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掌门的糟糠师弟回来了-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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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朝起声音清澈带着朝气:“师兄是不是也有过弟子?”
温朝夕低眸“嗯”了声。
若要振兴门派,自然要广收门徒。
胥朝起弯眼笑了笑,乖巧且诚恳道:“那师兄也将我当成那些弟子督促教导。”
温朝夕才不上某人的当,他翻了一页书:“你又没有他们听话。”
胥朝起:……
他可是师兄最爱的师弟,师兄怎么能如此评价且拒绝他?
他可不似那些面皮薄的弟子,直接倒了一杯茶捧过头顶。
温朝夕瞥了他一眼,一时未接,胥朝起见状赶忙道:“到时我定听话!”
温朝夕唇边含笑,仍未出手。
胥朝起咬了咬唇:“我犯了错师兄任意罚我便是!”
温朝夕仍未搭理。
后来胥朝起磨久了,胳膊有点撑不住,温朝夕这才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温朝夕暂时看似柔和,说是让他今晚先早睡,明日再来教导他。
胥朝起听了,也来了兴致,当即和温朝夕表态,说他明日定不偷懒。
他殷勤地跑到后面给温朝夕捏肩揉背,见茶杯空了,还主动接过茶杯,给里面续茶。
温朝夕眉头渐渐舒缓,也点了点头。
第二日,还是半夜,温朝夕在浅睡中拍了拍胥朝起的背。
“唔?”胸口的脑袋蹭了蹭,胥朝起迷迷糊糊,刺痛的双眼睁开一道缝。
“该起了。”温朝夕沉哑道。
他昨日便和对方交代,做他弟子,须每日寅时(三点)起,对方也满口答应。
“呜……”胥朝起低呜,很是痛苦,一会儿又倒进他怀里,再次睡去。
温朝夕默了默,又唤醒对方,低声道:“昨日还说要修炼,怎么今早就赖床了?”
胥朝起紧紧搂住他的腰,说着各种情话:“我……爱师兄,我是……师兄……最、最爱之人,我、我应当和其他弟子不一样……”
温朝夕蹙眉,却听着对方说着他从未听过的软话:“师兄最好了,我每日每夜都在想师兄,师兄疼我……”
温朝夕眼皮渐低,终是无奈轻叹:“那最晚得和师兄一道起。”
“嗯呜……”
温朝夕不忘叮嘱道:“不起师兄便罚你。”
“好呜呜……”
胥朝起滚进了师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朝夕搂着他,拍着背,余光望着夜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天灰蒙蒙的,快亮了。
温朝夕早已将衣服穿好,他笔挺站在床边,眼神昏暗,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俯视着床上缩成的一个球,手持戒尺举起。
破风声响起——
“呜呜……”胥朝起感知到危险,呜咽抗拒。
那戒尺落在一半,化作无奈叹息,轻轻在厚实的被子上拍了拍。
被子滚了滚,显得楚楚可怜。
温朝夕望着被子良久,终是背过身离去。
他又让某人多睡了半个多时辰,紧接着不顾某人抗拒,直接将其从被子里拎出来,抵在桌前。
胥朝起终于清醒了,可以老实修行了。
他趴在桌前左右看了看,犹豫地想要下椅子,然而无论是茶水还是零嘴都摆在旁边,让他无处可去。
今日的师兄气势骇人,胥朝起歇了乱动的心思,好好钻研起了符法。
他一乖下来,温朝夕也难得温柔为他端来茶水点心。
温朝夕为他布置了个任务,让他早上研究出五个新符法。
温朝夕最了解他之人,知晓五个新符法对他不难。然而胥朝起又心痒,借着如厕的机会偷看了会儿话本,最终只研究出三个。
午饭时,温朝夕手持戒尺,淡淡地看着那三个新符法,不咸不淡道:“少画一个十戒尺,一共二十戒尺可行?”
