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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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斟没有办法,只好掏出压箱底的棉被,围着谢恒颜实打实地裹了三道,这才勉勉强强将人从柜子底端拖拽出来,连抱带扯地扔回床上,再从头到脚摊平放好。
期间谢恒颜就没见过清醒,抱他还会下意识里蹬那么两下,等到刚刚挨上了床边,就一头闷进棉被里,彻底没了半分动静。
不过印斟也没怎么打算管他——这厮没头没脑往他家里闯,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
如今成老爷子脾气正大着,但凡遇到小事都能一点就着,他这徒弟千不该万不该,总归不能违背老人家的意愿。
“这是最后一晚上。”印斟如是说道,“我师父不可能让生人住进家里,就算病了也不行。”
谢恒颜蜷在他那暖融融的大棉被里,闭目睡得又香又甜,连哼都没再哼出一下。
而印斟则照例在地上铺了张褥子,连着一晚在床底下翻来覆去,硬是没能顺利睡着。
——直到次日清晨醒来,他睁开两眼朝边上一扫,见那床头床尾空荡荡的一片,竟是连棉被带人一起没了踪影。
印斟先时以为那小倌很有自知之明,大抵是卷着棉被自个儿走了,不愿再给别人家里添麻烦。
为此印斟特地跑去瞄了一眼院里院外的房梁和屋顶,最后还将厨房周边仔细检查了一圈,直到确认那厮彻底销声匿迹的时候,他才缓步走回自己房间,不轻不重地舒出一口老气。
然而好巧不巧,他那一口老气还没能舒完,墙角的衣柜忽又嘭的一响,闹鬼似的崩开一条细缝——随后从里滑出光溜溜白花花一只小脚,连着昨晚又厚又沉的一卷大棉被褥,几乎要将整个儿半旧的衣柜撑爆塞满。
印斟:“……”
他站在原地大概僵滞了小半片刻,忽然扬长手去,勾着那卷庞大无比的棉被便是朝外一通猛扯。
也就这么用力一扯,里面缩着睡觉的谢恒颜不满意了,哼哼唧唧又开始胡乱挣动。
两人之间你拉我扯你蹬我踹的,像是不要命地对着打了一架。谢恒颜的衣服连着被子都给他揪烂了大半,最后还是印斟厉害,硬生生提着人家脚踝手腕,一股脑将人从柜子里头刨了出来。
但那此时的谢恒颜,已烧成了一颗烫手的山芋。手软脚也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就剩一双圆溜的杏眼抖了又抖,带着两扇乌黑的长睫在微微打着颤儿。
印斟说:“我不是让你别睡柜子吗?”
谢恒颜哼不出声,一张漂亮的俊脸烧得通红,却仍然不忘闷头朝柜子里躲。
印斟这会又有点心软了,探指过去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问:“你很冷吗?还是很热?”
