅村音次的表弟黑池
健吉,便是爪牙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人,便是上崎绘津子。她给山杉当秘书,居中进行联络。但这件
事,龙雄不想说。这时,女招待又送来一壶酒。
酒很热,田村朝酒盅吹着气说;
“不过,”他看了龙雄一眼,“你在精神病院里,突然对舟场说什么他要把黑
地健吉的妹妹如何如何,可把我吓坏了。这个女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田村口气之中,颇带埋怨的意味;“你对我也算瞒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