胥朝起心头猛一跳,他还从未在课业上被打过。
他抿了抿唇,颤着摊开手掌,弱弱道:“师兄……”
“嗯?”戒尺扬起,却在落下时卸了九成力,最后一成落于掌心,拍出了红痕。
胥朝起眼角渗出泪来。
温朝夕扫了他一眼,扔掉戒尺:“下不为例。”
“唔。”胥朝起点了点脑袋,他的手掌被拉了过去,温朝夕取来一盒药膏,动作轻柔地为他抹上。
温朝夕为他吹了吹,接下来的菜都是温朝夕给他夹的。
下午要强身健体,温朝夕便教他武剑。
温朝夕一套剑法舞完,便叫他试着舞一遍。
胥朝起舞到一半忘了动作,于是温朝夕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一道舞完。
胥朝起正舞剑,却望到一旁有鸟儿飞入花丛里,胥朝起眼睛一亮,温朝夕也发现对方走了神。
他匆匆吐了口气,想要责罚,却再也无法捡起那戒尺了。
*
此时,虞承洲正整理卷宗,忽然翻到了二代师祖们
留下来的自传。
他吹去上面的尘土,轻轻打开,也看到了些陈旧往事。
师祖甲:[吾能三千岁飞升,全靠我师。
师父乃二十七境第一严师,吾寅时得到广场,届时少宗点名,凡有未到者,被拖入刑堂仙仗五十。
仙仗极为怖人,被打过一番,怕是一月行动不便。
师父有一戒尺,不过也都是样子,师父打人少用戒尺。
曾有弟子道心不坚,险些入魔,求师父原谅。他跪在师父脚下,被师父一脚从上千层台阶上踢了下去。]
师祖乙:[吾曾被戒尺抽过一百,真轻,还是仙仗疼。]
师祖丙:[师父是有名的剑仙,凡有他剑术指点乃一辈子的幸事,吾曾目睹过一次,这也是吾在成为师父弟子生涯时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事。]
而此时,温朝夕教胥朝起一下午了,教了有六个剑式,有时胥朝起没记住,温朝夕便不厌其烦教了一次又一次。
胥朝起起初还好,还在认真练,到后面心也就渐渐飞了。
温朝夕瞧着这双明亮却看向他处的眼,手抬了半晌,最终蜷起轻轻敲了敲胥朝起的脑袋。
他让对方单独练,自己则坐在花树下静一静。
他抿着茶,似乎有声音在他耳边问:“如此顽劣,为何不罚?”
温朝夕低低道:“如何罚?”
“打呀!”那声音不假思索。
“打疼了怎么办?”
声音:……
第94章 小曜回归第九十四日
傍晚; 炊烟袅袅,温朝夕做好饭出来,发现胥朝起已经累得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顿了顿; 甩去衣袖上的饭菜气,无声走到胥朝起身侧。
一只桃花开的正艳,树枝落在胥朝起头顶; 他伸手将树枝推开,擦过胥朝起额头薄汗后; 又取来一张毯子盖在对方身上。
他静静坐在对方面前,敛眸看着这张精致的面容。
真像只猫儿。平日懒洋洋的,一到饭时就喜欢睡; 骄纵又黏人; 遇到喜欢的东西又能打起精神追逐一天一夜都不觉得累……
记忆回溯; 又到了少年时。
堂堂少宗不仅天赋是宗门之最,容貌也是宗门之最。白皙的面庞、水汪汪的眼睛谁看都心软。
清晨; 弟子们要在天亮前到广场。
年仅十五的温朝夕面容严谨,双唇紧抿将腰带束好,快步朝着胥朝起房里走去。
那门一推就开; 他将某小曜从床上扯下; 拉起一旁的衣衫腰带就跑。
“唔……”小曜迷迷糊糊跟在他身后,温朝夕一边带着他跑,一遍熟练为他套上外衣。
一路上水坑、大树; 温朝夕提前预知; 带着他躲过,这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
等到广场时;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小曜身为少宗; 本该由他点名,但他年龄过小,便将此事交给了刑堂长老温朝夕。
更何况,小曜自己还没睡醒呢。
小曜总是追着温朝夕跑,师父为他们留下了课业,小曜也是抄师兄的。