谢恒颜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像是含含糊糊地说了点什么,印斟没能听清。
“你刚说什么了?”他又道,“再说一次。”
谢恒颜舌头有些打结,声音是直接从喉咙里哼出来的。但这回印斟听清楚了,谢恒颜是哑着嗓子,低低朝他喊了两声“阿爹”。
“……认爹也没用。”
印斟面无表情地犹疑了片刻,最终良知战胜了理智,他还是放宽了限度,冷冷对着谢恒颜道:“这是真的最后一次,等到烧退了,你就老老实实到别处去,别来我家了。”
*
当天印斟备好了另一套干净的褥子和枕头,七弯八折在衣柜里头搭起了一个“狗窝”。末了再把熟睡的谢恒颜抱着塞进去,那大小尺寸刚好合适,简直就像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印斟不是没考虑给他睡床,但这人骨头实在贱得发慌——大概平常睡惯了房梁屋顶一类地方,这会儿见到衣柜就像进了自家门槛一样,说什么也不肯从里头出来。
要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印斟大多时候有其他事情要忙,房间里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活人,迟早要被成道逢抓个现形。
而眼下的谢恒颜钻进衣柜里边蜷着,只要他没事儿别出来闹腾,平日也不会有人主动进去查探。
这样一来,彼此之间相安无事,印斟白天出门那会儿,便将柜门透出一点缝隙,由着谢恒颜安安分分在里头睡觉。
等到晚上忙完了回来,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柜子里,从头到尾就没挪过窝,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路边饿瘫的死狗。
印斟怕他真的饿死过去,于是趁着院里没人的空档,跑去厨房偷了一小碗热乎乎的米汤。
回房间那会儿,谢恒颜仍在柜里缩着,嘴张不开,全身烧得也没什么力气。印斟试着喊了两下,没能喊醒,最后只好拿勺子沾进碗里,小心翼翼地搁往谢恒颜嘴边,再把米汤朝他牙缝里头一点一点地浇。
果然,此法对死狗甚有几分效用。
谢恒颜头次尝到了甜头,吧嗒吧嗒嘴,闭着眼睛,又等人家凑近来喂第二口。
印斟依法炮制,硬端着勺子在手里,给他灌完了整整一碗米汤。
隔了一会儿,人终于没再哆嗦了,体温似乎也有所缓和。
再隔大概小半个时辰,死狗如获新生,窝在被子里吧嗒吧嗒嘴,一脸吃饱了穷欠揍的样子,又伸长脖子往印斟手边蹭。
“干什么?”印斟冷漠道,“没有了。”
死狗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饿了。”
印斟伸出一指,戳在他滚烫烧着的大脑门儿上:“没有了,要就出去吃。”
谢恒颜哑着嗓子问:“去哪里吃?”
印斟:“自己出门找。”
谢恒颜“哦”了一声,就着一身脏污破损的衣裳,偏又倒头往床榻上拱。
印斟将手里碗勺往旁边一搁,说:“别睡了,你太脏了……起来,换身衣裳!”
谢恒颜吃饱得了点劲,便又从路边的死狗直接变成了水里泥鳅,印斟伸手过去一抓,他就没了命地在被子里乱滚乱扭。
反正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肯从床上起来。
印斟无可奈何,只能放出条件勾他:“你去换身干净衣裳,我再给你找两个馒头。”
谢恒颜立马不扭了,转而偏头望他:“……衣裳呢?”
印斟深吸一口气,半晌,走去柜前翻了件崭新的中衣给他,并说:“自己保管好……若是再弄脏弄坏了,你以后就裸着吧。”
谢恒颜连连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印斟又道:“我去厨房蒸馒头。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把衣服穿好,听明白没有?”
谢恒颜又是一阵点头,表面答应得很是到位。
——然而半柱香之后,当印斟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馒头走回房间的时候,谢恒颜仍旧穿着那身又破又烂的衣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十分的平稳而又安详。
印斟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一掀棉被,二话不说,就要将这脏兮兮的家伙给扫地出门。
偏在此时,谢恒颜无比缱绻地翻了个身,将那一张熟睡之时甜美幸福的笑颜,毫无征兆地映入印斟眼底。
好似正做着一场期许已久的美梦,连带一双眼睛睫毛都是微微弯曲着的,像是天上挂着两轮柔和的月牙。
印斟瞬间不敢再动了,只僵在一旁干杵了半晌,最终将手里一大盘馒头轻轻放下,转头拿起床头那件干净整洁的中衣,想了一想,决定亲自上手替谢恒颜更衣。
谢恒颜这厮醒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乱蹦乱跳的蚂蚱,时刻不曾消停。现在他让这场高烧骇得稀里糊涂,在大多数时间里,便还是安静得像是一条死狗。
印斟根本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他那身青楼穿来的破衣裳给扒了下来,随后去院里打来一盆热水,就着屋里的抹布给他擦起了身体。
这人天生一副好皮囊,面里三分风流,另外七分却是凄楚的阴柔。也难怪柳周儿一眼盯准了他的皮相——楚楚可怜的男人确是适合做小倌,何况谢恒颜本身算不上高挺威风,与寻常人等站在一处的时候,多少会减去几分多余的戾气。
印斟低头边拿抹布招呼着他的俏脸蛋,心里却完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对谢恒颜的身体不感任何兴趣,也没有产生半点觊觎的想法。
此时此刻,印斟紧紧攥握着手里的抹布,而另一只手,早已伸展向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拂上谢恒颜的头顶。
没有……
没有业生印。
印斟松一口气,继又将目光移向他身体的其他几处部位。
成道逢曾经说过,业生印错位的妖怪不是没有,而是非常稀少,基本就没人见过。
印斟顺着谢恒颜的头皮,沿路视线下移,一丝不苟地看向他的小腹——在这期间,都并未发现有业生印存在的迹象。
再接着小腹往下,就是……
印斟眼神僵滞,无意瞥向了谢恒颜白花花嫩生生的裤/裆/中央。
妖怪的业生印,总该不会……生在那种地方吧?