有一日他玩得太晚,第二日到讲堂才想起自己忘写了。
那次的课业太难了,一半以上的弟子都被拉出去打手板。
小曜缩了缩脖子,不知所措。
高大的身影落下,温朝夕低眸俯视着他。
温朝夕是代师父来查课业的。
胥朝起支支吾吾,双手捧起空白的竹简递上去。
温朝夕扫了一眼,沉默半晌,转身划掉了他的名字。
名字划了,就是写了。
温朝夕从小到大不知道帮他掩了多少错。早上没到,帮他答到。课业写不完了,温朝夕帮他连夜补。闯了祸了,温朝夕替他圆……
记忆淡下,温朝夕俯视着胥朝起的睫毛。
胥朝起当年的那些小花招温朝夕再熟悉不过,甚至多一半还需要温朝夕替他遮掩。
如今最纵容他的人却成了教导他的人。
温朝夕揉着眉心,第一次领悟到了当年掌门等人斥责他的话。
[你太惯他了。]久远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胥朝起看似迷糊,实则精明。短短一日,他就发现师兄舍不得打他了。
于是天黑时他尽对师兄说软话。
“师兄……”他趴在师兄腿上仰着脑袋:“师兄教我心法。”
他这是偷着懒,只要躺在师兄怀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听就够了。
温朝夕何尝看不出来?
他抬手点了胥朝起眉心,却架不住对方声音软糯,还主动贴过来吻他。
他不想让这家伙如愿,便坐怀不乱,喝茶看书。
硬是让对方缠着他亲了小半个时辰,温朝夕眼眸微动,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放下茶杯,见对方神情躲闪,自己没忍住笑了。
他自己在这世间活了万年,却被这小东西当着他的面钻了空子。
胥朝起名为求情,实为偷
懒,只要他偷着空亲师兄,不就不用修炼了?
温朝夕将对方扯进怀里,低斥道:“若将你这心思放在修炼上,早就事半功倍了。”
他拍了拍胥朝起,总算是讲起了心法。
胥朝起不用动了,便安安心心窝在师兄怀里,只是他听了能有半个时辰,又困了,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脑袋。
温朝夕屏住呼吸,静静看了胥朝起能有一刻。
胥朝起发现没声了,这才抬头,见师兄看他,心里一虚,又认真听讲。
温朝夕揉了一把他脑袋,好脾气缓缓讲来。
胥朝起不知道这心法有多宝贵,外人求都求不来,更别说还是躺在怀里听。
直到夜里,胥朝起第三次不小心睡着,他抵着师兄的衣襟,“呜咽”求着师兄说他要睡觉。
温朝夕重重吐了口气,无奈带他洗漱,抱着上床入睡。
临睡前,胥朝起合着眼皮,搂着师兄倦倦道:“今后……还是师兄为我讲心法吧,我……也就困得能……早睡了……”
温朝夕沉默良久,终施了罚,让对方哭着醒来了。
第二日,天朗气清。
胥朝起在山坡上练剑,他扶着腰转动手腕,一招一式引来龙吟。
剑影划破长空,大风袭来吹得红衣漫天飞舞。
树叶“哗啦啦”作响,胥朝起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威压袭来。
不是师兄!
他将剑插入土里,撑住身形,目露狠光。
这是他与师兄的家,何人敢不禀报就来?!
来者在离仙宫不远处顿了顿,像是知道温朝夕的规矩,于是又退到仙宫外,大拜道:“见过温仙人。”
他潜意识不喜欢这些人,于是还没等师兄出来,便提剑朝着天梯跑去。
“咦?你是何人,为何在温仙人住处?”那二人一身白衣,面容和煦,身后带着一口大箱子,老远见到胥朝起,笑着问道。
胥朝起走到二人面前,抬眼挑眉:“你们是何人?温仙人是我道侣。”
二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
其中一人道:“这……怎么可能?温仙人心已死,怎么会寻他人为道侣?”