就当印斟犹豫着是否要扒开他的亵裤一探究竟的那个时候,耳畔却窸窸窣窣传来一阵轻响。
印斟惊愕抬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正巧对上了谢恒颜微微烧红的俊脸……以及烛光映照之下,瞪得溜圆溜圆一双杏眼。
第24章 傀儡的第一次?
印斟:“……”
谢恒颜:“……”
两人无声对视半晌。
谢恒颜尴尬地偏过头,语气不稳道:“……你干嘛?”
印斟也将脑袋歪向一边,许久没有给出应答。
谢恒颜喉结攒动,伸出一手轻轻拉扯着裤头,问他:“要……要看吗?”
“不看。”印斟冷冷道,“自己把衣服穿好。”
谢恒颜微欠起身,却忽而皱紧眉头,不轻不重地“嘶”了一声。
印斟不耐烦问:“又怎么了?”
谢恒颜躬身缩回床边,虚脱一样地喊:“……有点难受。”
印斟勉强道:“什么地方难受?”
谢恒颜伸手出去,颤巍巍地朝下一指:“这里怎么回事?刚才被你盯过之后,就一直……好热。”
印斟:“……?”
谢恒颜痛苦不堪地惨叫道:“哇……都硬了!你眼睛会放毒吗?”
印斟见了鬼一样地猛站起身:“你烧糊涂了?”
谢恒颜:“……啊?”
印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舒服啊!”谢恒颜气若游丝地道,“这也不能说吗?”
印斟:“……”
这话是正常人会说的吗?
谢恒颜眼尾下垂,声线愈发泛起几分委屈:“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它好像烧起来了,嘶……”
“……”
印斟愣了,露/出一脸完全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装傻玩吗?”
谢恒颜面色晕红,脱力般的陷在被窝里端,仿佛正遭受着某种疾病的惨痛折磨。
印斟就看着他在面前扭来滚去,滚来扭去……大概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硬着头皮缓缓出声道:“你从小到大,你家爹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那个……”
谢恒颜眼泪汪汪:“哪个?”
“不可能的,别装了。”印斟立马打消了心中想法,“就算没人与你说过这事,你自己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过一次经历吗?”
“没有啊,我是……第一次这样。”谢恒颜呼吸困难,竭力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真的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等等,什么叫第一次……这样?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印斟只觉晴天霹雳,天上掉下一道天雷滚滚,愣是将他从头到脚都砸得青烟直冒。
一个在青楼里头当过小倌,和花姑娘们姐妹相称,还能联手出来讹钱的奇男子……
居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雏儿。
这有可能吗?