另一人打量着胥朝起,胥朝起不喜欢这种目光,便提剑朝那人眼睛挥去。
“你!你这小修士!甚为无理!”那人被吓了一跳,好在他们早已非人,这剑是伤不了他们的。
第95章 小曜回归第九十五日
胥朝起冷哼了声:“你随意闯入我家中; 便是有理?”
那人哑了哑,他的性格与身份由不得他与他人起争执。
另一人扯了扯他衣袖,挤眼示意; 他恍然就明白了。二人一同躬身对胥朝起见礼; 言道是他们不对。
见他们仍是不走; 依旧有入内之意; 胥朝起蹙眉。按理说他应该找师兄询问此事,可他却潜意识不想让师兄见他们。
于是他对两人冷言冷语,弄得两人很是尴尬,不由对望。
一人忍不住道:“小道友未免太咄咄逼人; 温仙人还未出来,您倒先替他拿了话。”
胥朝起自知今日脾气奇怪地不太好; 但还是还嘴道:“我是他道侣,怎就不能替他说话?”
另一人抬起白色衣袖作礼; 看似和气道:“温仙人为一宗掌门; 中界之首,您如此这般; 也扫了他的面子。道侣间应以和气为重,万一被他知晓,他不悦也不好了。”
“中界”一词出来; 胥朝起联想到那磅礴的威压; 朦胧间他好似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天界; 中界,地界。中界即使二十七境,但常人不会如此称它; 除非是另外两界之人?
两人还不知道胥朝起和温朝夕的日常相处; 只觉得以温朝夕的性格和身份; 再看看眼前小修士的修为和年龄,他们不自觉认为是温朝夕掌家。
胥朝起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意,掌家他不看重,但他厌恶对方猜测自己在师兄面前微不足道,于是提剑与对方打斗起来。
剑影冲天,狂风乱撞,二人连忙躲闪,不愿出手。
就在他们被逼得实在无路可退,险些坠入天梯下时,终于出手,扬起了一道光。
白光朝着胥朝起飞去,如一个大罩子,眼看要将胥朝起罩住——
忽然大风袭来,广袖一挥,罩子被打碎。
温朝夕见胥朝起揽在袖下,冷淡看向了二人。
那两人眉心一跳,连忙见礼。
*
跟随温朝夕的路上,他们望着仙气出尘的背影一阵恍惚。
八千年前起,他们就常来中界请温朝夕。那时对方抱着一个空盒子,手掌颤抖,眼神茫然。
他们请温朝夕飞升,同他们去天界,温朝夕不愿。
他们不知所措,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修士不愿飞升。
他们不由道:“即便是渡劫修士,在中界也就八千年岁,时间一到,便会湮灭于世。”
温朝夕“嗯”了声,说他知晓。
后来这中界映天宗有越来越多的修士飞升,却始终未见温朝夕。
终于,在温朝夕四千岁时,他们奉神君之命,再次来请温朝夕。
当时的对方似乎在庭院画画……
他们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望向周围,他们记得当年来时这里可是草木丛生,如今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回忆起那幅画,画上似乎是一身如晚霞般的红衣。
之来他们又来了两次,温朝夕的性子越来越稳,眼神也愈发深寂。
温朝夕八千岁前夕,他们实在不愿意让一仙人就此湮灭,便又来了。
他们变出了登天梯,对温朝夕道:“您现在入还来得及,到了明日,怕是……”
结果温朝夕在他们错愕中一剑斩断了独属他的登天梯。
他们记得有一间很大的空房,空房有一扇大窗,面对着瀑布,而在窗外是夕阳染红的赤霞。
温朝夕就在他们认为的最后一夜,望着夕阳西下,望着
漫长又死寂的夜晚,等来了朝阳……
温朝夕没死,也不知为何没死。他们不知,温朝夕的眉目间也看不到一点生气。
记忆回笼,他们望着这笔挺的背影,心中情绪万千。
温朝夕又多活了两千多年,而如今……温朝夕身上的死气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