印斟在诧异震惊之余,适才慢慢想起……怪不得之前总觉得谢恒颜的脑袋里边缺一根筋,但又指不出具体是哪里比较奇怪。
现在看来,他缺的怕不只是那单单一根筋……而是完整一颗正常人的脑袋。
“你过来。”
印斟满面沧桑地思忖良久,忽然郑重开口与谢恒颜道:“我有事必须和你谈谈。”
这会儿的谢恒颜上面在烧着,下面也在烧着,一时有如失足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久久无法得以解脱。
印斟无比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谢恒颜火烧火燎地道::“……我在难受,你还有心情问这个?”
印斟不竖指头了,直接挑明了问他:“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谢恒颜抓心挠肺,简直就是痛不欲生:“我……我……”他不说了,反是一巴掌狠命拽上印斟的手腕,低声央求道:“……帮帮我,快帮帮我!求你,求你了!”
印斟触电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去:“自己弄!”
谢恒颜哑然道:“咋……咋弄?”
印斟是真的不信了,作为一个四肢健全的年轻男人,自己处理这种事情……不应该信手拈来的吗?
但见谢恒颜那厮一头埋进大棉被里,脸色殷红如血,手软脚也软,还在断断续续的不停发抖……是真的不会也不懂,还是故意装疯卖傻?
印斟对着眼前降临的突发状况,生平头一回,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他哽咽了,走过去,攥着谢恒颜的棉被,一字字道:“用手,会不会?”
谢恒颜呼吸紊乱:“你……你来。”
印斟咬牙:“……自己搓。”
谢恒颜红着眼道:“搓坏了咋办?”
“不会坏的。”印斟强忍羞耻,耐心教道,“……弄完记得洗手。”
谢恒颜翻身侧躺着,正准备动手开始实施。然而手还没伸进被子里,印斟忽然道:“你别在这弄,去外面。”
谢恒颜“哦”了一声,光脚跳下床榻,趔趔趄趄就朝院子里走。印斟一看到这里,脸都绿了,忙又一把将他拉住:“别去了,回来!”
谢恒颜讷讷回头看他,脸还在烧着,意识也不太清醒,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印斟背过身去,一手指向边上的床榻:“就在这弄,被子掀开,手别乱揩。”
谢恒颜乖乖上床,窸窸窣窣将棉被卷向一边。
半晌,见印斟仍在面壁,迟迟不肯回头,谢恒颜又不放心道:“真的不会弄坏?”
“不会的,你快点。”
“那……你别偷看。”
“我不看!”
*
小半片刻过后,印斟眼神飘忽,表情麻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推门出去,一步一步走向了院后不远处的柴房。
期间好巧不巧,迎面撞见了摸进厨房偷吃的师弟康问。
康问不知死活,还挥手朝他打了趟招呼:“嘿呀师兄,这么巧,你也饿了吗?”
印斟机械道:“嗯。”
康问又道:“那咱可说好了,这事儿不许跟师父讲。”
印斟:“嗯。”
康问:“师兄吃什么好吃的呀?咱去你房间一起吃呗?”
“嗯……?”印斟声音变调,赶忙拒绝道,“不行!”
康问疑道:“怎么了?为啥不一起啊?”
印斟沉默半晌,才艰难应道:“吃就吃了,还想找人陪你聊天……生怕师父不知道吗?”
“好吧好吧,你说的在理。”康问撇了撇嘴,转身朝自个儿房间里拐,“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印斟淡淡应了一声,一直等到康问彻底走远没了踪影,方才轻手轻脚地踱向柴房,默不作声地将木门拉上。
片刻过后,印斟提着满满当当三大桶热水,左手一桶,右手两桶,再次将自己房间的木门用脚顶开。
而此时此刻,谢恒颜则一人坐在半人高的大浴桶里,尤其安分,原本烧糊的一颗脑袋也似恢复不少,愈渐生出几分清明。
印斟已不敢拿他当正常人看待,三桶热水浇灌下去,又紧跟着在旁边道:“……你会洗澡吗?”
“……”谢恒颜无语看他,